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八年前……
蘇橙一愣,身體陡然一僵。
任言庭伸手按了開關,客廳瞬時大亮。
他放開蘇橙,轉身走向卧室,邊走邊說:“你先坐在沙發上,我去拿東西給你清理傷口。”
他嗓音低沉,身影卻意外地染着一絲落寞。
燈光太刺,蘇橙皺了皺眉,用手擋了擋眼睛,恍惚中,她仿佛在指縫間看到了八年前的那個背影。
沒過幾分鐘。任言庭拿着一個醫藥箱走了出來。
蘇橙呆呆地望着他。
他走過來,把醫藥箱放在桌子上,在她左邊坐下。
打開醫藥箱,從裏面拿出棉簽和醫用酒精,任言庭拉過蘇橙的胳膊,看了她一眼,說:“忍一下。”
然後,他開始仔細地給她處理傷口,傷口很淺,但他卻格外用心。
蘇橙依然一語不發,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從來都不認識他,眼裏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任言庭淡淡笑了一下,語氣中帶着一絲苦澀:“為什麽這樣看我?”
半晌,蘇橙才開口,幾乎帶着一絲哭腔:“你是……那個哥哥?”
任言庭撫着她的長發,“你長大了,蘇橙,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女孩。”
他話剛出口,蘇橙立刻就忍不住了,
世界這麽大,人生這麽長,她怎麽會想到那個人是他。
她還來不及思考,八年前的事,就如潮水般湧進她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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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走回八年前。
彼時,蘇橙的爸爸蘇耀生還是c市市醫院胸外科最著名的醫生,他雖是b市人,畢業後卻去了c市工作,蘇橙的媽媽也是c市市醫院護士長。
兩個人剛畢業那會就結了婚有了蘇橙。
蘇橙從小父母就特別忙,她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
任言庭那個時候雖然還十分年輕,卻已經是醫學碩士,十分受導師器重,他和趙晖方楊幾個人的導師是國內胸外科一流專家,對于研究某些方面的癌症頗有建樹。
無論在任何領域,受人崇敬的老師總是桃李滿天下,蘇橙的爸爸早年恰好也師從這位老師。
師傅做事,總喜歡帶着愛徒。
于是,導師最新研究的課題,在c市市醫院展開,參與的人除了蘇橙的爸爸以及另外兩個醫生,自然還有任言庭趙晖方楊幾個人。
久而久之,任言庭他們跟蘇耀生總是以師兄弟相稱。
任言庭在幾個人中年紀最小,蘇耀生總是格外照顧他,大家也總是親切的喊他:“小師弟。”
“小師弟,你真是前浪推後浪,把我們拍在沙灘上啊!”
“小師弟雖然年紀小,這醫術可一點都不能被小看啊!”
“小師弟,你長得這麽好,在學校沒少被女孩子追吧!跟我年輕的時候啊!有的一拼。”
……
大家的關系越來越好,然而,那一天的到來卻将這一切徹底打破。
前一天晚上,蘇橙睡得特別不安穩,一晚上醒來好幾次,總覺得心裏堵得發慌。
空氣特別悶熱,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狗一直叫個不停。
第二天,她照常早早起床去學校,天空壓得低低地,空氣特別壓抑。
天早已大亮,路上行人來來往往,車水馬龍,都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然而,誰能想到幾個小時後,c市這個美麗的城市,會發生翻天覆地地變化。
這天,蘇橙的爸爸和媽媽難得一起休假在家,媽媽做了一大桌飯菜,蘇耀生吃飯的時候卻不忘他那幾個在實驗室忙得昏天暗地廢寝忘食的師兄弟們。
想到趙晖那天開玩笑說得:“哎……希望這個研究最後能成功,也不枉這麽多天拼死拼活地在這裏,作為一個吃貨我可是十幾天沒吃過一頓正經的飯了,頓時就懷念起了媽媽做菜的味道。”
家裏離醫院非常近,蘇耀生立刻讓妻子再做幾個菜,打包了幾個飯盒,急忙送去實驗室。
做研究的實驗室,是c市醫院最老舊的一棟很多年前的實驗樓。
事情總是無法預料。
十一點半,他帶着兩袋子的飯菜出現在醫院研究室。
幾個醫生頓時笑了:“哎呀!蘇醫生,你真是太夠意思了,好不容易休個假,還不忘給我們送吃得。”
趙晖樂開了花,一拍蘇耀生的肩膀:“蘇大哥,還是你懂我!”
任言庭也站在旁邊微微一笑。
幾個人笑着把飯盒拿了出來,拉來凳子坐下。
趙晖吃了一口糖醋排骨,贊嘆道:“蘇大哥,這嫂子的手藝可真是好,我以後要是娶媳婦可得讓她跟嫂子學……”
然而,他話還未說,屋內頓時搖搖晃晃。
整棟樓只有四層,他們恰好在最高一層,感覺十分強烈。
幾個醫生都面色疑惑。
任言庭一驚,最先反應過來,他大喊一聲:“地震,大家快……”
他說話的聲音瞬間淹沒在研究室的各種倒塌聲中。
電光火石間,任言庭眼疾手快地拉着他旁邊的蘇耀生躲進了一旁的櫃子下面。
趙晖幾個人也連忙躲在了附近的桌子下面,表情慌張。
任言庭順着桌下縫隙看出去,神色震驚。
研究室外,樓道裏,有不斷奔跑着出去的人,還沒跑出幾步,房梁頓時砸了下來,血肉模糊。
屋內屋外,尖叫聲不斷。
無止盡地劇烈搖晃與震蕩中,他們在不斷下降,慢慢沉向地面。
十幾秒後,世界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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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早上最後一節課,還沒到下課時間,基本上除了體育課的學生,剩下的都在教室裏。
蘇橙正在上的是英語課。
同桌是個很調皮搗蛋的男生,特別崇拜歐美英雄主義漫畫,大概他今天又發現了什麽好看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英語課本,人卻低着頭,腿上放着一本書,邊看邊笑,看到劇情高#&潮的地方還激動地搖着桌子。
在他搖了第四次之後,蘇橙忍不住出聲提醒:“陳飛,你能不能別搖桌子了。”
陳飛看了她一眼,大手一擺道:“好好好,我不搖了。”
沒想到,他還真不搖了,可蘇橙立馬就後悔了。
他雖然不搖桌子了,可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起了興趣,歪着頭,湊近她,眼睛發光地說:“哎,蘇橙,你整天悶頭學習不累啊!要勞逸結合,要不我把這本漫畫借給你吧,特別好看,我給你講,這是說一個少年,從什麽都不懂成長到拯救……”
陳飛一直講個不停,蘇橙膽子小,生怕被老師聽到,她皺着眉,拿起書擋着頭,看着他說:“你別說話了,被老師看到就慘了!”
說什麽來什麽!
她話剛說完,講臺上的英語老師說話了。
這老師姓黃,四十歲左右,對學生出了名地嚴苛,不止課上,課外作業也總是布置道累死人的節奏,厲害程度一屆傳一屆,雖說是個女的,可這幫調皮的學生們依然給她取了個‘黃老邪’的稱號。
作為學生,大家當然不怎麽喜歡她。
此時,黃老師看着蘇橙和陳飛,聲色俱厲:“你倆幹什麽呢?!”
全班同學頓時朝他們這兒看來。
蘇橙身體一抖,立刻低着頭,坐得端端正正。
“學生沒個學生的樣子,上課不好好聽講,就知道說話,成績出來了上哪兒哭去!”
蘇橙滿臉通紅,陳飛顯然被老師罵習慣了,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老師搖了搖頭,無奈道:“你倆站起來,把這段對話讀一遍。”
蘇橙和陳飛乖乖站了起來。
然而,她剛拿起課本讀了第一句話,就感覺到不對勁兒,頭暈目眩。
教室裏的同學都一臉疑惑。
她還來不及反應,陳飛看了眼,前面黑板旁邊挂着的電視機,驚恐地喊道:“地震了,地震了!”
話剛落地,就聽到樓上一陣強烈的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接着就是學生們的哭喊聲。
二班的教室在三樓,整棟教學樓的中間,幾秒時間,已經有頂樓的學生掙紮着從高處跳下。
一眼望去,教室裏,房頂上方的投影儀掉了下來,前面一個同學躲閃不及,将将砸到他的背上,哭嚎的聲音傳來。
蘇橙震驚極了!
黃老師大喊一聲:“大家快趴到桌子下面。”
蘇橙的座位靠着窗戶,趴下去的一瞬間,她分明看到遠處一棟二層樓房瞬間倒地的畫面。
好萊塢災難片的場景,頓時出現在眼前,蘇橙恐懼地發抖。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下落,掉入一個無止盡的黑暗之中。
短短十幾秒,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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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三號,上午十一點三十三分,c市,一場百年難遇的特大地震,頓時席卷而來,震驚了世人。
頃刻間,天崩地裂,房倒屋塌。
屋內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埋在廢墟之下,屋外到處都是奔跑的身影。
大地上充斥着人們拼命的吶喊聲,求救聲,以及悲痛欲絕的哭泣聲。
一眼望去,滿目瘡痍,整個c市,瞬間夷為平地。
那段時間,舉國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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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言庭清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一片安靜,灰塵嗆到鼻子口腔全是。
他們在這棟樓的高層,埋得不深,上方有一絲細微的光亮透過來,任言庭定了定神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才發現他在的桌子下,剛好被正面一個高大的櫃子壓住,卡出一個三角的空隙,他堪堪處在裏面。
他檢查了自己的身體,除了幾處皮外傷,并無其他。
任言庭看了一下旁邊的蘇耀生,他試着搖了搖:“蘇師兄,蘇師兄?”
蘇耀生緩緩轉醒,用力咳了兩聲:“言庭?”
“嗯,是我,你動一下自己的身體。”
黑暗中,蘇耀生試着挪了挪自己的腿,剛一動,就一陣撕裂的疼痛傳來,他悶哼了一聲:“不行,可能骨折了。”
任言庭這才發現他腿上有一大片混凝土鋼筋石板,他皺了皺眉,想用力把它搬開,可怎麽都不行。稍微一用力,周圍就搖搖晃晃,好像馬上又要倒下來一大片。
蘇耀生搖了搖頭,苦笑道:“別費力氣了,看這情況是不行了。”
任言庭說:“只能等救援部隊來。”
他又看了看周圍,喊了兩聲:“趙晖?有人嗎?還有人嗎?”
說着撿起一個小石塊,猛烈地敲擊地板。
沒過一會兒,有人出聲:“有呢,有呢,在這兒。”
接着趙晖,方楊幾個人也慢慢出聲。
萬幸,六七個人都還活着。
半晌,趙晖開口,這個時候也不忘開玩笑:“他媽的,老子活了二十多年,總不會處男之身要葬送在這裏吧!”
他一說完,幾個人都笑了,凝重的氣氛瞬間緩解了不少。
一片黑暗中,任言庭說:“不會,我們的生還希望很大。”他朝着趙晖的方向問,“你們那邊能動嗎?”
“可以,我們這邊空隙很大,而且感覺埋得比較淺,光線也比較強。”
雖然知道他們看不到,任言庭仍舊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有幾個人過來,在他們上面用力敲了敲,趴在上面喊:“下面有人嗎?下面有人嗎?”
他們連忙回答:“有有有!六七個人呢!”
那人似乎站了起來朝着外面大喊一聲:“哎,這邊有人!都過來啊!”
應該是當地群衆最先展開的救援,上面一通搬搬挪挪,幾十分鐘後,趙晖和方楊跟其他兩個醫生已經被救了出去。
剛要繼續往下挖,一陣強烈的餘震突然襲來,搖搖晃晃,瞬間把剛打開的一個洞口堵得更加嚴實。
從剛才那個洞口看去,任言庭和蘇耀生已經看不到絲毫縫隙。
任言庭立刻問:“蘇大哥,你沒事吧?”
蘇耀生腿上本就壓着一個大石塊,剛才震得他撕裂般痛苦,現在卻突然輕松了許多。他緩緩動了一下,驚喜地發現居然能動了,“沒事兒,剛才這一震,倒是把我腿上的石板給震倒了,能動了現在。”
沒過一會兒,又一次餘震襲來。
等到再次救援得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後,消防隊的專業人員過來。
消防隊的一看,從任言庭和蘇耀生那個方向看去,将将看到一個人頭,做了一下評估。
有個隊員正向隊長彙報,“情況不太好,不知道裏面有幾個人,那是一塊板壓下來,條件只能允許我們救一邊的人,我們先救哪一邊,另一邊的人就很有可能……”
隊長皺着眉,一臉凝重:“先問問裏面具體有幾個人跟他們的身體狀況,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只能盡量增大生存率,看看哪個生命狀況比較好生還希望大救。”
“是。”
隊長表情很不忍心:“要安撫情緒。”
隊員趴在上面朝下喊:“有人嗎?”
裏面立刻傳來一個男聲:“有!”
“有幾個?”
裏面沒聲音,救援隊員又大着嗓門喊了一聲:“有幾個?能聽到嗎?裏面有幾個人?”
這一次,下面又傳來那個男聲。
“只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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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中,初二教學樓。
“蘇橙?蘇橙?快醒醒……”
蘇橙是被自己的同桌陳飛搖醒地。
她被灰塵嗆得不行,一直咳個不停,緩緩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
聽到她的聲音,陳飛一下子放松了下來,他不禁嘆道:“你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黑暗中,蘇橙還是迷迷糊糊地:“怎麽……怎麽會這樣?我們在哪兒?”
陳飛笑了:“在哪兒?你被吓傻了吧!地震了,我們被埋在教學樓下面了!”
蘇橙頓時響起了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幕,她有些慌張:“那,我們,我們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只能等着救援。”
蘇橙又咳了兩聲,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鼻子,喉嚨已經全部被灰塵彌漫,她啞着嗓子問陳飛:“其他人呢?就我們倆嗎?”
“嗯,這塊兒就我倆,你後面幾米有孫樂樂跟楊帆,我這邊還有一個。”
蘇橙聽着陳飛的話,心裏越來越恐懼,她帶着一絲哭腔:“那其他人呢?”
“不知道,可能掉在更下面,也可能。”陳飛說了兩個字,“沒了。”
沒了……
這是多麽可怕的兩個字,幾分鐘前他們幾十個人還在一起上課,說沒就沒了?
蘇橙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發生在她身邊的事,有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陳飛拍了拍她的背,說:“你身體有地方痛嗎?”
蘇橙試了下,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
她身後有聲音傳來,孫樂樂哭着喊她:“蘇橙,蘇橙你沒事吧?”
蘇橙回她:“沒事,樂樂你呢?”
孫樂樂依然在哭:“我……我腿好像被壓着了。”
蘇橙連忙安慰她:“別怕,馬上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陳飛突然開口,他有氣無力道:“你倆別用力說話,會口渴,也省着體力。”
等了好久,都沒有人過來。
孫樂樂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我好想睡覺。”
蘇橙一聽急了,“不能睡,樂樂,別睡,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
“從前有一個班,是初二二班,這個班的人都特別可愛,其中有一個女孩叫孫樂樂,她是這個班的班花……”
蘇橙還沒說完,孫樂樂笑了:“班花哪有我這樣的……”
陳飛也笑了:“還有個班草叫楊帆,他倆天生一對。”
大家都笑了,可獨獨聽不見楊帆的聲音。
蘇橙心裏一驚,陳飛皺眉:“楊帆?楊帆?”
孫樂樂語氣格外悲傷,她的聲音低低沉沉:“不用喊了,他醒不來了……”
她話一說完,幾個人都是一陣沉默,沒有人再說話。
蘇橙心裏難過,在下面的每一分鐘都仿佛煎熬。
等了幾個小時,都不見人來,也沒有聽到孫樂樂的動靜。
“樂樂,樂樂!樂樂!”
蘇橙一遍一遍地叫,陳飛拍了拍她的背,有氣無力道;“別喊了,她可能……睡着了,睡着了挺好的。”
蘇橙不敢再叫,明知道是結果是什麽,卻仍然抱着一絲希望,是的,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良久,蘇橙才想起陳飛剛才的聲音也有點兒不對勁兒。
她問:“陳飛,你沒事兒吧。”
陳飛淡淡一笑:“我……我能有什麽事,好着呢!”
他的語氣格外虛弱,她卻不敢再問他話。
又過了好久,陳飛突然開口,聲音已經開始飄渺:“蘇橙,我累了……你要是見到我爸媽,就告訴他們……”
“我……我愛他們。”
蘇橙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陳飛,你不要睡覺啊!我害怕,我跟你說話好不好?”
陳飛又笑了:“你……你別害怕,還要出去呢!”
蘇橙被困在廢墟下整整十個小時!
慢慢地,她孤身一個人,仿佛要陷入無邊地恐懼與黑暗中,無論怎麽拼命都無法掙脫出來。
就在她将将要墜落的一瞬間,有個聲音突然出現。
“這有人!”
寥寥三個字,那樣獨特的嗓音,卻仿佛要将她拉向光明。
她被埋在廢墟下面,透過縫隙恍惚中聽到越來越多的人趕了過來
她聽到救援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就在她頭頂的正上方,近到她一伸手就有一只溫暖的手掌将她握住,近到她恍惚中喊了一聲。
“我害怕,不要放開我。”
他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你放心,我不會離開。”
那雙溫暖的手掌支撐着她走過人生中最昏暗的時間,幾個小時卻如同掙紮了一生。
生命與死亡,一雙手的距離。
幾個小時後,蘇橙終于被救了出去,她被擡在擔架上,他送她去急救區,模模糊糊中将将看到他修長筆直的背影。
她只覺得那個背影會在她生命裏留存一輩子。
她問:“我長大了可不可以嫁給你。”
他一愣,微微一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