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家夥兒鬧騰, 以為許念在跟它玩呢,亢奮得一跳一跳的, 不住地拍打、小力撞擊門,顧容不解地偏頭看向大門, 因為有遮擋,所以看不見外面的情況,聽到聲響一直不消停,她望着許念, 許念別開臉, 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是條流浪狗, 要咬人。”

“附近的?”顧容問。

“嗯,”許念進去放包,沒敢與她對視, “你出門的時候也小心點, 周圍流浪貓狗越來越多了。”

外面, 小金毛沖門裏汪汪叫了幾聲,中午太陽直射,門口沒有庇蔭的地方,地面、牆壁被曬得很燙,它鬧了小會兒,由于太熱而焉了下來,機靈地跑到左邊牆壁後躲着。

顧容一看許念這反應就知道有事兒,但不多問。

每個人內心都有一塊留有良善的柔軟之地,柔軟之地外是現實, 現實就是沒錢沒精力,當然,精力都是其次,主要是窮,許念連自己的生活都過得勉勉強強,哪來的閑錢養狗,何況是一只中大型犬。養寵物費錢,她們這些人兜裏壓根就沒幾個子兒,給狗吃了,自己喝風麽,再者流浪貓狗要是有病,又是一大筆錢,動物的命也是命,養貓養狗需要負責,許念沒錢負責,也不能讓顧容來負責,她們一個在讀書一個有工作,更沒有時間養狗。

認清現實,才不會那麽糾結。

天太熱,中午喝粥吃青菜,這溫度越高,客廳空調的制冷效果便顯得越差,開着空調吃完一頓飯,整個人都熱得毛燥燥的,總感覺冷風不夠。

家裏就三個地方有空調,客廳和兩個房間,客廳的空調是第一個安的,記不得有多少年了,反正以前夏天酷熱的時候許念就跟外婆擠在客廳打地鋪睡,大抵是用久了壞了,過陣子得請人來看看能不能修。

下午兩三點,顧容有事要出門一趟,留許念獨自在家。

這個時間點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太陽毒辣得要命,地面溫度高得都快能煎雞蛋了。許念呆在房間裏看書,全靠空調保命,看了兩個單元,下樓拿水喝,剛進廚房,忽而聽見一聲接一聲地哀嚎,她愣愣,打開廚房左面的側窗,發現小金毛就在窗下沒精打采地吐舌頭。

察覺到頭頂有動靜,小家夥兒歪頭看了看,見到是她,立馬站起來叫。

許念一愣,碰地把窗戶關上。

小金毛想扒窗戶,可惜沒那麽高,歡快地搖尾巴,似乎特別喜歡許念。

它應該流浪了有一段時間,很瘦小,身上的毛髒兮兮的,小腦袋上粘着不知名的糊狀物,全然沒半點憨憨可愛的樣子,真醜得辣眼睛。許念擔心它太蹦噠能跳起來撞窗戶,趕緊拿了水出廚房。

小金毛仰起腦袋盯着廚房裏,許久才弱弱叫了一聲,趴到有陰涼的地上。

太陽落山時,顧容開車回來,天熱沒胃口,兩人将就湊合了一頓晚飯。

小金毛走了,許念洗完碗望了眼側窗外,徹底松了一口氣。

明天上午沒課,今晚可以晚點睡,洗完澡,看書,等顧容洗完進了大房間,不一會兒,她來到隔壁門前,這次顧容關了門,聽見敲門聲,裏面隔了幾秒才回道:“等一下——”

再開門時,顧容穿了件灰色的薄款吊帶絲質睡裙,兩個月的時間,她的烏發長到了與胳肢窩齊平的地方,床頭櫃上放着身體乳,香香的,與平時聞到的那個味道一模一樣。

睡裙不長,剛到大腿中間,特別顯身材,看到身體乳聯想到她剛剛在做什麽,許念不自然地顫了顫眼睫,走到床邊坐下。

顧容看着她,好笑問:“什麽事?”

大晚上跑到這邊來,愈發熟絡了,之前都不來的,現在挺“自覺”。

許念嗡聲,支支吾吾說:“按摩……”

她就是想到這邊呆着,借口過來而已,顧容沒吭聲,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明兒上午沒課,”許念又說,兀自光腳上床,“你下午不是出去忙了半天麽,累不累?”

顧容全程旁觀,就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許念坐床上,等她發話。

“不累。”

許念身形一頓,腆着臉說:“哦。”

卻沒要下來的意思。

以往她在大家面前,一直是個有分寸、自覺的人,從未這樣沒皮沒臉過,像聽不懂話一樣,無賴得很。

顧容過去坐下,脫掉拖鞋上去,靠在她旁邊,沉着冷靜道:“那幫我按一會兒。”

一面說,一面翻身趴着。

“嗯好。”許念簡直不要太聽話,捶背捏肩,老實安分,邊捶,邊找話聊,免得太尴尬,但一時之間腦子卡殼,沒想到聊些什麽合适,甫一瞥見床頭櫃上的身體乳,想也未想就吞吞吐吐地問,“那個……身體乳……你抹完了沒有?”

顧容回頭瞧她,眼神玩味。

這話問得,沒抹完還能幫忙抹不成。

這人就是光打雷不下雨,有心思不實幹。顧容清楚這些小九九,阖眼養神幾分鐘,然後半撐起身子,低低道:“沒有。”

果不其然,對方沒了下文。

許念瞧了瞧那瓶身體乳,眸光一沉,不過手上十分規矩。顧容動了動,吊帶帶子不小心滑落,睡裙是小v領口,如此便光景生香,半露不露,她像是沒察覺到,反而勾了勾額前散亂的頭發,将其別在耳後。

從許念的角度,隐約能看到高處和凹處,她在高處留下的痕跡已經快淡掉,顧容再支起來些,帶子松垮垮搭在手臂上,風景顯露更多。

房間內的氣氛變得缱绻暧昧,柔白的燈光應景般暗淡了小會兒,不多時又變亮,許念将手擱在她肩上,垂眼看着,薄唇阖動,指節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但最終還是老實地捏肩。

她捏的力道有些重,指腹緊緊貼着光滑的皮膚,都快把肩那兒弄紅了,顧容小力抓着軟厚的枕頭一角,一言不發,好一會兒,紅唇輕啓,小聲說:“別那麽用力……”

聲音柔柔的,又帶着點一如既往的清冷味兒,許念沒言語,默默減小揉捏的力道。

撐久了累,顧容改為趴着,仍然不管帶子。

按了十幾分鐘,許念停下,遲疑半晌,最終還是伸手去拉那搭在胳膊上的帶子,不過對方壓着,拉不動,她只得說道:“你側一下。”

聞聲,顧容真稍稍側了下。許念忙将帶子拉好,末了,還貼心幫着牽了牽裙子,也就是這時,顧容忽然重新趴下,一個不經意就把她的手壓住。

許念一怔,對方沒起開,她亦沒收回手。

外面起了風,今夜的月亮又圓又大,皎白一片,雲朵慢慢飄動,逐漸将圓潤的白月遮住,像是包裹住了一般,那雲久久不退開,好似下定了決心要把潔白的月亮包裹完全。

與外頭的黑暗相反,大房間內的燈光亮堂,兩人誰都沒說話打破旖旎的氣氛,顧容臉上神情淡然,手卻死死抓着枕頭,她擡了擡眼皮,回頭看看許念。

許念下意識低頭,不與她視線相接。

未真正經歷過那事,接個吻都心情激蕩到不行,更別提這樣了。燈亮到将近淩晨半才熄滅,不多時,小房間的燈亮起,許念躺在自己床上,掌心的觸感似乎經久不散,幹擾着她的心神。

待小房間熄了燈,一場小雨忽至,不多時轉為中雨,雨滴啪嗒啪嗒打在窗戶上,落盡院壩裏,将地面潤濕,這一場雨的時間并不持久,只下了十幾分鐘,之後一切歸于平靜。

許念攏緊被子,翻身向着大房間那邊,她腦子裏亂如麻,大概是覺得不舒服,再蜷起身子,将薄被揉在胸口抱着,她有了一種強烈的感覺,與做夢時的那種差不多,但現在更為清晰些,真真切切地體現在了身體上。

翌日天陰,但不涼快,反倒尤其悶熱,雖然昨夜下過雨,但早上地面就全幹了,許念把院裏的落葉打掃幹淨,準備出門倒垃圾,結果一開門就吓了一跳,小金毛蜷縮在家門口,見大門開了,開心地繞着許念轉圈。

怕它用臉蹭自己的腿,許念連連閃躲。

然而小金毛理解不了,哪懂這是在被嫌棄,反倒興奮地叫——“汪!”

“汪汪汪!”

顧容在樓上窗後站着,瞧見這個場景,難免好笑。

“過來,過來過來……”許念走了兩步把它引出來,而後眼疾手快把門關上,将這臉皮比城牆還厚的狗帶到商店門口。

商店老板見一人一狗走來,招呼道:“阿念,起這麽早啊。”

說完,他看了眼小金毛。

經歷了一個雨夜,小金毛渾身濕漉漉的,不知道在哪兒蹭了一身灰,毛更髒了,它似乎知道許念要幹啥,乖乖坐在商店門口等着。

許念進商店,摸出五塊錢,說道:“一根肉腸。”

商店老板笑呵呵收錢,麻利串了一根給她。

“謝謝。”

“不用,”老板樂道,“大早上的,這是要去哪兒?”

許念望了眼門口,敷衍說:“随便走走。”

老板識趣不再問。

拿到烤腸,許念沒立即喂,而是将小金毛引到河邊,覺得離寬北巷有那麽遠了,才蹲下身來。小金毛用腦袋拱她的腿,許念的大白腿上登時就是一片濕的污漬,它身上的味道是真的超級臭,臭得沖鼻。

許念串肉腸的簽子取掉,然後喂它吃。

小金毛湊過來聞了聞,擡起腦袋看她。

“吃吧。”許念柔聲說。

小金毛以前肯定受過訓練,聽到這句話,立馬汪一聲,咬了口肉腸,它吃東西時勁兒特大,直接就把肉腸拽了過來,按在地上啃。

許念拿紙擦了擦腿,将簽子和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悄悄繞路離開,小金毛正埋頭啃肉腸,暫時沒看她,等吃了半根,許念都走遠了,它叼起肉腸,趕快追上去。

許念知道它會追過來,特意在附近繞了兩圈,朝離寬北巷更遠的方向走,小金毛叼着肉腸緊跟着。一人一狗步行進入西區,等走進一個人多的公園,許念停下來,小金毛亦停下來,站在她腳邊啃肉腸。

“別跟着我,我沒錢。”

小金毛聽到聲音仰起腦袋,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

許念別開臉。

吃完,她再給小家夥兒買了根,趁小金毛埋頭吃的時候,随便上了一趟公交車。

這回小金毛追不上來了。

再進入寬北巷,沒見到它的身影,許念舒了口氣。

顧容明知故問:“出去做什麽了?”

“倒垃圾。”許念道,佯裝無事。

顧容看了她一眼,進廚房做飯。

許念洗幹淨手過去幫忙。

晌午時分,巷子裏家家戶戶開飯,商店門前,一抹黃色的身影跑過,它叼着肉腸往巷道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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