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方蒼白的牆壁,圍起一個狹窄壓抑的審訊室。
牆上高高懸挂的時鐘是審訊室裏唯一的裝飾,此時正“滴答、滴答”地在寂靜的屋子裏回響着。桌子一側坐着表情疲憊麻木的犯人,對面坐着同樣臉色不怎麽好看的狡齧慎也和霧隐忍冬二人。自從那天狡齧在忍冬面前射殺了小野相原之後,兩人便沒怎麽說過話了。
狡齧冷着臉,眼底已是逐漸積累的焦躁與不耐煩,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問着罪犯各種問題,然後又一遍一遍毫無意外地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注定又會是一個毫無頭緒的上午。
「你本可以幫幫那小夥子的。」長老魔杖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知道,攝神取念對你Sting來說難道不是小菜一碟麽。」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忍冬回答長老的同時放下筆擡頭,慵懶地托腮開始第一次打量着面前的犯人,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麽。
「人處于攻擊狀态時同樣也是脆弱的,當我去窺探別人的秘密時,我也有可能會被別人趁虛而入。」這是Severus Snape在教Sting大腦封閉術時,讓她學會的第一件事。而如今為了躲避伏地魔的追捕,她不能再使用任何魔法,僅僅全程使用着大腦封閉術以防伏地魔有任何機會入侵,這也是Sting能夠在這個世界擁有卓越的透明色相的原因。
她開始在腦內搜尋起關于這件案子的記憶,從受害者之間的聯系、到這幾日罪犯們的供詞、再到包括人際關系、網絡足跡、出行記錄等等一切有關于犯人的信息,這些碎片無一例外地全部指向了一個人——罪犯們口中所謂的“大人”。根據供詞可以了解到,這些罪犯在用殺人當成競争的籌碼,誰的犯罪更有藝術性,便會升級、得到獎賞,然後到了一定級別便可以見到那位大人,甚至成為他的同伴。不知是真是假,沒有罪犯聲稱真正見過他,他們之間的溝通都僅局限于隐藏在互聯網表層之下的深網,一個叫“馬裏亞納海溝”論壇的地方。而唐之杜利用警署的系統追蹤過去後,發現終點的IP為空,可見對方十分狡猾。
從審訊室出來時,忍冬伸伸懶腰張了個哈欠,連招呼不打就往餐廳的方向走去。“霧隐忍冬。”狡齧慎也的聲音終于在她身後響起。忍冬回頭看到男人冷着臉緊閉雙唇,走到她面前,在直直看着她2秒後,開口說道,“不是說要證明給我看嗎?”
忍冬對狡齧的話感到有些意外,剛要說什麽便看到恰好路過的宜野座伸元與唐之杜,“宜野座桑,去餐廳嗎?一起吧。”在看了一眼狡齧後,忍冬轉身離開。
“......你幹嘛?!!”未等忍冬反應過來,她的手腕被人從身後緊緊攥住,不容分說地便拉着她向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又來了,這個場景,忍冬跟在男人身後踉踉跄跄狼狽跑着的場景,就好像是每天都要上演一遍似的。
“我還要吃飯啊!雖然我是你的下屬,可也沒有監視官不讓執行官吃飯的道理吧?”忍冬不滿地抗議道。
“既然是我的執行官,吃飯當然也要跟我一起吃。”狡齧在前面大步走着,面無表情地回答着她,低沉的嗓音擲地有聲不容反駁,很快,他們停在了檔案室門口。
“相原裏奈,22歲,A大工商管理學院碩士在讀生,2001年7月在被歹徒挾持途中,psycho-pass數值急速上升至致死模式,被支配者處決。”
“山崎幸助,45歲,商場保安,2個孩子的父親,2003年元旦在一場恐怖襲擊爆炸案裏,psycho-pass數值上升至致死模式,被支配者處決。”
狡齧慎也示意霧隐忍冬在沙發坐下,就像談論自己最親近的人那樣,不加回憶便能脫口而出這些受害者的信息,他遞給忍冬一份又一份檔案,最終将視線落在了忍冬手上的最後一份檔案上,頓了頓,沉聲開口,“古村龍之介,厚生省警署刑事科1班監視官,在執行任務時為了救同伴而使用暴力,導致psycho-pass數值上升至致死模式,被支配者...處決。”
狡噛慎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忍冬,有些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眼底滿是倦意,他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點燃了香煙,視線移向別處,“這些都本是無辜的受害者,卻因為受到了精神污染牽連,從無辜堕落到罪惡,到最後只能帶着屈辱被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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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再次容忍好人被誣陷了,至少在我面前,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無辜的人質被污染。所以那日射殺了小野相原,我并不感到抱歉。”狡齧話落,視線回到忍冬身上來,他曜黑的眸子幽光一閃,幾乎是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你也要開槍的。”
在那一剎那,忍冬感覺心髒漏跳了一拍,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即将經歷什麽,“不,我拒絕。我也只是個囚犯,一切只是走形式不是嗎?”梅林啊,Sting只是想在這個世界好好活着,并沒做好準備承受這麽多,畢竟這幾年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慎也在看向面前的少女時,眼底閃過短暫的不忍,然後神色恢複了往常的堅定,繼續說道:“這也是為什麽,下午的案子我特意只要了你一個人。”
“已确認·公安局刑事科·霧隐忍冬執行官·請通過。”冷冰冰的女聲從支配者那裏傳來,霧隐忍冬此時正握着沉甸甸的支配者,搖搖晃晃地站在一輛呼嘯而過的列車頂上,喧嚣的風肆虐地吹亂她狼狽散開的發,正如一片飄搖的落葉,Sting稍微一個不注意就能被吹走。
同時,與她幾步之隔的另一輛車廂頂,狡齧慎也正在和一名潛逃已久的連環殺人犯搏鬥着。突然襲擊過來的人,揮舞着逃生用的消防斧,那不算鋒利的刀刃鈍鈍地劃過他的胳膊,悶悶地撕裂了他的皮肉,他一個悶哼卻顧不得那麽多,連忙一邊反擊一邊示意霧隐忍冬開槍。
就在剛才,他們追逐犯人到了車頂時,狡齧将唯一的支配者抛給了霧隐忍冬,不出所料地,霧隐忍冬下不了手,只是愣在原地。狡齧此時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腿上,飛身給了對方一腳,趁着空隙喊道,“現在正安然無恙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接連殺害了20多名無辜女性的罪犯,你若不殺了他,我會死,更多的人會死,那20多名花季少女會永遠死不瞑目!”
周圍的風景随着灌耳的戾風在身側疾速倒退,霧隐忍冬顫抖着癱坐在地上,眼中焦距渙散。
一切...不該是這個樣子,不管是被刻下黑魔标記成為鄧布利多的棋子,還是痛苦異常的大腦封閉修行,又或是此時此刻滑稽地握住槍的自己,“喂...夠了...你們夠了......”
遠處的打鬥聲還未停止,就像刺耳的電鋸般,在忍冬耳畔響起,折磨着她的良心,“口口聲聲說要證明給我看,結果卻連眼前的人都無法保護,證明給我看啊!究竟你只是意外,還是這個世界運轉的真的不完美,由你來告訴我啊!”
慎也大口喘息着,對方的體力很好,因為長時間的拖延戰鬥而消耗了大半體力,眼前的情況變得越來越對自己不利,而身後的霧隐忍冬,不用回頭看便知道她還在抗拒着。與霧隐忍冬相見至今的場景在他的腦海裏一幕幕快速回放着,他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了絕望而迷惘的神色。
拜托了。
“如果你認為這個世界有缺口,那就請你拿起手中的槍來向它開槍吧,來證明我是錯的,”
拜托了。
狡噛慎也的怒吼如鋒利的刀子般,仿佛能把天空割裂開來, “來幫我好好看清這世界啊!霧隐!———”
幾乎在同時,一道幽冷的藍光帶着灼熱的溫度與他擦身而過,那一瞬間,一切都好像靜止了,唯有一片血紅色,如煙花般地在他面前炸裂開來——她終于還是做到了。
雪,星星點點的從天空飄落,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慎也擡頭看着天空,又回過頭看向霧隐忍冬,列車還在呼嘯行駛着,兩人耳邊充斥着呼呼的風聲,蔓延開來的血腥味好像受到初雪的催化變得更加濃郁刺鼻了。
少女頹然地垂下手腕放下支配者,擡頭看着天空越來越密的雪花,側影從狡齧的方向看過去顯得更加單薄孤獨,她大口呼吸着不斷湧來的冷空氣,鼻尖通紅,之前的戾氣全然不見,只是脆弱的好像一只白兔。
“不管你是否失憶,是否真的想要證明些什麽給我看,既然想要在這裏生存下去就要适應這裏的生活。不要再做出一些會給自己惹上麻煩的舉動,也不要再說什麽道貌岸然的漂亮話了。”狡齧走到面前來。
“走了,收工,帶你去吃飯。”
霧隐忍冬一言不發地坐在拉面店裏,等餐的時刻變得尴尬而漫長。她蹙眉出着神,與狡齧慎也相見至今的場景一幕幕快速在腦海裏閃着。
自己是如何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的?忍冬想到了那滑稽的相遇,順着時間線來到今天。在讨厭的世界,當上了令人讨厭的警察這種事...這種幾率究竟有多大呢?她想到了之前那句“會證明給你看”的話,然後嘲諷地笑了。
這句不知為何被狡齧記住的話,早就被Sting抛到腦後了,她應該清楚,來到這個世界只是暫時,和這些人的緣分也只會是萍水相逢,所以自己并無這麽大的責任心去改變什麽。
至于,狡齧慎也這個家夥。哦天吶...想到這裏忍冬竟然有些難受的想哭。
“天婦羅?”忍冬突然看到遞到自己面前的骨湯拉面還有蔬菜天婦羅。
一旁的狡齧低頭低頭吃着面,說,“在食堂看你經常吃天婦羅。”
“幹嘛突然這麽好...”忍冬此時更委屈了,17年都沒怎麽哭過,倒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哭了兩次,不行,她不能哭出來,說好的大腦封閉呢?封閉,封閉...
梅林的胡子!她強忍住眼淚,終于成功地憋了回去。這時,身邊一直埋頭吃飯的人突然放下筷子,忍冬餘光看去,對方只是靜靜地看向這邊,過了幾秒後,忍冬卻突然被攬進了一個異常溫暖的懷抱裏。力氣很大,她掙脫不開。
“透明色相的人也是會有着喜怒哀樂的人吧。”狡齧慎也雖然說着問句,卻用了肯定的語氣。他想,即使是不一樣的色相、不一樣的血肉之軀,在痛苦快樂面前他們也都是平起平坐的。
雪下的愈發大了,與外面的寒冷截然相反的,是這家溫暖而安靜的拉面店。
他的臂膀異常寬闊堅實,包容地容納着懷中人的顫抖與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小把戲,把文章名從[psycho-pass]大腦封閉師,改成了[綜]的前綴,目的就是為了讓管理員給我解鎖。但內容還是維持以前的設定,并無删改。哎沒辦法,我真是太喜歡這篇文了。 請大家多多留言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