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孫頻頻
在國外生活, 對許細溫這種連國門都沒有出過的人, 是如何都不能想象的。
林小雨在送許細溫到達後,曾回去過一個月時間, 為了安排好輕輕。這一個月,許細溫是跟着梅東來生活的,可梅東來是個随意慣了的男人, 他又太忙, 更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他出門前把錢放在桌上,讓許細溫自己買東西吃。
可有了錢, 許細溫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買。
第一次,她鼓足勇氣,緊緊握着錢去商品店,包裝上全部是英文, 她看不懂就随便買了兩盒,回家發現一個是給小朋友吃的小餅幹,另外一個根本不是食物。
第二次, 她有經驗些,把随身攜帶的小字典翻出來, 一個個單詞對照着看,直到看明白商品的作用才會買回去。
第三次, 她通過已經有兩面之緣的商标,分清楚那些商品的用途,購買速度快了一倍。
可是在回去的路上, 許細溫遇到了醉醺醺的醉漢。那人強壯有力,看她一個人,硬是拉着她的手不松開,許細溫趁着這人腳下虛浮才跑開,頭也不敢回,一口氣跑進家裏,關上門,次日,她因為害怕出門,而一天沒有吃東西。
掉過眼淚嗎?
肯定有。
遇到醉漢那晚上,許細溫一個人哭了很久,悶在被子裏。
第二次,林小雨來找她,給她帶了泡面,許細溫就邊吃邊哭。
第三次,在一群膚色發白的人種對着她叽裏呱啦地說話,而她一句聽不懂時,後來知道那幾個人是在嘲笑她,在林小雨以為她會哭時,許細溫沒哭。
林小雨來了,就不同意許細溫繼續住在梅東來這裏。租了套,位置極好卻面積極小的房子,三個人住。
林小雨、許細溫和鄭馳文。
許細溫沒想到鄭馳文會真的來找她。
在她決定出國前,曾遇到過鄭馳文,他還是在夜市擺攤,生意預料之中的冷清。
Advertisement
當時鄭馳文的母親已經病危,許細溫把手頭上不多的現金給了他,“你母親去世後,你打算做什麽?回去做律師嗎?”
“不知道。”鄭馳文很憔悴,胡子邋遢的。
“如果需要工作,可以來找我。”
鄭馳文疲憊地笑着,“你工作那裏需要保安嗎?”他以為她是特殊工作者的。
許細溫點頭,“可能吧。”
鄭馳文後來通過紛紛揚揚的娛樂新聞才知道,許細溫就是孫頻頻那個名聲大噪的模特。在母親去世後,他真的去找許細溫,就跟着林小雨出了國。
家裏有了鄭馳文,他又是居家型的男人,洗衣做飯拖地換燈泡樣樣都會,晚上住在家裏,還能防火防盜。
而他又學會一項新技能,成為了許細溫的專用化妝師,每天在許細溫的臉上糊得一團糟。
生活基本穩定,工作的事情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在國內,許細溫還算是有一定的人氣基礎的,這是因為有梅東來名氣的烘托。在國外,像梅東來這樣有名氣的攝影師不計其數,雖然他得過獎有才華,可他仍舊是一個別國的外來者,在這片白色人種主宰的土地上,享有極少的話語權,而且他是滿世界的跑,不可能完全帶着許細溫。
而與國內最不同的是,每個模特,無論名氣與否,都需要面試。
欣榮雖然不重視許細溫,可遇到合适的廣告,還是會把她的資料遞給合作方,如果對方覺得形象合适,來試鏡就可以。像裴繡繡這樣有人氣的,是直接使用的。
在國外,卻是自己帶着重重的資料卡和資料,去一家家面試。
相比較西方人,東方人的體型從先天就注定了,這條路要走得格外艱辛。
模特隊伍裏不乏十四五歲的孩子,金黃的長發臉上點點的斑點,卻已經有兩三年的模特經歷。
無論過去多少年,黃皮膚的人,在自我感覺良好的民族面前,總是被壓制得擡不起頭來。
許細溫五點不到就起床,乘坐車子到達面試的地點,沒有凳子,她就席地而坐。而面試的過程是及其簡單的,別人可能只是看看她的臉,連資料卡都懶得打開,就擺手不耐煩的把她打發走。
因為她是黃皮膚的人,因為她年齡不占優勢,因為她沒有好的經紀公司。
到倫敦,許細溫空閑了一個多月,沒有任何的收入。
輕輕在國內,林小雨不是不擔心的,可她從沒提過,每天陪着許細溫東奔西顧,利用她在國外幾年極少的生活經驗,帶着許細溫和鄭馳文不至于找不到家。
他們曾在淩晨三點,還奔走在街頭上,身體疲憊,心裏是說不出來的凄涼。
“頻頻,如果下個月還沒找到工作,我們……”林小雨不得不把極少的積蓄,和許細溫說清楚。
許細溫點頭,她安慰林小雨,“不會等到下個月。”
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無比清楚,在世界大舞臺上,她還太稚嫩。
可不是每件都是糟糕的事情。
他們來的月份,正趕上秋冬舉辦的次年春夏時裝周。
在這裏,許細溫見到不少以前只是在雜志報刊上見過的翹楚們,她們站在外面,被閃光燈閃爍着,有些臉上連妝容都沒有去掉。
許細溫的轉折,也從這個時裝周開始。
一件零號,無人能穿上的衣服,被刻意減肥的許細溫,穿上時。
設計師興奮的稱贊她是個拯救的天使,說她是最美的人兒,并激動地親吻她的臉頰。
那是一件皮質的衣服,裏面再穿不了別的,勒得呼吸不過來的腰帶,緊的無法邁開腿的緊身皮裙,腳下是十幾厘米,防水臺不是平坦的高跟鞋。
在光亮得能照出影子的T臺上,許細溫謹慎地走完。
那一場秀,除了一個沒有什麽名氣的設計師,仍舊沒什麽知道許細溫的名字,他們甚至沒有發現,在T臺上,多了一位叫做許細溫的嶄新的面孔。
那一場秀,許細溫沒有任何的酬勞,只是得到一個用袋子裝起來的紀念品。
可這有什麽關系。
每季的時裝周,在一個月內,大概有兩百多場。
許細溫從一開始的新人面孔,到成為七十二場的秀霸,也只是咬着牙的過程。
在這個陌生的國際大城市,許細溫開始有自己的家,共同特點是距離秀場最近,還是面積不大,因為她根本就沒時間住進去,大部分時間,她是住在酒店的。
多次入榜男性網站評選出來全球最美的99人,在模特網站公布的榜單上位列第三、入選全球新超模榜單,成為第一個進入榜單的亞裔模特、在福布斯公布的模特收入排行榜裏居首、是全球最大的化妝品牌的第一位亞裔代言人……
從鏡頭可能被剪掉或者只有兩三秒,到秀場領秀……
一項項的數據、成績,許細溫用三年時間完成。
她不再是那個帶着驚慌和自卑情緒,懵懂地誤入這個缤紛世界的新人,她在幾大時裝周城市有自己的經紀公司,她是那個走出國門帶着光的模特。
在時裝周季節,許細溫的工作是走秀。
在非季節,她的工作就是各種各樣的廣告和內容多樣的拍攝內容。
時裝周的衣服,不是正常人能欣賞得了的,許細溫是花費了半個月才适應了不穿內|衣而直接穿上衣服走上秀臺的,可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更大尺|度的拍攝。
所以,當經紀公司告訴她,她需要拍攝一套非衣服的照片時,許細溫是拒絕的。
“你是上帝的優秀作品,該向世人展示你的美麗。”留着大胡子的攝影師興奮地拍着手,鼓勵着許細溫。
這是每個模特都不能跳過去的環節。
在許細溫再三要求下,她被給了一條白色的浴巾。
同樣是放不開,可這時候的許細溫已經能控制住情緒,并配合完成。
所以當大胡子比劃着可以的手勢後,林小雨第一時間拿衣服給許細溫。
許細溫的這組照片不是優秀的,她的表情始終是不能放開,膽怯的猶豫的,閃躲着鏡頭。
可哭笑不得的是,這組僅一張的照片,竟然被人以百萬美元的價格買去。
至于買家,許細溫不知道。
聽別人說,是個冤大頭。
三年,許細溫越走越高,她做過導師,指導過剛出道的模特們。
你能想象,一個黃色皮膚的人,在教一群有着天生優勢的白色皮膚的人,畫面是多麽的勵志嗎?
無論如何,許細溫都是第一人。
這三年,許細溫沒有再哭過。
這三年,許細溫習慣了微笑。
這三年,許細溫每個月固定打回家一通電話,和父母聊天。
距離産生美,不僅适用于愛情,同樣适合于親情。
許爸許媽對許細溫的态度客氣很多,聊得話題也多了起來,甚至在結束通話時,叮囑她要照顧好身體。
許順良用了許細溫寄回來的錢,可他明确說只是借用,會還給她。
一家人,在多年後,在許細溫變得堅強後,給了她溫暖。
很好是不是,每個人都在變得很好呢。
當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在國外打拼時,在國內不會有任何的新聞;當一個人做為一個代表而站在世界舞臺上時,在國內就能每天看到關于她的消息。
郝添頌眼睛看着電腦屏幕上,笑靥如花的人,他的手不自覺撈過桌上的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地摁着,這是他想抽煙時的動作,這三年都是這樣。
這三年,郝添頌戒了煙戒了酒,沒有熬過夜,他生活作息規律,多了看時尚新聞的習慣。
郝添慨這幾天住在郝添頌這裏,回來得晚,就看到他靠在椅子裏,不知道在看什麽。
沉默、穩重,這是郝添頌這三年的常态。
“喲,許細溫又拿到代言了。”郝添慨故意少見多怪地驚呼。
郝添頌沒搭理他。
郝添慨靠着桌子,想了想把筆記本電腦抱到自己腿上,輸入幾個關鍵詞,出來幾頁新聞,“別只關注她的事業,看看她的生活。”
頁面上,某國際名媛熱衷于結束許細溫的單身生活,被介紹的人中,有企業大鱷有著名導演攝影師有名演員,不乏的青年才俊和多才多金。
“嗯。”郝添頌看着,竟然勾着嘴角笑出聲。
“有毛病。”郝添慨罵他,“照這個速度,許細溫找個老外也沒什麽意外的了。”
“不會的。”郝添頌篤定地說。
郝添慨好奇地問,“為什麽?他們可是比你帥比你有錢呢?”
“她不喜歡外國人。”郝添頌頓了頓又補充,“她爸媽不會同意她嫁到國外,而她肯定不會那麽做。”
“……”郝添慨久久無話,“那也不會是你。”
“二哥。”郝添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認真地稱呼郝添慨。
郝添慨起了兩條手臂的雞皮疙瘩,“怎麽了?”
“你相不相信命運?”
“啥?”郝添慨一個激靈,酸唧唧地說,“不相信。”
“我信,我不再的幾年裏,許細溫沒有和別人結婚,沒有生別人的孩子,這就是命運。”
“……”郝添慨良久無言,嘆口氣,拍拍他弟的肩膀,“多讀書少看娛樂新聞,看你,都快腦殘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的細細,你們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