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孫頻頻
按時去欣榮上班, 經過前臺時, 提醒許細溫,“你換了經紀人, 她今天第一天上班,通知你去七樓等。”
“哦。”許細溫沒什麽精神,她把□□裏僅剩的三百塊錢取出來, 就放在口袋裏, 時不時地摸一摸,這是她最後的底氣。
三百塊用完,她就離開這裏, 再不做夢折騰自己。
七樓是舞蹈室,從電梯出來到教室的走廊裏,兩側是整面牆壁的鏡子,許細溫從中間走過, 忍不住轉頭,看鏡子裏的人。整了整衣服、偏了偏頭、抿了抿嘴,笑了笑, 鏡子裏的人跟着笑了。
許細溫小時候學過舞蹈,只是些墊腳和轉圈的基本功, 時間長不練習基本已經生疏。眼睛左右看,走廊裏空蕩蕩的, 許細溫墊着腳尖,橫着學小天鵝的動作挪移着。
她像個頑皮的孩子,在鏡子前跑過來跳過去, 看到裏面的人滑稽的動作,她忍不住自娛自樂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個人站在走廊盡頭,可能是剛從電梯裏出來,正一臉震驚地看着她。
許細溫趕快站好,貼着牆壁走了兩步,讓路給別人。
那人黑色西裝褲白色的襯衣,到肩膀的短發、栗色的顏色,幹練又不失溫婉,她經過許細溫,徑直往裏面走。
許細溫等那人走遠,她尴尬地吐了吐舌頭,眼睛又看了眼鏡子。
“孫頻頻。”
“……”
“孫頻頻。”
“……”
這個名字很熟是不是,迷糊過來的許細溫幾步跑進去,不好意思地舉着手,“我就是。”
林小雨看看手裏薄薄幾頁紙的文件,再看看眼前的人,雖疑惑還是走過來,伸手,簡單介紹,“我是林小雨,以後是你的經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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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孫頻頻。”許細溫和她握手。
短暫交握,林小雨收回手,“你原名叫許細溫?”
“嗯。”
林小雨說,“既然選擇了孫頻頻這個名字,要多多接觸,以免被人稱呼時有生疏感。”林小雨步子很大,步伐較快,往舞蹈室走,“你的介紹太簡單,我需要了解更清楚,為你的職業前景做完整的規劃。”
面對面地坐着,林小雨手裏拿着黑色的簽字筆,一行行比着許細溫的資料看。許細溫入行三個月,再少不過的工作經歷,林小雨只用了一分鐘就看完,她把白色紙翻過去,在背面匆匆寫下三個字:孫頻頻。
“你為什麽選擇這行?”林小雨問。
許細溫面對陌生人會有尴尬症,尤其是林小雨這樣嚴肅地問她問題。許細溫舔了舔嘴唇,“賺錢。”
林小雨點了點頭,在白色紙上寫了兩個字:有錢。她邊寫邊說,“如果以後別人問你,你不能這麽回答,添加一些關于夢想的話,比如誰是你的偶像,比如看了某部電影或者被什麽啓發,這樣聽起來更漂亮一些。”
“哦。”許細溫老老實實地應。
林小雨又問,“這三個月雖然都是模特,卻一直換來換去,是什麽原因?”
“我沒錢。”許細溫還是實誠地回答。
林小雨毫無停頓,她拿筆又在紙上寫了兩個字:沒錢。
林小雨又問,“模特分類多,你最想做哪一種?”
“手模。”
林小雨這次沒立刻寫,她手裏夾着筆,擡頭看許細溫,“為什麽?”
“別人說我的手長得漂亮。”許細溫回答。
林小雨在模特後面留了空白,沒有填寫。
“演員、歌手、主持人,想過做全方位發展藝人嗎?”
“沒有。”
林小雨在紙上寫:全方位。
“我什麽都不會。”許細溫怔了怔,左手捏着右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林小雨頭也沒擡,“全方位會更容易賺錢。”
“……”許細溫無語。
又問了些別的問題,大部分是一問一答的模式。林小雨看了看手表,把紙張合起來,“你的情況我大概了解了,我是林小雨,你的經紀人,我會盡力幫你。”她把放在凳子上的包挂在肩膀上,“我的電話號碼已經發到你手機上,我的上班時間是行政班,上班,我會盡心盡力為你做事,下班,我希望你能不再打擾我,可以嗎?”
“好。”許細溫跟着站起來,送她出去。
林小雨走到門口,想到什麽又回頭說,“你長得很漂亮,而且……你人緣不錯。”
人緣?誰?
許細溫回去繼續上課,課間幾個學員議論紛紛,“林小雨真回來上班了?”
“是啊,我早上在大廳裏見到她了,頭發剪短了人也瘦了不少,可我還是記得她。她可是欣榮的金牌經紀人,捧紅了多少人啊。”
“那是以前,現在琴姐才是金牌經紀人,裴繡繡又是大熱趨勢,公司的好資源肯定緊着她用的。林小雨雖然以前很厲害,可她結婚後就退出,和當時帶的幾個藝人鬧得很不愉快,現在她複出,誰還肯搭理她。”
“對了,林小雨現在帶誰?”
“孫頻頻。”學員壓低聲音,竊竊私語,“她真倒黴,看來是翻不了身了。”
“……”許細溫在網上搜了林小雨的資料來看,對她的介紹大多是在結婚前,比如她如何眼光獨到地發掘藝人的潛質,如何啓用應急公關,如何運用強大的人脈幫藝人尋找資源……
林小雨是個傳奇,只是已經過時。
隔了一天,林小雨來找正在上課的許細溫,“有個廣告,你過去拍一下。”
“好。”許細溫拿了包就跟着走了,問也沒問。
林小雨詫異地看她一眼,卻什麽都沒說。
要拍的是洗發水的廣告,還算家喻戶曉的品牌,早就已經放出消息,形象代言人确定是裴繡繡,現在又被莫名其妙地塞進來了許細溫。裴繡繡看到許細溫也是一愣,随後不知道想到什麽,冷哼一聲,撇開頭連個招呼都不打。
裴繡繡名氣比許細溫大,拍攝經歷比許細溫豐富,更何況她是主角,站在角度最佳的位置。許細溫只像是陪襯一樣樹立在一旁,給她充當搭手臂或者依靠的作用,像個擺設一樣。
拍攝結束,裴繡繡被人一股腦地圍上來,又是披毛巾又是遞熱水,被人簇擁着往休息區走。
許細溫提着長長的裙擺,眼睛四處找林小雨。
拍攝場地是臨時搭建的大棚,條件有限,休息區放了七八張凳子和兩張桌子,供人休息。許細溫占了兩張凳子,可後來工作人員過來說有需要,把凳子搬走,走了幾步,放在裴繡繡旁邊,給她手提包。
許細溫站在一旁,腳上踩着十幾厘米的高跟鞋,無處可坐。想着只是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左右腳換着,休息。
林小雨肩膀上挂了兩個包,一手抱着許細溫的衣服,另外一只手裏拿着個透明玻璃杯,朝着這邊走過來。
許細溫看到她,興高采烈地沖她招手。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林小雨,她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
林小雨把熱水塞在許細溫手裏,她環顧一周,“你怎麽不去坐着?還要拍很久。”
“我不累。”許細溫抿着嘴笑,她手裏握着熱水杯,心裏熱乎乎的,心裏的苦澀退去一些。
林小雨看了一圈,看了眼熱鬧處,瞬間明了,叮囑她,“你等我下。”
林小雨先去找場地工作者,說需要一張凳子,那人看了看許細溫,不認識她的臉态度就很冷淡,“沒有凳子了。”
林小雨指着裴繡繡坐着的凳子,耐着性子問,“她們用不了那麽多凳子,能幫我們騰出來一張嗎?”
工作人員瞥了一眼,“她可是裴繡繡,你們和她比得上嗎?”這人冷嘲熱諷道,“要不,你過去問她們要。”
“行。”林小雨嗤笑一聲,轉身往裴繡繡坐着的方向走過去。
“食物放在桌子上,這張凳子,可以騰出來給我們嗎?”林小雨站着,客氣地說。
裴繡繡輕慢地擡眼看她一眼,沒搭理。琴姐笑着,不冷不熱地說,“沒看到凳子我們用着的麽,你們要坐,去其他地方找。”
“這張凳子可以讓給我們。”林小雨指了指凳子上的包。
琴姐搖頭,“沒看到上面放着東西,騰不出來。”
恰好有場地工作人員在場,出來說道,“道具有限,繡繡的戲份重,先緊着她用。再說休息時間很快到了,你們忍耐一下。”
林小雨像是聽到什麽笑話,“裴繡繡是藝人,孫頻頻也是藝人,是你們請來的不是求着來的,為什麽要區別對待。凳子數量不足,是你們場地負責人的責任,為什麽要我們忍耐将就。”
琴姐翻着白眼,“反正凳子我們占着了,你說怎麽辦吧。”
許細溫看那邊争論,她提着裙子過來,拉了拉林小雨的手臂,息事寧人,“我不累,我們走吧。”
林小雨揚了揚手,把許細溫往後推了推,她站在許細溫面前。彎腰,手提着凳子,倒過來,放在凳子上的包掉在地上,林小雨提着凳子說,“現在應該沒有被占用,我們可以用吧。”
裴繡繡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她端着架子久了,說不出什麽話,只瞪圓了眼睛委屈地看着琴姐。琴姐一下子站起來,氣沖沖地說,“林小雨,你還以為自己是以前呢,現在你什麽都不是。裴繡繡會一直壓着孫頻頻,我會一直壓着你,你們永遠翻不了身。”
林小雨回頭,扯了扯嘴角,給了一個嘲諷的笑,雲淡風輕說了兩個字,“無聊。”
搬着凳子去休息區的另外一處,林小雨把凳子放平,讓許細溫坐下,“你剛才的拍攝我看了,動作稍微僵硬,表情再自然些,笑的時候牙齒不要露出太多……”
“你要不要坐着,你一直忙來忙去的。”許細溫揚了揚手裏的水,“謝謝你幫我打來熱水。”
許細溫坐在凳子上,手裏捧着熱水,她仰着頭,看着林小雨,眼睛濕潤。
林小雨說,“我是你的經紀人,這就是我應該做的。再說,我是領着你的工資,該為你服務。”停了會她又說,“這個圈子是有規矩,可你不必小心翼翼去遷就每個人,反而隐藏了自己,該是自己的就要去争取,再說有些人根本不必去忍耐。”
後來林小雨又說,“沒名氣的讓着有名氣的、新人讓着老人、老人欺負新人新人只能忍着熬着……圈子,是讓他們那些人玩壞了。”
“謝謝你。”如果說之前,許細溫做着的是把最後三百塊錢用完就走的打算,那麽現在,她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下。
林小雨一愣,她偏開頭,“以後你只管放開,別縮手縮腳的。我的人,誰都不能欺負,再說你有後臺,腰板挺直別讓自己那麽窩囊。”
“後臺?”許細溫不解地問。
林小雨輕咳一聲,“欣榮,你是欣榮的藝人,欣榮就是你的後臺。郝這個姓氏,就是你的後臺。”
作者有話要說: 許細溫是有後臺的人,你們怕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