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孫頻頻
許媽哼了一聲, “你對她做的事情, 還有臉提她。”
王暮芸哪裏見得了兒子被人這樣說落,她站起來要說話, 被坐在旁邊的郝賓白壓制住,“從到家裏,你們一直在指責我們的兒子。現在他回來了, 請你們把話說清楚一些, 我的兒子對你女兒到底做什麽了?”
“既然你們問得這麽清楚,我就說清楚,你是不是強迫細細了?”許媽的手幾乎戳到郝添頌的臉上, “年齡小小不學好,你這是強堿犯法的,我們可以告你的。”
郝添頌瞬間懵了,他急着解釋, “不是,許細溫是我女朋友,我喜歡她, 她也喜歡我,我沒有強迫她……”
他還沒說完, 許媽就揮手打斷他的話,“我女兒說了是你威脅她的, 強迫她的,她是不願意的……”
後來又說了什麽郝添頌已經不能清楚記得,他只記得那天許媽許爸砸了家裏的茶幾和些郝賓白精心淘來的擺設物件, 後來又留了一張紙,是許細溫去醫院的化驗單,和要告郝添頌的揚言。
“阿頌,我們對你一向寬容,以為你做事情該有所分寸,你太讓我們失望了。”這是在許爸許媽離開後,王暮芸說的話。
不是那樣的,他雖然開始的時候是耍無賴了,可後來許細溫沒有拒絕她,她叫了他的名字的,她也是喜歡他的,他沒有強迫她……可是沒有人相信他的話,在所有人眼中,郝添頌就是纨绔子弟,就是仗着家裏有錢,欺負了女同學。
王暮芸不準郝添頌出門,話上說由得許家告,底下已經開始找關系打理,這對郝家來說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情。
可郝添頌不能由着事情朝着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向發展,他必須見到許細溫,為那晚上的行為解釋。郝添頌趁着父母不注意翻牆出去,他必須見見許細溫,問她是不是真的這麽讨厭他。
郝添頌在許家樓下等了一個下午和整整一夜,還是沒等到許細溫。
後來是郝添慨打電話給他,“阿頌回來吧,不要做讓我們父母更加丢臉的事情。”
“怎麽了?”長時間滴水未進,郝添頌的聲音沙啞幹涸,他坐在馬路邊上,白色的衣服上一層黑乎乎的。
郝添慨說,“許細溫的爸媽來了,說願意和解,問家裏要了二十萬。”
“許細溫來了嗎?”他走火入魔一樣,別的聽不到,只記着她,只想見她一面。
郝添慨咬牙說,“沒有,她父母把你買的手表帶來了。阿頌,算了吧,她根本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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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添頌趕回家,家裏只有王暮芸和郝賓白,他像只受傷的小獸,在寬敞的房子裏叫嚣着,他砸了東西掀了桌子,他一米八幾的個子,踩着滿地的玻璃渣,哭得像個孩子,“誰讓你們給錢的,我就是喜歡她,她要告我就去告,我去坐牢。你們憑什麽替我給錢,她不是賣的,我不是買的。”
“你再敢說一句。”王暮芸氣得渾身發抖,看着最滿意的兒子,失望地看着毫無形象的兒子。
郝添頌張口就說,“我喜歡她,我不後悔……”
“啪”一聲脆響,震驚了所有人,包括王暮芸。
一向溫潤的郝賓白揚着手,他的手顫抖着,臉色發冷,聲音更冷,“她能讓她的家人找上門要錢,這樣的人你還敢口口聲聲說喜歡?你忘記她的父母怎麽罵你的,強堿犯,她值得你去坐牢嗎?就算你坐牢,她會喜歡你嗎?還是慈悲地喜歡你。”
“我喜歡她。”郝添頌偏着頭,還是重複這句話,“她不是這樣的,她也是喜歡我的,我知道,是你們誤解她了,這根本不是她的意思。”
距離暑假結束還有三十五天,郝添頌被關在家裏三十天,他吃得少睡得更少,誰和他說話都不搭理。許細溫還是沒有消息,他不能出去就托人幫忙找許細溫,朋友說,“許細溫去親戚家了,沒有回來。”
距離暑假結束只有兩天時,終于從朋友那裏得到消息,“許細溫回來了,上午剛到的。”
郝添頌瞞着家人又去了許家,他瘦了很多衣服寬大,頭發長了也沒剪。經過玻璃窗時看到自己的頭發,又拐進飾品店買了頂帽子,許細溫不喜歡長頭發的人。
許細溫曬黑了些,她提着籃子跟着許媽出來逛超市的。郝添頌不想讓許媽看到他,一直保持着距離跟着,好不容易看到許細溫單獨站在一排貨架前,他快走幾步,想要和她說說話。
他剛走近,聽到許媽說話的聲音,趕快閃到一旁。
許媽說,“你回來了就好好上學,再做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就不管你了。”
“嗯。”許細溫應了一聲。
許媽走了兩步,又說,“讓我們知道你還和郝家的小子有聯系,學就別上了,出去打工吧。反正我看啊,你也上不出來什麽了”
“……嗯。”許細溫遲疑了下,還是應了。
許媽絮絮叨叨地說,“他在那樣的人家長大,心思肯定複雜,你可不能喜歡他。”又轉頭問她,“你是不是喜歡他?”
貨架中間是方格的鐵絲網,透過縫隙能看到這邊人的部分表情,郝添頌站着等着。只要她說不是,他就不管不顧帶她走,去哪裏都行。
可是,許細溫搖頭了。慢騰騰地,像她做過的那些題,雖然慢還是給出确定的答案,正确的。
郝添頌回家,生病了一場,病好了,他也蔫了。
“爸媽,我想出國,不想再回來了。”這是郝添頌發燒一天一夜後,說的第一句話。
“……好。”父母面面相觑,還是承諾會幫他做到。
原來,從來,都是他的獨角戲,她真的不喜歡他。是啊,她從來沒說過喜歡他,是他一直在單方面設想兩個人的前景,包括去哪裏上學,在哪個城市定居,他想去北方她想去南方,他因為一個人已經做好在一個陰雨綿綿又多愁善感的城市生活,她又變卦了。
關于未來,他全部的規劃裏都有她,她的世界從來沒有留過他的痕跡。
他走的時候,不心甘,又無能為力。
她不喜歡他,是讓他最氣惱又無奈的事情。在許細溫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郝添頌,變得卑微和懦弱。
如果當時,他再等等她,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
“我做過婦科檢查。”許細溫盤腿坐在草地上,地上的草有些高,一屁股下去塌下一片,可這裏能把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連呼吸都變得順暢起來。
鄭馳文揪着地上的草,“你們做那行的,肯定要做檢查吧。”
許細溫不解釋他的誤解,她自顧地說,“十幾歲的時候,高一暑假。”
鄭馳文突然擡頭看她,有些吃驚。
許細溫笑着,她眼睛看着遠處的流光,“我父母帶我去的,他們以為我被強迫了,帶我去做檢查,無論我怎麽解釋,他們都不肯相信,一直聽話的我竟然做出那樣出格的事情。”
和郝添頌分別的那個早上,許細溫回家得早,她用鑰匙打開門,抱着睡衣蹑手蹑腳地進了浴室。衣服脫下來,看着身上的痕跡,她沒有生氣反而笑出來,傻了一樣,她實在太緊張和不知所措,以至于從醒來一眼都不敢看郝添頌。
他說明天來找自己,會帶她去哪裏呢?
突然,浴室的門打開,穿着睡衣、蓬亂着頭發的許媽站在門口,她沒睡醒來上廁所的,看着用衣服遮住的許細溫,她用力睜開眼睛,大嗓門沖着卧室叫,“老許老許快起來,你看看細細身上。”
許細溫穿着睡衣,跪在地上,許爸光着膀子坐在沙發上一臉沒睡醒的表情,許媽的旁邊。許媽手裏拿着衣服架,揚起來,一下重重的打在許細溫的肩膀上,她疼得閃了閃。
許爸趕快攔着,好言好語地勸,“大早上,地上涼,先讓孩子起來。”
“她還嫌涼,怎麽不凍死她。”許媽指着許細溫,甩着頭發,粗聲粗氣地訓斥,“你看看她都做了什麽,她才多大,就跟人睡覺,長大她還想怎麽樣,怎麽這麽沒臉沒皮的。我們為什麽還要養着這樣的女兒,生她是讓我們跟着丢人的嗎。”
許媽打累了,許爸阻攔煩了,許細溫還是跪在地上,她一聲不吭。
“他是誰?”許媽問,“班上的還是老師?還是外面的混混?”
許細溫還是不說話。
“走走,你走,這個家容不下你。”許媽推着木頭人一樣的許細溫,拉住她的手臂要把她推出門。
許爸跟在旁邊,說,“還嫌事不夠大是不是,鄰裏知道了細細以後還嫁人不嫁了。”
許媽可能是覺得有道理,放開許細溫,把衣服架子往地上一扔,自己穿着睡衣往門口走,“你不說,我去學校問,我非問出來是誰禍害了我的女兒,她都不嫌丢人,我有什麽怕的。”
許爸一手拉着許媽,一手推跪着的許細溫,“細細你趕快說,你媽真去學校,你以後就不能上學了。”
“郝添頌。”聲若哼哼,這個名字在唇齒間輕輕地發出來,當時許細溫只是覺得有些害羞,并沒有覺得不對。
許媽往後退幾步,自言自語,“果然是他,他家就算有錢,也不能這麽禍害我的女兒,他們欺人太甚。”
“他沒有禍害我。”許細溫聲音很輕,可她沒有退縮,“我是自願的。”
“你還有臉說,我打死你個沒臉的,讓你虛榮貪他家的錢。”許媽發瘋了一樣,重重的巴掌打在許細溫頭上、身上,她跪着沒動,話還是不改。
許媽有着演員夢卻有着窘迫的現狀,她用她現有的見識和閱歷,單方面的堅信,郝添頌就是仗着有錢玩弄他們女兒了,許細溫就是鬼迷心竅上當受騙和虛榮貪錢了。無論許細溫怎麽解釋,她都不相信。
如果他們不同意她和郝添頌交往,她就離開這個家。許細溫當時突然有了這種瘋狂的念頭,她就是相信郝添頌肯定能保護她,不會讓她一個人的。雖然這種信任,後來顯得像個笑話一樣。
許爸許媽強迫地帶許細溫去了醫院做檢查,檢查的結果說是傷口創傷有輕微撕裂的痕跡。那張化驗結果,許細溫不知道後來做了什麽用途,回家後,許媽給在外地的姑姑打電話,沒說什麽事情,只說許細溫假期還長去玩段時間。
許媽和許爸陪着坐火車,許細溫連下車的機會都沒有。許細溫在姑姑家呆了幾天,她試着偷偷用姑姑的電話給郝添頌打電話,沒通,時間不敢長,打了就删掉記錄。
許媽一天會給姑姑打一次電話,聊了家常後慣例地問許細溫的日常。許細溫耐不住,問,“爸爸,有沒有去家裏找我?很高。”
在一旁的許媽奪過電話,“他一次都沒來過,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幾天後,許細溫跟着姑姑回了次家裏,原因是許順良偷開親戚家的車子,撞了人。
雖然不應該,可許細溫還是很高興能回來,她想見郝添頌。
就算在醫院她也不能自由,一直被許媽監視着,停了一天,姑姑回家,又把許細溫帶走了。
再回來是暑假快結束時,許細溫格外的順從,許媽說什麽她都聽,她不再說要出門不再問有沒有來人找她,像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暑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等,等能見到郝添頌,再那之前,她必須做個聽話的好孩子,惹惱父母對她沒什麽好處。
開學前一天去學校報到,許細溫背着最大的書包,裏面裝了衣服和些錢。
等到所有人簽到完,還是沒郝添頌。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