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正文完】

另一邊,謝錦臨正在和顧念探讨自己了不起的成人行為。

看吧,我沒和趙知遠絕交,是不是特別成熟特別穩重?

顧念想了想,給他回了個“啊對對對”。

小學生都不會像他這樣求表揚了,現在的他看着像個幼兒園小朋友。難道戀愛真的會讓人的智商逐漸退化?

那愛情可真是可怕的東西。

謝錦臨仔細品了品顧念對他的态度,給他搜了份“渣男鑒定指南”發過去,表示她的行為與這份指南上的描述完全對上號了,并指出她使用過相關語錄有“啊對對對你說得都對”“算我錯了行了吧”“我都認錯了你還要我怎樣”。

顧念看完後有些無言以對。

就,确實還挺像的。

顧念媽媽還沒走正式辭職流程,目前還帶着她弟住在謝家安排的雇工住處,顧念和謝錦臨一起回了謝家。既然都一起回來了,自然要先去見見謝老爺子。

謝老爺子瞧了眼謝錦臨,而後招呼顧念坐下陪他下局棋。

顧念小時候沒機會報班學習,專門去跟小區裏那些老大爺老太太學,起先是觀棋,後來才是跟人下,有段時間為了參加棋類比賽,她每天都跟人下到飯點才回家。

後來謝老爺子知曉他她會下棋後就愛找她當棋友,倒不是她棋藝多高超,而是她有十分充分的陪老人家下棋的經驗,很認真又很有耐心。

一老一少相對而坐,各自執棋開始對局。

謝錦臨在邊上看了一會,終于還是不耐煩地走了,說是要回去洗個澡。

他這人毛病一堆,比如有點兒潔癖,每次從外面回到家非得先洗個澡,總覺得外面髒。像他這樣的家夥,怕是與黃賭毒都不太有緣,畢竟無論哪一樣亂起來都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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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毛病實在太多了,這人倒也稱得上是潔身自好。

一局棋下完,謝老爺子才說:“錦臨他還小,做事不成熟,如果他做了什麽錯事,念念你不用和他客氣,只管幫我好好教訓他。你要是收拾不了他就來找我,我這把老骨頭說的話他應該還是能聽進去的。”

顧念收拾棋子的手微微頓住。

“你們都還年輕,肯定會有許多選擇。現在也不興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戀愛嫁娶你們都有自己的想法,”謝老爺子頓了頓,“但我還是想為我這不争氣的孫子說幾句話,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姑且聽一聽,聽完以後還是你自己拿主意,我絕不會幹涉。”

謝老爺子就給顧念講起謝錦臨父母的事。

兩家人本是世交,只是後來謝錦臨母親一家去了國外發展,聯系就少了。恰逢那段時間他老朋友想回國定居,把小女兒帶了回來。

謝老爺子一看,兩家孩子年紀真相當,老友又真的很思戀故土,便提出讓兩家孩子相處相處。

沒想到那時候謝錦臨父親已經在和他的初戀談戀愛,那個懦弱的家夥沒敢把這事兒說了出來,還真和他老友的小女兒結婚生子了。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兩個人根本處不到一塊,每天都能吵上一架。

等到初戀帶着個比謝錦臨還大的孩子回來,謝錦臨母親二話不說提出離婚,扔下年僅三歲的謝錦臨出了國。

諷刺的是,謝老爺子私底下做了親子鑒定,那初戀的孩子和謝錦臨父親沒有血緣關系。

即使是這樣,謝錦臨父母之間的婚姻還是破裂了,謝錦臨母親沒再回來過,謝錦臨父親堅信那親子鑒定是假的,揚言他絕對不會再向謝老爺子屈服。

如果不是他後面又帶着孩子想回來跟謝錦臨争家産的話,倒也還算有點兒骨氣。

謝錦臨是謝老爺子親自養大的孫子,謝老爺子自然不會讓他受委屈。

說實話,血緣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麽重要,謝錦臨父親其實就是謝家的養子。

當初他妻子體弱多病、不宜生育,所以他從外面領養了無父無母的謝錦臨父親,只是謝錦臨父親始終不知情罷了。

既然謝錦臨父親心甘情願幫別人養孩子,謝老爺子也來了個眼不看為幹淨,給他一部分産業讓他們自己出去單過。

不過這個當父親的沒對謝錦臨盡過任何撫養義務,以後謝錦臨也不必特意去管他,要是他敢告上法庭的話只需要按照法定義務每個月給他打五百塊生活費好了。

明明是些不怎麽愉快的往事,聽到謝老爺子說出“五百塊生活費”,顧念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光是想象一下謝錦臨父親收到五百塊時會是什麽表情,就感覺特別好笑。

謝老爺子也笑了笑,接着才給顧念說起謝錦臨的母親。

旁人只知道謝錦臨母親在他十二三歲那年病故了,卻不知道謝錦臨母親其實是自殺,或許準确點說應該是……殉情。

她離婚後和一個藝術家堕入愛河,兩個人為了追求“永恒的愛”,以自己的鮮血在別墅牆面上作畫,最後在畫前相擁而亡。

謝錦臨十二三歲的時候,先是被親生父親找上門要他承認同父異母的哥哥和妹妹,接着又接到親生母親與愛人自殺殉情的噩耗。

那段時間謝老爺子一度擔心他的心理狀态,所以顧念到謝家以後便托她幫忙監督一下。只是其中許多內情不适合對一個半大少女和盤托出,所以他以前從來沒跟顧念提起過這些事。

“念念,自從認識你以後,錦臨他一直在往好的方向改變。”

謝老爺子說。

“他身上也許有很多毛病,但只要你和他說了他就會改。這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好品質,你說對嗎?”

确實是個好品質。

每次顧念說了什麽,謝錦臨雖然嘴上堅決不承認,但的确會偷偷改掉。

謝錦臨那些掙紮、憤怒、不安、憤怒,在顧念腦中一一掠過。

她确實是個自私的人,做事永遠先權衡利弊,即使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也從不回應,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控。

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顧忌,她會選擇謝錦臨嗎?

顧念也不知道,她很少做這種沒根沒據的假設。

顧念安靜地把最後一顆棋子放進棋簍裏。

除了她和謝老爺子,誰都不知道這次對話的存在。

等顧念轉道去看胖橘的時候,弟弟已經從幼兒園回來了。

這小豆丁正小心翼翼地蹲在那兒隔着籠子認真和胖橘眼對眼地對望,仿佛想用幼崽獨特的溝通方式進行人貓交流。

遠遠見到顧念過來了,弟弟眼睛倏然亮起,興高采烈地跑到顧念面前喊:“姐姐!”

顧念把弟弟拎起來掂了掂重量,又笑着把他放下地:“沉了不少,我要抱不動你了。”

“不要緊,以後換我抱姐姐!”弟弟當場立下宏願,“以後姐姐結婚的時候,我還要背姐姐上花車!”

顧念噗嗤一笑,揉着他腦袋問:“你上哪兒學的,還知道要背姐姐上花車?”

小孩子最有表現欲了,沒人搭理他他都能吧啦吧啦講個不停,有人搭理的話他可就更來勁了:“我同學說的,前幾天他姑姑結婚,就是他爸爸背的哦。爸爸的妹妹是姑姑,爸爸的姐姐也是姑姑!”

顧念笑着應允:“好,我等你能背動我了再結婚。”

謝錦臨找過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顧念這句話。

他看了眼顧念面前那小豆丁的小身板,頓時陷入了沉默。

……這是至少要等十年才結婚?

本來謝錦臨覺得十年實在太久了,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未必不是件好事——這樣也挺好,至少十年內他都不用擔心顧念突然嫁給別人。

顧念正和弟弟說着話,卻發現弟弟突然看着旁邊不吱聲了。

她順着弟弟的目光轉頭看去,就瞧見謝錦臨心情頗好地拿着根逗貓棒站在那兒。

“這玩意落在我行李裏了。”

謝錦臨覺得自己過來找人的理由非常正當。

顧念“嗯”地應了一聲,起身走過去笑眯眯地接過逗貓棒。

“晚飯你在哪邊吃?”

“在家吃。”顧念說。

“那晚上回來睡?”謝錦臨說,“你房間都收拾好了。”

顧念總覺得這對話不太對勁,怎麽聽起來跟老夫老妻似的?不過考慮到自己東西都被謝錦臨吩咐傭人搬回以前住的房間去了,她還是點頭說:“好,我吃完飯回去。”

謝錦臨沒理由賴着不走了,只好不甘不願地轉身離開。

沒走出幾步,他就聽到小豆丁問顧念:“姐姐,他是姐夫嗎?”

謝錦臨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步伐有着從未有過的斯文。

“不是,我都沒結婚你哪來的姐夫?”

他聽到顧念這麽答。

“那以後會是嗎?”小豆丁積極發問。

謝錦臨的腳步都快變成原地踏步了,才捕捉到顧念不甚明确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光是得到這麽一個答案,已經足以讓謝錦臨的腳步輕快了不少,總感覺連今天的夕陽都分外燦爛美好。

她說的可是“不知道”,而不是“不可能”。

十八九歲的時候誰能知道未來到底會如何?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會牢牢抓着她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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