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孫頻頻
張揚突然不願意再拍, 且态度堅決, 連面都不願意露。
劇組負責人再三挽留,張揚的人見不到, 只能見到他的經紀人。經紀人對此也是無能為力,“節目開拍後張揚人氣增加不少,能和孫小姐這樣的咖位合作, 對張揚是絕對有益的, 公司方面當然是支持的,只是張揚說什麽都要退出,且不肯說原因, 哎。”
對此外界議論紛紛,其中傳的最熱烈的是:孫頻頻捆綁消費張揚,惹惱了張揚。
傳聞之所以傳播速度快,因為這恰好滿足了圍觀群衆的看熱鬧心裏。
是啊, 只是一檔綜藝節目,兩個人俱是收獲一籮筐的正面評價,讓其他的同行怎麽想, 讓群衆怎麽想,不落井下石才怪呢。
少了搭檔, 孫頻頻當然不能一個人拍,不拍攝的時候, 她就在公寓裏呆着,逗輕輕玩。
輕輕已經長高不少,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一個, 她性格比小時候開朗不少,坐在地上堆着積木玩,粉粉嫩嫩的臉頰長長的睫毛,看得孫頻頻心癢癢,就坐過去膩歪着小姑娘坐,非要親親抱抱。
輕輕無奈地看着她,用軟軟的手臂,抱抱孫頻頻,拍拍她的後背,好像在說:我這會兒有點忙,你先自己玩好嗎?
孫頻頻屈膝雙臂抱着,她嘴角帶笑看着這個孩子,心裏竟然覺得滿滿的。
不知怎麽,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腦袋裏:如果當初……那個孩子生下來,現在應該也兩歲多了吧。
她甚至認真地想了想孩子可能的面貌,沉浸在想象中,好像那是個真實存在的孩子,會用軟糯糯的聲音叫她媽媽,會用香香軟軟的小身體依偎着她,會撒嬌會耍賴……
孫頻頻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她自己吓了一跳,立刻跳起來。
輕輕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她。
孫頻頻覺得自己的臉色已經難看極了,她用手勢告訴輕輕:我沒事。
其他工作被排開,這段時間騰出來給節目拍攝,現在又不能拍,對林小雨來說就是在浪費時間。
“張揚的做法太幼稚了,他會毀了自己的。”從欣榮回來後,林小雨憤慨地說。
Advertisement
孫頻頻倒是情緒平穩,“他當事人都不在乎,我們就不要太擔心。”
最初兩天是對孫頻頻的花樣百出的攻擊,這兩天又轉為對張揚是抨擊,從他的演技、性格到長相,還有他那總是被公關含含糊糊遺忘的家世。孫頻頻到底不是娛樂圈內的人,而且論人氣和粉絲量,她比不上張揚,所以後來,就成為張揚的專場黑大會。
“不能這樣。”林小雨嘟囔這麽一句。
孫頻頻問她,“張揚不肯拍,甚至連欣榮的解約威脅都不在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會栽跟頭,誰能幫得了他呢。”
“我也不知道。”林小雨有些犯愁,“總覺得他資源這麽好,就這麽毀了挺可惜。”停了會兒林小雨又說,“張揚不願意拍,是不是因為其他兩組嘉賓都見了家裏人,只有他……他心裏不舒坦。”
聽林小雨這麽一說,孫頻頻覺得也是有可能的,“可是我們怎麽幫他?”
“經紀人說他在孤兒院住過幾年,是與父母走散了?”
孫頻頻搖頭,她一共也沒見張揚幾次。
如果找到張揚的父母,張揚是不是就能繼續拍攝了。
林小雨是行動派,第二天就約了張揚的經紀人,那個娘裏娘氣的男人。
經紀人說話墨跡,幾分鐘了還沒入正題,“張揚不和別人說他童年的事情,也不準別人提,提了他就翻臉,所以對他過去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在孤兒院住了三年,後來被一對夫婦收養,帶去美國,這家人經濟條件不錯,張揚也是這幾年才回來的。”
“他和父母分開時候是幾歲?記不記得父母的名字?電話?地址?”
經紀人搖頭,“張揚不肯說,也可能是已經忘記了吧,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對過去的事情,他一點都不記得?”林小雨急切地問。
經紀人有些猶豫,努力回想,“忘記上次經過哪裏,好像張揚說了一句,‘以前我家也有這種樹’。”
“什麽樣的樹?”
“樹皮粗糙,挺高,花是白色的,有香氣。”經紀人又說,“張揚說能吃,因為這個,還和司機争執了好久。”
“沒有其他的了?”
經紀人搖頭,他好奇地打量林小雨,“你怎麽對張揚的事情這麽上心,比我這個經紀人還上心。”
林小雨笑了笑,有些乏,“我只是不想因為他,影響到頻頻,她走到現在不容易,我不能讓她在這裏栽倒。”
林小雨回家,上網搜植物,根據經紀人的描述,搜到了那棵樹的名字:槐樹。
可這是北方的常見樹木,并不能确定到具體的省市。
林小雨又想起分別時候,經紀人自言自語的幾句話:聽說張揚在孤兒院三年都不怎麽說話,別人都以為他是啞巴呢,後來才知道是他不會說普通話也聽不太明白別人說的話,張揚原來是姓宋,叫宋揚,他嫌不好聽改成張揚了。
仔細想想,這些話還是有些價值信息的:比如張揚出生地應該是有地方方言的地方,他走丢的地方應該不是出生的地方,如果有他應該能清楚說出自己家在哪裏。還有就是,對于過去的事情,張揚應該是記得些什麽的,比如他并不喜歡自己的姓氏。
林小雨又找了張揚在國內的活動行程,在全國地圖上一處處的标上痕跡。等地圖上密密麻麻都是标注後,只有一個地方,顯得是那麽格格不入。
張揚為什麽唯獨不去這裏呢?這裏是不是和他出生或者和過去是有些關系呢?
在林小雨說要去北方一座城市後,孫頻頻吃了一驚,“雖然現在罵的難聽的還是有很多,可是已經沒有那麽多了,過些時間,就會平息了,你不用這麽辛苦的。”
“然後呢,以後會成為你的一個污點,炒作、捆綁、緋聞。”林小雨說。
“我不害怕重頭再來。”
林小雨搖頭,“我害怕你重頭再來。”她用力抱孫頻頻,“幫我照顧輕輕,最多一周我就回來,如果還是找不到,也就算了。”
“你這麽執着,不會覺得累嗎?”孫頻頻幫她收拾行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挽救張揚呢?”
林小雨想了想,她突然樂了,“也算是為了他吧,他資質不錯資源不錯,只要把握住機會,以後一定會是最佼佼者那個。”
“你覺得張揚就這麽放棄了,可惜?”
林小雨點頭,“雖然他不是我的人,可從我的職業角度來看,他還是可以救一下的,就當做好事吧,捎帶着拯救他一下。”
林小雨不在的這一周,數個重大新聞紛至沓來,先是張揚酒吧買醉的照片被公開,公司為他立的陽光男生形象被大力動搖;欣榮盡力拯救努力公關,這一波還未平,署名為張揚親吻照的照片又被公開,公司這下是覺得實在無力回天,經過重重商讨,已有放棄張揚的想法。
孫頻頻這邊也不怎麽好,眼看和化妝品巨頭的合約到期在眼前,最近形象又飽受争議,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着那個位置,躍躍欲試。在最近一次的酒會上,沒有見到孫頻頻的身影,又是一陣熱烈讨論,議論着孫頻頻要被替換下來。
孫頻頻倒是不太在意,她能簽別人自然也是可以的,可這個合約意義非凡,失去這個合同,她極有可能從數個唬人的榜單上下來,這是她不願意林小雨看到的。
這份工作,林小雨比孫頻頻更在意。
第六天,林小雨風塵仆仆地回來,黑了不少,蓬頭垢面的,倒頭就睡,臨睡前有氣無力地說,“我實在太困了,等我醒來再說。”
等林小雨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愣神。
孫頻頻打趣她,“怎麽像是受了打擊一樣?”
林小雨搖頭,又點頭,“也算是長了些見識。”林小雨問,“這幾天怎麽樣?”
孫頻頻看她眼圈上的青黑色,她笑着說還那樣,問,“張揚的父母找到了嗎?”
“找到了也算沒找到。”
“什麽意思?”
林小雨靜了靜說,“張揚不是走丢的,是被遺棄的。”
“什麽意思?”
“他是被他媽媽故意丢在陌生的街上,消失不見的。”林小雨苦笑着說,“難怪他不肯提以前的事情,恐怕那時候他已經有記憶了吧。”
“……”孫頻頻聽了,也是大吃一驚。
兩個人面面相觑,後來都嘆息一聲,異口同聲說,“難怪他性格這麽奇怪。”
孫頻頻和林小雨已經打算以張揚拒絕拍攝,可能會出現糟糕情況為出發點,為以後的事情做打算。
晚上九點多,家裏的門已經鎖上,孫頻頻和林小雨盤腿坐在沙發上,敷着面膜看着狗血劇,享受難得的無聊時光。
防盜門突然被拍響,兩個人都是吓了一跳。
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就算假裝家裏沒人,可門外的拍門聲沒有一點的減輕。
還是林小雨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外面,壯着膽子往外面看,竟然是張揚的經紀人。
打開裏面的門,仍舊是不敢開防盜門,“有什麽事情嗎?”
“林小姐你在家啊?快搭把手,我扶不住他了。”
“誰?”孫頻頻探頭出來。
經紀人說,“張揚,他喝多了。”
“……”
張揚長得高,又喝得爛醉,三個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扶進屋裏。
經紀人喘口氣後呼吸,“張揚在附近喝酒,喝多了。他最近□□多得很,這副樣子不能讓別人看到,我想着你住的近,先讓他來這裏醒醒酒。”
“……”林小雨和孫頻頻俱是無語。
三個人在沙發上坐着,等那個深醉的人清醒。
時間到十一點,孫頻頻哈欠連天,眼睛眯成兩條線。
經紀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動搖西歪的晃來晃去的。
林小雨說,“這麽晚了,應該沒什麽記者了,你們回去沒事了。”
經紀人說,“這麽晚了就別折騰了,讓他在這裏睡一覺吧,睡醒了他自己會走的。”
“……”林小雨無語。
林小雨讓孫頻頻先去睡,她去燒了熱水,給張揚擦臉。
孫頻頻洗了毛巾去陽臺上晾,通過窗戶,看到樓下停着一輛車。最初以為是經紀人沒把車子開走,又看了一眼,車型不像是經紀人開得起的。
難道小區裏住了有錢人?孫頻頻又看了一眼,回到客廳裏,林小雨也收拾好了,就關了燈。
不在的這一周,輕輕都是和孫頻頻睡的,林小雨自己住。
所以睡到半夜,有什麽落在她床上的時候,她立刻就醒了。
在黑夜裏,林小雨分辨了好久,才從震驚裏稍微平靜下來,“張揚,出去。”
張揚趴在被子上,傾斜着,半個身子壓着林小雨的腿,讓她動不了。
林小雨惱羞成怒,掙紮着擡腿要踹。
張揚最初躺着不動,也沒被她掙脫半分。他輕輕松松的一動不動,林小雨倒是累得氣喘籲籲。
“你平時都不運動的嗎?”張揚說,聲音裏帶着笑,卻沒有醉意。
“出去。”林小雨尖聲斥他。
張揚頭埋在被子裏,還是不動。
“張揚出去,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林小雨被他壓制着,心裏害怕極了,或者說慌了。
張揚仰頭,咧着白牙嗤嗤笑,“你害怕嗎?怎麽一直在抖?”
“你有什麽可怕的。”林小雨靜了靜又說,“我結過婚又離過婚,我有什麽可害怕的。”
“對,你離過婚。”張揚又低頭,埋在被子裏。
“起來。”這麽僵持幾分鐘,林小雨又掙紮。
張揚稍微挪移下身體,林小雨得空,腳縮回來,從他的壓制下逃回來。
張揚單手撐着頭,滿意地看着她,“不是不害怕嗎?”他的手摸着光滑的被面,“去了一周,查到什麽了嗎?”
“沒有。”林小雨說。
張揚又笑了,“說吧,查到了什麽?”
“……”
“我親爸死了,親媽覺得我是個累贅影響她再嫁,就把我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騙我說是去給我買核桃酥,其實她的相好的就在不遠處等着她,她不會再回來了。”
張揚用平平靜靜的聲音,敘述了那段聽着就疼痛的過去。
可他太平靜了,聲音裏沒有半點起伏,可能對于演戲的他來說,這也不過是他演過的故事中的其中一個。
“我猜對了。”在林小雨心驚的時間裏,張揚低聲說,他自嘲地笑了下,“我在等待,等着你會告訴我,她是真的去給我買核桃酥了,她回來找過我,她不是真的要丢下了我,或者這些年,她回去找過我。”
“張揚。”林小雨小聲說,“我們出去說,好嗎?”
這樣的張揚,讓她覺得害怕,因為他是個男人。
張揚不吭聲,也不起來。
林小雨從床上下來,去開燈,至少燈光能讓她好受些。
突然,一只手用力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拉回去,壓在冰涼的被面上。
“滾。”林小雨的聲音帶着顫抖。
張揚壓着她,他用同樣帶着顫抖的聲音,“你女兒有病,你為什麽不丢掉她呢?她會是你的累贅。”
“她是我女兒。”林小雨能感覺到張揚緊繃的肌肉和他在壓制着的情緒,她換了句話,試圖讓他不那麽憤怒與自己的身世,或許能得到些心理平衡,“至少你是健康的,會被收養,我女兒天生就身體不好,如果連我也不要她,她會很可憐。”
張揚俯視着她,他目光考究,似乎是在很認真地研究。
“張揚,放開我。”林小雨被他看得難受極了,她想要立刻離開這裏。
“我是不是也很可憐?”張揚小聲說,“我沒有見過親爸,被親媽遺棄,因為家産被養父母和哥哥趕出家門,這份工作要讨好所有人,也不是我喜歡的,可我為了生存必須做,必須對所有人笑說他們喜歡的話,我是不是也很可憐?”
“……”林小雨謹慎地不回答。
張揚看着她愣愣的模樣,他又笑了笑,像那些拍過的硬照中一樣,像個簡單的大男孩一樣,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臉上,他又問,“我是不是很可憐?”
林小雨看着他越來越近的臉,和噴在頸間帶着酒氣的呼吸,她心跳如雷,“是是,就因為這樣,你更不該放棄自己,你可以做到更好的。”
“你覺得我可憐?”張揚竟然還能笑,他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林小雨只想張揚趕快放過她,就算讓她說他是醜的,她也會說的。
張揚卻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他不但不心滿意足地起來,而是頭越來越低,在林小雨越來越大的眼睛裏,他噙着她軟軟的唇,聲音蠱惑着,不知是她的耳朵還是自己的心智,“如果覺得我可憐,也把我收養起來吧。”
第二天,孫頻頻醒來,林小雨已經在廚房,她問,“張揚呢?這麽早就走了?”
林小雨沒回答。
孫頻頻覺得奇怪,又看了看她的臉色,“你上火了?嘴巴怎麽腫了?”
林小雨似乎生氣了,攪雞蛋的筷子發出極大的聲音。
孫頻頻更覺得奇怪,可讓她覺得更奇怪的是樓下的車子,竟然還在。
“小區裏搬來了新的住戶嗎?”
這次林小雨說話了,“沒聽說。”張嘴說話,嘴巴就疼,她伸着舌舔了舔,更疼了,氣得牙癢癢,又不能表現出來,擔心孫頻頻會看出來。
“怎麽多了輛車?”孫頻頻說,“啧啧,新出的車子,全球不超過八十輛。”
林小雨好奇,跟着往窗戶外看,片刻後,林小雨聲音有些不平靜,“你不知道這是郝添頌的車?”
“……”孫頻頻搖頭,“他的車怎麽會在這裏?”
林小雨看着她,反問,“你覺得呢?”
孫頻頻又看了幾眼車,昨天晚上天黑,沒看清楚車裏有人沒有,但是現在确定,車裏是沒人的。
“可能這小區有他別的認識的人,剛好把車子放這裏了吧。”
“可能吧。”林小雨說,“我下午買菜回來,還沒見這車在呢。”
吃了飯,林小雨有些猶猶豫豫地說,“溫溫,我們會美國吧。”
“……好啊。”林小雨不怎麽叫她溫溫,所以叫了,她會突然一驚。
林小雨本來以為她會問,沒想到她竟這樣答應了,是不是同樣戳中了她想逃離的心呢。
只是她們還沒來得及辭行,張揚那邊又傳來消息:張揚願意繼續拍了,時間跟着孫頻頻的行程走。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們~女朋友們~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