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局長辦公室。禾生壤宗翻看着終端裏的報告,在看到狡齧對三系舉起了支配者時,她眼底露出訝異的光。

“常守朱——看到這孩子時一定也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吧?”禾生擡起頭來,對上那雙冷漠的綠眸。

“這次的事件是我唐突了。”忍冬向禾生低下頭,她看到禾生戴着戒指的食指正一下下地輕敲着紅木的臺面。

“如果那天三系的支配者沒有瞄準狡齧的話,我相信霧隐會做出不同的判斷,所以不怪你。”禾生一針見血的話讓忍冬擡起頭來,她對上禾生那雙精明的眸子。

“除了狡齧以外,成為監視官的理由還可以有很多種。”禾生這麽說着,“一直在試圖訪問警視廳的內部資料庫吧?霧隐。”

禾生在忍冬眼底看到了不甘,她笑了,“你趕上了好時候,做滿十年監視官才能進入管理階層這樣的規則已經沒有了。”

忍冬睜大雙眼擡起了頭,緊緊盯着那張一張一合的嘴——

“應該可以成為你往上爬的動力吧?”

“注意到了嗎?和狡齧同期的監視官宜野座,他的色相也是一直在惡化呢。”

“我懂了,一直以來你就是這麽折磨伸元的啊。”忍冬揚起下巴冷笑着。

用鞭子和糖,欲望被喚醒的同時卻又伴随着恐懼,這二者合一、如同雙重保險般驅使着監視官們前進——如飼育忠犬般挑選着自己的候選人。

在這之前,究竟有多少監視官能一直保持着清澈的色相真正撐到最後呢?忍冬不禁懷疑起來。

“您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忍冬起身向禾生鞠了一躬後大步離開了。

“終端上顯示你現在應該在局長辦公室。”宜野座疑惑地看着出現在辦公室的忍冬。

“剛打的卡,可能顯示有遲疑吧。”忍冬解釋着。

這時,全員的終端發出了提醒,他們低頭翻看着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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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元擡起頭來看向忍冬,“這件案子用不了那麽多人手,霧隐和狡齧就留在——”他話音未落,忍冬和慎也二人的身影就已消失在門外。

“對了伸元。”忍冬走了回來,從門外探出頭來,“晉升制度有變化了,你知道吧?”

“所以呢?”伸元挑起眉。

“你可得加把勁兒了,因為我會在你之前當上科長的。”忍冬将警車鑰匙遞給慎也之後,留下在原地一臉錯愕的伸元。

“你不像是會和宜野這麽說話的人。”走在忍冬身旁的慎也向忍冬投來探究的視線。

“那麽狡齧君眼中的我是怎樣的人呢?”忍冬笑笑,視線放遠,“我得盡快才行。”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嚴峻。

“你想看那些權限資料。”狡齧一陣見血地指出了忍冬的意圖。

“你不想麽?這些可都是能夠給槙島那家夥定罪的資料。”忍冬系上了安全帶向慎也淡淡一笑。

“怎麽了嗎?”注意到慎也的視線,忍冬回過頭去。

“...你沒事吧?”慎也盯着她蒼白的臉頰。

“沒事,出發吧。”這一路,忍冬反常地沒有拉着慎也講話,而是窩在副駕上安靜地小憩着。

她睡的并不安穩,從慎也的角度看過去,那瘦削蒼白的側臉上有着淡淡的疲憊。不知為何,她睡覺的樣子讓狡齧的心突然鈍痛了一下。

他們的警車停在了文京區的高級公寓裏,接着,一系當班的刑警們都集合在了葉山公彥的房間裏。

葉山的房間和忍冬的一樣,沒有使用投影內裝,只有最低限度必要的家具,房間沒有氣味很幹燥。地板上則積了一層灰。

在忍冬、慎也、騰和常守都到齊後,宜野座開始了說明,“保安在日常檢點時,發現這個房子的廁所在2個月之前就故障了,可是居住人沒有任何投訴。管理公司覺得這很奇怪所以通報了我們。”

“失蹤事件麽?這個時代還真是難得。”騰說。

“葉山公彥,32歲獨身,無職。與鄰居的交流似乎也很少,所以到現在都沒被發現。”宜野座說。

“無職......現在還有這種人嗎?又不是廢棄地區。”朱也驚訝了。

“因為是網絡上的名人,所以靠着名氣從所屬公司獲得了巨額報酬,生活上沒有任何不便。”忍冬解釋着。在屋子裏四處轉了轉,她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全息投影的開關上。

“死了吧,叫葉山的。”狡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用像獵犬一樣的雙眼在室內搜尋着,最後也落在了忍冬身後的開關上。

在眼神交碰的一瞬間,忍冬了然地擡起開關,打開了系統。房間一下子變得豪華了起來。

只不過,在客廳正中央的沙發還是維持着原來的樣子,沒有被投影照到,沙發的投影和本體錯開了。

“被移動過啊。”忍冬蹲下身去四處查看着沙發。

“...原來如此。”宜野座關掉了投影。又回到了那個極簡的房間。

狡齧在地板上搜尋着,“這個。”他指着一處不明顯的擦痕,“大概就是想隐藏這個吧。”

“就這麽點擦痕?”宜野座露出沮喪的神情。

“鑒識自立機掃描看看吧,如果是打鬥所留下的痕跡,應該會留下指紋頭發或者指甲的碎片。”忍冬說着,揉着太陽穴,突然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她到陽臺打開了窗戶。

“......果然,膠帶的痕跡。”狡齧看到了牆壁上殘留下來的一小塊膠帶殘片。

狡齧話落,除了忍冬以外的所有人都露出和宜野座一樣的疑惑神色。

“......怎麽回事?”

“葉山被人用不會出血的方法殺死了,可能是絞殺毒殺,或者是電擊。”忍冬靠在牆上說着自己的猜想,“接着在這個房間鋪上塑料紙,一邊注意着不弄髒房間,一邊細細分解遺體——”

“細到可以從浴缸和廁所排水溝流走的程度。”狡齧肯定了忍冬的想法,接過話來。

“還記得吧霧隐監視官?那個毒枭的案子,最後我和征陸大叔追到據點時,就在下水道發現了沒處理完全的殘骸。”

“原來那時候是這樣的嗎?”忍冬有些訝異,她突然想起來那時自己因為受傷,所以是在病房裏度過的。

“對,就是像這樣——”狡齧的話還沒說完,忍冬突然面無血色地倒了下去。

“霧隐!霧隐?!”

忍冬費力地睜開雙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臉,“......怎麽了嗎?”

“你剛剛突然一下就倒在地上,吓死我們了!”常守這麽說着。

忍冬被扶起來之後還是有些乏力,她感覺眼皮疲倦的直打架,“......熬夜來着,困加上有些低血糖而已。”她這麽解釋着。

聞言,宜野座松了口氣,騰和狡齧這才去房間的其他地方查看。

“前輩,勘察完現場還要一段時間呢,我叫了一些果汁來,正好大家休息的時候喝吧。”

“謝謝常守。”忍冬向常守朱笑了一下,倚在飄窗上休息。宜野座轉動着情報終端向房間外走去。

“大家辛苦了!來喝一點果汁吧。”過了一會兒,常守提着飲料回來了。

“诶——還是朱醬體貼!”騰毫不客氣地直接上前拿起一杯草莓汁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前輩,只有藍莓汁了,可以嗎?”朱将手裏的飲料全都發出去後,來到了忍冬面前将飲料遞給了她。

“藍莓汁?”忍冬挑眉,眼前的場景讓她有些似曾相識,然後她看了看袋子上的商标,慢慢想了起來是那家酸到哭的藍莓汁。

忍冬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伸出了手,她的手撲了個空,擡頭不解地看着突然走到面前的狡齧。

“狡齧先生太過分了!這是給霧隐的!”

狡齧仰起頭一口喝掉了從朱手裏搶來的藍莓汁。

“小氣。”狡齧咂了下嘴。然後看了眼忍冬,将自己手裏的草莓汁往忍冬手裏一塞便走開了。

“快來看!葉山在網絡上使用的形象就是這個!”騰的聲音招呼着所有人将視線落在葉山的電腦屏幕上。

“talisman......”常守訝異地張大了嘴。

“什麽?”

“我今早還在跟這個talisman說話...”

常守朱話落,刑警們全都露出訝異的神色面面相觑。

接觸到室外的新鮮空氣後,忍冬的頭痛好了很多,她看了眼時間想了下,問伸元:“我能不能在回警視廳之前先去一趟別的地方?”

“......別的時間去不行?”宜野座皺起眉來。

“...是有嚴格開放時間的,我很快就回來。”她向宜野座保證着。

“可以是可以,告訴我要去哪裏。”

“不能私下說嗎?”忍冬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她的視線躲避着狡齧。

“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就在這說。”宜野座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顯然還在記得上次忍冬曠職早退的事。

“......要去公安局的公墓。”在定定看了宜野座一會兒後,忍冬咬牙冷冷地甩給宜野座這句話。她的話完全出乎了宜野座的意料,宜野座将視線掃過狡齧,表情變得十分尴尬,“去吧,去吧...”他的聲音小了很多。

“我和你一起去吧?”宜野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忍冬直接忽略掉了,她冷着臉拉開車門,開啓了自動駕駛模式。

“跟個執行官也可以,畢竟你的駕照還沒——霧隐!”宜野座面色蒼白地看着那輛揚長而去的警車,嘆了口氣。

“宜野桑對冬醬的管束太過分了啦,這下好了。”騰擺了擺手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不出所料的,他的揶揄再次被宜野座冷着臉忽略掉了。

公安局公墓。忍冬手捧着一捧白雛菊,越過一排又一排的墓碑,視線掃過一張張黑白的笑臉,最終落在了那張熟悉的臉上。

她的心髒發出了一聲嘆息。

記憶倒回到标本案的前幾天,佐佐山光留曾用那種十分疲憊的語氣和她說着——“...你和狡齧,就讓我來守護吧。”

這個傻瓜啊。忍冬的鼻尖變得通紅,她那張不近人情的臉開始融化了,無論是嘴角還是眼角都悲傷下垂着。

忍冬幾乎是從那片公墓裏逃出來的,然而在真的逃出來坐回到車裏時,卻又開始後悔怎麽沒好好多看幾眼。

她将額頭抵在方向盤上,伸手打開電臺将音樂調到了最大聲。

忍冬盯着自己那雙黑色高跟鞋的鞋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否在哭。如果是的話卻沒有眼淚,不是的話呢全身則都是像哭時那樣的顫抖着,胸腔也在劇烈起伏着。

眼淚這種東西,已經許久不曾擁有過了。

她突然想到了佐佐山之前在談到妹妹時,突然彎下腰去将臉藏起來的樣子,終于懂了。

突然,刺耳的音樂停了下來,忍冬鼻間萦繞着濃重的煙草味。她從方向盤擡眼,竟然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狡齧。

“你走!你快出去!”還未來得及思考他究竟是怎麽留在這裏的,忍冬眼眶通紅,肩膀一顫一顫地起身對狡齧下着逐客令。

見狡齧無動于衷,忍冬幾近崩潰,“我說——先生,我承認,我現在十分狼狽,所以能不能給我讓個地方?”

狡齧回過頭來淡淡看了忍冬一眼,又別過頭去注視着前方,“沒法讓,我錯過了運送車,沒有監視官陪同我回不去。”

“哦...那可真...好極了...”忍冬瞪了一眼狡齧,“不介意的話...你得等我完事了。”說完,她自顧自地将頭埋回到方向盤裏。狡齧的出現十分及時的給忍冬的緬懷加了些新的材料,她的肩膀顫抖的更厲害了。

身旁的狡齧一言不發,沒有安慰她,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又默默點了根煙。

耳邊傳來了敲車窗的聲音,狡齧搖下窗戶竟然看到了一個監視官。

“抱歉,剛剛街頭掃描提示說掃描到異常的Psychopass值了。”聞言,狡齧瞪大了眼睛回頭看了眼忍冬,他在忍冬無措的眼底讀到了慌亂。

“這不稀奇啊監視官,我一個執行官在這裏呢。”狡齧回過頭和監視官說着,這時,他背對監視官伸出手輕輕拍了幾下忍冬的手。

監視官的視線狐疑地越過狡齧打量起肩膀抽動着的霧隐來。

“我們起了一些争執。”狡齧替忍冬解釋着,“警視廳的女人們嘛,你懂的。”他向那個監視官笑笑。

狡齧的話讓監視官露出了然的表情,他向霧隐敬了個禮之後就放行了。

“......你的色相。”狡齧緊緊盯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忍冬,她的肩膀随着劇烈起伏的胸腔抽動着,由于哭的時間太長而産生慣性了。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狡齧咂了一下嘴。

“過一會兒就會恢複了。”忍冬揉揉眼睛,愣是沒有擠出一滴眼淚來。

“過多久?”慎也還想繼續問下去,卻在看到那小狗一樣的眼神時嘆了口氣。

“今天也要審犯人嗎?還真是勤快啊狡齧。”走廊裏,路過的人和狡齧打着招呼。只見狡齧将他的制服外套蓋在了一個帶着手铐的人的身上,拉着這個人往執行官宿舍方向走去。

狡齧坐在床邊,和抱着紙巾盒子的忍冬大眼瞪小眼。

“不行,我不行...”忍冬絕望地搖着頭,雖然早就已經不想哭了,她的身子還是一直像打嗝一樣一顫一顫的,這讓她的呼吸十分難受,“我...停不下來了...”她無助地望着慎也。

“原來你和佐佐山之間有着這麽深厚的情誼啊。”狡齧搬了把椅子,和忍冬相對而坐。在這麽說着時,他嘴邊滿是嘲諷。突然有些好奇起來了,佐佐山那家夥死前都和她說了什麽。

“佐佐山他都和你說過什麽?”慎也的問話如同石沉大海,被忍冬一下下的抽泣聲蓋過了。

“啧。”不知是過了多久,狡齧終于失去了耐心,在低低地罵了一聲後,他突然跳到床上将忍冬死死壓在身下。

“......?”一個極其粗暴的、帶有侵略意味的吻封堵住了忍冬一張一合的櫻紅唇瓣,她的唇齒被毫不猶豫地撬開,帶着熱度的舌探入了口腔中,貪婪地勾纏着她的舌尖,用力地探索着每一個角落。

整個口腔都被煙草味道所霸占了。

“唔...!”忍冬低呼着去阻止慎也探過來的手,她的西裝外套被大力扯開,扣子崩開了散落到地上。

雖然死死地攥住了胸前的衣襟,她的襯衫的領子卻還是被扯了下來,裸|露出的肩膀光滑白嫩...已經可以看到蕾絲的肩帶下那誘人的聳立與溝壑連成的線條了。

“這麽長時間都沒有過男人?”看着忍冬的反應,狡齧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笑了。他輕而易舉地将她的雙手死死按在床上,低頭伏在她的脖頸吸吮着一路向下,留下了一個個紅色的草莓痕跡。

從眼底滲出了淚水來。反抗時發出的喘息聲好像更加激起了對方的欲望,她感覺到男人抵在她腿上的某個部位正在脹大了。

狡齧嘴邊揚起戲谑的笑,正在他起身打算脫掉衣服時,一個玻璃水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

身體的禁锢被完全放開了,忍冬揪住自己的領子從床上逃離,靠着牆一臉難以置信的盯着狡齧,那雙盈滿淚水的綠眸裏滿是傷心。她曾想象過的,和慎也肌膚相親的情景,想了不下一萬種,但絕對不是這種樣子。

“...這不是哭出來了?”慎也按着頭,因為疼痛而半睜着眼睛,咧嘴笑笑盯着忍冬,“...抽搐,也停了。”

“...不是這麽回事——”忍冬憤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狡齧笑着打斷了:

“霧隐監視官做好準備了?因為照這樣下去,不用恢複什麽記憶,我就可以喜歡上你的。”

“現在的霧隐年輕、漂亮,又在警視廳平步青雲,被這樣的人追,傻子才會拒絕吧?”

忍冬愣住了,此時慎也的笑容是那麽的刺眼,刺的她的心髒開始悶疼。

“可是你真的想好了嗎?我會因為這種原因愛上你。”慎也低頭把玩起玻璃杯來,衣襟敞開的樣子就像個野獸一樣。

“況且...‘愛’,‘喜歡’,我之前真的有和你說過嗎?”慎也的話開始讓忍冬的血液凍結了,她仿佛都能聽到,心髒在一點點破碎的聲音,現在,面前的男人笑着說出來的話,正在一點點将她拖入絕望——

“退一萬步講,即使那時真的喜歡你,你又如何知道那時喜歡上的原因是否和這次不同呢?”

狡齧擡起頭來,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那雙綠眸中的水汽慢慢蒸發,因為寒冷而結上了一層冰。他笑了下,垂下眼睑不再去看那張臉。

“宜野...”

狡齧的話讓忍冬停下腳步,她回過頭去看着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背影,那個背影頓了頓繼續說:“宜野會是不錯的歸宿。”

忍冬露出訝異的神色,她心如死灰地在原地駐足了半晌,在确定自己有力氣離開了之後,輕輕應了聲“我知道了”。

她邁着步子輕輕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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