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孫頻頻
因為張揚的盡力配合, 拍攝十分順利, 外界有關于兩個人假戲真做的傳聞,評論卻像是删減後一樣清一色的支持, 原因是張揚在公開場合稱贊過孫頻頻的人品,粉絲們也不好再撕起來。
就是因為什麽都太過順利,好像天底下所有的好處都讓她一個人得了, 反而讓孫頻頻心裏發毛, 隐隐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過了幾天,郝添頌主動來找她,孫頻頻知道, 真的要有事情發生了。
平時,孫頻頻也不是常見到郝添頌,見到大多是在人多的場合。可能因為那天早上她把他們的關系定義的太過清楚,而惹惱了他, 郝添頌并沒有再次執意見面,就算見了面,也只是簡單的打個招呼, 沒有過多言語。
所以這一天,郝添頌把車開到她的公寓樓下, 鐵青着臉色,站在門口沉聲說“跟我走”的時候, 孫頻頻心裏更加不安,她防備地看着他,“做什麽?”
“到了你就知道。”
孫頻頻見他站在門口, 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問他,更感意外,“現在就走?”
“嗯。”郝添頌臉色稍微緩了一些,話沒那麽死板,“外面冷,你穿件厚外套。”
孫頻頻穿着家居服,進房間裏換了衣服。她現在好歹算是有些名氣的人,就算再急也不能素顏出門,草草地化了妝,對着鏡子看自己的臉色,又扒拉出來一條口紅,塗上。
孫頻頻以為依照郝添頌急匆匆的樣子,是不會耐心等她的,肯定是要抱怨幾句的,他以前就這樣,最厭煩等人,誰都不行。
郝添頌還站在門口,可能是覺得累,彎着脊背靠着牆壁,手指間有星點亮光,垂着頭模樣有些憔悴。
他先看到孫頻頻,“收拾好了?”
“嗯。”孫頻頻跟在郝添頌後面下樓,發現,對住的這棟樓,他竟然比她知道的要多。郝添頌竟然會知道在安全通道那裏有個不大的垃圾桶,裏面有水,像是專門用來熄滅煙的。
“怎麽了?”郝添頌用瓶子裏的水,澆滅了煙,問孫頻頻。
孫頻頻搖頭,沒問他怎麽知道。
郝添頌卻解釋,“抽煙不是很多,煩的時候才會多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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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頻頻又看他幾眼,心裏想,你沒必要和我說這個吧。
郝添頌親自開車,孫頻頻坐在副駕駛位上。
車裏無人說話,靜得孫頻頻覺得呼吸不順暢,總覺得心口像是被塞了什麽。
孫頻頻打開自己那側的車窗,冷風猛地灌進來吹得她頭發亂糟糟的,她不防備又喝了幾口涼風。沒能文藝範,卻像個瘋子一樣咳起來。
郝添頌把車窗關上,留條細縫,見她還咳得厲害,幾乎是下意識地,把自己的保溫杯遞過去,“潤潤嗓子,不要幹嘔。”
孫頻頻咳得淚眼婆娑,看着遞到面前的保溫杯,很普通的不鏽鋼的樣式。三年後再見面,她不得不發現,郝添頌真的改變了很多,比如過去他是怎麽都不肯帶保溫杯的,嫌土。
郝添頌見她只是看着,沒接。握着保溫杯的手緊了緊,收回來,放回原位,擰開一瓶純淨水,遞給她,“抱歉,我忘了。”
孫頻頻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把水接過來猛喝幾口。
涼水順着喉嚨往下,她又咳了幾下,忘記問他為什麽說抱歉。
後來又隐隐想起來,覺得應該是和自己有關,索性就不問了。
非節假日非上下班高峰期,走的這條路竟然有些擁堵。郝添頌很耐心地随着信號燈慢騰騰地挪移着,十分鐘只走了不到五十米的距離。
在關于城市交通問題短暫的交流後,車裏又陷入沉默中。
“你的腿……開車可以嗎?”孫頻頻說話的時候是看着郝添頌的,他目視前方,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麽,并沒有意識到。
孫頻頻舔了舔嘴唇,覺得挺沒意思的。
“嗯?你說什麽?”郝添頌卻又像是突然醒神過來,注意到旁邊還坐着一個人。
“……”孫頻頻勉強笑着,重複,“你的腿,開車沒有問題嗎?”
“沒事,不常開。”郝添頌說。
孫頻頻點了點頭,想要打住話題。
郝添頌又說,“其實當初傷沒那麽嚴重,開車是沒有問題的,你放心,不會危險。”
他以為她是在擔心是否乘坐了危險的車子嗎?
孫頻頻笑了笑,沒再接話。
是啊,話不投機半句多,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道路狹窄,又沒有分道線,交通混亂。郝添頌這輛上百萬的車子,吭哧吭哧行走得艱難,甚至差點擦上前面突然掉頭的車子。
停在一處門頭上寫着“吉順汽車養護中心”的修車店前面。
難道他要修車?特意開這麽遠?
孫頻頻跟着下車,心裏疑惑想着見識下到底是誰開的店,值得郝添頌跑了大半個城市來修車。
“姐?”
孫頻頻覺得這聲音,甚是熟悉,她轉過頭,看到的果然是許順良。
郝添頌為什麽要來許順良的店裏,修車?
許順良剛從車下面鑽出來,滿手的油污,大冷天的他只是件白色的薄紗,上面也不幹淨,一塊塊黑色。
“你怎麽來了?”許順良擡起手臂擦額頭上的汗,瞥一眼旁邊的人,有些愣,不可置信地視線在兩個人之間轉來轉去,年輕的眸子裏閃着火焰,腮幫子一動一動,是他在咬牙的動作。他可是清晰記得,郝添頌把姐姐害得多麽慘。
郝添頌不搭理許順良,邁步往裏面走。
孫頻頻對這突然的狀況,也是一頭懵,面對許順良疑惑的眼神,她只能搖頭表示不知道。
“哎呀,你怎麽又用衣服擦手了。”一聲嬌俏的聲音傳過來,孫頻頻看向那人,比她低些的女孩子,紮着丸子頭同樣是白色的上衣,一看就是和許順良身上那件是情侶裝,模樣甜美乖巧,又有幾分眼熟。
“火上還有湯,我去看看。”女孩沒走到跟前,又突然扭頭往回走,只是腳步已經不如原來那麽歡快,聲音也不再嬌嗔,聽着,有種闖了禍後逃避的感覺。
“郝甜穎。”正四處找什麽的郝添頌,鐵青着臉色,加重語氣,說出這三個字。
孫頻頻和許順良面面相觑,不知道這是誰的名字。
郝甜穎?
有根奇怪的線,牽着孫頻頻的回憶,模糊記起來,郝添頌的妹妹,好像是叫郝甜穎。
許順良本來看到郝添頌就火大,見他又是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已經不去管他在叫誰,只是覺得不爽。他沖上去,用髒兮兮的手推了下郝添頌,惡狠狠地喊,“在我這裏,你他媽的大呼小叫的叫誰呢。”
郝添頌被推得後退了兩步,他又叫了一遍,“郝甜穎。”這次聽聲音,就知道他生氣了。
起碼孫頻頻知道,就算以前怎麽生氣,郝添頌都沒用過這樣的聲音說話。
“你認錯人了吧,她是田穎。”孫頻頻解釋,從父母口中聽過無數遍,所以記得這個名字,心裏祈禱着:不要是這樣,一定不要是這樣。
郝添頌冷笑了一聲,他走過去,拽住年輕女孩的衣領,把她拎過來,“你告訴他們,你叫什麽名字。”
許順良眼眶欲裂地蹬着郝添頌抓着女孩的手,他青筋暴起,同樣拽住郝添頌的衣領,可他比郝添頌低一些,并不能如願把對方拎起來,氣勢卻是毫不輸的,“放開她。”
孫頻頻見弟弟這樣,有些擔心,她掰着許順良的手,“都放開手。”
許細溫記得,許順良曾經說過,再見到郝添頌,他一定要揍斷他的肋骨。不管那是不是過去沖動許順良的随口一說,許細溫都是擔憂。
郝添頌看着孫頻頻擔憂的表情,雖然不是對他,好像她以為如果許順良動手,輸得肯定是他一樣。郝添頌放開手,他後退半步,整理沾着油污的衣領,穩了穩情緒,沒那麽駭人,“你自己告訴他們,你叫什麽。”
“……”女孩嘟着嘴,看了看許順良,低眉順眼的小兔子樣子。
郝添頌看她這個樣子,眉頭直跳,再看看那對姐弟防備他的表情,他怒火中燒,明知道是在遷怒,還是控制不住,“郝甜穎,是我們對你太好了嗎,讓你不知人間疾苦,來這個地方體驗生活來了。”
年輕女孩擡頭,受驚了一樣看了看郝添頌,又小心翼翼地望着許順良。
許順良因為郝添頌的某些用詞,表情瞬間僵硬。孫頻頻倒是有些平靜,她悄悄地拉了拉許順良,不讓他去揍郝添頌。
郝甜穎 ?
郝添頌的妹妹,郝家唯一的女孩。
“說啊,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這樣都不能惹得她有什麽情緒嗎?他說重新開始,她就能不顧前一秒還是如何的溫存下一秒就翻臉,她是真的不愛他了吧,才能那樣的收放自如,像是演戲裏面的情緒。
郝添頌拔高聲音,又說了一遍。
“郝甜穎。”郝甜穎眼睛裏噙着眼淚,要落不落委委屈屈地看着哥哥,怯怯懦懦的害怕。
許順良覺得自己做夢一樣,要不聲音為什麽會那麽陌生,“你說你叫什麽?”
還是那個長相甜美,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可她不是叫田穎嗎?怎麽會又變成郝甜穎呢。
是他最讨厭的不可一世的郝家的女兒呢。
許順良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被他們耍着。
“順良。”郝甜穎伸出手試探地拉扯許順良的衣袖,見他沒甩開,她才緊緊抱住,“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是因為……”
“因為你是郝家的女兒,覺得他知道後不會接受你。”郝添頌像一個合格的圍觀群衆一樣,補出讓當事人難以說出口的話。
他話是對郝甜穎和許順良說,眼睛卻看着孫頻頻。
她明明知道他還是愛着她,可為什麽不肯再接受他呢?是以為他姓郝嗎?
郝甜穎見許順良不言不語,只是眉頭輕動,她有些害怕,“我是真的喜歡你,怕你不接受我,我才騙你的,對不起。”
許順良還是不說話,拿出被抱着的手臂,動作緩慢,卻堅決。
郝甜穎又去求孫頻頻,“姐姐,你幫我和他說說,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他的。”
孫頻頻搖頭。
郝添頌見郝甜穎咬着嘴唇哭的委屈樣子,終是心軟舍不得,伸手給她,“跟我回家吧。”
郝甜穎把雙手背在身後,孩子氣地吸了吸鼻子,“現在這裏就是我的家,我不回去。”
郝添頌被她的樣子氣笑了,“誰給你說這裏是你的家了?是許順良還是許……孫頻頻?你問問他們,你姓郝,他們會接受你嗎?”
“三哥你最讨厭了。”郝甜穎白哥哥一眼,她期望地看着許順良,“許順良說的。”
孫頻頻覺得眉頭發痛,轉過身去。
許順良開口,說得艱難,“你哥不是叫你回去嗎,你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郝甜穎幾乎是跳到許順良身上,緊緊地扒着他,“你說過以後這裏可以是我的家,我可以想來就來的,你告訴我哥,他就不會帶我走的。”
許順良嘴唇動了幾下,卻沒有聲音發出來,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指節發白。
郝添頌看着郝甜穎像塊牛皮糖一樣貼着別的男人,而那個人卻無動于衷,他把郝甜穎扒拉下來,“穎穎,跟我回去吧,在被人家驅趕之前。”
郝甜穎哭哭啼啼地看着郝添頌,她撒嬌又撒潑,“我那麽喜歡他,追了他很久他才答應和我交往,都怪你,他又不搭理我了。”
我那麽喜歡他。
我也那麽喜歡她,她現在也不搭理我了。
郝添頌揉揉妹妹的腦袋,輕聲哄着她,“如果真的是我搞砸的,那你為什麽最初不敢告訴他你的真實名字?”看郝甜穎張嘴要辯解,又無從反駁的不甘樣子。
郝添頌餘光看到自始至終那個站着不說話不動的人,他把妹妹拉到懷裏,低頭在她耳邊說,“他們的自尊不會讓他們出聲挽留,不要讓自己太難堪。”郝添頌又說,“你喜歡她,是你自己的事情,別人不需要負責。”
郝甜穎擡頭愣愣地看着哥哥,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哪個她。
可三哥說這話的事情,好成熟好有魅力,郝甜穎覺得自己被哄騙住了一樣。
“跟我回去。”郝添頌又說了一遍。
這次郝甜穎沒有再跳腳,只是被郝添頌拉着往前走的時候,她頻頻回頭看許順良,又不敢有什麽大的反抗。
“喜歡,就留她吧。”等只剩下姐弟兩個,孫頻頻對弟弟說。
許順良垂着手,搖了搖頭。
“就因為她騙了你?”
許順良搖頭,在孫頻頻印象裏,弟弟一直很皮,小時候骨折都沒哭過,上次被人退婚也沒哭,這時候他竟然紅着眼圈,眼眶裏泛着淚,“她姓郝,是郝添頌的妹妹。”
“我沒關系。”孫頻頻說,“感情是你們兩個的事情,不需要考慮其他人。”
“你是我姐。”許順良不争氣,眼淚流下來,他狼狽地去擦,“我知道你這一路走得多難,現在終于好起來了,我不願他們再用言語奚落你。”
“你以後會後悔的。”孫頻頻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原來不是,她踮腳摸弟弟的頭。
許順良咬牙,慢慢說,“姐,他們家人是不是都愛玩這樣耍人的把戲,逗得別人上了心,就撂挑子。”
到了車裏,郝甜穎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許久不見郝添頌發動車子。
“三哥。”郝甜穎帶着哭腔叫,這招是百試不爽的。
郝添頌冷眼看她一眼,“眼淚忍着,回去應對爸媽。”
這下郝甜穎是真的要哭了,“爸媽怎麽知道的?”
郝添頌冷呵呵地看着天真的妹妹,“你問問自己,為什麽找人把許順良的名字刺繡在衣服上。”
“……”郝甜穎可憐兮兮地抱住哥哥的手臂,“三哥,你會幫我的吧。”
“不幫,煩死了,淨給我找事兒。”郝添頌甩手臂,反而被郝甜穎抱得更緊。
郝甜穎剛哭過,這會兒笑,鼻子噗的吹了個泡。
郝添頌趕快推開她,抽了幾張紙給她,“惡心死了。”
郝甜穎作勢要把鼻涕揩在他西裝上,“你才惡心呢,自己得不到就來拆散我們。”
郝添頌沒搭理她,發動車子,又看了一眼修車店,那裏空蕩蕩的。
“三哥,你為什麽把許順良的姐姐叫來?是讓她來趕我走的嗎?”郝甜穎自言自語地猜,“她真的這麽讨厭你嗎?連帶着也要讨厭我。不過許順良的姐姐真的長得好漂亮,和你搭配也不差勁。”
“你可以閉嘴了。”
“壞人姻緣的攪屎棍,我偏你閉嘴,啊啊啊。”後來的抱怨被突然加快的車速,吓得咽回去了。
郝甜穎談戀愛了,而且是許細溫的弟弟,這是母親王暮芸打電話時候,告訴郝添頌的。
郝添頌初聽着,覺得不可思議,後來又覺得沒什麽不可能,他能喜歡許細溫,妹妹為什麽就不能喜歡許順良呢。
王暮芸說,“穎穎怎麽能和許順良談戀愛,許家什麽家庭,他是什麽樣的人。許家一個許細溫把你害得還不夠慘,要再來一個許順良。”
害得慘嗎?郝添頌并不覺得,甚至甘之如饴。
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當作不知道,或者如母親吩咐的那樣,把郝甜穎帶回去并給許順良一筆錢或者羞辱一頓,可他把許細溫帶來了。
心裏是有些自私的盤算的,如果她能接受郝甜穎,他們就還是有可能的。
可是她沒有。
也許郝甜穎說的對,她讨厭他到,連對他的家人也喜歡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被我拖得又臭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