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17

永初帝最終允了陶靖的請求,準他與臨陽郡主和離,即刻前往官府辦理文書。只是永初帝雖有鏟除姜家之心,她畢竟是皇家親封的郡主,陶靖自請和離,不能不受些責罰,便由剛上任沒多久的左骁衛将軍貶為五品羽林郎将,卻是由南衙十六衛調入北衙,成了禁軍中的小将領。

這懲處比之陶靖預期的已經輕了許多,他當即毫無怨言的領受,叩謝皇恩。

夫妻二人不睦已久,如今既已和離,更沒多少牽系。出了這殿堂,陶靖也不曾多與臨陽郡主說什麽。他臉上雖未露出明顯的喜色,然而腳步輕快矯健,脊背挺直不屈,背影都比平時精神了許多。臨陽郡主看在眼裏,神思恍然,一路未語。

此時的定王府中,阿殷瞧着對面圍坐的常荀、馮遠道、蔡高等人,笑逐顏開。

永初帝封賞的旨意發出後,黃門立時去辦,過了晌午沒多久,升官的聖旨就送到了定王府。

馮遠道的高升之喜自不必說,阿殷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得封四品的頭銜,着實是前所少有的事。她雖在定王府當差只有三個月,卻在西洲時已經跟常荀、蔡高等人往來熟悉,常荀聽了最是高興,當即叫人回府取了份厚禮,借着探望傷病的時機來給她道賀——

“王府裏多個司馬,往後我可得便利了。你也不必害怕,殿下安排的一應苦差事累差事,我都去做了,你只消做好一樣,我便感激不盡。”他笑着睇向定王,“咱們這位殿下脾氣大,有時候回個話,連我都得吓出滿手心的汗。往後若有這樣的時候,只消你出馬禀報,我便謝天謝地了!”

阿殷聞之莞爾,“原想着跟高司馬多學些本事,原來高司馬卻想着叫我背鍋呢?”

“這你不懂!我是耐摔耐打的人,殿下責罰起來毫不留情。你到底是個美人兒,殿下再怎麽耍橫,難道還要對你瞪眼耍脾氣?總得收斂幾分。”常荀與定王交厚,這般打趣也是說得毫無顧忌,馮遠道和蔡高畢竟敬畏定王威儀,想笑又不敢笑,嘴角都抽搐起來。

定王冷眼斜睨常荀,“說完了?說完了回去養精神,明日還有要事。”

這要事自然是跟突摩和姜家有關了,常荀自知其意,緩緩斂了笑容,勉勵阿殷一番,率先起身告辭。

定王也不多留,叫如意按時給阿殷換藥,卻叫上馮遠道,往書房去了。

這頭屋裏閑人散去,一直在旁邊侍立的如意才吐了吐舌頭,“姑娘,你當真是四品的官兒了?”

“是啊,聖旨在此,你還不信?”阿殷在如意跟前,總還是容易歸于女兒家心态,低聲笑道:“明兒把官服做出來穿着,必定比如今這個還要神氣!升了官兒俸祿也要跟着漲上去,回頭皇家打獵賜宴,興許還能沾個光去瞧瞧——不是跟在殿下身後值守的侍衛,而是正經有一席之地坐着的四品官兒。”

她初為右副衛帥時就偷偷高興了好幾天,如今陡然升了好幾級,雖說只是個虛尊的官銜,到底也是新奇又驕傲的。

如意也是滿面的笑意,“這下可好了,郡馬爺是三品的大将軍,姑娘是四品的右司馬。姑娘從前總說隋家父女令人仰慕,如今咱們也是。郡馬爺要知道這事兒,肯定要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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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起陶靖,阿殷倒是想起來了,“父親那邊如何?”

“昨晚郡馬爺回來後據說跟郡主吵了一頓,不過後來又平息了。今早郡馬爺就叫奴婢收拾東西過來伺候姑娘,他依舊去衙署當值,應該沒什麽事兒。”

阿殷聞言,稍稍放心,瞧着桌上堆了不少禮物,全都是王府同僚們贈送的,便叫如意一件件收起來。

如意自去收拾,瞧着這院落空蕩,除了外頭候命的兩個婆子,也沒見旁人,低聲道:“姑娘,你當真要在王府裏住上半個月嗎?奴婢方才進來,這王府可比咱們那邊氣派多了,只怕規矩更嚴。”

“王府的規矩,自然比郡主府上還要嚴苛。隔壁的靜照堂就是定王殿下的居處,內外都有侍衛值守,咱們沒事就在這藤院賞花閑坐,不能給府裏添麻煩。”

如意笑出個淺淺酒窩,“奴婢哪敢。”

阿殷一笑作罷,随手拿起那本未看完的野史翻了兩頁,心裏的興奮卻壓不下來,也沒法靜心看書了,索性丢在一旁,越過洞開的窗扇,看北牆根下的紫藤。

這時節紫藤葉正是葳蕤茂盛,暮春的陽光灑下去,滿院都明朗敞亮。

她有些出神,定定的瞧着外頭紫藤架,頭歪靠在軟枕上,心思卻不知飛去了哪裏。

春困襲上來,阿殷眼睛漸漸眯起,終是輕輕阖上。依稀能聽見外頭的些微動靜,意識卻輕飄飄的飛出去,她像是在做夢。夢裏是滿坡的灼灼桃花,春光下絢爛生姿,她知道那是桃谷。遠處有少女的歡笑傳來,皇家尊貴的金枝玉葉在河畔騎馬嬉鬧,不遠處的男子負手站着,挺拔高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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