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19
抄完姜家,定王和常荀入宮去複命,阿殷便先回家去。
陶靖選的新住處在靜安巷上,是個三進的宅子。他從臨陽郡主府中搬出時分文未取,這宅子當時是經交好的同僚介紹,租來暫住,如今半月過去,早已籌齊了銀錢,買了下來——
陶靖與阿殷俸祿固然不少,卻也不夠買宅子,好在這回阿殷立功,定王有諸多賞賜,器物雅玩之外,還有過百兩銀錢。且陶秉蘭承襲了馮卿的靈秀才能,不止文墨詩書極通,書畫上亦極有天分,從前守着文士高潔,書畫只用于互贈,這回既是家中急需,便作字畫賣出去。因他的書畫得過當朝名士贊賞,加之這回人逢喜事下筆如神,有書院裏常往來的貴家子弟捧場,三幅字兩幅畫,各取百兩,湊上旁的銀錢,買下這宅子倒是綽綽有餘。
阿殷一路騎馬疾馳過去,到了靜安巷,兩側朱牆相接,到得最裏面,雙扇綠漆門半掩着,裏頭卻傳來奶娘的說話聲。
她心下激動,顧不得栓馬了,一躍到了門前。推開門扇,便見小小的影壁前擺着許多盆景,奶娘正指揮兩個面生的小丫鬟擺放。見了她,那倆小丫鬟尚且驚詫,奶娘已直起身笑眯眯迎了過來,“姑娘可算是回來了!不是說過兩日再搬來嗎?如今傷可都好了?”上上下下的将阿殷打量着,看她活蹦亂跳,自是放心,便忙往裏頭走,“家裏來了客人,老爺正陪客呢。姑娘的住處在後廂房裏,都已經收拾出來了,就只是比從前窄些,卻更自在……”
她絮絮叨叨的說,阿殷自然也是歡喜,攙着奶娘的胳膊,進了裏頭院門。
這院落格局跟西洲鳳翔城裏的那一處倒是相仿,只是京城裏不似鳳翔寬裕,沒有後頭的果園子,只是改作後廂房,适宜安置女兒家。除此之外,倒是與旁的宅子無異,正面五間大屋,兩側各有廂房,中間花木扶疏,甬道兩側青泥之上碧草茵茵,竟有兩只麻雀在其中啄食。
雖說這宅子比起旁的府邸,難免狹窄逼仄些,然而這是屬于她的家!
阿殷騰起這個念頭,唇邊笑意便愈來愈深,朗然笑道:“窄怕什麽,等咱們再周轉一陣,總能買到更寬敞的宅院!”
這話頗鼓舞人心,奶娘笑着點頭稱是,正屋裏頭陶靖聽見聲音也走了出來,“阿殷回來了?”
“父親!”阿殷三兩步就跑到他跟前,正想說今日懷恩侯府抄家的事情,卻見他後頭轉出個魁偉的身影,竟是高元骁。
“高将軍?”阿殷有些詫異,站在階下仰頭望他。
暮春的院裏花開正濃,陽光明媚的灑下來,她的眼神清亮,琉璃珠子似的。有些日子沒見,她的裝束也都換了,那一襲緋色的官服穿在身上,腰間由金鈎裝飾,說不出的精神挺拔,神采奪目。
高元骁步出屋門,眼底的驚豔毫不掩飾,将她看了片刻,才道:“有件事來跟陶将軍請教,正巧你也回來。聽說那日對戰突摩時傷了腿,都好了?”
“已經無礙,多謝高将軍關懷!”阿殷探頭往屋內瞧了瞧,“哥哥呢?”
陶靖笑道:“去了書院還未回來,今晚就能見着了。”——離秋試也只半年的時間,陶秉蘭固然有才氣文名,不過科舉的策論文章畢竟不同于詩詞歌賦,他如今鬥志更勝,想要博個好的出身,自然比從前更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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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點了點頭,原想着盡早将喜訊告知父親,不過既然有高元骁在場,她便先回後廂房去瞧瞧,請他二人自去敘話。
從西側的雙扇洞門進去,後面是個兩丈見深的院子,那排房間亦頗整潔,比之前院,更添許多花樹草木。
阿殷面上喜色半分未減,同奶娘入屋各處瞧着,又道:“父親如今跟高将軍往來很勤快嗎?”
“自打咱們搬來這邊,那位高将軍幾乎隔天就要來一回。”奶娘聲音慈和,“我聽老爺跟少爺議論,說高将軍原本是想去王府探看姑娘的傷勢,偏偏又進不去,所以常尋着由頭過來,跟老爺說話兒。”
“隔天就過來?”阿殷聞言詫異。
先前她在定王府養傷,平常有往來的同僚皆過來探望傷勢,賀她升官,阿殷瞧着高元骁始終沒來,還只當他已經想通了,不再鑽牛角尖,當時還舒了口氣。如今聽奶娘這話音,難道是高元骁想去定王府上探望,卻被定王阻攔在門外,所以半個多月之內連個影子都沒露?這般隔日就來拜訪,顯見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不願再将此事耽擱拖延下去,在這後屋中盤桓了會兒,便依舊回前院去。
果然高元骁還沒走,正跟父親在廳上說話。
見得阿殷過來,陶靖尚未說什麽,高元骁的眼神便瞧了過來,含笑起身,“還未恭賀升官之喜,往後該改口,稱陶司馬了。”在陶靖跟前,高元骁并不敢露出半分輕率,雖然來這裏的目的各自心知肚明,那态度卻還是格外端方的。
阿殷自然也拱手,“多謝高将軍。”
“今早進宮時聽見街上動靜不小,說是定王帶着禁衛軍去查抄了懷恩侯府,陶司馬也去了?”
阿殷依陶靖之命坐在下首的椅中,因此事動靜太大,早已傳遍各處,她也沒什麽好隐瞞,将今日之事說了。這一說,便足足三盞茶的功夫,直到日影在中庭拉出狹長的影子,高元骁才動身告辭。
陶靖送他至院門,阿殷卻沒有留步的打算,望向陶靖,“父親歇着,我送高将軍幾步吧?”
父女倆自是心有靈犀,陶靖跟高元骁往來不少,也能看出高元骁的心思。從前在西洲的那番惱怒胖揍已然過去,如今協力做事,對于高元骁的性情為人,陶靖倒漸漸生出了欣賞。因阿殷已經領了官職,自是與尋常閨閣女兒不同,送客出門也沒什麽,便允了。
靜安巷外是條熱鬧的街市,阿殷送高元骁至此,選了個瞧着頗安靜的茶館進去。
此時朱雀長街的一處酒樓內,代王同太子進了最角落的雅間,屏退随從。
這酒樓是代王親信之人的産業,選出來的自然也是最安靜,不會有人打攪的雅間。太子落座,方才極力收斂的不滿便再難壓制,“代王兄你瞧,玄素這是個什麽臭脾氣,父皇才誇他兩句,就這般傲慢!以為抄了姜家是多大的功勞?目中沒有尊卑長幼,連我的教訓也不聽了!”
“殿下息怒。”代王斟茶遞過去,“這回定王剪除懷恩侯府,可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他自然要高興。當初姜侯爺為殿下盡心竭力,如今懷恩侯府被查抄,殿下也是受損不少。這定王呢,人品才幹其實也是有的,當初墨城大捷,西洲剿匪,甚至如今捉了那刺客突摩,都是旁人難以比肩的功勞。皇上賞識他,他恃寵而驕,也是常有的事情。”
太子最忌憚的就是定王的功勞。早年定王還不夠老練,皇後才能順利安排那屠城的事,叫他雖立了大功,卻也不得不被殺神的名聲牽累。如今他身邊是越來越密不透風,連個釘子都插不進去,父皇卻又愈發賞識他,這樣一樁樁功勞立下去,假以時日,風頭還不蓋過他這個太子?
他冷笑了聲,“恃寵而驕倒無妨,攀咬誣陷就不對了!那日朝堂上代王兄也聽見了,懷恩侯府的罪過竟往你的頭上推,若這回他牽連成了,下回還不往我頭上來?”
代王察其神色,亦徐徐嘆道:“這卻是他多想了。那突摩乃是行刺皇上的人,姜家暗中窩藏,連我也不知情!否則這般無法無天的事情,我必定呈奏皇上!當今皇上聖明,太子殿下賢德,朝堂百官,誰不臣服?我是個醉心文墨的人,如今所求的,無外乎襄助殿下編纂經典,整理圖籍,那禦史硬是攀扯,也是可笑。”
太子對這番話倒無疑心。畢竟這些年代王避嫌退讓,行跡分明,以如今朝綱穩固之狀,他早已沒了重回東宮的可能,唯有謹慎自保,料他也沒那膽子。反倒是那定王,明明只是個庶出的小小王爺,卻處處争功顯能,居心不良,為人又孤傲冷清,目中無人,着實可惡!
“我自知代王兄是仁善忠直之人,這些年多蒙代王兄從旁協助提醒,為我籌謀,着實叫我感激。”太子客氣。
“居于東宮并非易事,太子賢德,我能襄助,自然要盡力。”代王徐徐飲茶,繼而稍稍皺眉,“只是有件事情,我思來想去,總歸覺得不安。殿下是否細想過這回懷恩侯府的事情?突摩自是罪魁禍首,但追究起來,最先露出苗頭的,卻是我那妹夫。懷恩侯府被查封,最先便是因鴻胪寺那邊出的事情,當日那鴻胪寺少卿翟紹基被刺,我是越想越覺得奇怪。”
“代王兄此話怎講?”
“殿下這些年也曾跟驸馬有過不少來往,他原也是個沉溺詩書的人,哪裏有膽量指使人去殺朝堂官員?就算是要刺殺,又怎會選在光天化日之下,必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蒙蔽了他!這事暫且不提,事發時,卻偏偏有定王身邊那侍衛在場,從中取利,更叫我擔心的,是高相府上的高元骁也卷了進去。”
提及高相,卻是叫太子面色微變,“這我也有所發覺,那高元骁雖跟玄素來往不多,跟陶靖卻是來往甚密。”
“來往不多,那也只是旁人看不到而已。去年西洲剿匪,皇上派了高元骁去襄助定王,這可是半年的相處!定王在軍伍裏素有威信,多少武将欣賞他的才幹,殿下難道不知?他若是出手招攬高元骁,也未嘗不能。所以殿下——”代王擱下茶杯,往前靠了靠,“最需防範的,是那高相!如今懷恩侯府被查抄,殿下又少了條臂膀,若是叫定王把高相也拉攏過去,殿下可就危險了!”
“他若敢結黨營私,父皇又怎會坐視不理!”
“殿下仁善,自然以為人人皆有仁善之心,卻不知小人讒言诋毀,防不勝防。殿下當真覺得,皇上不曾被他蒙蔽?殿下且算算,高相是皇上倚重的近臣,高元骁亦得皇上賞識,定王府上的右典軍又升了三品的散騎常侍,出入随從皇上左右。更別說那陶靖,膽大包天提出與郡主和離,皇上卻是如何處置的?從三品的将軍之銜保不住,便調為羽林郎将,那可是禁軍!”
太子驀然心中一驚,“先前忙于瑣務,倒未深想此事!”
——如此算來,皇上近來對定王諸多賞賜提拔,難道是已有了扶持定王之心?
這念頭一騰起來,立時叫太子驚出半身冷汗。
細想了片刻,太子的臉色愈來愈沉,“多謝代王兄指點!若非今日之言,我還被蒙在鼓裏,不曾察覺!”東宮裏那些輔臣多是由皇上安排,學問才能固然極高,卻都成日只在政事上為他謀劃,說皇上如何器重東宮,他這太子當如何回報,卻有誰敢這般剖析利害,指點迷津?
太子遂冷哼了聲,“玄素狡詐,着實可惡,絕不能放任他如此。只是他向來防範甚嚴,想要出手剪除他的幫手,卻非易事。”
“這倒未必,眼下就有個極好的地方可以下手。”
太子微喜,“代王兄是指?”
“他那個右典軍,陶殷!”代王将這名字咬得極重。
“就是上回嘉德帶來那個女侍衛,姿容倒是出衆,只是玄素向來冷情冷性,這女侍衛當真有用?”
“殿下忙于政務,怕是沒有細想這些瑣事。當日突摩被擒,皇上封賞的正是定王府的右副典軍馮遠道和那女侍衛。殿下細想,定王府上有多少高手,不說那常荀,就是左右衛中,身手難道會比那個十幾歲的女侍衛差?定王卻冒險派她去,必定是為了送上功勞,可見對着女侍衛有多器重。另外還有件事,殿下或許也沒細想。”代王眼底掠過陰沉,“正月裏西苑馬球賽,我曾被定王用馬球所傷,殿下可還記得?”
“記得,當然記得!”
“當時為免除是非,我并未聲張。其實定王那一球并非巧合,而是蓄意!他那女侍衛出自臨陽府上,因為容貌極好,臨陽有意将她贈于我,定王因此懷恨,才會挾私報複。當日他以馬球擊我,陶靖從旁接應,那等緊要關頭,殿下相信有這般巧合的事情?必是兩人事先串通!亦可見,定王在西洲剿匪之時,早已與陶靖串通,私下往來。”
這樣一說,太子也想起來了。那日雙方組隊,他特意安排陶靖入定王隊伍,原想讓他暗裏護着代王,哪料最後會是那般結果,原來竟是有這樣的緣故!前因後果對得嚴絲合縫,叫他深信不疑。
“果真如此,玄素對那女侍衛,真是高看得很了!恐怕嘉德那日在父皇母後跟前誇人,也是受了他的指使!”
代王亦做出恍然大悟之狀,“想必是了!”
太子便冷笑起來,“要動玄素不容易,要動那麽個女侍衛,卻也不是難事。多謝代王兄指點!”
代王舉杯,浮起溫潤笑意。
靜安街上,此時的高元骁卻是面色頗差——
他又一次被阿殷拒絕了,而且态度比上回還要幹脆堅決。
雖然早已預料到了這結果,聽她親口說得明明白白,他依舊覺得失望。
可失望也無濟于事,雖然輾轉反側的想要得到美人,然而有那前車之鑒,他卻不敢再用什麽手段來将她綁進高家——即便許多次,他想到前世今生的求而不得時,都惡狠狠的想這麽做。
阿殷送走了他,回到自己家中,自是格外歡喜,往定王府上當差時,勁頭也更足。
到得四月初八浴佛節,京城內外的佛寺都要辦法會,京城中最負盛名的萬壽寺也不例外。不同的是,萬壽寺今日專迎皇家親貴,從宮中皇後起,至諸位王妃、長公主、公主、郡主、縣主幾乎聚了個齊全,此外便是三品以上命婦。因阿殷是個四品女官,雖然官位不及,卻因是女官中的翹楚,加之嘉德公主極力勸說,皇後便也允她前來。
這是沒法拒絕的恩寵,阿殷原打算今日同傅垚去城外逛的,聽得宣召,只好改往萬壽寺去。
萬壽寺就坐落在內城之中,周圍多是公府侯門的宅邸,亦有熱鬧街市,因這法會隆重,從初五起便有禁軍過來清道,各處設了禁步,将可能藏匿歹人的地方細細搜查一遍,初六封了道路,再不許閑人來往。到得這日,京城最負盛名的幾位得道高僧在萬壽寺聚得齊全,那一座供了五丈高金身佛像的寶殿開門,外頭爐香袅袅,法號萦回。
阿殷一早就起身梳洗,穿了官袍,騎馬往萬壽寺去。
到得兩條街外,就已有禁軍在道旁把守,除了皇家幾位王妃、公主及年事已高的诰命可以乘轎而入,餘下的車馬皆不許進去。阿殷的馬自然只能在那裏駐足,交給人牽走,混入那一堆華麗貴氣的車馬之間,而後由外圍的女官照例查過身份,才準許她進去。
這一進去,便是滿眼的朱環翠繞,绫羅生彩。京城裏最有身份的女眷在今日幾乎聚集齊全,就連那些平日深處內宅、輕易不見外人的诰命夫人們,此時也都由受許帶入的府中姑娘或是一兩個丫鬟攙扶着,慢慢往裏走。
阿殷雖曾見過幾張熟悉的面孔,卻幾乎都對不上身份,自然不敢張揚,只靠邊前行,遠遠聞着飄來的檀香。
正走之間,忽然聽後面有人喚她,回頭一瞧,便見兩位打扮雍容貴麗的婦人緩步而來。這兩人阿殷都認識,一位是當今的太子妃,常荀的親姐姐常蘭芝,另一位則是從前專愛擠兌臨陽郡主的金城公主。她二人旁邊是位将近五十歲的老婦人,再往後卻是高相府上的千金高妘——想來那位老婦人便是當今高相的結發妻子高老夫人了。
太子妃今日似乎心緒甚佳,舍了軟轎不乘,卻同金城公主并肩,與高老夫人敘話而來。兩人都是身份極尊貴之人,金線彩繡的華美服侍在陽光下貴麗生姿,發間的赤金寶石映襯美眸,更見威儀。
阿殷駐足躬身,待她們靠近時,才行禮問候。
金城公主是太子的親妹妹,亦因臨陽郡主而對阿殷有些印象,自不會對阿殷多和善,目光輕飄飄的掃過,便看向不遠處的萬壽寺佛殿。太子妃面龐與常荀有幾分相似,只是更見雍容端貴,比起太子的庸碌自矜之态,她倒是目光平易,含笑看向阿殷。最慈和的當屬高老夫人,她陪着高相從末等官吏成為如今的宰相夫人,早已練得圓融通達,聽見是高妘開口叫她陶殷,又瞧見阿殷那緋色官服,便笑問道:“想必這位就是京中盛傳的那位女中豪傑了?”
不等阿殷答話,高妘已笑道:“母親好眼力,這位就是定王府的右司馬,上回教我打馬球的那位陶姑娘。”
陶家這回多承高元骁相助,阿殷自然也客氣,再度行禮道:“拜見老夫人。”
“果真是個爽利精神的姑娘。”高老夫人也笑着誇贊。
旁邊太子妃将阿殷打量着,笑道:“這位就是陶殷了?從前也聽蘭蕙提起,說你身手絕佳,惹得她也想習武強身。如今看來,這般神采,确實過人,假以時日,恐怕能跟隋小将軍比肩了。”
——這蘭蕙自然是指常荀的親妹妹常蘭蕙了,上回嘉德公主就曾提及。
阿殷微笑,恭敬行禮,“多謝太子妃,卑職人微力弱,不敢跟隋小将軍相比。”
“倒也知分寸。”太子妃一笑,攜着金城公主和高老夫人,依舊往內慢行。
後頭高妘沖阿殷笑了笑,比起上回的些微不情願,這次的笑容倒自然了許多,往後退了兩步,低聲問道:“聽說你捉了兇神惡煞的突摩,可是真的?我聽兄長說,那人可是頂尖的高手,連他都未必能夠取勝,你是如何得手的?”
嬌養閨中的姑娘,會對這些好奇也是常事,阿殷只笑了笑,将當時情況簡略說給她聽,也不過是說得熱鬧些罷了。
一行人到得萬壽寺門口,早有宮人在外恭敬迎候,瞧見太子妃和金城公主,當即恭恭敬敬的引她們進寺,往皇後暫歇的靜室裏去。阿殷原打算就此不動聲色的離開,卻未料太子妃回頭瞧着她,道:“上回母後提起你十六歲就做女官,頗為贊許,嘉德也總念叨,既然來了,同我過去拜見吧。”
阿殷沒法推辭,便應命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