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玫瑰聖城
“你說,要是陶軒知道你拐帶我偷偷去黃金城會怎麽樣?”蘇沐橙坐在一架半破的馬車上一邊嗑着瓜子一邊問趕車的葉修,“會不會下通緝令?”
葉修駕着馬車,眼睛直直瞅着前方:“不會,就現在看來我可比你值錢多了,要拐都是你拐我。”
蘇沐橙拿一顆瓜子瞄準了砸葉修的腦袋:“我拐你?!”
“別砸別砸!”葉修抱着腦袋往旁邊一躲,“我不趁亂把你帶出來我可就只能一個人上路了,老吳現在得去養養傷,這種事情可不好再麻煩他了。”
“什麽事情?”蘇沐橙擡頭從破爛的馬車車頂的洞中看了看天空,“關于那座會飛的城市?還是說別的?”
“很多事情揉成了一件事,”葉修支着下巴看了看天際線,“比如說為什麽要打開被封印的城池,或者說現在我們卷入了一場陰謀,我們該怎麽在這場陰謀中占到最多的便宜。”
“……”蘇沐橙又拆開了一包瓜子,“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麽熱衷于占便宜。”
“不不不,”葉修擺了擺手,“我不喜歡占便宜,當然你哥的便宜除外。我只是搞不懂一件事情而已,按理說哪個血脈打開的封印那座城池就該歸屬于那個血脈。比如說奧本登的,我都能感應到它該是我的,現在它卻被鬼使開走了,這很沒有道理啊。”
“那怎樣才算是有道理?”
“能指揮得了奧本登的的,除了跟我同支血脈的一個家夥,就只有一個人了。”
蘇沐橙思索了一下:“你還有其他的血脈兄弟姐妹?”
葉修登時有點無語了:“你的關注點不該是另一個人嗎?”
“我記得老吳方神都說過,你是聖女……”蘇沐橙上下打量了一下葉修,“我覺得我哥哥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女的,男的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葉修捂着心口:“沐橙你也來跟着戳我刀子嗎?還戳到心口上?”
“我哪裏戳你刀子了?”蘇沐橙一臉驚訝地看着葉修,表情足夠的無辜,“是說你是聖女的事情還是我哥喜歡你的事情?”
兩個都……都戳了……葉修顫巍巍地抖了抖手指,看着蘇沐橙一張小臉又無辜又狡黠,生生想起了幾年前跟着蘇沐秋在大陸上游蕩的時候,那個家夥也是一字一句把自己哽得要死,還嫌棄自己打擾了他對材料的研究。
“大少爺你能呆會鬧騰不?”蘇沐秋摘下左眼的金屬透視鏡,扛起葉修扔到床上後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別鬧,我看完再伺候你。”
怎麽想怎麽覺得這兩兄妹不愧是一窩出來的,都是能狠下心損他這個可憐的家夥的人。
葉修憂傷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蘇沐橙趴到他的肩膀上,伸手戳了戳那根煙:“你提起哥哥已經不傷心了嗎?”
葉修捂着自己的心口:“我傷心,我傷心得要死!”
蘇沐橙上下打量了一下葉修的臉色,噗嗤笑了:“別裝了,你感受到了什麽?”
“按理說,你倆是兄妹啊,”葉修伸手摸摸蘇沐橙的頭發,“你沒有感受到?”
“不太像,但是又很像,”蘇沐橙低頭認真思考了一下,“雖然我一直相信哥哥不會有事,但是已經過去了快四年了吧?至今都是音訊全無。”
“有那麽一點點線索了,”葉修掐滅那根煙,“一個是奧本登的,所以我冒着暴露被逮回去的危險要去一趟黃金城。另一個就是……鬼使。”
“太突然了,”蘇沐橙順着葉修的目光望向遠方,“我都覺得突然啊……”
“是啊……突然到我都沒有準備好啊,”葉修跟着感嘆了一句,“簡直不按照劇本走……”
蘇沐橙優雅地提起裙子,然後一腳把葉修踹了下去。
“我也沒按着劇本走,”蘇沐橙拎起趕車的鞭子,“葉神啊,照着你的這個趕車法,咱們得露宿荒野了。”
葉修拍了拍身上的灰,沒奈何地跟着蘇沐橙的馬車跑了起來。
黃金城已經陷入了一片風雨欲來的暗潮湧動裏,自從被放出一點關于遺失城市的風聲,所有的人都開始關注着唯二兩個沒有被封印的“最完美的城邦”。
聖城太過于莊嚴肅穆守衛森嚴了,更何況有教皇親自坐鎮。相對而言,黃金城簡直算得上束縛寬松很多。
“很多家夥都來了啊,”王傑希站在窗前,看了外面的炎炎烈日一眼,“你說他們會呆多久?”
“至少……”方士謙走過來,手指卷着王傑希的頭發,懶洋洋地看了看外面,“得等慶國活動過了再說啊,聽說聖殿會以朝賀的方式派人來。”
“朝賀?”
“自然,”方士謙伸手摟住王傑希的腰,偷偷吻了吻他的耳垂,“光明聖殿所擁有的怎麽可能是公國的稱號?就算統領的範圍再小,也得是帝國才可以匹配光明神的身份。”
“真是冠冕堂皇,”王傑希一個手肘擊中方士謙,“你沒事能不動手動腳嗎?”
“你打疼我了,”方士謙摟着王傑希蹭來蹭去,“你的意思是動口可以嗎?”
王傑希的拳頭捏緊了又放松,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轉過身摁住方士謙狠狠給了他幾下。
“傑希傑希輕點輕點!”方士謙抱着王傑希的腰不撒手,“我皮厚你小心手疼!”
“方!士!謙!”
“哎!”方士謙麻溜地答應了一聲,扛起王傑希就扔回了床上,“叫我幹什麽?”
“滾下去!”
“我不,”方士謙壓住王傑希,湊上去看了看他的臉色,“要不要好生休息一下,你瞧你眼眶底下的那團烏青啊。”
“你以為是因為誰啊?”王希傑被方士謙摁到床上動彈不得,“你是不是想跟索菲擠一個月貓窩?”
“因為誰?”方士謙湊上去抵住王傑希的額頭,“傑希你告訴我好不好?我老是翻來覆去想着等等,但是我等不了太久……我耐心不好,傑希你就說一句……”
“我愛你。”
“什麽……”方士謙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般,有些急迫地湊上去吻了吻王傑希的嘴角,聲音惶恐又顫抖,“再說一遍好不好?”
王傑希閉上了眼睛,伸手抱住方士謙的脖子。
“我愛你。”
方士謙把自己埋在王傑希的肩窩,很久很久以後低低笑出了聲音,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歡喜。
活像是得到了一顆糖的小孩子。
“傑希……我也是……”
“也是什麽?”
“我愛你。”
方士謙摟着王傑希,滿足地拉過被子把兩人都蓋住。他手指揉着王傑希的眼角,一點一點地用眼神描繪着他的面容,足夠的悠長情深和炙熱。
“看傻了?”王傑希突然睜開眼睛看着方士謙,“不準鬧我了,等下起來還要處理事情。”
“歡喜傻了,”方士謙忍不住又湊上去吻了吻王傑希的嘴角,“我不鬧你,我就陪着你睡睡,看着你睡就夠了。”
真像個孩子,王傑希感嘆了一句,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方士謙的腦袋。正準備把手收回去,被他一把拽到了自己的手心裏。
“快睡,”方士謙拉着他的手,一雙眼睛裏透着極大的歡喜和滿足,“我陪着你。”
“好。”
“又要準備出發了?”
“嗯。”
“才回來幾天啊,”李藝博點燃一根煙,“你要不要來一根?”
韓文清搖了搖頭,下意識看了東方一眼。
李藝博突然明白過來什麽似的笑了笑,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白頂金邊的恢宏建築:“真好啊,你們還能走得足夠遠。”
韓文清的眉頭皺了皺:“你要離開了?”
李藝博深深吸了一口煙,噴出一串煙圈:“都這把年紀了,再不退的話像個什麽樣子?又不是只能吃這一口飯了。”
“你不一樣啊,”李藝博從韓文清身旁經過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朝着一條路走過黑暗、走過光明、走過荊棘,最後走向天神之路所需要的一切必備條件。”
他們兩個交臂而過,一個看着東方聖殿金頂白穹熠熠生輝,一個看着月牙一點一點落下。
長夜送來徐徐清風,韓文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想張新傑了。
他們并沒有分隔多久,似乎是從才回到聖城的今天下午到現在燈火點燃。他還記得教皇帶走張新傑時,沖着他的那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就算看上去再老成,今年他也不過是剛剛二十出頭的青年小夥子。他不能克制自己對着一個自己守護過的,幹淨得就像是教堂穹頂十字架上的新雪一般的小孩……
你還叫他小孩嗎韓文清?
教皇的眼神意味深長,似乎是要傳達一個養父一個長輩的警告。
要警告什麽?
韓文清背過聖殿的方向,在心中畫上了一個十字。
有人跪拜在潔白的石階上面,虔誠地落下自己的吻,他們只求可以窺見那最純白的衣角。而自己偏偏想去沾染純白色包裹着的那個人,那種無可遏制的,埋在最深處的渴望和訴求。
然後又被自己埋進了不可說的心底,比最虔誠的虔誠者還要崇聖地獻祭上自己的守護。
膽小鬼的表現而已。
韓文清突然想到了什麽,朝着聖殿的方向跑了過去。
他想起了在這次任務出發之前的那一個晚上,那個跪坐在他的腿間的,仰着頭望着自己的小牧師,手還摁在自己還沒有釋放的欲望上面。
衣袍微亂的小牧師用最無辜最不解的眼神,表情自然而又坦誠地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問他:“不舒服嗎?”
簡直……
舒服死了好嗎?
韓文清堵了一喉嚨口的髒話,簡直就想把埋着頭繼續努力試圖讓自己釋放出來的張新傑推倒在床上,剝下他身上純白的衣袍,渎神一般在他細膩的皮膚上刻印下自己的痕跡。
裏裏外外全身上下。
然後這個人就屬于自己了……
那種得到神的感覺。
夜晚微涼的風也滾燙了起來,帶着刺耳的呼嘯聲,像是要催促自己完成一個任務一樣,沿着心意一直走下去,在到達那扇窗戶面前後,打開它。
得到裏面像是珍寶一般的那個人。
血液裏翻滾着不可遏止的瘋狂,那種年輕人特有的熱烈,仿佛地火終于湧出的那一瞬間。他迫切地需要不顧一切地見那個人一面,告訴他……
告訴他什麽?
聖殿裏聖子居住的那間房間與他離開的時候相比,沒有絲毫的變化,連同桌邊那個骨瓷雕花茶杯的擺放位置都一模一樣。
要說有什麽不一樣……
張新傑微微低了低頭,耳廓通紅。
冕下在某些方面有一些帶着善意的惡趣味,但是太過于惡劣了。
“新傑啊,”教皇拉着張新傑的手不放,“過來給我說說呗,那個家夥怎麽把你拐上床的?”
“冕下!!!!”張新傑簡直不知道手腳怎麽放,他近乎手忙腳亂地抽出自己的手,“冕下你的言辭啊……您可是……可是……”
“我是你的養父!”教皇的嘴都可以挂個油瓶了,“我是在關心你啊!”
張新傑的臉、脖子、耳朵,反正露出來的地方都紅了,沒有露出來的也好不到哪裏去。教皇饒有興趣地看着以前像是大理石雕琢出來般的小聖子,現在越來越沾染上人氣之後破功的模樣。
好奇的,慌亂的,堅定的,害羞的……
都是在遇上那個家夥以後才會有的……
兒大不中留啊……
教皇冕下感嘆了一下,拉過張新傑局促不安的手,湊近觀摩着他的臉:“害羞了?有什麽好害羞的?你們倆不是都做過唔……唔……”
張新傑終于在慌不擇路中再也顧不得什麽教條禮規上下尊卑,伸手捂住教皇冕下的嘴阻止他再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
看吧。教皇冕下心滿意足地閉上了嘴巴,看來自己也還是可以影響到這個小家夥的情感波動的。
“去休息吧,”心情大好的教皇冕下示意他回自己的房間,“我在你房間的那扇窗子下讓人種了一圃的玫瑰花,晚上有個好夢。”
“我的好孩子~”
對于教皇着重咬字的“好孩子”這幾個字,張新傑再次生出了落荒而逃的感覺。哪怕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也不能讓臉上的熱度完全消下去。
想着窗外一圃的玫瑰花,張新傑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個勁地跳,本來有點消下去的溫度又有上升的趨勢了。
他有些自暴自棄地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卷着玫瑰花香的夜風長驅直入。聖詠伴随着一點一點的月光擴散開去,又飄渺又帶着夢幻的聖潔。他從小伴着這種歌聲準時進入睡夢中,偏偏今天怎麽也沒有睡意。
都要到……入睡的點了啊……
是因為玫瑰花……還是……
臉上的熱度消不下去,星空下的玫瑰花香裏隐約浮動着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滋味,就像是……就像是……
熱度再次卷席上了全身,張新傑埋着頭把自己靠在窗邊,長長的劉海遮住了通紅的耳朵和緊緊閉住的雙眼。
那個晚上……那個晚上……
“要我幫忙嗎?”
“這樣不舒服嗎?”
“那……這樣?”
“我是你的向導啊……”
都是自己說的,都是自己先一步開的口動的手……
精神梳理精神梳理……
他還記得一個個帶着灼熱吐息的吻落在自己脖子上的熱度,厚重的松木味讓他仿佛身處茫茫林海間。裏面混進了冷檀香悠長冷冽的味道,就像是新雪落下,松木和檀香木并肩扛起了天地的一抹純白色。
然後……然後……
“韓文清……”
“張新傑……”
張新傑猛地睜開眼睛,推開的窗戶外面站着一個人。
他避過最嚴密守護的聖殿圍牆,穿過長長的過道,不顧一切地站在長滿刺的沒過膝蓋的玫瑰花叢中,他的手上甚至還有一枝新鮮的玫瑰花。
點染着新鮮的露水,和才吐露的芬芳。
就像是被陷在一個玫瑰陷阱裏面的猛虎,小心翼翼叼着一朵玫瑰花望向他守護的秘密。
那個秘密就像是大理石雕成的神像,聖潔的,純白的。
屬于他的。
張新傑。
“你……”
韓文清望着他的珍寶,終于張口了。
那朵玫瑰花被接了過來,一個人落進了他的懷裏。
自家聖子翻窗的技術真的……一點都不完美啊。
教皇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感慨萬千地抿了一口。
每個人都會有沖動的時候,張新傑從小就恪守着冷靜冷靜和冷靜。
他讀着聖典和戒律長大,什麽事情都是先想清楚了再動手。
現在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爬上窗戶,笨手笨腳地跌進那個人的懷裏。明明打開門再往左走不到一百米就有道門可以直通自己的窗外,明明馬上就要到宵禁的時間點了。
明明是……
結果他還是提起了及地的長袍勉力爬上了窗臺,接過那朵玫瑰,連帶着花一起……
韓文清覺得懷裏一沉,他本能地抱緊了一個帶着玫瑰芬芳的美夢。
他維持這個姿勢了很久,久到一雙雪白的手腕慢慢伸出來摟住了他的脖子。
還死死捏着一枝玫瑰花的聖子摟住了他的守護者的脖子,一臉正經而又嚴肅地問他:“我們去哪裏?”
這個時間這個環境這個進展了,還能去哪裏?
教皇喝幹淨那杯葡萄酒,盤算着給霸圖傭兵團再加多少什一稅來着?
小家夥都學會私奔啦,了不得。
韓文清背着張新傑小心翼翼避開今天尤其松散的聖殿巡邏的隊伍,匆匆往霸圖的駐地趕去。背上隔着幾層衣料還是明顯感觸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夜風從他們身邊刮過,連帶着四周的溫度都一點點地冰冷下去了。
韓文清可以感覺到近在咫尺趴在他肩頭的人似乎是覺得有些冷了,在他的背上瑟縮了一下。
他加快了腳步,走到一半又覺得走得太快了會不會讓張新傑被夜風刮得更冷了?
進退兩難,百般糾結。
兩個人都藏了一肚子波濤翻滾的心思,繃出了一臉的淡然平靜。
等韓文清把張新傑放到自己床上的時候,他在夜風中生生逼出了一腦門子的熱汗。
海邊的晚上總會刮起很大很大的風,有時候一天之內仿佛過了兩個季節。他伸手去拉張新傑的手指尖,感觸到的卻是一片冰涼。
“冷到了?”韓文清收回手去摸他的臉頰,“剛剛該給你披件袍子再帶你出來。”
“沒事,”張新傑搖了搖頭,伸出手去拉韓文清的手,“掌心是熱的。”
“鞋呢?”韓文清上下看了眼他的聖子,突然皺起了眉頭,“你又沒穿鞋?”
那雙腳踝纖細質感白嫩的腳瑟縮了一下,慢慢露了出來。
“可能是,”張新傑的面容誠懇而又自然,但是紅暈悄悄從耳垂爬下來染上了他的臉頰,“見到你的時候太激動,就忘了穿。”
那朵玫瑰花還捏在他的手上,他忘了就近可以打開的門,他爬上了窗臺,接過了那朵玫瑰花。
他還光着腳就爬上了窗臺,然後跌進了自己的懷裏。
聖殿裏有的是人服侍他,地板上鋪着厚厚的細軟毯子,大理石雕刻的石柱上染着點了金漆的香料,還有徹夜明亮的火燭。侍女扶着他替他脫下靴子,他可以自如地在溫暖如春的房間裏走來走去。
現在這個人跟着自己坐在小小的傭兵房間裏,身上還穿着整齊華貴的純白鑲金邊的衣袍。單單赤裸着一雙腳,韓文清忍不住伸手去摸,觸手是一片比剛才的指尖還要冷硬的觸感。
捏着被單的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張新傑心裏翻來覆去地念叨着怎麽辦,面上還是一派波瀾不驚的沉靜安穩。
除了紅得不能再紅的一對耳朵。
韓文清突然笑了,松木的味道在房間裏肆意蔓延開來,他握住那雙腳送進了自己的懷裏,帶着不怎麽顯眼的笑意擡頭看着張新傑。
“第一次遇見你也是沒穿鞋,摸着太冷了,我替你暖暖。”
太燙了……
腳被捉住時張新傑就想避開,直到觸碰到韓文清胸前的一片滾燙,那簡直是會被燙傷的溫度,張新傑覺得剛才自己爬上窗臺的那種狀态又回來了。有什麽好躲的,互相取暖而已,偏偏自己往後瑟縮了幾下。
什麽時候來的松木香?又是在什麽時候飄散開的冷檀香的味道?
他眼睜睜地看着韓文清偏過頭,緩緩在他的腳脖子上面落下一個吻。
該做什麽呢?
他不知道,沒有一本書教過他,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該做什麽,該說什麽。
有雙手沿着腳腕順着褲腿一點一點撫弄摸到了腿肚子,韓文清湊上來抵住了他的額頭,吐息之間越發濃烈的松木沉香就像是一個邀請。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伫立在森林之中雪山之巅?
“做我的專屬向導好不好?”
張新傑有些呆愣地伸手去摸韓文清的臉,他的手指沿着那張堅毅的面容從眉角一路到臉側,停駐在了他的耳邊。
張新傑突然笑了起來,他的臉龐在水晶眼鏡後面顯得格外的稚嫩單純。
“我聽說,你的臉很吓人,但是現在我覺得……”
“覺得怎麽樣?”
“很安心。”
嘴巴被堵住了,像是被老虎撲在窩中一樣,腿被打開嵌入了另一個人的長腿,整個人被壓在了一個厚實溫暖的身體下面。牙關被撬開被索取,吐息之間全是另一個人的味道。
原來接吻是這樣的,不像是親吻額頭,也不像是親吻手背。
張新傑學着韓文清的樣子伸出舌頭去舔舐,去勾勒,去交換回來另一個人的味道。
就像是有只小貓在你心底舔來舔去,又軟又糯的舌尖在你心尖子上面劃來劃去。
“願意做我的專屬向導嗎?”
“專屬向導的意思就是,”張新傑緩了緩氣息,望着韓文清的眼睛問道,“從此我們就像是歸屬于天使的一對翅膀那樣不可分割不可離別嗎?”
“我就是你的了,”韓文清吻了吻他的耳後,“我愛你。”
張新傑想了想,伸手摟住韓文清的背部:“你可以成為我的專屬哨兵嗎?”
“榮幸之極。”
“那麽,”張新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抖得不那麽明顯,“我們接下來幹什麽?”
韓文清壓着他的小牧師躺在了床上,嗓子有些沙啞地開口了:“向導和他的專屬哨兵之間幹的事?”
被剝下了一部分衣物的張新傑仔細地回想了一遍自己看過的書,确定自己不知道這種事怎麽做,擡手把韓文清摟緊了。
“那……麻煩你了……”
不易察覺的顫音落進自己的耳朵裏,輕快細軟得就像是夜空中抓不到的一縷清風。韓文清握住張新傑的細腰頓了頓,聲音更啞地開口了。
“不客氣。”
教皇冕下感嘆過自己養大的孩子是個實心眼,謀略見識膽量手段都是頂尖裏的頂尖,就是在感情上實在是太過于死心眼了。
怎麽這麽簡單就被一個莽夫樣的家夥給悄無聲息地拐走了呢?
還拐上了床。
“不是該我來麽?”張新傑被韓文清壓在身下剝幹淨,那根粉嫩的欲望被握住後,滿眼無辜不解地開口了,“我是向導啊……”
這個有啥關系?韓文清沒能理順一個思路,但是他還是順着張新傑的意思把主動權讓給他:“那你來試試?”
反正你也不會……
張新傑趴在韓文清的身上,一點一點啄吻着他的臉頰,手摁壓在肌肉隆起條理分明的髋部一點一點試探性地往下觸摸着。
“會嗎?”韓文清回應着張新傑的吻,聲音裏帶着熱度和急切,“要是不會我教你?”
取下眼鏡顯得大了不少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霧,視野朦胧之間表情顯得尤其的無辜。
張新傑吻了吻韓文清的下唇:“怎麽教啊?”
韓文清翻身把人壓在自己身上,帶着稍微的強硬和急切:“跟我學就是了。”
手指順着細軟的腰肢就撫摸了上去,微微曲起的膝蓋抵住少年下身有一下沒一下地磨蹭着,而上面早就交織含吻在了一塊了。
細微的水聲中漸漸融入了喘息的聲音,韓文清咬着張新傑的耳垂含糊地說道:“今天晚上你可沒法按時睡了啊。”
張新傑小口小口喘息了幾下,有些不明所以地開口回答:“嗯,為什麽?”
韓文清順着脊椎一路啃噬下去,避開了正面回答:“明天你就知道了。”
上床,脫衣服,接下來做什麽?
在張新傑看來只有拉上被子熄燈睡覺了。
但是……現在……
這算是什麽呢?
張新傑腦袋裏似乎翻過去了成千上萬本書,就是沒有一篇是他現在這種情況能用上的。好像有一本可以,但是按照那一本他應該是在上面啊?
“不……對……”
“什麽不對?”
韓文清小心翼翼揉弄着手心裏粉嫩的一根青芽,生着繭子的手指從圓潤的前端磨蹭過去時,張新傑總會死死抓着被子仰着脖子長長喘息幾下。
聲音不自覺地就壓得低低的,似乎越來越拔高還帶上了一點泣音。腰間繃得緊緊的,好像是在撫弄一把樂器,弦上好了就等着去輕攏慢撚抹複挑了。
勾起的音色是聖樂盤旋在穹頂,陽光透過玫瑰色的琉璃大天窗,似乎他們就是置身于天堂。
張新傑手心滾燙,捏着床單的手指頭松松緊緊,連關節都是酸麻一片,下半身抽動着,不知道是舒服還是不舒服,爽快還是難受。只知道一波一波拍擊上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都可以把他吞沒,可以把他點燃焚毀。
“嗯……慢……啊慢點……”
“怎麽了?”
張新傑微微偏過頭咬住枕巾的一角,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他的下腹抽動着,連腰背都弓了起來。
似乎是過了一瞬間又似乎是過了很久,從一片視野模糊中最後擺脫出來的時候,張新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昏昏欲睡,渾身滾燙,軟綿綿地撿不回絲毫力氣。
韓文清的手就着剛剛釋放的白濁向後探去,張新傑嗚咽一聲,擡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朝一邊翻側着。韓文清順着就把他翻過來壓在了身下。
“唔……”
“疼?”
張新傑側了側頭,把自己埋在了枕頭裏,死死咬着枕巾不肯吭聲。
韓文清聽着他越來越黏膩的鼻音,大概了然地摁住了甬道裏的某一處。
身下的人很明顯地掙紮和彈動了起來,但是在韓文清的鎮壓下都化作了微弱的抽動。張新傑覺得眼前一片都是花的,一切都成了散亂的邊緣破碎的碎片。一個重着一個炸開了一朵朵色彩斑斓的煙花,最後全部化作了一股股熱浪在血管裏洶湧澎湃。
“呃……唔……”
“這樣?”
“不用……”張新傑擡起頭大大地喘息了幾下,“接着來……”
一根……兩根……
張新傑難耐地磨蹭着身下的床單,腿根也無意識地并攏着。吐息滾燙的吻從後頸一路往下,輕微啃咬着明顯凸起的骨節,一寸一寸舔舐親吻着。
像是要打上一個烙印。
雪白的皮膚上落下了殷紅的痕跡,韓文清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留下更多的印子,觸感太過于細嫩柔韌了,讓人止不住地迫不及待地打上自己的印記,向世人宣布這是我的。
天神的羽翼上面的标識。
進入的那一瞬間,張新傑揚起了頭顱,無聲地喘息了好幾口。直到現在他都在隐忍着,始終不過是嗚咽幾聲或者是喘息出聲,再大點的反應莫過于那些不自覺的掙紮。
太過于柔順,太過于忍耐。
凡是韓文清給予他的,疼痛也好歡愉也好,他承受便是了。
聽着破碎細小的呻吟,韓文清有些心疼地去吻他的耳朵尖:“疼的話要說啊。”
張新傑搖了搖頭,眼角還帶着一點點水痕。
“進來……全部……唔……進來……”
前端太大了,太難以承受了,甬道被磨砺得生疼,百種滋味裏混合着酸麻疼癢和越來越多的得償所願,偏偏讓自己的觸感越發的敏感和難耐。
“進來啊……”張新傑重重喘息了幾口,泣音和鼻音越來越重了,“還……需要……唔……我請嗎?”
韓文清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扣住不斷打顫的細腰,固定住髋部,往後稍微退出了一點點,咬着張新傑通紅的耳垂:“忍着點,忍忍就好了。”
張新傑突然腰間往上一彈,手肘就把自己撐起來了,整個人像是要逃離要掙脫般被韓文清扣住了手腳腰腹強行鎮壓了下去。拉長聲音的呻吟只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韓文清堵住了唇吞沒了下去。
張新傑似乎僅僅拿指尖點住床,就撐起了自己整個上半身,完全騰空地被韓文清扣住腰身擡了起來,跪坐在床上的兩條腿的膝彎都在打顫,肌肉硬得像是一塊石頭。
一只手憑空抓抓撓撓了幾下,什麽都沒有接住,如抽去筋骨般軟了下去,韓文清完全撞進去那下實在是太用力,酸麻、腫脹、疼痛、歡喜,讓張新傑再也忍不住從唇舌相依之間吐出了幾絲聲嘶力竭般的哀鳴。
被侵入了……被擴張開被完全攻占了……
疼啊……
疼痛中混進了心甘情願,張新傑覺得自己走在一條朝聖的路上,一路上有足夠多的磨砺都因為來自心底的歡喜全部淡忘了。
韓文清……
“我在,”韓文清吻去他額頭上的汗珠子,“放松一點。”
绮麗的紅色燒上了白皙的身軀,全身上下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腰背彎折出一個讓人口幹舌燥的弧度。
韓文清的手順着肌肉和骨頭就摩挲了上去,每一下磨蹭都能讓懷裏的人打着哆嗦地抽搐起來。
“別老忍着,太辛苦了。”
韓文清吻了吻閉得死緊的雙唇:“放松,別害羞,我陪着你呢。”
張新傑搖了搖頭,難耐地閉上了眼睛。一層細密的水珠子沾染在他的睫毛上,随着撞擊和進出來回晃動着。
撞擊之間的水聲也越來越清晰了,張新傑一個抽搐就軟了手腳直接栽進了被窩裏。韓文清稍微緩了緩,退出去把人翻過來面對着自己。
“快……快點……難受……”
韓文清伸手摸了摸張新傑身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硬挺起來的欲望,分開一雙長腿讓他盤在了自己的腰上。
“沒事,放松一點,不舒服麽?”
張新傑有些難耐地閉上眼睛,伸手去摟韓文清的脖子。
但是他拒絕回答韓文清的問題,就算是被進入被抵住最敏感的地方碾磨,也最多不過逼出了幾絲泣音和壓抑不住的喘息。
“啊……啊……”
一顆淚珠子在他的眼角晃悠了好久,終于緩緩地落了下來。
快感已經把他吞沒,他卻不願意失去清明。欲念浮沉之間越是放不開越是敏感。直到快感把一切僞裝都擊破成碎片,似乎展現出了他最不為人知的一面。
屬于我的,只有你看過的。
張新傑渾身過電般抽搐着,再次釋放了出來。
韓文清撈起軟綿顫抖的細腰,在他脖頸處烙下好幾個吻後,開始了下一場更加專注的頂弄和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