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忍冬被佐佐山一只手掐住脖子按在牆面上時,洗手間外的走廊裏正循環播放着厚生省的宣傳語——“這個世紀‘海外’已崩壞,開創世界人類的命運是我們日本人的責任。”

狡猾上揚的嘴角、因某種不知名的憤怒而翹起的眉尾,從忍冬的方向看過去,那黑色的眼眸裏滿是泥濘。“咳咳...”咽喉在被禁锢的刺激下掙紮着作出反應,想要為身體争取更多的氧氣。

“日子過得很舒服嘛,執行官。”佐佐山光留壞笑着,輕佻地砸着嘴,“明明只是個執行官,卻讓狡齧慎也那家夥圍着你團團轉,連宜野座也不例外。”

忍冬皺着眉,奮力反抗着佐佐山的壓制,每次就快要掙脫時,就被那雙擁有絕對力量的手粗暴地按回到身後冰冷的大理石牆磚上。他突然松開手靠近,卻不老實地往她的腰側摸去,“上次拿槍對着我的仇,我可還沒忘呢,小丫頭。”

“那就也拿槍打我吧。”

佐佐山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對上那雙毫無波瀾的綠眸。

“看不起我麽?同樣是獵犬的你,憑什麽得到宜野座的平等對待?”說着,捏起了她的下巴,那力道像是要捏碎一般。

而那雙如湖面一樣寧靜的綠眸裏,是純粹的坦然,那與年齡不符的淡然視線像是嘲諷般,更是讓他不爽。

可正在這時,身體的禁锢被完全放開了。一只有力的手鉗制住佐佐山,将他的手移開。“宜野座...”忍冬望着突然出現的宜野座伸元,以及他身旁的狡齧慎也。

“她雖然是獵犬,但并不和你們一樣身處泥濘。”宜野座伸元面無表情地緊緊攥着佐佐山的手腕,鏡片後面的眸子卻在傳達着無言的警示。

“只是單純地起了小争執,沒什麽要緊的...”忍冬連忙打圓場,卻在這時感覺到狡齧投來的視線。從出現時,狡齧便抿着嘴不出聲,只是若有所思地淡淡看着自己。

“嗨~嗨~”佐佐山非常識時務,見氣氛不對就趕緊換上了笑容,且因虛僞的成分太明顯而顯得毫無誠意。他看了一眼忍冬和狡齧,掙開宜野座的手便快速消失在了廁所外的走廊盡頭。

忍冬撫摸着脖子上被佐佐山勒出紅印的地方,舒了口氣,“謝謝宜野座桑,可佐佐山說的沒錯啊,我也是獵犬,所以不用對我那麽客氣。”

宜野座盯着忍冬,然後将手中的準入考核成績單遞給她,見她看都不看就收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不禁說了一句,“考得不錯。”

事實上是考的非常好,以至于在拿到她的成績單時,他和狡齧面面相觑了半天,其他科室的監視官也咋舌稱奇。忍冬這次沿用了他們那年的試卷,明明對于考核這種事并無興趣,卻拿到了比伸元高9分,比慎也低2分的成績。要知道當年狡齧慎也的錄取成績可是全國第一,即使作為監視官來考試,也是榜上有名了。

忍冬漫不經心地應着,然後将視線移到了狡齧慎也身上,四目相對的瞬間,眼睛笑彎成了月牙,“狡齧監視官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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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嗯。”狡齧慎也對忍冬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不适應,遲疑地應和了一聲。這丫頭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狡齧監視官待會要去幹嘛呢?有案子嗎?要不要帶我去呀?” 說着,三人已經走出了洗手間,而忍冬堆起笑容跟屁蟲一樣走在狡齧身後的樣子,引得幾個人駐足,都在想着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少女又在想打着什麽坑人的算盤。

“又在打什麽主意?”狡齧走在前面,對身後叽叽喳喳的少女突然感覺不知所措。

“今天比較閑,我和狡齧打算去訓練場打槍。”

“喂,宜野座!”狡齧出聲抗議着。

“我也要去~!!!”忍冬不容分說,伸手在宜野座和狡齧間撥開個縫隙,毫不客氣地走在二人中間,她朝一旁的宜野座吐了吐舌頭,宜野座不說話,只是嘴邊勾起極淺的笑意算作默許——妥妥的室友福利啊。

“不是最讨厭我了麽。”狡齧慎也皺起眉的樣子總給人一種生氣的錯覺,配上那壓抑嚴肅的黑色西裝,讓人覺得十分不好接近。

“Sting Snape憎惡分明,知道她的敵人,也知道誰對她好。”事實上,忍冬天生有着柔軟溫和的聲線,以正常的狀态說話時,會給人留下很輕很溫柔的印象,與刻薄時的樣子有天壤之別。

Sting麽?狡齧沉默着,咀嚼着這個名字若有所思。

監視官活動區,訓練室,标着“槍械用”的屋子此時顯示為空閑。

狡齧慎也将手掌在門口的感應區晃了一下,屋子馬上亮了起來,周圍變成了初始的白色——“刑事科1級1課,監視官狡齧慎也,請通過。”

“我先來。”狡齧慎也從入口處拿起一個訓練專用的特制支配者,在站到中央感應區時,角落的機器人被賦予生命,在超高精度還原的全息投影下活靈活現地向狡齧撲去。

訓練模式被預先調到了“實戰·高級”,正如那被贊美着的22世紀的繁榮恩賜,高科技已滲透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只需人的一個動作就能智能變化的地形和環境,此時正配合着狡齧的進度而自動進行着調整。

“Wicked!”望着那沉穩靈活的身體,忍冬在一片藍光中頭暈目眩,不禁發出贊嘆。難怪,他們都說狡齧慎也的好身手是刑事課出了名的。

“了不起的表現,本次訓練結束,請務必堅持訓練。”不帶一絲感情的人工智能終于響起,狡齧出來,接過伸元遞過來的毛巾和水。忍冬以前倒是從未好奇過,關于狡齧和宜野座這兩人的關系,由于工作性質,監視官們的作息單調而緊張,很少見誰花太多時間和朋友在一起,所以同在一課朝夕相處的二人也能被稱為朋友吧?

“宜野座桑?”忍冬不解地看到宜野座把訓練模式調成了“初級入門·教學特別篇”。

“感謝你的好運氣吧,宜野座的射擊精準度是一級裏最強的。”狡齧有些意外地看了宜野座一眼。

“诶?”

“霧隐,跟我進來吧。”

忍冬出神看着面前的宜野座伸元,他還是那種冷淡的表情,慢條斯理地跟她解釋着射擊的技巧。說着話,啓動了感應裝置,動作利落優雅地給她做着完美範例。

“好厲害...”忍冬贊嘆着。

“你也試試。”說着,伸元将那把支配者遞給了她。

不得不說,宜野座是個很好的老師,在給出清晰準确的指示同時,那不帶一絲情感波動的冷淡聲線反而會在緊張的氛圍裏,讓人安靜下來。好在忍冬天生肢體還算協調,在适應了支配者的重量之後,一切就變得容易了起來,外面的狡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替她把模式調到了中級,嘴邊帶着淡淡笑意。

“很好。”宜野座不自覺勾起唇角,在不經意對視上窗外同樣帶着笑意的狡齧時,不知為何,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又快速将視線移向別處。

終于到了午飯時間,宜野座臨時被隔壁課的人過去核對數據,而狡齧監視官則有了新的夥伴——跟屁蟲霧隐忍冬。

霧隐忍冬望着自己盤子裏可憐兮兮的兩片全麥吐司和一杯黑咖啡,又看了看狡齧面前的高機能烏冬面和天婦羅,不滿地嘟起嘴。

“警察廳是根據個人狀況自動配膳的,已經攝入過多卡路裏的自然就只能喝咖啡。”狡齧慎也露出幸災樂禍的笑,當着忍冬的面大口吃掉了一個炸蝦天婦羅。

“憑什麽你能吃這麽多?!”

“我脂肪含量低。”

忍冬被堵的無話可說,咕哝了一句,“臭大叔。”

“你說什麽?”

“沒有沒有...”忍冬喝着咖啡,眼睛溜着面前觸手可得的地瓜天婦羅,計上心頭,“監視官大人,關于我的身世,你不是好奇嗎?我的記憶回來了一點,用這個換你的天婦羅好不好?”她眼底閃動着頑皮的光,笑起來的時候兩個卧蠶十分明顯,正像只狡猾的小狐貍一般。

“好,一個問題一個天婦羅。”忍冬的籌碼果然引起了狡齧的興趣,他欣然同意。

“第一個問題,”狡齧夾起了一個天婦羅向忍冬示意着,帶着些招搖意味,“來到這裏之前是做什麽的?”

“你要聽實話?真的?”忍冬開始虛張聲勢了起來,眼睛卻是一直很忠誠地鎖定天婦羅。

“我是一名巫師,霍格沃茨魔法學院6年級,所屬學院斯萊特林。”

狡齧慎也努努嘴,失望地低頭做出投降的姿勢,順勢吃掉了手裏的天婦羅,“那我就是狼人。”

“是麽?狼人也是我們陣營的。”因為咯咯笑着太開心,忍冬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在太陽光下面顯得十分誠懇,可愛極了,那一剎那竟然讓狡齧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校園時代,那段白色襯衫運動鞋的純粹時光。

狡齧在那一剎那晃了神,他是第一次看到少女在自己面前卸下防備與敵意,肆意笑着的樣子,一時間竟然也鬼使神差地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那施個魔法來證明吧。”

“我能把有的東西變成沒有。”忍冬唇邊狡黠的笑意愈發深,“比如...”

“咦?!”狡齧慎也低頭看着自己的餐盤,又擡頭看到少女此時正得意地吃着一塊地瓜天婦羅,示威一般向自己眨了眨眼。

“你看,我沒騙你吧!你的天婦羅沒有了喲~”

“霧隐忍冬!!”

“壞蛋狡齧,連我的面包都不放過!”

“是狡齧監視官。”

情急之下,狡齧将大片面包全部塞進了自己嘴裏卻被噎到,十分狼狽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咳嗽着,卻在看到對面女孩那肆無忌憚的純粹笑容時靜了下來,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滴滴——” 狡齧慎也的情報終端響起,他轉動卷軸,放下了筷子,“有任務。”和忍冬對視了一眼後便走向了更衣室。

這是忍冬第一次深入這樣的廢棄地區,這裏就是事件發生的現場。

這個城市的完全性,是把不完全的要素當做“不存在”成立的。比如這裏,按照狡齧慎也的解釋來說,聚集着讨厭西比拉系統管理的人們,政治家與政府站在了同一立場,不會對這些人進行援助,甚至公言這些人“自作自受”。

臭氣和污穢彌漫的工廠地帶,無秩序的建築物堆積在一起,時不時會從哪兒飄來食物的味道。在這廢棄地區的一處,出口處已經被警局的警戒線悄然封鎖,考慮到抓捕原因,将不會動用珂美莎來廣播,以防萬一,自立機運來了支配者。

“佐佐山先進去探地形。”狡齧慎也話音剛落,佐佐山一溜煙消失在了工廠入口處。

“已接觸到犯人”過了1、2分鐘,佐佐山的聲音出現在對講機裏,語氣有些奇怪,從那邊傳來了拳打腳踢的施暴聲,以及受害者痛苦的嗚咽。

“好,原地待命...”

“這樣太慢了。”佐佐山掐斷了對講,不需要通過對講,一陣騷亂從建築物裏清晰地傳了出來,連對視都來不及,忍冬和慎也連忙沖進了工廠。

在看到面前的場景時,忍冬突然對自己上午的遭遇感到心有餘悸,此時的佐佐山正揪打着那個強|奸犯,因為突襲使得對方狼狽的連褲子都沒穿上,整個人被提起來猛地摔到牆上,生|殖|器暴露着虛弱地滾到角落,正被佐佐山用腳一下下的猛踢下|體,那力道簡直是要殺人——一時分不清哪個才是罪犯了。

“佐佐山!”狡齧慎也大聲怒喝着,幾乎是飛身一躍而起,憑借着整個人的重量撲向佐佐山,才把他壓制住。而此時的罪犯早已奄奄一息。

忍冬過去替受害的女子穿上衣服,将她摟到懷裏輕聲地安慰着她,這是目前她能幫到狡齧的事,至少她可以做到不讓無辜人質的psycho-pass被污染。

“執行官佐佐山光留,在執行任務中毆打潛在犯使其psycho-pass上升至死,罪行嚴重,禁閉一個月。”狡齧慎也和同行監視官一起将佐佐山押送回了宿舍,他面無表情地宣布着懲罰,不再過多責備,便鎖上了宿舍門。

“我以為你會打佐佐山咧。”忍冬走在狡齧的一旁如是說。

“你那個樣子用襲|警來妨礙公務我都沒打你。”

忍冬聳了聳肩,并未反駁。

“佐佐山有個妹妹。”狡齧慎也突然開口,“他和妹妹從小受到家裏虐待,妹妹受到性|虐待時他将生父打得半死,所以淪為潛在犯了。”

忍冬聞言,也沉默不語,回頭看了一眼走廊深處佐佐山的宿舍,這是忍冬第一次來到真正的執行官宿舍區,直白的說,至少從走廊外面看來,這裏與監獄無疑。

“這可怎麽辦呢,還有4天就是萬聖節了,局裏不是還要辦party麽?”忍冬看到慎也點了點頭,不禁同情起佐佐山來,這麽大的熱鬧不能湊,豈不是可惜?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寫這種東西,我确實在頂風作案,嘛,只要不被鎖,我還是要寫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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