第18章 轉變.08

電梯四周牆壁光亮得人眩暈,許細溫認真地打量着裏面的人,既然是出來賺人家的錢的,是不是該有點基本的職業道德呢。

許細溫翻雙肩包,慶幸昨天買的小吊帶還在裏面,出了電梯先找洗手間,換下短袖打底,用背心打底。對着鏡子,她用手向下扯了扯領口,向上推了推罩杯,确定某條溝壑能露出來。松開橡皮筋,抓了抓頭發顯得更蓬松些。

許細溫,你是什麽樣的人呢?可能別人對你的評價一直是對的,你根本就不是個好人。既然那些過去無論如何都撕不掉,你為什麽還要裝成一個好孩子呢。

破罐子破摔未必不好,至少有聲響呢。

包間在走廊的盡頭,三個八的房間號,許細溫推開門,大致掃了一圈,稍微彎了彎腰,柔聲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在座的人五男三女,坐在最首位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理着平頭,手上戴着大串的珠子,看許細溫的第一眼,視線就是落在手上,眼神亮了亮。許細溫瞬間明了,這個應該就是中太的方總。

有人随意招手,讓她過去。談話聲只是斷了片刻,話題繼續,沒有把太多關注放在許細溫身上。

所謂投其所好就是,許細溫扭着細腰走過去的途中,把衣袖往上推,把纖細的手腕和白皙的手,更大的展現在別人的視線裏。

拉開方總旁邊的凳子坐下來,撈過圓桌上透明酒杯、倒滿、讓了讓,仰頭,動作爽快直接,連灌三杯。這下不止方總,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許細溫好幾眼,不至于下次見到,記不住她的臉。

飯桌上的女人是什麽作用,花瓶,乖巧聽話的花瓶。

湊到跟前的酒,許細溫來者不拒,端起就喝,灌了十幾杯後,她才看清楚坐在對面的人,是郝添頌,正擰眉看着她。

他為什麽這麽看着她呢,是不是也在想,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呢?

許細溫又倒了一杯酒,她歪歪扭扭地站起來,雙手舉起往前推,傻乎乎地笑,“郝總,您也在。”

郝添頌旁邊沒有坐女人,他在包間裏年齡應該算是小的,連根白頭發都沒有。

郝添頌坐着,沒動沒應,冷着一張臉。

“我人微,郝總這樣的大忙人怎麽可能會記得。”許細溫笑了笑,端杯,又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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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添頌還是沒動,場面有點尴尬。

其他人看笑話一樣,“阿頌,這姑娘是你公司的吧,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女子,以後出去吃飯可以接我用用。”

又有別人打趣,“這你就不該問小郝總,該問問方總肯不肯放人,我可是看出來方總喜歡這姑娘。”

方總在許細溫又端杯的時候,擡手蓋了蓋酒杯邊緣,“奇女子當然不能是你們說借就能借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聽出來話裏的意思,笑哈哈地說着方總慧眼識人之類的稱贊。許細溫有點喝高了,如果方總再不表示對她是否有興趣,她估計還要一直喝下去,接下來只會哐當一聲栽倒在酒桌上。

席間,許細溫趁着其他人說話,她微微欠身,離開座位,去洗手間。

到了洗手間,許細溫摳着自己的喉嚨嘔吐,稀裏嘩啦倒是真吐出來不少,胃裏稍微舒服些,眼睛裏卻是流淚,弄花了臉上的妝,狼狽不堪的樣子。

許細溫不急着回包間,方總應該是對她有些興趣的。不出意外,飯局結束,方總應該會示意她一起走,然後就是某酒店的某房間。

許細溫她想抽煙,很急很急。

許細溫從洗手間裏出來,回包間裏拿包時經過樓梯間,裏面隐隐約約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她敲了敲門進去,“能給我支煙嗎?”

樓梯間裏安靜極了,許細溫靠着牆壁,她手顫抖着,煙灰掉下來落在她撐在腋下的左邊衣袖上,想甩開,已經落下燙傷的痕跡。

“郝添頌今天在豪笛擺酒,請人吃飯,談話的內容不會少了浴缸門事件,等我拍到照片,還擔心明天的頭條沒有內容嗎?”旁邊的男人接着電話,侃侃而談,“标題我都想好了……”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這人不服氣地說,“不相信我有這個本事,就等着看明天的新聞。裴繡繡和郝添頌的戀情曝光,新聞就是我做的。”

許細溫擡頭看那人,那人微微側身,毫不避諱現場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郝添頌估計原本是打算借裴繡繡的名氣,打些留邊球讓外界轉移對浴缸門事件的關注度,才會去裴繡繡拍攝現場探班,可能只是想吃個飯。”這人笑着說,“裴繡繡真是個人精,她明知道郝添頌的目的,可她就是欣然應約,由着郝添頌利用。”

“狗屁的愛情,她這是要和郝添頌拴在一根繩上。”這人接着說,“明着給你說吧,戀情曝光的照片就是我拍的,是裴繡繡托我拍的。做沒做?我又沒在房間哪裏知道,不過那晚上郝添頌是圍了條浴巾出的酒店,臉色很不好,要麽是沒做,要麽是沒爽。”

許細溫輕咳一聲,聲控燈應聲亮起。

背對着的人突然捂住手機,小聲說,“我在酒店,等完事兒再和你說。”

許細溫站在角落裏,她臉是側着的,手裏又舉着煙,“你是記者?”

“聽到電話內容了?”記者一點不驚慌,“被你聽到也沒什麽,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沒出名的想出名,出名的想更有名氣,誰都不會和錢過不去。”他指了指旁邊的幾個房間,“如果現在打開這幾個房間,裏面的明星能演整部電視劇,還都是熟臉。”

許細溫抽了口煙,她澀澀地笑,“和郝添頌同框,就能出名?”

“看來你是不了解這郝家的複雜關系,郝賓白是一家之主沒錯,就和唐朝的李治一樣,實際上掌權的還是武媚娘,也就是王暮芸。郝家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我們家是女權至上,我爸聽我媽的,我們兄弟三個被郝甜穎差遣,可不就是部大唐傳嗎。”很多年前,郝添頌是這樣說過。

記者看許細溫跑神,以為她沒聽明白,接着說,“郝家大兒子郝添皓在海外自建公司做得還算風生水起,和郝氏的生意不太搭嘎,郝添慨算是繼承了自家企業,可浴缸門的事情就表明了王暮芸的态度。她不必在罷免郝添慨後急着讓郝添頌接手,這不是明擺着的讓郝添慨騰位置,準備把繼承權交給郝添頌。”

“拍郝添頌多少錢?”樓梯間的燈又滅,也對,交易就應該在黑暗裏。

記者防備地打量許細溫,“你怎麽在這裏的?哪個經紀公司的?”

“四千,拍我和郝添頌同框,标題随便你起。”許細溫伸手,記者主動把煙遞過來,她熟練地點燃。

記者想了想,他本來就要拍郝添頌的,至于什麽內容并不重要,“四千有點少,我一般都是五位數。“

許細溫搖頭,“我只有四千。”

“你叫什麽名字?拍完我怎麽聯系你。”的确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四千也是錢。

“就在酒店門口吧。”許細溫頭靠在牆壁上,有氣無力地說,“不要拍到我的正臉,拍郝添頌的正臉。”

別人可以用郝添頌炒作,她為什麽就不行呢。

規矩,這個圈子裏有很多規矩和暗箱操作,明白人就是靈活玩轉規矩的人。許細溫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大概就是太自持清高和不守規矩。

可她是好學生,最擅長的就是學習和舉一反三。不就是學規矩和守規矩嗎?她會,而且出手就懂得避開弊端: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炒作也好,蹭話題也好,增加曝光度就行。

“行。”記者應了聲,推開門出去了。

許細溫回到包間,看在座的人個個精神飽滿,容光煥發的樣子,看來她不在的時間裏,他們談得不錯。

方總等許細溫走近,把她的凳子往自己旁邊拉了拉。許細溫渾身僵硬,可她還是走過去,剛坐下,方總就湊到她頭發上嗅了嗅,“抽煙了?”

“一根。”許細溫把頭發撥弄到另外的肩膀上,她的手順着水杯的邊緣,有點跑神。她為什麽會抽煙呢?最初是看郝添頌抽着好看,後來是有兩次成績沒進級裏前十,又被他撺掇,就試了幾次。沒想到竟然成了瘾,“無聊,抽着解悶。”

方總伸手,握住許細溫的手放在腿上,用手指頭搓着許細溫纖細的手指,話說得別有深意,“你會是個讓人大開眼界的女人。”

許細溫拼命忍着才沒有甩開方總的手,“是嗎?拭目以待吧。”

許細溫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兩道火辣辣得像鞭子一樣的視線,甩打在她身上,鄙夷的、輕視的、失望的還有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如果是今天之前,許細溫可能已經捶胸頓足,恨不得縮到桌子下面,忏悔自己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今天她突然很疑惑,她可能本來就該是這樣,反正也沒人會在意原來的許細溫是什麽樣,她變成什麽樣,又有什麽關系呢,更重要的是結果。

到了豪笛一樓,方總的司機已經把車子開到門口等着,方總先進去,許細溫跟在後面。只要她擡腿坐上車子,明天她可能就能翻身,不用再擔心培訓費,就能還戚好好的房租,如果她能讓方總滿意,說不定還能有套房子,反正進入圈子的其他人都是這樣輕而易舉得到的。

許細溫站在打開的車門外,只用擡起左腿就能坐進去,臨着短距離,她卻換了次腳,面上裝的淡定,心裏還是有些慌張。

“方總,您路上小心。”站在身後的郝添頌突然用力扯了把許細溫,把她扯得離車遠遠的,他自己彎腰,畢恭畢敬地和車裏的人說話。

方總看看車外的許細溫,再看看郝添頌,他突然冷哼了一聲,“小郝這就是你不對,把人送來又舍不得我帶走。”

“下次給您準備更好的。”郝添頌關上車門,退後一步,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

方總臉色突冷,示意司機開車。

“站住。”郝添頌冷聲訓斥,可許細溫頭也不回。

許細溫走了十幾米,招手叫停在不遠處的出租車,車子開到跟前,她打開就要進去。

郝添頌再次把她拉出來,用力甩上車門,怒聲吼,“許細溫,你他媽的別耍酒瘋,我忍你很久了。”

許細溫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她好不容易站穩,看着他生氣的臉,她只覺得想笑,“我就他媽的耍酒瘋,和你有什麽關系。”

“方總是什麽人,你就算犯賤也要打聽打聽,你還有臉沒有,上趕着給他做小五還是小六。”郝添頌承認他真是氣瘋了,從許細溫進包間那刻就已經瀕臨發瘋,他竟然看着她對個只注重視覺的老男人擠眼嬌笑。

“我是犯賤,反正你不買,我就找個願意買的人。”許細溫往後退,她看着郝添頌,繼續招手叫出租車,“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你要誰管。”郝添頌跟着她走幾步,看她歪歪扭扭的衣服,他擡手給她扯好。

許細溫突然轉身,準确地投進郝添頌的懷裏,不由分說地摟住他精瘦的腰,墊腳、仰頭就要吻他的唇,她的動作沖動又盲目,狠狠地撞上去,磕着郝添頌的牙床,兩個人都疼。

可是她不管不顧,噙住郝添頌的唇,就咬。用力的、絕望的,要咬下來一樣。

她恨郝添頌的時候,真的恨不得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鬧吧,鬧完就早點和好吧,親媽快HOLD不住你倆了~~/(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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