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頭之血

話音落後，有片刻的沉寂，過了一會，方才有另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阿宇，今日之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這話一出，原先那個冷意的聲音便帶上了絲不可察覺的殺意：“公子是說，內裏有人是國師那邊的，是否調查？”

卻聽那個清冷的聲音輕笑出聲，語氣漫不經心：“不必，他既然來贈藥，就知道了這樣的結果，這次我們就承他這個情罷。國祭之後去會面想必就一切明了了。”

“公子覺得這位跟三大家族是對立的？”

“對不對立倒是不确定，但是他不會讓三大家族如意就對了”

“君宇知道了。公子，東西已經到使館了，君離給雪依姑娘用上了”

“嗯”

短暫的談話結束，街道又是一片漆黑，緩緩吞噬着一些沉寂的秘密。

微風拂過，搖曳着院裏的樹枝，輕輕刮落脆弱的枯葉。飄揚着落在院中，在燈光的映照下，泛着溫馨的流光，很是溫暖。君奕然看着落葉飄飛的別殿，負手站在院中，眼底卻有些落寂，在深不見底的一片黑色中，宛若點點星火忽明忽滅。

“公子，姚公子的信”君言不知何時躬身站在身後不遠處，手裏遞上一封帶着涼意的紙張。

君奕然收回目光，擡手打開密密麻麻字的紙張，眼眸裏的情緒淹沒在墨海深處，半響，方才收起，眼裏有些冷意：“阿宇，派人送信給大皇子，西疆那邊該有動作了”君宇點頭退回到黑暗中。

一夜悄然而逝，細碎的陽光灑在房間，帶着沉澱一切黑暗的力量。安靜的房間門輕輕被推開，白衣似雪的公子輕輕走進，手裏端着一碗清香泛黑冒着熱氣的的湯藥，腳步穩穩絲毫未撒一絲一毫，臉上雖有些疲倦，一雙黑眸卻清亮如璀璨的黑曜石，靜靜流轉着碎金的光芒。

雪依的房間依舊是昨日的那般，靜靜悄悄，只有清冽的冷香萦繞。晨光淡淡映着床上女子安靜的睡顏，君奕然盯着雪依看了看，看到她額上的梅印似乎漸漸清晰了些，這才輕輕将人扶起将藥喂下。

看着安靜睡顏的女子，君奕然突然輕輕嘆了一聲，清俊的臉上有些複雜之色。突然想起什麽般，君奕然從袖口的深處掏出一只晶瑩剔透的玉镯，正是拍賣會的開場之寶，‘玲珑閣’。只聽輕輕一扣，“嗒”的一聲，完好無損的镯子中間便輕輕彈開，他沒注意到的是，開口處卻露出一小個針眼大的洞，“嘶”君奕然的白暫的手指頓時湧出了一個小血珠，凝神一看，原來是開口處那個針眼的地方彈出針尖一樣的利器，接觸到血，那針頓時收了回去，不甚在意的抹了抹傷口，便将手镯戴在雪依纖細的手腕上。“咔嚓”随着清晰的一聲脆響，晶瑩剔透的镯子便緊緊扣上，完好如初好像沒有過開口一般。

随着那清脆的一聲，看着镯子的君奕然，眼前一下子宛如開出了大片大片絢麗的花，五彩紛呈。頓時數不清的記憶宛如開了個閥門般，争先恐後的湧入腦海：一會是巍峨又暗沉的大殿，周圍滿是假意奉承的人，一會又是帶着明豔笑容的女子，有些雜亂無章卻又有跡可循，一幕幕宛若經過滄海桑田，過眼雲煙般劃過，在心頭留下一道道坑坑窪窪的痕跡，卻又在關鍵的時刻暫停下來，帶着戛然而止的愕然。頭有些尖銳的刺痛，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強行塞了進去拿不出，碰不得。一切的一切猶如一本倉促的書，翻過之後就沒了結尾。

坐在床邊的君奕然，臉上的表情是還未從那些突如其來的記憶中緩過來的怔然，眼裏沒有一無既往的清亮，有些暗沉。許久的許久，宛若地老天荒般，怔然的人眼睛一眨，才像是回過神來。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好像在那些記憶出現以後，心底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就像是被放在熊熊的烈火上焚燒，忽冷忽熱的宛若自己就是一塊冰，被烤的的地方尖銳的疼痛，沒被烤的地方一片冰涼，随即是一種慢慢冷卻的消融之感。

就在這時，星星點點的紅光在雪依的手腕間閃現，仿佛散開的流光，破碎在一醒一睡的兩人之間。随即雪依原本平靜安睡的容顏就跟突然墜到了深淵般滿是痛苦以及看不見但是清晰感受到的絕望，如同暗潮一般悄然而來。“……”沉睡的女子，似是想要說什麽，但發不出來聲來，痛苦卻依舊執著地想要表達說不出的話，淚水順着緊閉的雙眼小溪般的滑落。

“雪依……雪依”一聲聲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雪依努力的想去聽時，那個聲音卻突然不見了，周圍依舊是冷冷的山谷，滿地殘花，帶着悲傷的氣息仿佛要淹沒整個世界。雪依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的畫面，臉上滿是震驚，随即是濃濃的驚喜，想要開口卻好像失去控制般不聽使喚，連身體也動不了。畫面裏一襲紫袍，俊美絕倫但臉色有些蒼白的男子靜靜站立，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般，有些孤獨。他雙手結着複雜的手印，臉上卻是帶着淡淡的笑意，似是釋然，似是滿足，盡管嘴角刺眼的血色，口裏依舊幾不可聞的念着什麽，一會後像是手裏的手印完成了。男子的笑意深了幾分，随即整個人的氣勢一變，帶着一種決絕，周身瞬間亮起一道強光，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只聽他清晰的聲音傳出：“以吾心頭之血，融一魂一魄，逝今生今世之情，從此無情無愛。并以此為誓……”雪依怔怔的看着畫面中的男子，一雙眼大大的睜着，不知不覺就滿臉淚水，想要喊他的名字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畫面漸漸模糊，雪依着急的使勁眨眼，男子後面的話也漸漸消失，睜開眼的前一秒雪依終于喃喃說出那個名字：“仕羽……”。

“雪依，雪依”熟悉的聲音響起，眼眸一睜，夢裏的面容與眼前的面容相重合，淚水就無聲而落，眼神卻是癡了。雪依不知道的是，這次意外的夢是因君奕然的血和她的靈力結合而觸動了樓仕羽的記憶，她一直以為只是個夢不久之後便釋然。所以她永遠也不知道男子後面的話是：“以吾心頭之血，一魂一魄之力，與之結為血契，代之痛，承之苦，吾願少魂少魄，永承烈火之焚。”還有一句輕輕的呢喃：“代我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