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承钰伸手去按了燈,啪地一下,光線把黑暗吃掉了,他身影輪廓完全浮出來,長手長腳。他剛要轉身去問,陳簡小步跳過來,手指頭觸上去,把燈給熄了。
承钰:“……”
那麽個瞬間,承钰覺得女人這個物種簡直是來自火星的不可理喻的生物。他咳了一下,就要問她,她卻依過來,軟軟地靠着,手臂探出來,環了他腰。溫溫的一個*,發頂有細香。
她在他耳邊細細咬着講:“有老鼠哦!”
熱氣咬他耳朵根子,有酸麻的小針逆向刺着,密密地一路刺到他下腹。承钰覺得這女人真是壞,不放過他,時時刻刻挑撥他的神經。他伸了手,覆了她半側的臉,微低了頭,聲音也低低地,“你這麽難吃,老鼠可不咬你,咬一口牙齒都要酸掉了。”
陳簡在黑暗中氣狠狠地瞪他,擡腳輕踩了下他的足尖。
承钰佯裝吸一口氣,去捏她脖頸後頭,威脅地問,“你說你壞不壞,壞不壞?嗯?你說你怎麽能這麽壞呢?”
她軟軟的唇襲過來,讨好地咬他嘴巴,他含住她唇瓣,細細地品。陳簡突然把他輕推開,冷不丁講了一句:“我離婚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講話。
陳簡開口:“你……”他卻突然抱住她,陳簡猛地撞上他胸膛,滾燙的一片,緊緊锢着,男人的味道撲來,幾乎有一秒她無法呼吸。她猛喘了一口氣,解放開兩臂,手摸到他的腦袋。他沒有章法地,瘋狂而淩亂地吻她的脖頸,衣料從肩頭滑開,他帶着情.欲的唇落在她飽滿的胸脯上。
他牙齒細細地咬,唇含住她的乳.尖,瞬間有抽搐在全身炸開,有水意從下.體湧出。她抱住他腦袋,擡腿夾住他的腰,像脫了水的魚一般喘息掙紮。他卻将她壓撞地更緊了,密密實實地壓着,用滾燙的唇不停折磨她。她細細地喘,伸手摸到他窄窄的腰,發燙的肌肉,年輕、緊實。她仰着脖子,閉着眼,手卻一下下移着,觸到他褲線,扯開。她指尖碰到那件東西的形狀,握上去。
兩個人都顫了一下。
她空出的另一只手,手背去托他的下巴,見幽浮的黯黑中他的耳根子燙紅一片。
她輕輕地說:“看我。”
他卻輕輕別過眼。她狠狠捏他一下,他吸了口涼氣,回眼望她。她低低地笑話他:“你害羞,哈哈,你害羞。”
他頗有些羞惱地用嘴巴堵住她的笑,她就咬回去。她捧着他的臉,摸他年輕英俊的眉眼,摸他軟軟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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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說:“看我。”
他看着她。眼睛有她懂卻不想去懂的東西。
她去銜他的嘴巴,像嘗果凍一樣咬,鼻尖頂着,蹭着,熱熱的呼吸蒙過來。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進去了。然後她閉眼,把頭埋放在他溫溫的頸窩裏。閉眼的那瞬間,她腦袋裏有根線繃了一下,又彈開,引着她想起一個故事。故事裏的男人生活在一座小城,他有親人、有朋友,遇見美麗的女生,相愛結婚,一切都再和樂不過,然而男人不知道的是,他所以為的城市,不過是一座巨大的攝影棚,三十多年來,他身邊的每一個人,親人友人戀人亦或路人,通通都是演員,他本人卻對此一無所知。男人所謂的人生,每一個真實的日日夜夜,也不過是一個每天被全球上億觀衆收看的紀實性肥皂劇,而男人是唯一不知情的“演員”。
沒有任何一個謊言是可以永恒的,她默默想,總有一天,謊言會被揭穿,生活在謊言中的男人發現了異狀,不顧一切也要沖破這個虛假的世界,這部偉大的肥皂劇失去了它的主角太古天君。
她摸到承钰汗濕的鬓角,汗水順着他的臉頰落下來,燙的,濕沉,咬在她白色的胸脯上,鎖骨上。
她腳背弓着,彎曲的一個弧度,像武士手中雪亮長刀的背脊,在黑暗中随着撞擊擺動。
她喘息,胸口中堵着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想:當有一天謊言被戳破,我也将不再是你人生的重要主演。
陳簡努力去将這個讓人莫名悲傷的念頭壓下去,她要找一些別的事情想一想。想一想冬天的雪吃在嘴裏的感覺,想一想糖葫蘆上黃亮的糖漿,然後她又想:幾點了呢?那個女人快來了嗎?
該來了。
不然這一場表演她做給誰看?
她的這個念頭剛熄滅,就在呼吸與渾身顫抖的熱流中捕捉到不遠處細碎的腳步聲。那腳步近了,停了,門開了半扇,有月光蒙蒙地漫進來,漫在那張失去了血色的臉上。
她沖着女人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第二天早上,承钰出門前去鞋櫃裏拿鞋,看到一旁的置物架上,花盆的旁邊,擺了一本攤開的書。他心裏好笑,知道這是陳簡的毛病,看了書,哪兒看的擱哪兒,找不到了又赤着腳滿屋子噠噠噠地瘋找,說了她好幾次,這惡習還是沒給她擰過來。
他好奇她最近在看什麽,伸了手,将軟本拿下來。暢銷書,名字有點神神叨叨,他翻了一下裏面的序言前部分——這是一本講婆媳關系的。
承钰:“……”
他到底被勾起了幾分心思,開到折角的一頁,裏面有彩筆标印的符號線,裏面是人物對答方式的解析。那個q字母後面代表的問題問,如果男友的母親戀子情節太重怎麽辦?
承钰臉色有點古怪,把書放了回去。但到底在他心裏留下了印象。
晚上的時候,他們睡前他見陳簡還是捧着那本書,有點忍不住了。他就翻了個身,黑黑的眼睛望過去,問她;“你覺得我媽媽怎麽樣?”
她笑嘻嘻地用書脊輕碰他的腦袋說:“哎呀,你媽媽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漂亮,所以才能生出你這個大美人呀。”她近了身,兩個人中間的空間被縮小,捧他的臉,“呀,小美人,真好看。”
承钰被她插科打诨的調戲氣笑了,他翻身把她壓着,沉沉地覆上去,“我是小美人,你是什麽?”
她眨眨眼,“我是流氓呀。”
承钰:“……”
他瞥她一眼,“你就不能矜持一點嗎?”
她依舊開了書,捧着:“你走開,我現在是性.冷淡。”
承钰:“……”
陳簡再次合上書本,她轉頭去說:“你媽媽不喜歡我。”
承钰不說話了,因為他就算再想堵塞直覺,也已經察覺到了。
她把那故意買來的書放到一邊,蹭上前去,問:“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眼中是她的臉。這張臉屬于讓他愛到心痛的女人。
她眼裏浮了笑,伸手,笑嘻嘻地捏他緊實的胸膛,嘴裏一邊說“因為她不能這樣過啊。”一邊手滑落到他的腹部,捏一捏,再說“她也不能這樣啊。”
她手停下來,貼在他的腹上,雪白的腕子,動作溫溫柔柔的。她擡眼,看着他正色地講:“我是不會問你那個落水的蠢問題的。”
她手繼續滑,像游走的小蛇,握住他的堅硬。她看着他越來越沉的眸色,像壞心眼的小孩,問:“要不要?嗯?要不要?”
回答她的是一具覆上來的堅硬灼燙的身軀和細密的吻。
下午的時候家傭例行來打掃整理。那是一個中等年紀的華裔女人,厚實的腰臂,有一雙勞動人民結實溫暖的手,麻利勤快。陳簡請中年女人喝茶吃點心,她去櫃子裏取來點心盤,放在桌子上,就見傅母開了房門走出來,在看着她。
那眼神實在是太有重量了,硬生生落在她的肩上,她的臉上,似乎要窮極她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
陳簡擡手,把碎發別至耳朵後面,龐然自若地擺盤。她去喊家傭,說:“阿姨,歇一會吧,吃點東西。”
阿姨說:“謝謝你,我一會再吃。”
陳簡微笑:“那我給你放在這兒。”
“好。”
她收了手,轉身正要回房裏。傅母走過來,她手上端着一杯茶水,騰騰的熱氣,蒙蒙漫着。手是人的第二張臉,那只捧茶的手,經歷了歲月,仍舊細膩柔軟,不像是五十多歲女人的手。
陳簡微笑地看着她,想:為什麽作了惡的人卻能好端端的,享盡榮華富貴地活着。要是我不出現,是不是她能夠過着舒适體面的生活,一直安穩到老?安穩到臨近棺材了,對往事掉落一顆惺惺作态的淚?
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成了那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被高大的男人從背後捂住嘴巴,有,有刺鼻的味道蒙過來,她本能停止呼吸,卻手腳發軟,連哭和叫的力氣也通通從身體上退了出去。
那是她不曾忘卻的修羅場。
陳簡想着,面上的微笑卻是更加完美無缺了。
半響,傅母說話了:“我們談談吧。”
陳簡睜着一雙眼,天真單純的眼,略帶詫異地問:“談談?”她笑了,好像在面對一個玩笑:“我正要出門呢,談什麽呀?沒什麽好談的呀。”
她說着,邁步,從對方身邊走過,有輕騰起的風。擦身而過的那一剎那,她輕輕地聲音響起,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她說:“對不對,幹媽?”
這已是死怨了。
有茶盞滑脫掌心粉身碎骨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