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的前面: (8)
席卷而來,震得他眼前一黑,“媽呀”一聲就叫了出來,跌坐在地。
謝潸然笑道:“修為太低,它連碰都不想讓你碰。”
龍城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心有餘悸,道:“這也是老前輩做出來的東西?這是妖怪吧?”
金步搖微微搖頭,輕聲嘆道:“這種東西也能叫做棄品,真不知……”
“這倒是很能理解。”謝潸然道:“是否為棄品,取決于這個東西能不能符合制作它的人的要求,若只是為了實用,就像是莫老先生手中戒尺,打人痛就夠了。而這架琴,之所以被稱為棄品,只是因為不符合制琴人的要求而已。”她輕輕一笑:“阿搖你應當考慮的是,制琴人到底想要制出一架什麽樣的琴。”
金步搖默然不語,看了好一會,才道:“潸然,你能否帶走它?”
“你想要?”謝潸然瞅了瞅她。
“這倒不是。”金步搖道:“我看你挺喜歡。”
謝潸然笑道:“我喜歡的東西可多了,但是琴這個東西,一看就不适合我,帶着多麻煩啊。”
法寶皆有神識,旁人考慮的事情往往是能不能帶走,讓它認主。想來也就只有謝潸然這般自信,從來不考慮這樣的問題,反而覺得它麻煩,不屑一顧。
金步搖點頭:“這倒是比較适合靈仰君。”
提到陸清搖,龍城突然記起來一件事,“啊”的一聲怪叫。謝潸然和金步搖同時回過頭來,只見龍城拍着大腿,道:“我想起來了!我知道這個琴是誰做的了!”
“琉璃影壁有位先生……當然不像是莫先生這麽死板,那位先生姓癡,叫做癡音。聽這名字就應當想得到,他精通樂理,研究了大半輩子的樂器,幾乎是到了發狂的地步。那時候他由樂入道,修為高不可測,人們便稱他為樂之狂。”
這位樂之狂乃是百年前的人物,威望極高,可謂每位修道之人心中極為崇敬的對象,謝潸然和金步搖聽到他的名字,不由得肅然起敬。
龍城接着道:“當年樂之狂癡迷音道,便自己制了一把琴,以琴入道。但因普通的琴弦承受不住他的靈氣,常應聲而斷,他便尋訪天下,求一根永遠不會斷裂的弦。”
謝潸然笑道:“哪裏有永遠不會斷裂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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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但是老前輩說有,那就是有,他終其一生,還真讓他找到了。”龍城道。
謝潸然指了指自己身邊那把琴,問道:“最後做出來,便是這個嗎?”
金步搖道:“既然放在含光樓,那肯定是棄品,不符合樂之狂的要求了。”
聽她此言,衆人便都将目光落在了這把琴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進度有點慢,在考慮要不要日更。
因為本來就睡得晚,每天晚上睡前用手機碼字,寫着寫着就睡着了,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寫完一章。
試試再說,大綱也慢慢的往後推。
☆、洩露天機
方才在含光樓中,幾人幾乎将所有的奇品都看了個遍,唯有這把琴極其稀罕,頓時将他們的興趣全部激起來了。龍城指了指琴身,問道:“潸然,你看看這把琴身上,哪裏有瑕疵?”
謝潸然附身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只覺琴身渾然一體,靈氣四溢,并沒有什麽不對之處,朝着兩人搖搖頭。金步搖和龍城對視一眼,沒有說話,謝潸然沉吟一陣,将手輕輕的覆蓋在琴弦之上,道:“莫非是這琴弦的問題?”
金步搖輕輕“咦”了一聲,道:“沒錯,樂之狂想要永遠也不會斷裂的琴弦。這把琴既然會被放在含光樓,那琴弦定然有問題。”
謝潸然道:“試試不就知道。”她伸手抽刀,直将金步搖腰間的匕首拔出,猛的斬下,卻聽得“嗡”的一聲震響,謝潸然不由得倒退幾步,然而琴身卻毫發無損。
謝潸然啧啧稱奇:“不愧是樂之狂制的琴。”她将匕首還給金步搖,蹲下身仔細查看這琴弦的材質,這才發現琴身上隐約刻着“肅樂”二字。
“肅樂……”謝潸然低聲念道。
“哎呀!”龍城突然猛拍大腿,“我想起來了!”
“你又想起什麽來了?”金步搖問。
龍城得意洋洋,道:“我知道這琴是什麽琴了。當時樂之狂的确是制了兩把琴,第一把叫做肅樂,本以為這把琴就是他要的那把琴,誰知道用到後來,樂之狂修為登頂,這把琴仍舊承受不了他的靈氣,在一次激烈的戰鬥中斷掉了。而斷掉的琴被樂之狂視作棄品,扔在了這裏,另外又制了一把琴,叫做肅音。樂之狂入土之後,這把琴留了下來,現在還在琉璃影壁中呢。”
金步搖問道:“你說這把琴的弦已經斷掉了?”
“是啊。”龍城聳了聳肩,道:“傳聞是這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又變好了。”
金步搖沉吟了一會,道:“既是法寶,那可以自己修複也不足為怪。這裏靈氣旺盛。它借着靈氣修養自身,百年過去,傷口應該也差不多愈合了。”
龍城道:“如此也算是堅不可摧了。”
謝潸然卻道:“世界上哪有堅不可摧的東西。就像是矛和盾,一個世間最鋒利,一個世間最堅固,但是偏偏相互克制。我才不信世界上有攻無可破的東西。”
龍城聽聞此言,再次“哎呀”了一聲。謝潸然聽着他這聲音,笑了起來,道:“你又有主意?”
龍城嘿嘿一笑,道:“我聽你說起矛和盾,我就想起來我剛剛在樓下撿到的東西。”他将手伸到乾坤袋中摸索一陣,拿出一根細若發絲的東西,道:“我聽說這叫游冰絲,正好克制堅不可摧之物。”
謝潸然接過,手輕輕一抖,只見金線切過,頓時聽得琴上猛的發出铮然一聲,旋即琴弦應聲而斷!她沒有料到這東西會見效如此之快,不由得愣了愣,道:“這就完了?”
龍城點頭:“完了。”
金步搖沉默了一下,問道:“那……我們為什麽要把這琴弦切斷呢?”
謝潸然:“……”
龍城:“……”
謝潸然勃然大怒:“好好的一把琴,把它毀了做什麽!”
“還不是你們說的要試試!”龍城怒道:“不然我怎麽會拿游冰絲出來!”
謝潸然道:“看着我們兩個在這裏商量,你就不能攔着點嗎?”
“姑奶奶。”龍城被她氣笑了:“你的手那麽快。誰攔的住啊!”
謝潸然登時無話可說。
金步搖略覺得有些可惜,道:“若是沒壞,也是一把好琴。”
“它在含光樓放了這麽久,只怕早就沒人記得它了。若是沒有樂之狂的執念,沒有肅音琴,它現在應當也是名揚天下的法寶了。”謝潸然道:“這才是最可惜的地方。”
龍城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麽,道:“既然這游冰絲能夠切斷肅樂,那樂之狂窮其一生制出的肅音琴,也能切斷了?”
謝潸然忽的笑了笑,道:“試試不就知道?”
龍城微微一愣,道:“那怎麽行!萬一真的斷了呢?”
謝潸然毫不在意,道:“若真這麽簡單的切斷了,那就是樂之狂名不副其實,所謂永遠都不會斷裂的琴弦,只是道聽途說罷了。”
“你不是才說,沒有堅不可摧的東西嗎?”龍城道。
“哎,哎!”謝潸然擺擺手:“到底有沒有。試試不就知道了?”她扭頭看着兩人,挑眉問道:“怎麽樣?”
“幹!”龍城頓時興奮起來,兩人一拍即合,不由得眉開眼笑。金步搖看着他們這般模樣,也略帶無奈的笑了起來。
琉璃影壁太大,要想悄悄打探出肅音琴在何處,還是得花費一些時間,龍城狐朋狗友最多,自然就将這個任務交到了他的頭上。
肅音琴本非凡品,幾人興致勃勃,一直催促着龍城快去找,龍城也期待得很,立馬就行動起來,于是後面好幾日沒有見到他人影。還覺得沒有玩夠,不知不覺,竟又要上課了。
……
重新上課的第一天,謝潸然難得的比往常起的早些,便去了隔壁房間叫上龍城和金步搖,誰知兩人都不在房間。她覺得奇怪,但找不到人,就徑直去了學堂。
學堂不知為何比往日吵鬧許多,謝潸然最愛湊熱鬧,遠遠的聽到裏面喧嘩的聲音,興奮極了,正想進去看看,誰知還沒有踏進門,龍城和金步搖便從旁邊閃出,一把将她抓住,帶進了角落裏面。
謝潸然被吓了一跳,正想開口,龍城卻猛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四下張望了一下,道:“潸然,你可千萬別大聲說話,被他們發現了就完了!”
謝潸然奇怪得很,道:“發現我又怎麽了,我又沒做什麽。”她說着舉步繼續往裏面走,吓得龍城立馬抓住她的手臂,叫道:“去不得啊!去不得!”
“有什麽去不得?”謝潸然扭頭,瞪着他問道:“是不是你利用我的名字做了什麽壞事情?”
“我看起來像那種人嗎?”龍城道:“你聽我跟你說,你現在千萬不能進學堂,他們全都等着你呢!”
“等我做什麽,我又沒欺負他們。”謝潸然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問題是你做了啊!”龍城急道。
“我什麽時候又做了!”謝潸然瞪了他一眼,徑直往裏面走去。龍城一下子沒攔住,連忙去叫金步搖,金步搖立馬想上前去,誰知謝潸然身形太快,轉瞬就到了門口。金步搖暗呼了一聲“完了”,不由閉上了眼。
學堂之中,此起彼伏“謝姑娘”的叫聲驟然傳出,同窗少年們齊齊起身,朝着她沖去。謝潸然平時無惡不作,常常被他們追着打,此時看到這幅場景,吓得轉身就跑!龍城和金步搖就眼睜睜的她被追着從自己眼前跑過,後面的少年們如風般的追趕上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金步搖和龍城面面相觑。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潸然從房頂猛的躍下,落在了兩人面前,及地時身形有些不穩,差點踉跄兩步摔了出去,還好金步搖扶了她一把,看起來模樣狼狽極了。
龍城眼神十分憐憫:“我都叫你不要去了。”
“他們追我幹什麽!”謝潸然怒道。
金步搖和龍城兩人對望一眼,都沒有答話。金步搖似乎想說,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遲遲沒有開口。最終還是龍城嘆了口氣,道:“還不是因為你贏了靈仰君。”
謝潸然眉心沒由來的一跳!
“那時候在雅閣旁的桃林,陣仗鬧得這麽大,大家不是都說是你惹了靈仰君,氣得他拔劍才有那件事嗎。今天大家聚在一起,不知道誰把這個事情真相給捅了出來,現在都知道你贏了靈仰君。”
謝潸然猛的記起來了,那天林中折桃,的确人盡皆知,可是他和陸清搖的賭約是個秘密,怎麽會成這樣?
謝潸然頓時勃然大怒:“我不是叫你瞞着嗎?”
龍城連忙擺手:“不是我,絕對不是我!”
“肯定是你!”謝潸然瞪他。
“真的不是我,姑奶奶。”龍城求饒道:“小聲點,小聲點,大家都在讨論着你們呢,別被聽到了。”
謝潸然急得跳腳:“那到底是誰說出去的!”
金步搖微微皺眉道:“去問問,肯定能問出來的。”
龍城連忙點頭:“就是,你別急。”
謝潸然突然又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來,一把将他抓住,問道:“那陸清搖現在來了嗎?”
“還沒有。”龍城道。
“那這樣說他還不知道此事?”
“應當是不知道的。”
那就是還來得及了。謝潸然這才松了口氣,頓時像是撿回條命般,整個人疲憊的癱軟在牆邊。少年們嘈雜的聲音慢慢近了,似乎是從外邊回來,吵吵鬧鬧回了學堂,然後聲音又越來越遠,這角落中複又歸于平靜。
謝潸然長長的嘆了口氣。
龍城用手肘輕輕撞了撞她,問道:“你說靈仰君會生你的氣嗎?”
“會吧……”謝潸然不确定。
“那你打算怎麽辦?”
“……”謝潸然怒了:“我不是正在想辦法嗎,閉嘴,別來煩我!”
龍城連忙道:“我們不是都在幫你想嗎,不過我可得快點,不然等靈仰君來了,我們就……”話說到一半,突然“啊”的一聲怪叫,指着謝潸然背後,驚道:“靈仰君!”
“靈仰君!”金步搖臉色也是一變。
謝潸然大驚失色,猛的扭頭,急道:“攔着啊!”
她方才為了躲避同窗,特地找了個特別隐秘的位置,此時要出去攔住陸清搖,哪裏這麽容易。只覺得覺得門口一陣清風,伴随一襲白衣踏門而入,那衣上祥雲仙鶴的繡紋還沒有看清楚,叽叽喳喳的學堂便是一靜,下個瞬間窩蜂的奔湧了出去,紛紛叫道:
“靈仰君!”
“靈仰君!”
“靈仰君……”
轉瞬之間,那身白衣就被淹沒在了同窗少年的身影中,他們吵鬧着問些什麽謝潸然聽不清,腦海中頓時只有一個念頭:跑!
作者有話要說: 和小哥哥打賭這件事,謝姑娘其實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
她身負奇才,天生驕傲,。就算贏了,也不會去給別人誇耀,所以只告訴了金步搖和龍城兩人。
她更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小哥哥輸了,因為她和小哥哥同為奇才,知道這種事情說出去沒面子。尤其是小哥哥這種身份,肯定會被同學追問,弄得他下不來臺。
後面的就不解釋了,看劇情。
祝大家元宵節快樂!~
☆、糾結萬分
不論那些同窗要跟陸清搖說什麽,不論陸清搖會面對些什麽。謝潸然只要一想到陸清搖出現的時候,會受到少年們異樣且驚奇的目光,紛紛問他為什麽作為戒律掌管還會輸給他人,她就愧疚難當,仿佛自己受了嘲笑一般。
謝潸然不敢想陸清搖會是個什麽表情,拔腿就跑!
學堂中鬧做一團,金步搖看着謝潸然走了,連忙推了推龍城,道:“我去找潸然,你在這裏看着!”
龍城大吃一驚:“她怎麽跑了!”
金步搖沒有時間跟他細說,轉身朝着謝潸然那邊追去了。龍城眼睜睜看着她們兩人都走了,又看了看那邊吵鬧不已的學堂,頓覺頭痛不已,只能往回奔去。
謝潸然先跑了,金步搖僅僅是慢了一步,卻轉瞬間就看不到他的身形。金步搖找了好半天,終于在雅閣外面的入夢亭找到她,她站在亭邊摳着柱皮,似乎頗為煩躁。
金步搖看到她這幅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忽然間又不着急了,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頭發。謝潸然沒說話,她便繼續輕輕撫摸着,算是寬慰。
亭邊有池,池中有魚,兩人默然看着水中漣漪點點,心思各異。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步搖輕輕的道:“你若不去聽課,莫先生又要罰你了。”
“我可沒少被他罰過。”謝潸然悶悶的道。
“若他用戒尺打你呢?”
“他就是個紙老虎,喜歡叫人抄書,戒尺看起來厲害,從來都沒用來打過人。”
金步搖笑了起來,問道:“當真不去了?”
謝潸然微微一噎,竟不知道該不該說“是”。
金步搖在她身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微笑問道:“你什麽時候開始怕靈仰君了?”
“我怎麽可能怕他!”謝潸然瞪大了眼睛。
“那你怎麽不去見他?”金步搖問。
“你看現在這個樣子,見了說什麽。”謝潸然頭痛得很,道:“雖說這個事情非我所願,但始終因我而起,我怎麽也脫不了幹系的。”
金步搖無奈,問道:“靈仰君可曾叫你替他瞞着?”
謝潸然微微一愣,道:“這倒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怪你?”金步搖問。
她一句話正好問對了地方,謝潸然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金步搖便接着道:“這件事被人知道是理所應當,而替他瞞着則是情意。既然你沒允諾她什麽,那便和你沒有關系。更何況依着靈仰君那個性子,怎麽會怪你?”
謝潸然被她說了一番,反倒相通了關鍵,長嘆了口氣道:“阿搖,我不是怕他怪我!”
“那是什麽?”
“我只是覺得難為情。”謝潸然低聲道。
金步搖這下沒答話了,謝潸然也沒有開口,兩人就這樣沉默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潸然發現她一直在看自己,不由得擡起頭來,卻聽金步搖略帶些無奈開口道:“潸然,我真擔心和你呆得久了,我以後生個孩子都會變成你這樣的性子。”
“我這樣的性子哪裏不好了?”謝潸然道:“怎麽說也是個天才。”
金步搖笑了起來:“好,好。她若這點像你,我也心滿意足。”
說起這些無關的事情,謝潸然就來了興致,挨着她坐到了旁邊,道:“你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事情來?你怎麽連自己未來孩子什麽樣子都想好了?”
“随便想想而已。”金步搖微笑道:“你可別亂猜,我剛才只是突然想到,假如我要生孩子,那我一定要拿給你帶,你帶帶孩子,自己肯定就學乖了,絕不敢再到處闖禍。”
謝潸然連連擺手:“饒了我吧,我可不敢帶。”
金步搖道:“那如果她叫瑤搖呢?”
“瑤搖?”
“是啊,瑤光仙子的瑤,金步搖的搖。”
謝潸然想了想,道:“那我就是她的小姨了?那我得慎重考慮考慮……”她說着說着,不由得揚起了眉頭,道:“你不僅想好怎麽養,居然連名字都想好了!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你可有婚約?可有自己喜歡的人?”
“沒有,都沒有,真的只是剛好想到而已。”金步搖笑道:“若真有什麽,我怎麽會不告訴你。”
“當真沒有?”謝潸然瞅着她。
“當真沒有。”金步搖鄭重道。
謝潸然不信,便盯着她看。金步搖反倒越過她的肩頭看到後面去,道:“龍城來了。”
謝潸然扭頭,只見龍城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見到自己不由得長長的松了口氣,道:“姑奶奶,總算找到你們了。”
“你怎麽也沒去上課?”謝潸然問。
“待會莫先生要我問你們去哪裏了,我答不上來,肯定得罵我。”龍城道:“還不如不去了,到時候他問起來,反正我就說你的錯。”
“那便說是我的錯吧,大不了就是抄書。”謝潸然一把抓住了他,問道:“你說,他們都問了陸清搖什麽,他反應如何?神色如何?說了什麽?”
“我正是要來給你說這個事情。”
“你倒是快說啊!”
“別急,我喘喘……”龍城一路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等好不容易平複了呼吸,謝潸然已經急的快跳腳了,便道:“靈仰君沒什麽反應,也什麽也沒說,同窗們倒是興奮的停不下來,待莫老先生拿出戒尺要打人了,他們才不敢說話……靈仰君那性子你也知道,天大的事情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遇到這種事情能有什麽反應。”
謝潸然怒道:“你呆半天就看了個這個?他沒有表情那我怎麽知道知道他在想什麽?你就沒有點有用的消息嗎?”
“別急別急。”龍城連忙道:“我還沒說完。我知道說出去的那人是誰了,是江南雷家的雷江沅。聽說他早上一來學堂,就敲鑼打鼓的到處跟別人說這個事情,說的那是一個繪聲繪色,眉飛色舞,就差沒踩在桌子上講評書了!”
“揍他!”謝潸然拍案而起。
金步搖也點點頭:“該打。”
龍城接着道:“……但是後來,靈仰君出現的時候,率先開口的人卻是澋山江家的少主江景生。”他頓了頓,又道:“這人我知道,同窗除了我們幾個,幾乎都聽他的,他一開口,所有的人幾乎都停下來了,就等他一個人說……問什麽我忘了,反正靈仰君沒理他就是了!”
“一起揍!”謝潸然道。
“這人可揍不得!”龍城道:“澋山和我們龍家齊名,我爹還請他們家主喝過酒,若真把他們少主給揍了,我爹會找我麻煩的!”他又道:“浮屠山不怕他,朱雀臺不怕他,但說起世家,除了兩年前盛氣淩人的林家之外,就數澋山風頭最盛了。”
謝潸然道:“那又怎麽了?我問你,他可有名號?琉璃影壁可贈給他了?”
龍城登時笑了出來:“沒有,沒有!整個琉璃影壁就你和靈仰君兩個是前輩親自贈予的名號,其他人的名號得等到教化完畢,放大家歸學的時候才會給。而自己取的名號,自然是比不得你們的。”
“那不就得了。”謝潸然道:“你怕他我可不怕,揍他!”
龍城道:“我打不過他。”
“我自己去!”
“那你可千萬別說是我告的密!”
謝潸然勃然大怒道:“就你膽子小!”
龍城怕她打,連忙抱頭躲了起來,道:“我可不是膽子小,江景生那人是真的厲害,我真的打不過他!要是被我爹知道,我爹也有麻煩了!”
謝潸然怒目而視,龍城也就躲在柱子後面不出來,金步搖有些好笑,正想說“我跟你去”,卻聽謝潸然扭頭對自己道:“那你也別去了。”
金步搖笑道:“無妨。”
龍城插嘴道:“你是沒見過他爹,那樣子可不是誰都惹得起的。你也別瞧着阿搖溫柔,她可不是誰都欺負得起的!”
“就你話多!”謝潸然瞪了他一眼,龍城又躲了回去。
金步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這個問題暫且擱置,靈仰君那邊你打算如何?”
謝潸然登時一噎,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金步搖想了想,低聲道:“不如你去跟他道個歉。他多半不會怪你,你聽他說幾句話,心裏也應當好受許多。”
“……”謝潸然說不出話。
金步搖擡頭看她,道:“怎麽?”
謝潸然悻悻道:“我才不去!這件事又不是我說出去的,怎麽我還要去求他。”
金步搖道:“你方才才說這件事和你脫不了幹系,怎麽現在叫你道歉你又不肯了?”
龍城在旁插嘴道:“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自己心裏明白,但是就是低不下那個頭。我要是做錯了事情,我爹打我罵我,我絕不吭聲,可要叫我道歉,我死也開不了口!”
金步搖奇怪道:“就你這死皮賴臉的樣子,你還開不了口?”
龍城被揭穿,讪讪道:“就是這麽個意思。”
金步搖又将目光落在了謝潸然身上,謝潸然立馬就想跑,被金步搖眼疾手快拉了回來,龍城見狀,也搶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謝潸然頓時動彈不得,垮下臉來道:“饒了我吧,我不能去!真的不能去!”
金步搖微微挑眉:“饒了我這句話,去和靈仰君說吧。”
謝潸然頭痛的要命,道:“我在浮屠山都什麽事情都做過,連師尊都沒能奈我何,怎麽到了琉璃影壁,非和陸清搖杠上了,我又不欠他什麽,怎麽回回出事都和他有關……”
她話沒有說完,突然見金步搖目光微微一凝,看向自己背後,低低叫了一聲“靈仰君”,登時吓得謝潸然魂飛魄散,趕忙轉過身去。
然而轉頭過去,背後空空如也,回過頭來,只見金步搖含笑道:“你不是還是很怕他麽。”
謝潸然怒道:“都是被你吓的。”
金步搖微笑道:“你和他說清楚,他不就吓不着你了麽。”
謝潸然冷哼道:“你休想騙我去道歉,我……”話音未落,突然見得面前金步搖臉色一變,目光直越向自己背後。謝潸然頓時感覺自己背後有人,立即被吓了個魂飛魄散,猛的住口,扭過頭去。
背後仍然是空空如也。
再扭頭,金步搖和龍城已經是笑得直不起腰來。
謝潸然氣得連連跺腳:“你們就捉弄我吧!等你們遇上這種事,你看我幫不幫你們!”她怄得不行,掉頭就走,金步搖在背後笑着問道:“你去哪兒?”
謝潸然沒理會他們,徑直走了。但自己還能去哪兒呢,再是如何,她都得和陸清搖把這個事情說明白,不然日後都沒辦法見他……就這樣想着,謝潸然就不知不覺在雅閣門前停住了腳步。
☆、預言之夢
謝潸然在門外躊躇了許久。
她常來雅閣,以前都是直接翻窗戶進去,大笑着打翻陸清搖桌上的硯臺,将他堆起來的書推倒,散得滿地都是,把他的筆藏起來不讓他寫字。陸清搖雖然性子清冷,但是修養卻極好,從來不跟她計較,等下一次謝潸然去的時候,雅閣又是幹幹淨淨。
現在雅閣沒人,她反倒不敢進去了。
待會陸清搖回來,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什麽?若無其事和他打招呼,還是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不說話。他又會說什麽?他約摸什麽都不會說,因為他向來如此。
可是今日不一樣,謝潸然拿不準,他到底生氣不生氣,到底怪罪不怪罪。雖然陪他呆的時間長,可陸清搖不愛說話,謝潸然時常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謝潸然想得腦袋都快炸了,還沒有想到給自己一個進去的理由。
她想得開始焦急了,不停地在雅閣門口走來走去,連那襲白衣什麽時候來的她都不知道,她正好轉身走過去,猛的撞到了一個胸口。謝潸然本就心裏焦慮,驟然被撞,登時怒氣沖天,擡頭就要罵,下一瞬間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罵人的話生生哽在喉嚨裏面,說不出來。
陸清搖低頭看着她。
謝潸然張了張口,想喚他一聲,卻怎麽也發不出聲來。
見她不說話,陸清搖便收回目光,往雅閣內走去。謝潸然在門口糾結了這麽久,想了無數句可能的對話,誰知一句都沒有說出來,心裏委屈極了,只能默默跟在他後面。
兩人進了雅閣,陸清搖看着今天窗邊的矮桌幹幹淨淨,竟沒被動過,不由得微微一怔,扭過頭問:“怎的?”
他驟然開口,謝潸然更加有口不能言。
陸清搖又問:“你不上課,卻沒有來雅閣?”
過了好久,謝潸然才悶悶開口道:“我又不住這裏,沒事來做什麽。”
陸清搖道:“那你現在來做什麽?”
謝潸然噎住,擡手就将桌上的東西掀翻,硯臺和書落得滿地都是。她轉過身去不看他,心裏惱得很,道:“你非要我鬧一陣你才高興!”
她故意打翻桌子,陸清搖反倒無聲的笑了起來。謝潸然不知道,氣呼呼的瞪着窗外。過了不知多久,謝潸然又覺得這樣不對了,她雖是不知不覺走到這裏來,但怎麽也是和陸清搖來緩和關系的,還沒開口就把他惹着,還怎麽和解?
那下一句應該怎麽說?謝潸然欲哭無淚。
只見窗外,太陽在此時,慢慢的出來了。
清晨的時候,天空還陰沉沉的。等下了課回到雅閣,雲層竟慢慢的消散了。謝潸然擡頭去看,日光漸漸地從遠處移了過來,撲在陸清搖的背後,謝潸然的目光也漸漸移了過來,落在了陸清搖那雪白衣裳祥雲仙鶴的繡紋上,他将書疊得整整齊齊,正擡手研墨,手指清瘦修長。
謝潸然突然委屈起來了,道:“小哥哥……”
陸清搖這下開了口,道:“我記得你但凡犯錯,都會叫人一聲小哥哥。”
謝潸然心頭一軟,徹底沒有了脾氣,走到他的案上,恭恭敬敬的攤開掌心,抽抽搭搭的道:“靈仰君,我錯了,那個事情真的不是我說出去的,你原諒我吧。”
她在陸清搖面前從不做作,謝潸然自覺向他求饒這麽久,他卻毫無反應,謝潸然是真的委屈極了。書閣的窗戶半掩,陽光透射在地板上,塵粒在空中飛舞着,陸清搖擡頭,默然不語。
半晌,他無聲的笑笑:“我沒有怪你。”
認識陸清搖這麽久,謝潸然這還是頭一次見着他笑,差點喜極而泣:“我當然知道你沒有怪我,我就是怕你……”她話說到一半,突然噎住,不知道怎麽接下去好。
“你也沒有問我。”陸清搖道。
“我哪敢問你!”謝潸然撅嘴道:“我還以為你一直在生氣,不理我呢,你看你平時對我不也是愛答不理的。”她停了停,不确定的問道:“你當真沒生我氣?”
“沒關系。”陸清搖道:“輸了就是輸了,再怎麽瞞着,這也是事實。”
他語氣淡然,聽起來真沒有生氣的意思。謝潸然知道他性子寡淡,可能這件事也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嚴重,但謝潸然自己心裏面過不去,蹭到他身邊去,撇了撇嘴,道:“靈仰君,其實若單打獨鬥,還真準誰輸誰贏。”
陸清搖扭頭看她,她頓時紅了臉,道:“你看,上次我都是作弊才贏你的。”她又問:“你不知道我作弊的事情吧?”
陸清搖靜了一會,道:“……我知道。”
謝潸然吃了一驚,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陸清搖沒答,謝潸然便不依不饒起來,纏着他道:“你既然知道,你怎麽不戳穿我?其實你不知道對不對,現在你跟你說了你才故意說你知道的。”她停了停,又道:“靈仰君,你看,這個事情因我而起,但是後面發生的真的和我無關,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