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

郝添頌很奇怪, 連着兩天都沒纏着許細溫, 整天在網上搜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是不是真的有時光機這樣的東西, 還搜了重生或者穿越之類的。一個大男人,對着這些明顯是胡扯的詞語,竟然仔細地揣摩, 不時在小本子上記錄下來。

許細溫本來是要捉弄他, 可見他這樣認真,竟然有些不忍心。許細溫以前想過結婚後會是什麽樣子的,只是那時候年齡小, 想的大多是美好的,後來見識多了閱歷多了,想要結婚的心思就淡了,她只是不想結婚, 并不是不想和郝添頌結婚。

和郝添頌結婚,不會是件差勁的事情的吧。

許細溫決定了,就算哪天郝添頌突然沒頭沒腦地問她是不是今年是哪年, 她一定順着他的話,配合他表演, 然後順勢答應他的求婚。

可郝添頌明明已經查了那麽多資料,許細溫看過他的本子, 上面設計了很多種求婚的方式,有些讓人啼笑皆非,可只要是他做的, 許細溫感受到的只是滿滿的感動。

可,郝添頌一個都沒付諸實踐。

他照常上班,很多天沒有再提結婚的事情,許細溫反而不安起來,不會是她給的挫折太大,郝添頌知難而退了吧。

煎熬的反而成了許細溫,每天郝添頌上班去,她就提心吊膽的,直到他按時下班,她才放下心來。有那麽幾個瞬間,她想,要不我向他求婚吧,省得這樣不安生。

郝添頌看起來很忙的樣子,但晚上還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到許細溫,許細溫越來越乏,最初以為是被郝添頌鬧得睡眠不足,後來覺出來些不尋常,她去買了驗孕棒,顯示是一道杠,她覺得應該是自己太緊張了。

又這樣過了一周,許細溫越來越覺得不放心,她沒和郝添頌說,自己去醫院檢查,竟然被告知是懷孕了。許細溫推了工作安排,回家想要告訴郝添頌,郝添頌當天卻沒回來。

許細溫那個惱啊,一晚上睡睡醒醒的,害怕郝添頌會真的不再回來了。

還好,郝添頌第二天回來了,可他像是累極了,倒頭就睡,連交代去哪裏都沒來得及。

許細溫一個人生悶氣了,覺得郝添頌根本就沒變,還是那個自大的男孩子,容不得別人的半點不順從,最初覺得有趣,時間久了就覺得無趣。

早上,郝添頌做了早飯,許細溫也不吃,拿着包就出門了。

“我有事情和你說。”郝添頌追着她出門,“吃完飯,你和我去個地方。”

許細溫覺得這幾天情緒起伏很大,她想可能和懷孕有關系,她根本不搭理郝添頌,只顧往前走。郝添頌不知道她怎麽了,跟着出了門,想起沒拿鑰匙,又回來拿,拿到鑰匙,許細溫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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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上午,許細溫都心不在焉的,其實郝添頌沒做錯什麽,就是她自己的心思老是變來變去的。郝添頌如果一直粘着她,她會覺得不應該,他如果不粘着她了,她會覺得更不應該,連她自己都鬧不清楚,到底想讓郝添頌怎麽樣。

“誰娶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許細溫嘀嘀咕咕地念,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說,“你爸,就是那個倒黴蛋了。”

林小雨也懷孕了,許細溫問她,“你有沒有,情緒一會一變的啊,就是正開心着呢,下一秒可能就翻臉,會突然很生氣?莫名其妙的。”

“有啊。”林小雨說,“尤其是這一次,就跟故意可張揚過不去一樣,把他折磨得連臭脾氣都沒有了。”

許細溫又瞬間懂了,是啊,以前也沒這樣嬌氣啊,現在不就是因為有人寵着嗎?篤定了那個人不會離開才會變着花樣的折騰。

許細溫想明白了,又覺得郝添頌不容易,想和他好好的。

到了下午,許細溫接到一通電話,是來自許多年沒見的老同學,對方不知道怎麽得到她的電話號碼的,“王老師生病了,我們同學都來看他,王老師還念起你,你要不要來看看他。”

這位王老師對許細溫還算是照顧的,尤其是那時候許細溫成績好,可以算是王老師最得意的學生了,聽說在許細溫畢業後的很多年,王老師提起許細溫,還是免不了的惋惜,可惜許細溫沒能走上靠知識改變命運的道路。

本來下午有工作安排的,臨時被通知改了時間,許細溫就被空出來半天,她想來沒事情就去看王老師。許細溫到的時候,其他同學都已經散了,王老師是年齡大了不小心摔傷了,不算嚴重,躺在家裏休息,見到許細溫激動不已,連聲稱贊,弄得許細溫十分的汗顏。

王老師上了年齡,記性不好,“你結婚了沒有?”

在旁邊玩的孫子,回答爺爺,“爺爺你都不知道孫頻頻是誰嗎?她沒有結婚啊,我告訴過你了。”

王老師哦了一聲,又問,“你有男朋友了嗎?”

“有。”許細溫說,“你認識的,也是你的學生。”

“誰啊?”王老師問。

“郝添頌。”

王老師說,“還是這個混小子啊。”

對啊,還是他啊。

王老師家住在中學的校區的家屬樓裏,這還是畢業後,許細溫第一次回來,教學樓和學校道路整改了幾次,改變很大,許細溫大多都不認識,只有幾個還存在的标志性建築物,才想起些過去的事情,而大多都是和郝添頌有關。

為了省錢,許細溫總是在課桌裏放饅頭,有時候不去吃飯就在教室裏,饅頭配白開水,郝添頌知道後給她買飯給她買零食,她不肯吃,他就給她打開水,說,“既然不肯吃,那就喝水吧,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錢,管飽”,那時候他說話可真是噎人啊。

那時候的郝添頌年齡小,他又是被人寵習慣的人,只知道別人應該怎麽對他好,卻不知道該怎麽對別人好,他對一個人好的方式,總是像摻着玻璃渣的蜂蜜,能品到甜味卻不敢大口的吞,要時時刻刻的防備着。

再想起郝添頌,許細溫想到的沒有他半分的壞,全是他的好。

那時候的許細溫,除了成績,其他方面真的是一無是處啊,呆頭呆腦的只知道學習,腦袋裏裝的全部是書本。如果她不曾認識郝添頌,那麽她的世界,應該會如一本厚厚的名著,封面華麗,內容卻是密密麻麻的字眼,枯燥得很。

因為遇到了郝添頌,她的世界,變成了有畫面和顏色,是本可閱讀的書,有曲折,卻因為鮮豔的顏色,讓人記得的更多是它的趣味性。

如果沒有遇到過郝添頌,她會是一直那麽差勁吧。

“許細溫。”遇到一個女人,身材發福個子不高,她自我介紹,“我是楊惠,你還記得我嗎?”

楊惠,許細溫記得,只是模糊,能記得的,只是在那些曾經對她指指點點的人中,好像是有這個人。

以前的許細溫,能清晰記得過去曾欺負過她的人,現在,她反而忘記了。可能是因為她站得比他們高出太多,她的世界寬廣了,這些人就渺小得如同砂礫,再也不值得記住了。

“對不起,過去我不該那樣對待你,不該把你洗幹淨的衣服丢在地上,不該在別的同學面前編排你和郝添頌的事情。”楊惠說,“我只是,很羨慕你,羨慕你不僅成績好,連郝添頌也喜歡你。”

如果在校園裏,能遇到楊惠是意外,那麽後面的甲同學、乙同學、丙同學、丁同學……許細溫就知道不是偶然的了,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她也明白了,這場安排的真正意義,讓時間倒流了。

倒流回去,讓這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向她道歉。

第十三個同學,告訴了許細溫事情的始作俑者,“我一直為過去的事情不能釋懷,還好郝添頌來找我了,不過我最初是不同意的,畢竟我孩子還小,可郝添頌說,那件事情對你影響很大,我想我該為過去錯誤的自己,來和你道個歉。”

“郝添頌呢?”

“他說,在你們第一次認識的地方,等你。”

第一次,許細溫第一次認識郝添頌的地方,是在教室。

許細溫穿平底鞋,她去當初的教室,裏面空蕩蕩的,沒有人。這班是體育課,教室裏并沒有人。

許細溫是自信滿滿會是這裏,她跑得氣喘籲籲的,這裏卻沒有郝添頌。

難得不是這裏?她第一次見到郝添頌,就是在教室啊。

那次,她把泡面湯倒在他頭上,他氣沖沖地跑到教室來……

泡面湯……

許細溫沒有跑到窗戶邊上,往下看,而朝着門跑過去,下樓,繞過教學樓,直接去教學樓後面。

可能是上課時間,教室外面就安靜極了,這條路仍舊可以通往操場,只是已經被整理過,不再是壞孩子抽煙逃課的地方,在曾經教室,倒數第一個窗戶下,站着一個人,他靠着牆站,閉着眼睛。

他,在等着她。

許細溫在真的認出他的瞬間,眼睛裏升起一層水霧模糊了視線。他消失的幾天去做什麽了,為什麽那麽累,在這一刻,都有了明顯的答案。

她走過去,戳他的肩膀,“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等着,會不會再有一碗泡面湯,倒在我頭上。”

“然後呢?你還要上去揍她嗎?”許細溫問他。

郝添頌搖頭,“我要和她道歉。”

“為什麽道歉?”許細溫問他,“是她做錯事情了啊,的确是她把泡面湯倒在了你頭上。”

“我要道歉,我為什麽不在教室裏好好上課,那樣我就會知道那個女孩是多麽優秀的人,我會主動追求她,會和她一樣努力,會不再做任何她讨厭的事情,會讓我們的認識,變得沒有那麽多的難堪回憶。會不再那麽幼稚,會更加懂她,知道什麽是真的為她好。”

許細溫搖頭,反複說,“沒有。”她早已經淚流滿面。

“細細,對不起。”郝添頌看着她,他慢慢地說,“我得到了你爸媽的原諒,我逼着我媽向你道歉,我讓很多人和你說對不起,讓說他們承認錯了,說是他們誤會你了,你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可真正的,該道歉的只有我一個人,我不該在招惹你之後,離開,不該留你一個人。更加不該,以為你不曾喜歡過我。”

許細溫的眼淚決堤,別的同學向她道歉,她多的是感慨,已經過去的事情,有沒有這些人的道歉也沒什麽重要的了,可她也是滿意的,她這麽努力的工作這樣努力的生活,不就是為了,讓這些曾經看輕她的人,說一句錯了嗎?

可最讓她感到震撼沖擊的,是郝添頌的道歉。

他說過很多次的對不起,他知道她過得不容易卻并不知道她到底經歷過什麽。

對不起,郝添頌終于對她說了,他不該讓她一個人的。

明明已經過去很多年的事情,許細溫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事情,原來并沒有真正的忘記,她又仿佛置身在那個如同夢靥一樣的真實夢境裏。她痛苦她害怕她掙紮可她逃不開,無端的責罵和嘲諷和些輕賤的話語中傷,她的委屈她的害怕,她被逼入絕境裏,那裏只有她孤單的一個人,沒有人和她說話,沒有說一句“你不是那樣的人”。

她沒有勾/引郝添頌,她不是不自愛的女孩子,她不是別人口中那個厚臉皮的人。

被說太久,說這些話的人太多,多到讓她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樣的人呢?

她以為她忘記了,可想起來,還是疼得厲害。

許細溫渾身顫抖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想蜷縮起來。

郝添頌的手蓋在她手背上,他包裹着她,“細細,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在邀請同學的過程中,郝添頌才真正的知道,許細溫不肯答應他求婚的真實原因,不是因為擔心許父母的反對,不是擔心王暮芸的刁難,她是個有毅力的人啊,從不缺少的就是克服困難的勇氣。唯一阻礙她的只是這隐藏在內心深處,從不肯真的愈合的傷口。

給過她婚姻美好想象的那個人,是郝添頌,把她推向孤單又絕望境地的,也是郝添頌。是他親手建築了一座城堡,許給她許多美夢,又是他親手毀了。

可他忘記了,他竟然還覺得郁悶,想不透許細溫到底為什麽不肯答應。

今天,郝添頌在做這些的時候,他有些猶豫,他揭開了許細溫的傷痕,又讓她想起了那些屬于她一個人的黑暗時間,又讓她疼了。

郝添頌沒有把握,讓許細溫再次經歷這些,她是否還會裝作已經忘記傷痛,繼續和他在一起。

想來想去,郝添頌還是這樣做了。

如果許細溫真的要離開他,也是他該承受的懲罰。

“郝添頌。”許細溫叫他的名字。

郝添頌傾身過去,抱住她。

許細溫用力,狠狠地咬他的脖頸,“不要,我永遠不要原諒你。”

“我要你欠我一輩子。”

一輩子,她給他的,永遠是挑了玻璃渣的蜂蜜。

郝添頌做了兩手準備,如果許細溫要走,他不會攔着,如果她留下來,他想要再試一次。

故地重游,郝添頌已經不是十幾歲的男孩子了,他單膝下跪,托着的仍是那一枚戒指,“細細,嫁給我。”

“這枚戒指,你買了多久了?”

“很多年,記不清到底多少年了。”郝添頌說,“只記得,賺的第一筆錢,買的。”所以它不夠大不夠漂亮,樣式也有些老舊了。

許細溫的手背在身後,她欣賞着郝添頌已經晃動的姿勢,“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不會再求婚。”

“……”許細溫瞪他,白感動了。

郝添頌說,“以後都不會再提結婚的事情,沒名沒分的和你一輩子。”

既然這樣……

許細溫伸出手,倨傲地說,“給我戴上吧。”

郝添頌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他戴的時候手抖得好幾下才套上去。

“你的呢?”

“沒錢買兩枚。”郝添頌說,“只有一個。”

“郝添頌,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扯平了?”

“差不多吧。”

許細溫哼了一聲,“恐怕,你要欠我更大一個人情。”

“什麽人情?”郝添頌說,“說實話我對這裏有心理陰影,指不定什麽時候從窗戶上就扔下來東西,我們趕快走吧。”

“十個月的人情。”許細溫掐他的手臂,“你準備拿什麽和我打平?”

“一輩子的時間。”郝添頌拉着許細溫就往外跑,“別墨跡了,趕快領證去。”

許細溫一直沒有告訴郝添頌,她早就打算繳械投降了,就像學生時代的他們一樣,她早就動心了,可還是矜持地再觀望一下。

可真的要,只是一下啊,就趕快真的投降了。

如果是幸福的一輩子,為什麽不投降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終于完結了~~最後幾章寫得不算好~~斷了這麽久感覺不一樣了~~~從這篇文裏得到的教訓:寫文一定不能斷啊不能斷啊不能斷啊

接下來會開新文,大概九月底開,這幾天開始存稿了~~還有那麽一丢丢相信我的,可以放心跳坑了,我真的不會坑文的~~~

下篇開的文:《她想在黑夜裏撒點野》

壞女人許攸白,遇到了“老實木讷”的好男人陸辰朗,她把他據為己有,沾沾自喜并日夜使用……

《她想在黑夜裏撒點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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