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孫頻頻
郝添頌是被說有急事給叫回公司的, 等他回去, 公司裏燈火通亮,個個精神抖擻的, 不知道在興奮個什麽勁。
裴繡繡還穿着參加宴會的衣服,如同女王般高貴地坐着。看到郝添頌進來,尤其是臉色不善, 渾身帶着冷冽的氣息, 裴繡繡漂亮的臉上閃着興奮的光,“阿頌,謝謝你。”
“公司有你的專門公關團隊, 這個是合同內容,不用感謝我。”郝添頌坐着,手裏擺弄着一款老舊的按鍵手機,試了幾次都沒能解鎖, 郁悶地放在桌上,過了幾秒,又拿過來繼續擺弄。
裴繡繡臉上帶着笑, 眼睛看着郝添頌,故意問, “你怎麽了?今晚和方總吃飯還順利嗎?”
“還行。”郝添頌含糊不清地說。
裴繡繡別有深意地笑,“是嗎?如果方總能幫忙, 解決麻煩的速度會快很多。”
“嗯 。”郝添頌還是應着,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裴繡繡咬着唇,心裏疑惑, 難道他沒見到孫頻頻嗎?不然不該這麽平靜啊。
“有沒有見什麽人?欣榮的?”試探地問,裴繡繡從琴姐口中知道有個沒有天賦的新人叫孫頻頻,卻不知道孫頻頻就是,她脫了衣服躺在郝添頌身下,他都無法繼續下去的許細溫。
“……”郝添頌終于肯擡頭,給她一個眼神,冷如冰的眼神。
裴繡繡突然自知愚蠢了,試圖亡羊補牢,“聽說欣榮有幾個急着蹿紅的,今晚去飯局了,也是在豪笛,還以為你見到了。”
“我是見着一個。”
裴繡繡急着問,“誰?”
“你為什麽會這麽好奇?”郝添頌的臉色陡然轉冷,“還是你早就知道,是誰會去。”
裴繡繡的表情僵硬住,坐着一動不敢動,僞裝着笑容,“我又沒去,怎麽可能知道。”
“裴繡繡,不要挑戰我的底線。”郝添頌沉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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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繡繡站起來,沖到辦公桌旁邊,緊緊地抓住郝添頌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揪着,帶着哭腔地辯解,“阿頌,你實在太愛你了,我再也不這樣了。”
郝添頌把舊手機放在口袋裏,“我不會給愚蠢的人,第二次犯錯誤的機會。”
郝添頌走出辦公室,還有沒眼力見的人,沖上來邀功,“竟然有人敢和繡繡穿一樣的衣服,還好我及時給攔下來。”
“發出去。”冷冰冰的三個字。
下屬啊了一聲,看着郝添頌的背影,再看看站在門口臉色發白的裴繡繡,“郝總,是裴繡繡,繡繡姐啊,不是別人。”
郝添頌一直在等一個電話,這個電話過了一個半小時才回過來,朋友抱怨,“你如果讓我查近兩三年發生的事情,我十分鐘能搞定,你讓我找□□年前的事情,又是大晚上,我可是費了大力氣,這個人情你可是欠了我的。”
郝添頌開車往醫院去,“查到什麽?”
朋友說,“你讓我查的這個姑娘可夠倒黴的,她那幾屆都在傳着她為了錢陪人睡覺的傳聞,家是女兒的家長擔心孩子受影響,去學校要求過幾次,不能調班就轉學。有幾個學校裏的小混混,放學路上堵過她,聽她同班同學說,吓得不輕,她有一兩個月沒去學校,後來父母就給她辦了轉學,去了小縣城。到了新學校,又留了一級,有個同學的親戚還是什麽的,知道點細枝末節的,在新學校又傳開,反正查到的就是,她沒有朋友,成績沒你說得那麽好,性格內向,家人帶她看過心理醫生……”
“謝謝你。”郝添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我給你的時間段,她家有沒有什麽大的支出?”
朋友那邊呼啦呼啦是翻紙的聲音,“有一件,那段時間,她弟弟出過車禍,花過不少錢。”朋友又疑惑着自言自語,“這姑娘家境普通,不像是能一下子拿出來二十萬的啊。”
“我知道了。”
當所有的事情都串起來,郝添頌覺得他幾乎呼吸不過來了,難道真的是他錯了?錯了這麽多年?
鄭馳文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能哭的女人了,一個半個多小時過去,她聲音早已經哭得沙啞艱難地發出聲音,可她像是還有沒有發洩出來的委屈,憋着嘴巴嗚嗚咽咽地,眼淚直掉。
又是二十多分鐘過去,鄭馳文站得腳發麻,他吞了吞口水潤喉嚨。用腳踢了踢蹲着發呆的女人,“你渴不渴?”
許細溫搖頭,她頭扁在手臂上,眼睛發直,不知道在想什麽。
鄭馳文更加尴尬,他手放在口袋裏,“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和客人打架了麽,他沒有給你錢嗎,還是少給了……”
許細溫聽着那人聒噪,她擡頭不耐煩地說,“你話一直這麽多嗎。”
“對不起,我職業問題。”鄭馳文解釋,想了想又問,“你家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倒在地上的老大爺他都敢扶起來,還有什麽不能做的。
許細溫困難地站起來,她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不用。”
第一次見她,她像是被全世界抛棄了一樣,在橋上撒錢。
第二次見她,她像是找到了全世界,眼神和眼睛裏的光彩都是帶着亮光的,好像什麽美好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第三次見她,她像是要抛棄了全世界一樣,絕望又無助地走着。
鄭馳文轉身往警察局方向走,他的破自行車還在裏面放着。走了幾步,心裏不知作何想法,偏偏又回頭,看着那個孤單離去的人,她耷拉着肩膀、低垂着頭。
為什麽會覺得難過,和于心不忍呢。
鄭馳文腳挪了幾挪,嘴唇抿了幾下,下了極大的決心,朝着那個人走過去,“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不去。”許細溫徑直往前走,她現在誰都不想見,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鄭馳文伸手,察覺到許細溫的閃躲,他沒有握她的手,而是拽住她的手臂,“反正你不想回家,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不去。”許細溫甩着手臂,不肯讓這個陌生人碰自己。
偏鄭馳文格外執着,他拽着許細溫大步往警察局走,轉頭,沖着許細溫憨厚地笑,帶着點惡作劇的狡黠,“除非你現在把錢還給我。”
算了,就跟他去看看吧,反正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鄭馳文騎着他那輛二手的自行車,不知道哪裏蹭着了,轉輪子的時候咔嚓咔嚓地響。鄭馳文騎着自行車,帶着許細溫,來到的地方是……醫院。
“帶我來這裏做什麽?”許細溫的臉色發白,她雙手背在身後,腳往後退着。
鄭馳文對她抗拒的反應有些吃驚,“不要害怕,跟着我進去。”
許細溫轉身往外走,“我不喜歡醫院。”
鄭馳文攔住她,他伸着手臂堵住她的去路,“相信我,對你會有幫助的。”
他對着許細溫伸着手,許細溫的雙手背在身後,她眼睛看着面前這個面貌普通發型老土,五官憨厚,性格樸實的男人。
可能是許細溫看得太久,鄭馳文臉上的笑變得不自然,可他伸出去的手沒有收回來。
“我可能随時會走。”許細溫伸手,扯着他衣袖的袖口。
鄭馳文咧着嘴巴,拍着心口保證,“行,你想走,我就帶你走。”
許細溫跟着鄭馳文來的是急診,就算是夜晚,醫院仍舊是熱鬧非凡的地方。他們剛到,就有幾張躺着滿身血的病人被推進來。
醫生腳步匆匆,護士呼喚着路人讓路,家屬跟在身後,哭得撕心裂肺。
“應該是車禍了。”鄭馳文探頭看幾眼,回頭又看許細溫,故意說,“挺年輕的。”
許細溫看着那行人離開的背影,點了點頭。
鄭馳文見她聽進去了,心裏一喜,“人活着的時候,就該好好活着,是吧。”
許細溫疑惑地看他一眼,鄭馳文還是笑,緊張的表情放松一些,握着的拳頭也放開了。心頭偷偷的抹把汗,他真的不擅長安慰人。
他們坐在醫院走廊裏的凳子上,是從門口到手術室必經的路。
出車禍那個還是沒有救回來,他年輕的妻子抱着幼小的兒子,坐在地上哭得形象全無,天塌了一樣;還有一個執勤的公職人員,據說要截掉一條腿……
“我們走吧。”鄭馳文看許細溫越來越安靜,他想是不是造成了反作用了,給她帶來了更大的負能量。
許細溫搖頭,“等會兒吧。”
“等什麽?”
“一個新生命。”
又過了十幾分鐘,一聲啼哭,讓兩個小時內經歷了數次死亡的路人和工作人員,終于看到點值得高興的事情。
許細溫站起來,鄭馳文還正探頭看熱鬧,許細溫主動伸手拽他的手臂,“走吧。”
淩晨三點,郝添頌還沒有睡,他靠坐在床頭,手裏捏着的照片已經帶着褶皺、泛黃。
照片上的兩個人長相青澀,戴着一樣傻氣的帽子,男孩的手臂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女孩眼睛直直地看着鏡頭,抿着嘴笑,男孩卻一直在看她。
照片是高一暑假拍的,也是郝添頌和許細溫唯一一張同框且只有兩個人的照片,曾經被他當作寶貝一樣珍惜着,也曾被他像垃圾一樣丢過垃圾桶,可最後還是被夾在書裏,落了時間的塵埃。
郝添頌知道許細溫可能是喜歡他的,可這種喜歡總是帶着防備和退路,在那個喝醉酒的夜晚,郝添頌憑着魯莽,他不管不顧地親了許細溫。知道做那件事情可能會讓她讨厭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嘴巴不停地許着承諾,“我肯定會娶你的,許細溫,我喜歡你。”
她放不開,他何嘗擅長,第一次的嘗試,莽撞對上害怕,結果就是兩個人都痛,可郝添頌的痛又帶着些暢快,有了股終于的感悟。
懷裏抱着已經累得睡着的她,只剩下傻呵呵地笑,興奮得一晚上不敢睡,恨不得立刻跑到大路上又喊又叫:許細溫終于是我的了。
那天早上很早,可能四五點,許細溫就醒來,她臉色不太好應該是有些後悔了,手用力地揪着沙發上的血跡,表情懊惱帶着點生氣。郝添頌自知理虧,他狗皮膏藥一樣地貼過去,“你餓不餓,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要回家。”許細溫低着頭,聲音哼哼一樣。
郝添頌說,“旅行團行程還有一天,我們還能再玩一天,家長不會知道的。”這次出來是報了旅行團,又遇上大雨天取消行程,一行人都是同學,才來酒吧玩的。
“我要回家。”許細溫拽住放在旁邊的白色袋子,悶頭往門外走。
郝添頌趕快跟着站起來,“這麽早外面沒車,我送你回去。”
到了許細溫家樓下,許細溫打開車門就走,頭也不回,她有些閃躲郝添頌的臉。
可是郝添頌實在太高興了,根本沒發現這些細節,他扒着出租車的車窗,揚着嗓子對她叮囑,“今天你在家休息,我明天來找你。”坐回車裏前後翻着手機,得瑟地笑。
司機年齡不算大,看他的模樣,笑話着說,“女朋友?”
“嗯,漂亮吧。”郝添頌止不住地炫耀,他身子往前傾,扒着司機座椅。如果那時候有炫女友狂魔,就是他那樣的,“她是我們班的班花,學習特別好,現在是我女朋友了,我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
郝添頌忘記第二天他去做什麽了,第三天去找許細溫,她已經不在家。
郝添頌給過許細溫手機,她不肯要,現在他聯系不到她,只能一趟趟往許家跑。按照郝添頌的個性,他是要直接找上門的,可許細溫說過父母要求嚴格,擔心她會翻臉不搭理他,郝添頌忍着一直沒上樓。
又過了幾天,還是沒找到許細溫,她的父母竟然來了家裏。
“叔叔阿姨。”在外面踢球的郝添頌被郝添慨叫回家,看到坐在家裏的人,個個表情嚴肅,他還沒意識到氣氛的怪異。他眼睛往四處看,笑嘻嘻地問,“許細溫呢?她去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從許細溫和郝添頌的角度,稍微說下過去的事情吧~~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