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頭戴緊箍

蘇荷順着路向前開，轉彎看見一個人影，越來越近，人影越來越清晰。

這附近都是別墅，業主大都有車，這大半夜出來憑兩條腿溜達的，着實有些稀奇。

蘇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一眼，她認出了前面的人。

嘀咕道 “秦時？” 他也在這住？

秦時是這兩年香港新崛起的主持人，炙手可熱。以其強大的語言功底和知識底蘊，在主持界風頭一時無倆，去年剛剛簽約朗聲。她和他有過幾面之緣。

“嘀嘀”她按喇叭，在他面前停下，打開車門走出來。

看向他手裏拎的食物袋:“秦哥”

“小蘇？你怎麽會在這裏？”秦時有些意外，抛出疑問。

“我的藝人，張衛健也住在這裏。”

同樣是人前要風光人後想低調的職業，住了小半年，竟是今天才遇到，還是他的經紀人，秦時如是想。

“是□□y啊，原來他也住在這裏，還真是有緣。”

秦時說到此處，自是不需要再搭話。想來是想結束對談，早些回去。

蘇荷豈能放過這讨好秦時的大好機會？自然的道:“既然如此有緣，就讓我載這位有緣人一程吧” 說完示意他手裏的手袋

這兩年，他漸漸嶄露頭角，接近自己打交道，恭維的人不少，可他只覺得虛僞，乏累。眼前這個女子無疑也是在示好，但她的示好中偏偏帶着一絲真摯的關心叫他反感不起來。

“既然如此，麻煩蘇小姐喽”

“樂意之至”

轉眼，1997年

一月，新春伊始，西游記2的前期準備工作，劇本及其他演員的接洽工作都已辦妥，偏偏這個主角還沒确定。

而此時□□y和無線的合約只剩三個月，新合約一點進展都沒有。

開拍日期已定，一月十號。

一號一早，張衛健領着蘇荷找到張啓程的辦公室，此時他已經有了些怒火。

不同意也不否定，張啓程拖着這份合約遲遲不簽，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有預定，未經禀告，張衛健就這麽闖進了辦公室。

而張啓程正在和一身材火辣的女人打得火熱。

被推門撞破好事，張啓程自是尴尬不已，同時也惱怒非常。

想到他之前總是借托忙碌為借口不見蘇荷談合約，此刻卻在溫柔鄉裏沉醉，張衛健心頭一把火，蹭的就着了起來。

“打擾到張總真是不好意思，可誰叫張總貴人多忙，沒時間見我們，所以我只好自己上門來了。”

壓下心頭的憤怒，張啓程理理領帶，對那女人道“你先出去吧”

看那逃出門去的背影，蘇荷忍不住皺眉，今天來的太不是時候，合約恐怕要談崩了。

“張總，西游記十號就要開始開拍了，您不會不知道吧。”他道。

“知道又怎樣，難道還有什麽是我該準備的嗎？”

明知故問！張衛健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閑的樣子，心裏是氣急的。但是怒及反靜，他還需要眼前這個人為自己擔保孫悟空的角色，所以不能惹怒他！

深吸一口氣，張衛健放松語氣:“其他方面自是不勞張總親力親為了，可孫悟空一角，恐怕還得需仰仗張總提攜。”

恍然大悟，好似才想起這件事來，張啓程道“哦，是西游記啊！”

“正是”□□y低眉道。

“我向劉董提過了，可。。。。”他像是極惋惜似“可，劉董覺得，你這片酬不太合理呀？！”

來了，終于來了，蘇荷聽着搖頭苦笑。看來無線還是要走老路了。難道忘了之

張衛健覺得他從沒聽過如此好笑的笑話。呵，片酬不合理？他為無線掙了幾個億，而他要的片酬對比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竟還嫌不合理？

心裏再波濤洶湧，面上還要冷靜。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好解決。”他靜了靜，接着道“我可以把片酬降為原定的一半。”

一半的片酬，就是拿起陸榈帶來的态度。

“一半呀？近來無線資金緊張，要付一半的片酬恐怕也有些困難”張啓程摸摸下巴，一副精明狡猾的做派，眼裏盡是得意。

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張衛健已經懶得去挑他嘴裏的漏洞，他知道他不能丢了這個角色，只能一味的退讓。

“既然tvb有難，我也不好有什麽要求了，張總您看着給個辛苦費就行了。”

呵，他終究還是欠考慮了。縱是被耍弄又如何，還不是要一忍再忍。一時沖動，要付出代價！

蘇荷聽到此處幾乎站立不住了，原來那日的合約不過是在試他們而已，看看他們是否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看着眼前這個男子，心裏充滿了無奈，以及。。。心疼。

有人曾說過，眼前的困境不是最糟，糟糕的事你經歷着的是比這個還要艱難百倍的局面。

張啓程厭不知足，得寸進尺“你這個辛苦費我怕掂量不明給不清啊”

破罐破摔吧，就這樣吧，認命了。。。

張衛健仍在笑“那就不必給了，沒有片酬也沒問題，只要能出演就是好的。為了這個角色，我準備許久了”

張啓程聽到此處才算正式擡眼看他“既然衛健如此有誠意，我也不好不給你面子不是。這樣，我再幫你說說，你先回去等着吧！”

說完像是不願再看他們一眼，轉過椅子，不再出言。不過臨轉身前眼底那一抹不屑與嘲笑，蘇荷和張衛健都瞧得清清楚楚。

原來終究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張衛健閉上眼，心裏思慮一圈，再睜眼，靈臺已是一片清明。

既然如此，那就徹底對立吧！擡腳，毫不眷戀的離開。

托無線的福，他被雪藏，被封殺，這演藝路起起落落，霎是精彩！

合約期間，他還有通告要上。縱使再不願，再難堪，也要工作。

聽說孫悟空的演員定下來了，聽說是一個新人，聽說連妝容都一模一樣。。。。。

同一地方，他在A棚拍照，西游記在B棚取內景。偏偏那個“孫悟空”還不停地在他跟前晃悠，讓他在拍照之餘有一巴掌想拍死他的沖動。

“OK。歇一下補補妝吧。”

攝影師吳賓喊停，低頭面無表情擺弄手裏的相機，走到電腦邊挑選照片。。。。。

張衛健的心理素質已經鍛煉的極好，即使工作人員對他不重視不在乎也無所謂，能淡然自如。

張衛健悠閑自如的走向休息椅。仍舊潇灑，依然帥氣不可忽視，引得周圍的女工作人員一陣追随的目光。

只是虧欠了蘇荷。穿梭于拍攝棚裏，讨好工作人員，遞水問候，絲毫不覺疲累。

到底是苦了她！

“其實沒必要這麽拼的。”張衛健看着吳賓。側身對剛剛坐過來休息的蘇荷說。

聞言，蘇荷一愣。轉而道:“叫我不要拼，你卻每次都奮鬥到後半夜，修改臺詞如何精致，研究劇本怎樣才精彩，琢磨每一個回眸轉身才能帶動觀衆的情緒嗎？”

回想起之前那些黑暗的時光，蘇荷接着說“□□y，其實蘇荷沒有這麽能幹的，她只是在認識了無論遇到什麽挫折都百折不撓勇往直前的張衛健後。。。。才這樣拼的！”

像有一股暖流揉進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得到熨帖，這樣弱小的蘇荷卻給了他強大的力量。張衛健回眸望向蘇荷，似要訴盡千言萬語心頭疼惜，卻一字未言。

在片場折騰了半天，又是遞水又是幫忙搬東西，她的小臉上已經有些薄汗。散落的碎發有的被随意別到耳後，有的貼到臉頰邊，明明懶散的要命，卻也誘惑的極致。

手已經伸起來要撫她的臉，偏偏還想起是在棚裏，終是在最後一刻及時收手。

他還是一個明星，縱使再沒落還有眼睛在不知名的角落盯着他看。

垂下的手緊握，無聲的叫嚣着失落。

蘇荷懸着的一顆心随着他放下的一瞬間終于恢複跳動，

低下頭，悄悄的訴說着失望。

或許這落下的手，映照着的正是未來的路，一次次的放棄，一次次的無可奈何，縱然情深，奈何緣淺。

張衛健自那次拍照後便決定一件事——去大陸發展。

他沒有放棄，命運越是坎坷他越要拼到底。

所以他更加小心翼翼把在無線的最後兩個月平安的度過去。但，天不遂人願，在最後的最後無線還是不放過他。要榨幹他最後一絲價值。

二月十二號，基本沒什麽活動的張衛健在家計劃大陸的發展，接到蘇荷一個電話。

聽了電話後的張衛健臉色煞白，一雙眼睛再無溫和與平靜，望着窗外的馬路，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tvb，你就那麽想要我難堪嗎？挂掉電話，張衛健暗暗下了決心。

我偏偏不稱你的意！

香港慈善晚會後臺

工作人員和舞蹈演員相互推搡亂成一團，沒有化妝間的藝人霸占了一個個化妝臺，沒辦法，其他一堆人只好擠在一個化妝臺旁。

無線總給張衛健留了一個化妝臺，但那恐怕也是因為他要表演的節目需要專人化妝——孫悟空的造型。

蘇荷昨天看到通告單時簡直要氣死了，不給拍戲，偏偏還要代替那位正主在這裏表演，這不是諷刺還是什麽！

但她沒辦法，無權無勢的他們拒絕不得只能接受，乖乖聽話的來演出。

蘇荷見沒什麽事她便去找工作人員最後一遍确認道具的安全。

沒錯，這次無線要在這次慈善晚會上負責出五個節目，猴王表演就是其中一個。

借助一根繩子完成所有高難度的表演，

說是陳浩民在拍戲沒有時間便把他找來了，不知是真沒時間，還是怕危險。。。。。。

鏡中還是那個調皮頑劣的齊天大聖、可愛帥氣的美猴王，但眼裏再無張揚一世的風采，和真正屬于孫悟空的傲氣。

原來誰都抵不過命運心血來潮時開的玩笑。人生百年，誰不曾大鬧天宮，誰不曾頭上緊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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