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馬龍大喜,奔上前去,道:“你沒事,太好了,咦,奇怪,我明明看見你遠遠游下去了嘛,怎麽一眨眼從這裏冒出來了。”

一靈抹一抹身上的水,笑道:“我游得快。”一指下游:“那大壞蛋給我遠遠的引了出去,這時只怕已在十裏外了。不必再擔心。”殷殷之情,溢于言表。

馬龍心中突然一陣沖動,叫道:“你還是除了頭發,到少林寺去吧,不要再冒充少盟主了。”

一靈奇了:“為什麽?”

“因為他不值得你冒這麽大的風險。”馬龍一臉激動:“這根本就是個騙局,不是什麽仗義打了惡霸,更不是什麽怕回去挨罵,而是江湖兩派的仇殺,是要你替死。”滔滔不絕,從頭至尾,将鐵血盟、青龍會等江湖組合到底是怎麽回事,到伏擊、追殺、巧設騙局諸般關節一一說出。一靈直聽得目瞪口呆。

“現在你知道了,我們根本就不安好心,是騙你的,難道你還甘心為他替死?”

一靈長到十六歲,頭一次見識到人心的險惡,發了一回呆,看着馬龍道:“馬大哥,謝謝你,不過我走了,你怎麽辦呢?”

“我自然是回總堂去。”

“但……但青龍會知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不見了,他們一定會追殺你,逼問我的去向的。”一靈一臉凝重,他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竟能往事情的後面去想。

馬龍沒想到他能想到這一點,心中感激,嘴上卻道:“青龍會知道我是和你在這裏失散的,怎麽還會來找我,你不必耽心。”

他說得信心十足,一靈卻信他不足。一靈以前不會懷疑人,而現在的眼光裏,卻已經有了疑問。

馬龍知道,象一靈這種厚道人,往往有點認死理,想起逼他吃肉的事,板起臉,道:“青龍會要追殺的是少盟主,不是我這個小喽羅,你再不和我分開,我可真是必死無疑了,難道你想我死嗎?”

“叛主求榮的小人,多死幾個也無所謂。”

這個聲音突兀的從身後響起,馬龍、一靈兩個都吃了一驚,不要看人,聽聲音馬龍兩個也知道,是肖沉。

馬龍霍地轉身,一步擋在一靈前面,金刀揚起,道:“快走,我擋他幾招。”

一靈卻想:“對付這壞蛋,還是老辦法好了。”跑兩步,一頭紮進江裏,随即浮出頭來,叫道:“我才是正主兒,來來來,咱們再來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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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沉心中奇怪,搔搔臉,想:“這中間大是古怪,老子一試就知。”晃身撲向馬龍,掌未到,如山內力已沛然先至,馬龍大吼一聲,雙手執刀,一刀劈下。

馬龍武功不弱,否則也做不了鐵血親衛,但與肖沉這種高手相較,仍然差得太遠。肖沉雖是空手,卻占盡上風,十餘招過去,肖沉兩指掂着了馬龍刀背,就勢圈轉,架在了他脖子上,眼光卻冷冷的瞟向一靈。

一靈大急,叫道:“不可傷害馬大哥,我……我上來。”當真涉水上岸。

馬龍急叫:“不可上來,上來都是死。”他是老江湖,知道今日無論如何難逃一劫,而一靈水性好,只要入水,肖沉無奈他何,心感一靈仁義,想:“我何必連累他也送掉性命。”大吼一聲:“不要上來。”脖子一挺,向刀上撞去,頓時割斷咽喉,血花四濺。

一靈魂飛魄散,悲叫:“馬大哥。”猛撲過來。

肖沉沒想到馬龍如此剛義,想阻攔也是不及,剛叫得聲“糟”。卻見一靈仍是傻乎乎的撲過來,頓時樂了,打個哈哈,迎頭便抓。

便在這時,背後陡然傳來一聲厲喝:“老賊看招。”聲起風至,迅疾無倫。

肖沉心中一凜,知道遇到了高手,霍地轉身,雙掌凝足十成功力猛然推出。

“砰”然巨震中,肖沉噔噔噔連退數步,來人也給他震得飛了出去,方一落地,翻身又上,功力之高,固然大出肖沉意料之外,鬥志之強悍,也叫人大是心驚。

肖沉這時已看清對手是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年紀雖輕,功夫卻是毒辣老練之極,雙手翻飛,五指捏成一個奇怪的形狀,似爪非爪,似啄非啄,招招不離肖沉頭臉咽喉,兇、野、狠、辣,好似一個撒潑的村婦,更似一只護崽的母貓,肖沉給她一輪急攻,簡直氣也喘不過來,又驚又怒,吼叫如雷。

側後的山嶺上,現出十餘條身影,看見這邊的打鬥,其中一個叫道:“是青龍會的賊子。”疾奔過來。當先一條身影,身法如流星逸電,竟是武林一流好手。

肖沉眼角餘光看到人影晃動,百忙之中扭頭一看,大吃一驚。來的全是鐵血盟的人,當先一人,正是鐵血盟血魂堂堂主古威。古威武功不在他之下,面前這女子已纏得他喘不過氣來,再加上古威,病龍要變成死龍了。

肖沉知道此時實不是顧及面子的時候,呼呼呼連劈三掌,一個倒翻,嗖的一聲鑽進江裏。

一靈抱着馬龍,想要救他。馬龍喉管已斷,哪裏還救得轉,一靈按着馬龍喉頭,血泡從指縫中冒出,一靈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一個聲音在一靈耳邊響起:“少盟主,老夫接應來遲,罪該萬死,請少盟主節哀。”

一靈沉浸在悲痛之中,于周遭發生的事全未留意,這時擡起頭來,見面前站着一個高大的老者,愕然道:“你是?”那老者尚未回答,突有一個細細的聲音直鑽入一靈的耳朵裏來:“他是血魂堂堂主古威,是你的屬下。”

一靈不知誰在指點他,見古威躬身行禮,忙站起身來,合十道:“古堂主,不敢當。”只差念出阿彌陀佛來了。

這時那細細的聲音又鑽進他耳朵來:“你是少盟主,不是小和尚,答禮要抱拳,不可合十,更不可念阿彌陀佛。”

“我不是。”一靈叫,他是跟耳朵裏的聲音說他不是少盟主。古威卻擡起頭來,道:“什麽?”

古威身材魁梧,紅面白須,不怒自威,一靈跟他眼光一對,不自覺的心中發虛。

那細細的聲音又道:“馬龍之死,根本原因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少盟主,你若說出真相,致真的少盟主為青龍會所害,馬龍可就白死了。”

一靈想想也是,馬龍幾個保護他,其實是要造成一個假象,以保護他們的少盟主。

換作其他人,受了騙一定會心中惱怒,一定要揭穿真相。一靈心地寬仁,卻想:“馬大哥是個好人,我不可說出真相,壞了他的苦心。”可他什麽都不懂,不免躊躇。

幸虧那聲音又鑽進他耳朵裏來,道:“不懂的事情我會提醒你,不過你得幫我個忙,說我是你的丫環。”聲住,一個女子走來扶住了他,正是先前與肖沉搏鬥的那個女子,十七、八歲年紀,姿色平平,但一雙眼睛卻是靈活異常。沖他微一眨眼,道:“公子,馬大哥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太傷心了。”一靈心中猶豫,但與古威眼光一對,心中慌了,忙道:“她是我的丫環。”

仇自雄自六歲離家,除了仇天圖,鐵血盟其他的人都沒見過,這次古威得到兩江分舵的訊息,說青龍會一路追殺少盟主,趕來接應,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少盟主當然要多看兩眼,并不是起了疑心。見一靈突地裏冒出這麽一句,想:“這會兒誰來問你的丫環了,真是的。”卻不得不點了點頭,道:“姑娘好身手。”

那女子躬身為禮,道:“婢子叫綠竹,兩手見不得人的把式,堂主見笑了,倒是堂主神威如虎,那肖沉見了堂主,望風就逃,才真是了不起。”

她妙語如珠,只一番話,頓時哄得古威喜笑顏開。古威捋着長須,打兩個哈哈,道:“算那痨病鬼跑得快,若給老夫逮着了,開膛破腹,拿他的心肝來祭盟主英靈。”

說到盟主英靈四字,古威臉露悲憤,突然趴下身去,沖着一靈就拜。

一靈大驚,叫道:“你這是幹什麽?”忙去扶他,哪裏扶得起,更見古威身後十餘人一齊拜倒,情急之下,自己也趴下來回拜。

古威托住他,道:“少盟主,盟主已死,你就是我們的盟主,請你下令,大集盟中好手,殺向青龍會,為盟主報仇。”說到後來,兩眼通紅,眼中如要噴出火來,身後十餘人,一齊叫:“為盟主報仇。”

一靈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綠竹跪在邊上,這時道:“古堂主,青龍會狼子野心,既暗算了盟主,決不會就此收手,不僅要追殺少盟主,斬草除根,還會傾全力攻擊鐵血盟,瓦解本盟的根本,奪取本盟的地盤。”

古威騰地站起,手掌一劈,大聲道:“如此最好,老夫正要拿這些狗崽子來祭靈。少盟主,老夫這就下令,調集本堂人手,迎擊青龍會賊子。”

一靈哪有什麽主意,綠竹卻道:“古堂主,請不要沖動。盟主遭害,四大護法三死一遭擒,本盟實力大衰,雖仍可一鬥,勝算不多,然而最讓人擔心的,還是北面的群英會,得到這個大好機會,一定會傾巢出動,落井下石兼搶地盤。如此兩下夾攻,鐵血盟死無葬身之地。”

古威是老江湖,先因悲憤,想不到這一點,給綠竹一言提醒,頓時冷汗汩汩而下,看着綠竹,道:“綠竹姑娘,你說怎麽辦,難道鐵血盟數十年的心血,就要教他們搶了去?還有盟主之仇,豈非報不了了?”

綠竹道:“鐵血盟還有數萬弟子,三堂好手精銳也尚未受損,仍是一股不可輕侮的力量。此時切忌沖動,最好的,是先保少盟主回到總堂,俗話說蛇無頭不行,鐵血盟沒有盟主,不戰自敗。先得立了盟主,然後再議對敵。收縮精銳,隐伏實力,三堂凝成一個拳頭,在新盟主率領下,未始不可一戰,也未必會盟散人亡。”

一番話,說得古威等十餘人個個熱血沸騰,古威猛地握住綠竹的手,道:“好姑娘,你真是女中諸葛。”看着一靈,道:“少盟主,便請下令。”

一靈聽綠竹說得條條是道,可要他下令,他卻不知該如何說了。

幸虧有綠竹解圍,否則這些人胸中剛燃起的烈火,就要叫一靈這什麽也不懂的少盟主一盆冷水給澆熄了。

綠竹道:“公子自幼離家,盟中之事不甚清楚,便請古堂主代為傳令,命三堂抽調精銳弟子,赴援總堂,餘者隐伏待命,不可枉送性命。”

一靈點頭:“是。”他也只有點頭的本事。

古威躬身應命。鐵血盟以信鴿傳遞信息,眼見數只白鴿飛入天際,古威道:“老夫開路,請少盟主先回總堂。”當先便行。

嘉陵江兩岸該歸血魂堂魂飛壇管轄,得到消息最快,到晚間便有壇中好手來會,第二日第三日,魂散、魂滅兩壇人衆相繼到來,到第四日,除兩江分舵袁猛,血魂堂三壇會齊。三堂八壇的正副壇主,正副舵主,武功了得的好手少說也有幾十人。各壇調集的精銳弟子除魂飛壇去了兩江分舵只剩五百來人,魂散、魂滅兩壇各有六百來人。實力之強,令一靈咋舌不已。

綠竹和古威商議,上千之衆一齊行動,目标也太大,青龍會追殺一靈的,不過少數精銳好手,自己這面也可相應的以少數高手護送一靈,其餘的弟子可由各壇副壇主率領,分路趕回總堂。

本來按身分,綠竹只是個丫頭,沒有資格和古威商議什麽事情,但古威對綠竹的識見智謀十分欽佩,而且一靈一切都聽綠竹的,綠竹的話,也就等于一靈的話,古威不得不遵。

一靈一行十餘人也是兼程趕路,途中得到消息,北面群英會果然趁火打劫,傾巢南下。青龍會更不用說。鐵血盟弟子遵照指示,收縮精銳,隐伏實力,傷亡不大,然人心浮動,惶惶不可終日。

古威等人均是咬牙切齒,又急又怒。拼命往回趕,這日傍黑時分到一個山角,離忠義谷總堂已不過兩日路程,古威下令休息,吃過飯後繼續趕路,便在這時,四圍狂笑陡起,四條青色人影四面合圍。當面一人正是病龍肖沉。

古威冷眼環視,心中暗驚,其餘三人他都認得,狂龍楚一狂,猛龍金猛,禿龍吳微,青龍會護法五龍這裏竟到了四個。

肖沉陰笑着在一靈臉上一掃,看着古威道:“古堂主,不必再趕路了,鐵血盟總堂已被我青龍會夷為平地,你們沒地方可去了。”

古威未及答話,綠竹卻是面色一變,厲喝:“放屁,忠義谷總堂有數千鐵血健兒嚴密把守,你青龍會的人除非生了翅膀,莫想越雷池一步。”

肖沉其實不過是虛聲恫喝,不想給綠竹一語揭破,老臉一紅,心想:“這丫頭片子不知哪裏鑽出來的,又兇又野,偏生厲害得緊,比那傻小子紮手多了。”嘿嘿一笑,道:“小丫頭牙尖嘴利的,老夫懶得跟你鬥嘴,識相的乖乖束手就縛,否則落在老夫手裏,可有得苦頭吃了。”

莫看肖沉平日一副病歪歪的樣子,青龍會護法五龍中,只他好色,這時瞄着綠竹,心想:“小丫頭身段一流,眼睛水靈靈,施起媚眼來一定迷得死人,就是臉蛋讓人大倒胃口。”沒了色心,因此言詞上倒還幹淨。

古威仰天打個哈哈,大喝道:“姓肖的,小心風大,閃了舌頭,前日落江而逃,今日倒有臉來吹牛皮,啧啧啧,世間皮厚之人,你姓肖的要算得第一個了。”

肖沉惱羞成怒,腰間解下一條軟鞭,喝道:“古威,今日這山角,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古威略一回首,道:“小心保護少盟主。”九環刀一揚,大笑道:“且看是誰先死。”縱身撲上。

他兩個猶未交鋒,另一面卻先動上了手。

青龍會四龍中,有一龍一靈見過,即是那日傷袁猛的幹瘦老頭兒,也就是四龍中的禿龍吳微。袁猛例屬魂飛壇,魂飛壇壇主劉振靈惱恨吳微傷了自已屬下,他善放飛刀,暗地裏掣刀在手,古威一撲出,他飛刀同時出手,竟是後發先至,同時和身猛撲,與吳微鬥在一起。

古威對肖沉,半斤對八兩,劉振靈卻不是吳微的對手。魂散壇壇主李一飛精明陰沉,眼見情勢不對,悄聲對魂滅壇壇主陳康道:“我兩個假作向狂龍挑戰,同時回身,三打一,先助古堂主斬了那病龍,然後幫劉兄,穩操勝卷。”

陳康一點頭,向狂龍楚一狂道:“狂龍,我和李兄兩個陪你玩玩。”邊說,兩個邊并步向前,這時肖沉恰好以背相向,李一飛喝一聲:“動手。”兩個一左一右,齊向肖沉攻擊,出手均是生平絕技。

楚一狂大驚:“好卑鄙。”疾撲二人,卻終是慢了一步。肖沉激鬥中猛覺背後疾風撲來,大驚失色,軟鞭一蕩古威九環刀,驀地一個懶驢打滾,滾了開去,只覺屁股上火辣辣一陣痛,原來挨了陳康一刀,所幸躲過了李一飛攻向背心要害的長劍。狂怒交加,喝一聲:“無恥匹夫,拿命來。”軟鞭絕招疊出,猛攻李一飛、陳康兩個。古威卻截住了楚一狂狠鬥。

劉振靈越打越落下風。古威所帶十來個帖身衛士,身手雖然不錯,不足與一流高手相鬥,這時一擁齊上,勉力替劉振靈拉成一個平局。

小小山角,三處厮殺,只一靈、綠竹、金猛三個閑着。金猛睜着一雙怪眼,瞪着一靈左瞧瞧右看看,嘿嘿笑道:“你就是仇天圖的狗崽子?”緩步走近。

與吳微相鬥的兩個衛士見情勢不對,抽身齊向金猛撲去,金猛看也不看,雙掌齊出,竟然從丈許外以劈空掌力将兩名衛士活活震死,眼睛死盯着一靈,嘿嘿一陣怪笑:“小子,納命來吧。”伸手便抓。他手伸出時身子離着一靈還有一兩丈距離,手伸出,身子卻已到了一靈面前。

可惜他忽略了一個綠竹,驀地裏綠影一閃,金猛眼睛咽喉前面,多了兩只蘭花玉手,卻捏成兩個似爪非爪、似啄非啄的古怪姿勢,猛抓而下,爪未到,風已起,觸體生疼,竟如鋼鋤相似。

金猛大吃一驚,爪變拳,奮力猛擊,同時縱身後退,綠竹纖腰一扭,以一個極怪異的姿勢避開了金猛雙拳,跟蹤撲擊,雙手招招不離金猛頭臉咽喉。

金猛今日的情形與肖沉那日一模一樣,給綠竹鑽進懷裏,帖身而攻,抓了個手忙腳亂。重拳硬擊想逼綠竹退開,綠竹卻總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輕輕閃過。那種姿勢就象狐貍扭動腰身,妖裏妖氣,卻是十分管用。

古威對楚一狂,半斤對八兩,肖沉對李一飛陳康,八兩對半斤。金猛狂吼如雷,雖未落敗,想脫身卻也是千難萬難,這時場中便只有吳微占到上風,古威的幾個護衛漸漸給他打死,劉振靈汗濕浃背,已是強弩之末。

吳微眼光一轉,一聲陰笑,陡然間猛擊三掌,擊得劉振靈遠遠退開,雙足一點,嗖的到了一靈面前,一掌劈下,叫道:“今日看你還往哪裏跑?”

古威幾個盡皆失色。陳康李一飛猛地舍了肖沉,陳康一把将一靈撲倒,李一飛則閃身擋在一靈前面,單掌上架,他功力本就比吳微差上一截,雙掌齊出或者接得幾掌,單掌卻不行。

吳微一掌劈下,雙掌相交,李一飛腳一軟,驀地跪倒,一口鮮血噴出,吳微嘴含獰笑,又是一掌劈下,而另一面,肖沉毒龍鞭也正如毒龍般猛抽陳康、一靈。

眼見三人都将無幸,古威、綠竹相救不得,心中劇痛。

驀地裏奇事發生,毒龍鞭方擊到一靈頭頂,驀地反彈,天色太暗,又是急鬥之中,古威、綠竹都沒看清,似乎一靈手指彈了一下,然而這絕不可能,能以一指輕彈之力擊飛肖沉勢勁力疾的一鞭,那是何等武功。毒龍鞭蕩起,恰好卷着吳微的脖子,吳微立即雙眼鼓出,全身抽痙。

李一飛正跪在他前面,寶劍上剌,從吳微小腹裏刺進去,直沒至柄。

這變化古怪之至,鐵血盟反敗為勝,反而殺了吳微。無論古威、綠竹,還是楚一狂等三龍,幾乎沒一個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方罷了争鬥,看着吳微、一靈幾個,一剎時都怔住了。

陳康扶着一靈站起來,看看一靈,再看看李一飛,對自己未死,也似猶如夢中。

一靈見雙方罷鬥,正是逃跑的大好機會,急忙輕聲叫道:“我們快跑。”

一語驚醒夢中人,所有人頓時都動了起來,陳康李一飛扯了一靈就跑,古威、綠竹阻敵,劉振靈更是大放飛刀。

天色已暗,優勢已失,暗器難防,尤其是那古怪變化讓人心有餘悸,楚一狂幾個搶了吳微屍體,并不追趕。

跑了十餘裏,李一飛內傷發作,漸漸撐持不住,這時古威剩下來的兩名護衛發現了一個山洞,古威下令進洞歇息。洞中不怕火光外洩。兩名護衛生起火來,一靈将李一飛扶到火邊,略一把脈,到洞外也不知如何扯了幾株草藥來,叫護衛拿碗熬了,一面給李一飛按摩胸間穴位,道:“你是心脈受了震傷,幸虧傷得不重,我給你推開淤血,再吃了藥,以你的體質,明日即可無礙。”

古威幾個與他相處有日,眼見他随便做什麽,不是唯唯諾諾,就是眼看綠竹,自己沒有半點主見。而此時卻一反常态,語氣之自信,動作之娴熟,讓人不得不信,不得不從。古威幾個暗暗驚奇。

古威将陳康叫到一邊,低聲道:“方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陳康一臉迷糊。

“我好象看到少盟主手指在肖沉鞭上彈了一下……”古威瞟一眼一靈,看着陳康,眼中滿是疑問。

陳康眼光一亮:“莫非……”

古威随即搖搖頭:“不過我也沒看清楚。”陳康眼光一黯,側頭看着一靈,道:“堂主,你發覺沒有,我們這位少盟主古怪得緊。大家都知道他是紅衣老祖徒孫,但雪山派的獨門輕功,他身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雪山派輕功身法獨特,足尖着地,行進輕快無比,恍似乘風在冰上滑行一般。

古威搖頭:“我看他根本就不會武功。”

其實這句話也正是陳康想說的,只是不敢說,這時道:“少盟主對江湖上的事好象一點都不懂。”

古威又道:“根本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少年。”

陳康看着古威,眼光既驚且憂:“堂主以為……”

“我以為今天的事決不是空穴來風。”古威語氣十分肯定:“少盟主這個樣子,一定是盟主故意安排的。你看那綠竹丫頭,如此厲害,除了盟主,誰能找到這樣的女子給少盟主做丫頭。”

陳康點點頭:“是。”随即想到一事,道:“堂主注意沒有,少盟主晚上總是打坐代替睡覺,如果那是在練功……”

“一定是在練功。而且這種功夫一定要保持白紙璞玉般的心境……”古威眼光漸亮,随即轉為狂喜,低呼道:“是這樣的,絕對沒有錯。”

陳康也是一臉驚喜,看着他的眼睛:“從今天的事看,少盟主神功即将告成。”

古威重重的一點頭,兩個解開了心中的疑團,不再說話,而臉上的神色,就如同豬八戒吃了人參果,喜氣洋洋。

他們又怎麽想得到,一靈這少盟主,根本就是假的。而那個厲害丫頭綠竹,假少盟主的假丫頭,更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衆人趕了一天路,又經一番劇鬥,個個精疲力竭,吃了飯,倒頭就睡。洞子不大,一靈、綠竹占一面,古威幾個占一面。

一靈素以打坐代替睡覺,剛剛入靜,耳中忽然傳來綠竹細細的聲音:“小和尚,躺下來,我有話說。”

綠竹就睡在一靈旁邊,一靈看一眼古威幾個,略一猶豫,躺下來,綠竹扳過他身子,兩個面對面,呼吸可聞。面對着綠竹亮晶晶的近在咫尺的雙眼,一靈直覺心慌意亂。

倒不是因為綠竹是女人。一靈心純如紙,男女間的事,暫時還沒開竅,他是對綠竹有點怕。

這個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丫頭,武功強,見識廣,計謀多,尤其她握着一靈的秘密,更叫一靈膽戰心顫。

綠竹用的是傳音入密的心法傳聲,話聲只鑽進一靈一個人的耳朵裏,別說古威幾個還隔着一段距離,便是近在咫尺,一樣的聽不見。

綠竹口唇微動,道:“我問,你答,不要出聲,只要口動就行了。你姓什麽?”

“師父說我姓王,不過他從來都只叫我一靈。”一靈果然不出聲,只是嘴唇動,而綠竹果真就讀得懂。

“你師父叫什麽?”綠竹又問。

“大拙。”

“有沒有俗家姓名?”

“沒有。”一靈想了想,又道:“不過周圍也有人叫師父大拙菩薩。”

綠竹點點頭,語氣突然轉為嚴厲:“你為什麽冒充少盟主?”

一靈心中驚慌,不覺提高了聲音:“我不是。”綠竹飛快的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喝道:“我說過了,不要出聲。”

一靈眼中露出歉意,随即道:“不是我要冒充少盟,是少盟主請我冒充他,以吸引青龍會的追兵。”

綠竹冷然一哼:“叫別人代他送死,無恥之徒。”看着一靈:“你就這麽傻?”

一靈臉一紅,嗫嚅道:“我……我先前也不知道,後來知道了,你又說……”

綠竹點點頭,止住他,突然用一種極溫柔的眼光看着他,聲音也變得溫柔無比:“一靈,告訴我,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她的眼光和聲音仿佛具有魔力,一靈只覺得全身暖洋洋、軟綿綿,說不出的舒服,道:“我沒學過功夫。”

“你騙我。”她這三個字說得柔媚無比,一靈全身仿佛都起了一種奇異的變化,如果有什麽秘密,他一定守不住。只不過他是實話實說:“我沒騙你,我真的從來沒學過功夫。”

“那今天你一指彈開肖沉的毒龍鞭是怎麽回事?”綠竹語氣微微有了怒意。

“我不知道。”一靈道:“當時我吓呆了,迷迷糊糊的,手指不自覺的一彈,就彈開了。”

其實綠竹并沒有看清楚,只是唬人,一靈若是否認還好,即承認了,卻又說什麽迷迷糊糊的話。綠竹如何肯信。嬌聲道:“真的嗎?”突然雙手齊出,一手捏住了一靈喉管,一手制住了他軟麻穴。

一靈氣為之窒,驚恐道:“怎麽了,我并沒說謊,都是真的。”他這時偏有了記性,驚慌中,仍不忘不出聲的戒條。

綠竹微微冷笑,捏着一靈喉管的手慢慢收緊,一靈軟麻穴被制,掙紮不得,呼吸阻塞,頭腦漸漸發暈,迷迷糊糊之中,腦中突然電光一閃,一股神秘的力量自體內生出,手足齊動,随即聞得綠竹一聲低呼。

一靈搖搖頭,發覺自己不知如何壓在了綠竹身上,一手反扣着她的手,另一手則扣着她的脖子,綠竹已是花容失色,一臉驚恐。

洞子太小,兩人的聲音動作雖然不大,古威幾個仍聽得清清楚楚,只以為兩人在親熱。劉振靈臉有怒色,當着下屬的面如此肆無忌憚,那也太不禮貌了,他當然惱怒。古威陳康兩個卻是相視一笑,心中另有想頭,卻是不以為仵,只想:“少盟主忍不住了,雖然太也猴急,不過也怪不得。”

古威幾個都成了精的老江湖,早覺得綠竹神色有點古怪,似乎是易了容,但又不敢肯定,因為弄不懂,丫頭在主人面前要易什麽容。等到猜測出一靈身上其實藏着個很大的秘密,立即就肯定,綠竹是易了容。

婢子在主人面前易容,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怕主人見色起意,婢子自己易的容;一是主人想獨藏春色,命婢子易容。古威兩個都猜是後者,因為一路上綠竹對一靈的親密情形,他們都是看見了的,這時均想:“少盟主幾夜也忍不得,這丫頭不知是怎麽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古威上了年紀還好,陳康卻是心裏癢癢的,微眯了眼睛,着神看着,不料一靈卻從綠竹的身上翻了下來。

原來一靈糊裏糊塗中制住了綠竹,吓着了綠竹,卻也吓着了自己,趕忙松手,翻身下來,忙手忙腳間按錯了地方,正按在綠竹豐滿的胸乳上,那種綿軟溫膩,着實又叫他吃了一驚,只覺心髒嘭嘭直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一靈一疊連聲的道歉,當然只是嘴巴動,古威等聽不到。

綠竹一臉驚恐猶似見了鬼,以她的江湖經驗,怎麽肯相信一靈是在道歉,他假心假意,後面不知會有怎樣的毒辣手段,但眼看一靈誠至無比,聯想他平日為人,卻又半信半疑,怔了半天才道:“你真的……不生氣。”

一靈連連點頭,道:“不生氣,我怎麽會生氣,只要你不生氣就好,我……”情急之态,溢于言表。

綠竹又多信了三分,道:“你是用什麽法子反制我的?”軟麻穴被制,咽喉被扣,竟仍能脫身反制,綠竹實在是打破腦殼也想不清,一定要問清楚。

“我……我說出來你又不相信。”一靈一臉為難:“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這副情急老實的樣子,天下再多疑的人,也無法懷疑他。綠竹只覺腦中一團渾沌,怎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于是試探着道:“如果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你就睡覺,我也想睡了。”

一靈立即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睜眼看綠竹也閉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于是坐起身來,盤膝而坐,不一會即深入禪定。

綠竹雖閉着眼睛,但腦中左思右想,又如何睡得着,直到天亮時才眯了一會兒。

此後一路無事,第三日回到忠義谷總堂。

忠義谷是一個方圓數裏的山谷,三面群山壁立,東西是谷口,設有關卡,一道大青石磊的石牆,高十丈,任何輕功再高的好手也難以一躍而上,牆中開門,以鐵索控制兩道萬斤鐵閘,只要放下閘門,千軍難開,鐵血盟稱牆為忠義牆,這門自然就是忠義門了。

忠義門進去,是一條長三裏的青石板甬道,寬敞平坦,可以并行兩輛馬車。

甬道盡頭,便是鐵血盟的總堂鐵血堂,鐵血堂裏外共有四道圍牆,同樣都是以大青石砌成,高三丈,寬一丈,開四門,最外圍石牆的正門稱鐵血門,與忠義門恰好遙遙相對,打開鐵血門,貴客可直達鐵血堂的中心,也是鐵血盟的心髒,鐵血忠義廳,關上四門,鐵血堂則是一座鋼鐵城池。四牆內如雲的房舍可以容納上萬鐵血健兒,完備的防禦措施足可與十萬官兵對抗個三年兩載。

一靈一行到達是午後,方到谷口,血魂堂一名弟子來報,血影堂堂主辛無影屬下龍、虎、豹三壇先到了總堂。

古威眉頭一皺:“怎麽他先到了?”手一揮:“放信號,大開忠義、鐵血兩門,叫辛無影迎接少盟主。”

旗花起處,忠義門大開,一靈擡眼看去,只見一條平坦的青石板路直通到遠遠一處宏大的建築,氣勢雄偉已極。

十餘條漢子奔出忠義門,為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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