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螳螂捕蟬
蘇三省來接李小男的時候,清晨的露水已經散開,李小男正吃力地擡手編着辮子。
“你來了?等我一下,我的右手擡起來還是有點吃力”李小男嘴裏咬着紮辮子的頭花,一嘴含糊地說着。
“我,我來幫你吧”三省看到小男辮子下,露出的那節藕白的脖子,一時有些把持不住得臉紅,說話也帶了些結巴。他自告奮勇地接過李小男手中的辮子,照樣畫葫蘆地想要把下面的部分編完。
李小男的頭發一縷一縷,不斷地從蘇三省的指縫裏漏出來。蘇三省的這雙手,能夠在十秒鐘裏快速地組裝一支駁殼槍,能夠讓剛才還生龍活虎的人瞬間失去生命,能夠撬開銅做的牙齒,拔出鐵打的舌頭。可是現在,這雙手卻笨拙地編不好李小男的辮子。
李小男看着鏡子中被蘇三省折騰過的頭發,“噗嗤”一笑說:“我這個樣子去拍戲,導演會以為我路上遭了劫匪,被打了一頓。”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你頭發弄亂的。我以前看我姐編辮子,幾下就好了,我以為會很簡單。”蘇三省自責地給李小男道歉,不由自主地提起蘇翠蘭,讓他有些傷感。
李小男将蘇三省編得歪歪扭扭的辮子松開,索性讓頭發披了下來說:“我也很想她,她對我是真的好,像親姐姐一樣。其實蘇小玉骨子裏的潑辣勁兒有些像蘇姐,我那天看她和你争論時候的神态,腦子裏想的是蘇姐教訓你的樣子。”
“你不怪她不懂事,惹你生氣?”蘇三省小心翼翼地問。
“她還沒有來得及給我氣受,你不是已經替我出頭,訓了她嗎?我哪還有氣可以生?”李小男從梳妝椅子上轉過身。
“小男,我不會讓你受任何人的欺負,不會讓你受任何人的氣”蘇三省一臉認真的說。
李小男依舊保持着一張微笑的臉,“我都知道。”
蘇三省的車剛離開劇場,李小男立刻收回自己的笑容,快步走到導演面前說:“導演,我今天家裏有急事,想跟您請個假。明天再一起拍行嗎?”
金導演皺着眉頭說:“搞什麽,沈夢今天也沒有來,打了電話也沒有人接。你們兩個都不在,那我還拍什麽啊。”
李小男不管他的不滿和唠叨,又加了一句:“您扣我片酬吧,我是真的有急事,現在必須去。”說完,李小男頭也不回地朝外走。
李小男心事重重地往同鄉酒樓趕,為了抄近路,她選了一條小巷子。沈夢昨晚說過,她會拖住蘇三省,可她會怎麽做?給他下藥嗎?她兀自想着拐過一個小彎。
“抓到你了”
一個聲音将李小男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從角落處張開雙臂跳到了她面前。那個男孩一看是一個陌生女人,也吓了一跳,自言自語說:“咦,我還以為是童童呢。我早躲這裏,就等她過來。怎麽不是她?”
李小男明白過來,大約是孩童之間抓來抓去的游戲。她攏了攏大衣的前領子,朝那個男孩笑了笑,繞了過去。
走出不過二十步,她的腳步開始漸漸放慢,一個認知猛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裏。
蘇三省前一世是軍統,也是國民政府的特殊人員。他既然能抓了包四,必然也能知道他們電臺的頻段。換做別人,不知道密碼本的話也沒有什麽關系。可是蘇三省不同,他一路從軍統少年班訓練出來,可能會記得民國一十八年的密碼本。沈夢不知道這些,所以通知李小男按照電文與彩虹會面,萬一他的人早就埋伏在了同鄉酒樓,那他們豈不是自投羅網?就像剛才孩童玩的守株待兔一樣。
李小男的背起了一層薄薄的汗,很快轉冷,貼着她的身子,讓她難受得很。現在她必須立刻做出決定,要麽賭一把去同鄉酒樓,要麽掉頭通知她所知道的幾個聯絡站點撤退。萬一真有埋伏,彩虹被捕,那麽李小男就必須做準備,彩虹可能扛不住蘇三省的用刑,招出她們這條線的聯絡人。不論哪種,李小男将會不可避免地暴露身份。
地方軍隊易幟之前,在當地從事情報工作被抓,都會被地方軍以間諜罪處置。李小男不知道自己能通知幾個特別人員立刻撤退,但她能救幾個便救幾個。
蘇三省坐在寧軍的行動處,等着齊盛回來。齊盛帶着包四去現場抓喜鵲和彩虹,蘇三省一想到自己的地盤竟然被滲透進了一個又一個的特殊人員,覺得身體裏嗜血的部分又燃了起來。
“喜鵲,彩虹,還有陳惟仁,我抓一個辦一個。”蘇三省将眼前的一張情報記錄紙握成了一團。
“大哥,我回來了”齊盛進來,帶進來一陣風。
“人抓到了嗎?”蘇三省擡頭問。
“只抓到一個,包四指認了,是彩虹。我們在那裏一直等到他準備走人才抓的,沒有人來和他接頭,不知道是不是走漏了風聲?”齊盛冷靜地分析着。
“喜鵲?果然跟麻雀一樣,是個會躲的家夥。可是不管你再怎麽躲,我都會把你揪出來,再把你的翅膀剪斷”蘇三省陰測測地說,“把那家夥先關起來,辦完下午的事情我再來審他。”
“齊遠準備得差不多了,大哥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齊盛問他。
蘇三省看了看牆上的壁鐘,指向了十一點五十,“差不多該出發了。”
“叮鈴鈴”一陣刺耳的鈴聲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出于直覺,蘇三省感覺這個電話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他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是蘇督軍嗎?”一個女聲在嘈雜的環境中提高音量問。
“我是,什麽事?”
“沈夢小姐出車禍了,右手骨折,出了很多的血,醫生正在做緊急處理。沈小姐的助理正陪着她,說讓我們給您打個電話。”
蘇三省挂下電話,臉上愈發的陰沉。
“出什麽事了,大哥?”齊盛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醫院打來的電話,沈夢出車禍了,出了很多血”蘇三省說,“齊盛,你不覺得巧嗎?”
“是挺巧的,您這裏正要去堵人,有人就撞了沈小姐,不知道是不是陳惟仁或者是秦尚武幹的?”齊盛推測着說,“大哥,我們要不要先去醫院?”
蘇三省內心是掙紮的,一方面他怕這是對方故意下的一個圈套,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完全置沈夢于不顧很無情,畢竟沈夢出事很可能也是因為自己連累的。可是他又想到,對方拿沈夢開刀,是因為不知道李小男對自己的重要性。他慶幸他們不知道,否則這次被撞的可能就是小男,那得要了他的性命。
如此一想,沈夢竟是為小男擋下了這一災,蘇三省又多欠她了一分。
他嘆了一口氣說:“讓齊遠帶好人手現在出發,按原定計劃等他們碰頭了,最好做交易的時候再沖進去抓人。我得先去醫院看一下沈夢,她如果傷得重,我一時半會兒也走不開。”
“放心吧大哥,我們早就埋伏在附近的各條小路上,保證一個都跑不了”齊盛安慰蘇三省說。
蘇三省到醫院的時候,沈夢已經被送到了特別病房。沈夢的助理看到蘇三省走了進來,恭敬地站起來說:“蘇督軍,您來了。”
沈夢的臉上毫無血色,右手臂上打着石膏,左手打着吊針。她睜開眼睛,看着站在門口的蘇三省說:“讓你特意跑一趟,謝謝了。”
蘇三省走到她的床邊,拉過一條凳子坐下:“你身體怎麽樣?除了手臂骨折,還有其他大的傷嗎?”
“背部拉了一個大口子,出血比較多,還好能遮住,不影響以後拍戲”沈夢有氣無力地慢慢說着。
“有看清楚開車撞你的人嗎?我一會兒讓警察局的人過來一下,做一張肖像畫全城通緝”蘇三省說。
“通緝?通緝什麽?”沈夢不解的問。
“通緝開車撞你後逃了的人”蘇三省說。
沈夢一臉迷茫地轉向助理,助理趕忙插話說:“蘇督軍,護士可能在電話裏沒有說清楚,撞沈小姐的人沒有跑路,就是他把沈小姐送來醫院的。好像是馬路上結了冰,他車子打滑失控才撞上我們的車。”
“沒有跑路?還把人送了醫院。”蘇三省喃喃自語着,難道是自己想多了?這就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
出于謹慎,他說,“那人在哪裏?”
“那位先生剛才去交費和拿藥了”助理說。
“把他找過來,我要問他幾句話”蘇三省吩咐助理。
沈夢看着助理走了出去,淡淡地說:“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太為難他。他也受了傷的。”
“你總是很不記仇”蘇三省笑了笑,算是默認。
唐山海推門走進來的時候,身上是一片狼狽,污水泥印,他自己的血和沈夢的血。他的頭發也有些淩亂,似乎是被風吹的。
唐山海看了看沈夢,又看向蘇三省,臉上有些惶恐不安地說:“蘇。。。蘇督軍,您找我?”
蘇三省看到唐山海的時候,先是巨大的震驚,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等聽到唐山海先開口同他說話,他才回了神。
蘇三省沉下了臉,看着他一臉毫不認識蘇三省的自然表情,判斷出他和陳深一樣,是另一個世界裏的唐山海。
唐山海見蘇三省先是震驚,後卻是陰冷地看着他,盡管心裏有些發虛,但是臉上卻還是保持着剛才的惶恐和心虛說:“對。。。對不起,我的車打滑了,控制不住。沈小姐的所有住院費和營養費,我都會賠償的。”
“夠了”蘇三省站了起來,他提高了嗓門,顯得有些吓人,“你還叫熟地黃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是一天兩更,傍晚會自動發第二更。大家繼續歡樂過新年!感謝您的賞讀和評論!有雷扔個雷,沒雷扔我點鼓勵吧(捂臉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