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黃衣鬼娃

葉小清心驚肉跳,連床都不敢下,似乎一下床就會被髒東西抓去。隔壁的女人唱了很久,究竟有多久,葉小清也算不出來,起碼都有幾個小時了。她想,這棟樓的住戶都是聾子嗎,這麽大的聲音,居然都睡得跟豬一樣。葉小清本來期望有人來管一管,可是人人自危,直到天快亮了,唱黃梅戲的女人才安靜下來。

瞅着這空檔,葉小清臉沒洗、牙沒刷,穿好衣服就跑到屋外的走廊。這時候,樓下的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子走進院子裏,估計剛晨練回來。葉小清朝下面喊了一句,說大爺早上好,你今天起床有沒有聽到有人唱戲啊。老爺子沒理葉小清,可能耳朵背了,根本沒聽到有人叫他。

“孫老聽不見的,他年輕時就耳聾了。”

葉小清循聲望去,張民正開門走出屋子,手裏還提了個包。葉小清彷徨無助,想要問張民昨晚有沒有聽到聲音,又覺得昨天對人家不禮貌,不好意思問出口。張民看起來神清氣爽,不像一夜未眠,比精神病還精神。好在張民這小夥子性格開朗,早把昨天的事忘了,看到葉小清一臉為難的樣子,他就先問怎麽了。

“昨晚你沒聽到有個女人在唱戲嗎?”葉小清緊張地問。

“你做夢吧?誰唱戲了?”張民一臉茫然,随後又笑了笑。

葉小清不想被誤認為是個瘋子,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又吞回肚子裏。張民看葉小清氣色很差,然後問她要不要去醫院,他正好在市醫院上班。葉小清感到意外,沒想到張民那麽年輕,都混到市醫院去了。可憐葉小清芳華正茂,工作換了一份又一份,倒不是她想換,而是一進去那些公司就倒閉了。到了現在,葉小清已經走投無路,逼不得已跑到天津來。

張民急着去上班,要不太陽一冒頭,走幾步路都會汗流浃背。既然葉小清不去醫院,張民就先下樓了,倆人也沒有再說話。葉小清站在樓上,看着住戶們從院子裏走進走出,心裏忍不住發毛。昨晚那麽大的聲音,只要不是孫老那樣的聾子,肯定能聽得見。可張民為什麽說沒聽到,是故意整她,還是自己産生了幻聽,真要去醫院檢查耳朵了嗎。

天津的清晨,天空灰蒙蒙的,只有些許藍色若隐若現。直到太陽爬上來,整座院子才有點生氣,不然總感覺到處有發黴的潮味。葉小清先想到換房,可已經換過一次了,目前工作還沒找到,不能頻繁換房子。合同都簽了,如果提前搬走,陳佬肥肯定不退押金的。正覺得為難,二樓的第二間屋竟然咿呀一聲,門緩緩地打開了。

這動靜可把葉小清吓傻了,不是說第二間屋沒人住嗎,誰忽然從裏面把門打開了。剎那間,晨曦就沒了,仿佛又到了夜晚。脫漆的黑木門打開後,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探出頭來,往走廊裏張望。葉小清鎮定下來,想要端詳那個小男孩,但那小男孩發現有人在外面,又馬上把門關上了。

事情發生得突然,葉小清記不住小男孩的樣子,只依稀記得小男孩穿了一套黃色的衣服。陳佬肥說隔壁沒人住,可能是他記錯了,那小男孩不就住裏面嗎。可葉小清在屋外看了看,那裏的窗戶後面都貼了發黃的報紙,花玻璃和黑木門上附了一層灰,不像有人住在裏面。葉小清很肯定沒看錯,既然有人在裏面,那就要交涉一番,叫裏面的女人別再晚上唱戲了。

敲了幾下,裏面沒人應答,倒是樓下一個中年女人大喊:“妹子,別敲了,那裏面好多年沒人住了。”

葉小清往樓下一看,中年女人正仰頭張望,可能以為有人偷東西。這下可好,每個人都說第二間屋沒人住了,那剛才看到的小男孩又是誰。葉小清想要再問一句,卻發現中年婦女走上樓來了,熱情的程度比張民還厲害。難道天津人都這樣,一個個都是活雷鋒,要麽就是三八紅旗手?

中年婦女一上來就說:“妹子啊,你就是昨天搬進來的吧?我跟你說,二樓這間屋早就沒人住了,二樓以前也只有小張住。”

“昨晚我聽見有人唱黃梅戲,大姐你聽到了沒?好像就是這間屋裏傳出來的?”葉小清狐疑地問。

“沒聽見啊!”中年婦女愣道。

葉小清知道再問下去只是徒勞,看來整棟樓只有她一個人聽見,這到底是為什麽。想了想,葉小清又問:“大姐,你真确定第二間屋沒人住嗎?我剛才看見有個穿黃衣的小男孩開門,又把門關上了。”

這時,中年婦女臉色大變:“穿黃衣的小男孩?你沒看錯吧?”

葉小清慌了:“怎麽了,大姐?”

中年婦女卻又鎮定下來,改口道:“沒事,沒事。我叫王梅,你叫我王大姐吧,我也不是本地人,都是來租房子的,租了五年了。對了,我在外面開了個服裝店,有空去看看吧。”

說完這話,葉小清也禮貌地介紹了自己的情況,然後倆人就各走各的了。等回到屋裏,洗漱完畢,葉小清就出去找工作,不再去想剛才發生的事情。這年頭,要找份好工作不容易,葉小清看了很多報紙上的招聘信息,卻總覺得那都是在招三陪女。到了下午,一無所獲的葉小清才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回院子裏,并懷疑到天津來是個錯誤。

剛邁進院子裏,葉小清就發現裏面站滿了人,還有幾個警察,雷鳴也在其中。葉小清站在人群外圍,問怎麽回事,然後有個人就回答:王梅死了。

此話一出,葉小清就語塞了,王梅早上還和她聊天,怎麽到下午就死了呢。院子裏住的人不多,人群裏幾乎全是來圍觀的,他們都不住在這裏。這座院子很窄,比北京的四合院小得多,左手牆邊有張石桌子,右邊牆下有人用木棍搭了架子,用來曬衣服。小洋樓前面就是青磚鋪成的空地,滄海桑田,表面已經被磨花了。

就這麽窄的院子,圍觀的人就多達40幾人,葉小清差點就擠不進去了。當警察把屍體裝好,擡出來,人群才逐漸散去,可能都怕沾到晦氣。雷鳴看到葉小清回來,朝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叫她先站在那裏,待會兒有話要問她。葉小清心想,這還用問嗎,肯定是我這個掃把星又在害人了,早知道就不跟王姐說話了。

幾個警察分別盤問住戶,雷鳴走向葉小清,張口就說:“你得跟我們回去。”

“去哪裏?”葉小清疑惑了。

“派出所啊。”雷鳴答道,同時又覺得渾身不舒服,因為院子裏有個大齡女青年一直偷看他。

葉小清心說我沒犯法,去派出所幹嘛,萬一被張麗麗撞見了,她還以為我又在挖牆角。雷鳴受不了被女人盯着的感覺,沒等葉小清再問為什麽,一推就把她推出鐵門外面。到了派出所,葉小清才知道,王梅被人發現死在二樓的走廊上,屍體的位置正好在那間沒人住的屋子外。更蹊跷的事,王梅被法醫初步鑒定為溺水而亡,在後來的屍檢中也發現死者胸腔裏有很多水。

雷鳴問這些事時,就怕吓到葉小清,因為在他看來,葉小清是一個嫌疑人。要不,王梅跑上樓和她說幾話,然後就溺水死亡了,這是不是太巧了。葉小清可沒有證人,在街上亂逛,找工作,誰能給她證明當時不在院子裏了。雷鳴倒不會懷疑葉小清殺人了,只不過公事公辦,可是問下去才發現事情不簡單。

當知道葉小清半夜聽到有個女人唱黃梅戲,雷鳴連續問了三次,這事是不是真的。葉小清發毒誓,若有一言半語不真,她就被雷劈死。雷鳴知道葉小清不會撒謊,何況在這種嚴肅的時候,她也懂得妨礙司法公正是什麽罪名。過了一會兒,有個女警察跑到雷鳴身邊,暧昧地耳語了幾句,這一下子他也變了臉色。

“怎麽了?她跟你說什麽了?”葉小清好奇地追問。

“你吃醋啊?”雷鳴開玩笑道。

“不要開這種玩笑,你不怕張麗麗,我還怕呢。”葉小清糾正道,“你的女同事剛才說什麽,我看你蠻驚訝的。”

雷鳴收住笑容,嚴肅道:“我問你,你昨晚真的聽見有個女人唱黃梅戲,早上還看見有個穿黃衣服的小男孩在那間屋子裏?”

“騙你我是豬。”葉小清馬上回答。

“這事複雜了,我看你先坐在這裏等一下吧,晚上跟我回家。”雷鳴脫口而出。

回家?葉小清漲紅了臉,心想雷鳴你也太猖狂了,居然利用職務之便,對我說這種下流的話。雖然你長得英俊潇灑,披了身警服,讓人流口水,但老娘才不受你的誘惑。雷鳴看旁邊還有個同事坐着,找個理由支開了他,然後靠近葉小清說老子沒跟你開玩笑。葉小清忍不住嘀咕,什麽老子不老子的,做了幾天警察,養出官腔來了。

“你知道剛才小倩給我說什麽嗎?就是那個女同事。”雷鳴壓低了聲音。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葉小清逐漸感到頭疼。

“唉,這事算案情的進展,本來不該跟你說的,不過不說你又不會相信我。”雷鳴下決心道,“今天上午到下午,你們那一帶的小樓都停水了,王梅的溺亡可不簡單。三年前,那棟小洋樓也有過命案,和這件案子一樣,都是溺亡在那間屋子外。”

“啊?”葉小清毛骨悚然,“你不會要跟我說,三年前……”

“沒錯,三年前的那個死者就是一個穿黃衣服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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