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邯鄲跑商
南奕是不大愛笑的，可他安靜看人的時候，眸裏像有一把揉碎的光，令人産生一種似是而非的混亂。
但是細看的時候才發現，這就如蒙娜麗莎的微笑，一切都是錯覺。
聶小蟬也是後知後覺。這位新老大一直靜靜觑着她，目光冷澹，又偏帶些許探究的意味，好像是她身上有什麽奇怪的症狀，站在這裏任他分析。
但一眼下來，身周的空氣明顯冷卻沉澱下去。所以這裏頭，一定不是聶小蟬錯以為的“關心”。
“南……南總……您找我什麽事？”人叫來了，總有因由的吧，閑閑盯着又是幾個意思呢？
聶小蟬心生不安慌亂，再這麽站下去，再這麽傻兮兮地站下去，她的小心髒實在招架不住。
這個南總，是不是在故意折磨人？
南奕這邊好像是得出了什麽滿意結論，清清淡淡“嗯”了聲，錯開目光落到文件上：“沒事。”就命她下去。
聶小蟬以為自己聽錯，半張着嘴杵在原地。就這麽讓她進來又走嗎？
心裏七上八下。
“咚咚咚……”外面助理适時地敲門三下，帶着恭謹的嗓音低問她身前的新老大：“南總監，喻小姐來了。”
是喻珊彤來了，參觀完自己的“領地”，兩位走馬上任新官也當坐下來聊聊未來規劃了吧。
聶小蟬這麽想，也知道自己應該立即避開退下。
不過他們的新老大好像也不見得多待見這位新任喻總，頭也沒擡，冷飕飕喚了聲“進來”，手底下的書頁倒是翻得勤快很多。
……
跟喻珊彤擦肩進出，一模一樣的裙子在當下分外刺目。
喻珊彤鳳目丹唇擠出一抹淡淡的笑，外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卻說不出是什麽含義。大家夥又去低下頭去竊竊私語。
這事還只有鐘岚山最具發言權，公司新老人的八卦集合屬她最全，喻大美人在想什麽，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四方科技雖然挂名的是楊姓老板，楊井佑也是公認的接班人，但集團的董事們卻也沒閑着，各個都是叱咤風雲人物。南奕總呢，就是第二大董事南世民的大公子，天之驕子、成龍成鳳應該沒人反駁吧？論膽識、智慧、為人絕對是精英才俊中的翹楚，年代往後推移，搞不好就是下一個馬雲啊。所以這樣優秀的苗子，二十五歲了還是單身，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聶小蟬也好奇。
“人家都說龍配龍，鳳配鳳啊，喻董事多風光啊，兩股東加起來，持有份額相當可觀呵。人家老一輩打江山的時候，這小喻跟小南一早青梅竹馬了，你說人家會舍得就這麽放過？”她嘆了一句：“再說了，就算沒四方科技這層關系，放在兩年前，以咱們南奕學長這品性質量，啧啧，全校的姑娘不瘋了才怪！”
這個麽，鐘岚山倒是說了實話。就算沒有涉及商業聯姻，美女惜英雄，喻珊彤也少不得圍着南總監團團轉。
畢竟她也承認：“南奕總誠不是我等凡人可以垂涎的。”
……
下班回到公寓，聶小蟬買了紫燕雞的鳳爪跟藕片。輔料下得不多，老板說了，孕婦也能吃。
不過剛巧趕上顧婉婉補了一覺起床。蓬松着頭發，跟鬥雞似的。
“蘇可啊？被她老公接回去了。”
聶小蟬一驚，“你沒跟人家鬧吧？”
顧婉婉乜了她一眼：“我在你心裏是什麽樣的人，有這麽不知分寸吶？蘇可現在是需要他照顧的，我看那小子有點誠意，就放他去了，改天我再跟你去看蘇可，然後上上緊箍咒。”
聶小蟬一顆心踏實下來，兩天沒有收拾了，東西稀稀拉拉堆在課桌上，掰開臺燈又換了身輕便的衣裳。
顧婉婉下床換了身卟呤卟呤的超短連衣裙，接上卷發棒，默默無聞地開始修煉她的妖豔邪術。
聶小蟬問她：“這麽晚了你去哪？”
顧婉婉神秘莫測地笑：“明知故問。”
聶小蟬無語，但也只得目送着她嘚瑟離開。
507室的門“嘭”一聲被關上，2.9米高的隔斷上挂着的時鐘輕輕一震。滴答滴答，一針針地往後撥。
看了一陣，聶小蟬突然跟觸了電似的，條件反射地将筆記本接通了電源。
前天跟師父約好的跑商就這麽爽約了，師父會不會拿她好一頓開刷？拜托拜托，事急從權，師父可千萬要理解啊！
登錄到游戲界面，“東方蟬”的信箱裏已經塞滿了各色各樣的郵件。鼠标往下滑動，除了系統每日贈送的少量金幣道具外，收件欄裏竟然有“南風知意”寄來的白馬一匹，是飛沙。
如果武器裝備有高低檔之分的話，那飛沙就能稱得上是馬中的神級品了。以前親友桃小諾告訴過她，一匹飛沙折合人民幣也得好幾百大洋，多少英雄好漢為抓捕野生飛沙蹲守近365天，不是一般人賣萌撒嬌就能求來的。
之前師姐“孤城北望”向師父求的是什麽來着？對了，是普通品質的麟駒。
聶小蟬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這是頭一回，有人認真将她當徒弟了。
聶小蟬莫名有些緊張，正巧“南風知意”在線，于是就嗒然湊上去糯糯喊了聲：“師父父~”
賣萌的标配，連她自己都招架不住。師父會怎麽想？是欣然接受，還是嫌她矯揉造作？會給師父留下壞印象麽，這樣撒嬌是否太過明顯了一點？
忐忑中沒有等來回音。約莫過了十分鐘，系統彈出确認選擇框：“你的親傳師父召請你傳送到他身邊”。
東方蟬竊喜：“師父~”
南風知意：“嗯。”
東方蟬：“……”
南風知意：“來邯鄲。”
飛到邯鄲，今時不同往日，聶小蟬也是頭一次感受到魔都服務器的人海大衆如濤似浪。繁華的古建築中間，黑壓壓的一片摩肩擦踵。“東方蟬”甫一落地，忽才反應過來，竟然是不下三百人的吃瓜群衆。
世界及近聊頻道幾乎炸開了鍋。
逐條的發言時間定格不了歡悅群衆的激昂陳詞，索性大家不約而同，統一格式，一排排無限複制粘貼在聊天頻道。
“熱烈歡迎南風大大莅臨邯鄲視察[鼓掌][鼓掌]”
“熱烈歡迎南風大大莅臨邯鄲視察[鼓掌][鼓掌]”
東方蟬紮在人群中間，簡直懵得暈頭轉向。出什麽事了，這麽多人，師父呢？
小隊發來提示框：“南風知意邀請你加入隊伍。”
東方蟬只認“南風知意”的ID，鍵進加入隊伍，裏頭果然只有師父一人。而師父居然正站在她的身邊，“群魔亂舞”令明珠蒙塵，她竟完全分辨不清。
南風知意：“把入隊請求設置為‘拒絕’。”
東方蟬心領神會，但仍不放心：“師父，人那麽多，地圖會崩潰嗎？”
南風知意笑了聲：“不會。”又敲來一行小字：“去找據點總管接跑商任務。”
一切都是按照南風知意告知的程序一路往下，接了任務，購買商貨，東方蟬的頭頂就出現個爍金的大元寶。其意思就是：我身上有錢，又是小白，能搶的快來搶吧。
殺了東方蟬，自然能得到她身上的錢財，能搶的僅限敵對陣營，逍遙谷。邯鄲是一氣盟的管轄都市，就算今天敵我陣營的群衆攪和亂作一鍋，兩相出手也都講究客氣。
畢竟大家心知肚明，誰還不是奔着與南風大神本尊同框一回呢？
不過接下來，南風知意自設定成為東方蟬的永久镖師。有人想來“劫镖”東方蟬的，那麽首先得闖過南風知意這關，也算徹徹底底抹殺了投機倒把之人的念想。
南風大神這般護犢子，真是衆人萬萬沒有想到的。
游戲裏第一次跑商，東方蟬不識路線，也即點了“跟随”師父的按鈕。而南風知意真正跑馬上路時，整個魔都服務器的玩家們才真正感受到何為真正的“車水馬龍”。
兩百多號玩家無一例外點了“南風知意”的緊緊“跟随”，南風知意前頭一馬當先，剩下的隊伍串起來可繞邯鄲地圖三圈。
玩家們玩瘋了，南風知意卻始終噤聲不言。東方蟬心中天人交戰，憋了一路，終于是忍不住。
東方蟬：“師父，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南風知意頓了頓：“……不會。”
東方蟬：“可我擔心這不是長久之計啊。”
南風知意：“只此一次。”
原來這之後仍然需要她自己親力親為來着。
東方蟬：“昨天……師父是不是等了我很久啊……？”
南風知意沒有回話。跑商的路程已到目的地銀川，中途抄小路甩掉尾随而至的衆人，而今高地懸崖，策馬二人，踏雪紛飛。
見師父不搭理，東方蟬以為師父真的生氣了：“室友突然生病，我在醫院陪護了一晚……”
這時南風知意敲來三個字：“我知道。”
東方蟬陷入了沉默。師父知道？師父是指知道什麽？
……
進入了銀川高地，山峰地勢變得複雜起來，東方蟬不得不從“跟随”模式切換為自主操作。當下的山脈菏澤溝壑縱橫，鬼斧神工，直逼秦嶺太白山72道彎，東方蟬折騰得夠嗆。
難怪人說“跑商”是個耐力活兒，這“72道”彎跑下來，正常人不吐血才怪。
轉念一想，人不是常說“鴻雁千裏，馬中飛沙”麽，既然飛沙這麽神乎其技，有沒有可能縱身一躍而進百裏，直接跨過“72”這道坎兒？
說時遲，東方蟬沒有注意到腳底下的一塊凸出礫石。飛沙一個趔趄踺步不穩，迫于無奈，東方蟬只得馭馬縱身避過。然而東方蟬對飛沙這匹新馬的屬性掌握不當，只見白馬一個矯健身姿臨空俯沖，速度之快又接不上二段跳，直接往“72”道彎的某個山溝直直奔去。
連人帶馬，掉入崖底，卒。
東方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