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會一直陪着你
“很疼?”蔣羨祺讓餘明淵靠在自己的身上,一只手按在他的胃上,輕輕的揉按,另一只手勾起床頭櫃上的固定電話,撥通了私人醫生的號碼。
“常醫生,明淵的胃病又犯了,非常緊急,請你馬上過來一趟吧。”他邊說話,邊将眼睛落在懷裏的餘明淵臉上。
餘明淵軟軟的靠在他的身上,烏壓壓的兩排眼睫毛上沾着沉重的水汽,情緒非常低落的模樣,讓他忍不住低下頭把臉貼在餘明淵的臉上。
“寶貝,再忍一會兒,常醫生馬上就到了。”蔣羨祺低聲安慰他,見餘明淵不說話,只一臉隐忍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
蔣羨祺便用嘴唇去親他的嘴唇、鼻尖、眼睛,像大型動物安慰受傷的幼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只能不斷的舔舐他的臉,哪裏都好,只要能安撫他。
大約是因為在哭過,餘明淵的臉上有一股潮濕的鹹香味。蔣羨祺親了一會兒,把他抱得更緊,又把他被汗濕的劉海捋到頭頂,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還很疼嗎?如果忍不了,我們就去附近的醫院。”蔣羨祺将自己的額頭抵在餘明淵的額頭上。
房間只亮着一盞床頭燈,燈光幽暗。餘明淵一擡眼,就能看見蔣羨祺低垂的眼睛,睫毛很黑,五官是模糊的,唯有那雙眼睛明亮深邃,看得人心裏一窒。視線再往下,是突出的喉結。
餘明淵伸手摸蔣羨祺的喉結,搖頭說:“我能忍得住,你再抱我一會兒吧。”
因為忍痛,餘明淵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聽得人心尖都跟着軟了,不禁升起濃濃愛憐。
“好,”蔣羨祺看着他,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兩只有力的臂膀把人緊緊壓在自己身上,“這樣可以嗎?”
餘明淵點點頭,這樣就很好。
這樣溫柔,好像之前對他冷暴力的人不是蔣羨祺一樣。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餘明淵伸出手抱住蔣羨祺的腰,說:“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你睡覺的時候。”蔣羨祺伸手摸了一下他脖頸處柔軟的頭發,手心都是汗,看來還是很疼。
蔣羨祺皺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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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明淵說:“那您知道我是故意吃了冷飯冷菜,讓自己胃疼的嗎?”他十分實誠。
蔣羨祺稍稍意外。
“是,”他說,“我知道。”
自有人跟他說明了一切。
餘明淵不覺得意外,他繼續道:“那您不生我的氣嗎?”
蔣羨祺看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像迷路的小鹿。蔣羨祺無奈說:“我對你哪有那麽多氣可生。”
餘明淵一聽就笑了,他還很虛弱,胃部的抽痛讓他的臉布滿一層薄薄的細汗,微弱的燈光下,那笑容慢慢在臉上一點點綻放,帶着一種動人心魄的脆弱、病态的美。
“既然您沒有生氣,”餘明淵頓了頓,道:“那您放過我好不好?”
這不是撒嬌求人的話。
蔣羨祺目光徒然淩厲,他眯起眼睛盯着餘明淵。
餘明淵把手伸出來,摸着蔣羨祺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眉毛,他用手描摹着蔣羨祺的臉上輪廓,好似沒有察覺到蔣羨祺的威勢。
“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氣的,我不夠聰明,也學不來別人的伶俐。”餘明淵傾身吻蔣羨祺的下巴,一天過去,男人的下巴胡渣長出來,嘴唇貼在上面,刺刺的。
“我對你不好嗎?”蔣羨祺不為所動,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餘明淵搖頭:“很好,這世上除了爸爸,沒有人像您一樣對我這樣好。”
其實是爸爸也比不上,餘志烨最後選擇跳樓尋求解脫,沒有想過他。但是蔣羨祺不會,餘明淵相信,蔣羨祺這樣性情堅韌的人,沒有什麽事會讓他動搖。
這讓餘明淵覺得安全,後來又覺得絕望。
“很好,你為什麽總想要離開我?”蔣羨祺撫摸他的眼睛。
餘明淵苦笑,為什麽呢?
他低下頭,不想和蔣羨祺對視。
他害怕蔣羨祺看到自己眼中流露出來的不舍。
如果有的選擇,哪怕永遠只做一只聽話的寵物,也很好的。
“不是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我們還沒有賭完。”蔣羨祺擡起他下巴,逼着他直視自己。
餘明淵想到那個賭,他不斷的搖頭:“我會輸的,我太笨了,當時沒想明白,您一定會贏的。”
他停了停,說:“您肯定瞧不起我媽媽,她确實不是個堅強的母親。爸爸在的時候,她就全身心依靠爸爸。爸爸不在了,她受不了打擊,想從我和姐姐身上找到依靠,這不能怪她。”
蔣羨祺默默聽着,目光一直落在餘明淵的臉上。
“或許她有些時候很懦弱,但是她對我很重要,我不能沒有她。”
親人總是很重要的,蔣羨祺理解,所以他也從沒有虧待過餘明淵的家人。
“我呢?我對你重要嗎?”蔣羨祺問。
餘明淵點頭,“很重要,但您是不一樣的。”
“但不足以讓你留下來。”蔣羨祺說,他拾起餘明淵的手放在唇邊,沒有吻,只是單純的肌膚親密相貼,“你沒想過我會難過嗎?我會舍不得你嗎?”
餘明淵不知道,他望着蔣羨祺,久久沒有說話。
蔣羨祺很失望,深邃的眼睛看着餘明淵道:“有時候總覺你的長大了,但是有時候又覺得你還是個什麽不懂的孩子。”
餘明淵還要說話,卧房的門被敲響,男傭在門外低聲道:“先生,常醫生到了。”
蔣羨祺回道:“門沒鎖,進來吧。”
他說完把餘明淵放到枕頭上靠着,常醫生帶着一個男助理過來,兩人魚貫而入,見到床上裹着薄被的餘明淵都沒有露出異色。
這世上,還是聰明的人多。
常醫生還要寒暄,蔣羨祺擺手,指着餘明淵道:“先看病。”
“是。”常醫生不敢有二話。
兩人忙活了小二十分鐘,給餘明淵開了兩盒藥,對蔣羨祺道:“是吃壞了東西,不算太嚴重,今晚吃了藥,如果還沒止痛,早上再去診所深入的檢查一遍。”
蔣羨祺看着床上枕着枕頭,只把臉露在外面的餘明淵,點頭道:“行,今晚麻煩你了。”
說着親自要送常醫生出去。
常醫生樂不得能跟蔣羨祺多聊兩句,他們倆一前一後走出去,都沒有注意到男助理多望了餘明淵兩眼的眼神。
蔣羨祺再回來,餘明淵還是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床頭櫃上放着一杯溫開水和兩盒拆封的藥片。
他坐到床邊,伸手摸餘明淵的額頭,微微的低燒,觸手全是冷汗。他看得有些着急,以前餘明淵還小的時候,隔三差五生病,也是這樣貓崽子一樣蜷縮在床上,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很無助的模樣,看得人很心疼。
蔣羨祺陪他坐了一會兒,見餘明淵呼吸清淺了,便要起身離開。
他剛剛站起來,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陪我好不好。”餘明淵半睜着眼睛看他。
蔣羨祺沒穿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襯衫,他回過頭,看着餘明淵。
黯淡的光線裏,蔣羨祺的身影顯得十分高大,像一座沉默的山。
這樣餘明淵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是活在這座山腳下的一小片陰影,微不足道,靠着它的陽光雨露活着。
蔣羨祺不說話,他反手握住餘明淵的手指,用手輕輕包裹着,似乎在權衡。
餘明淵再次祈求:“不要走,求你,我睡不着,你抱着我吧。”
蔣羨祺不知道餘明淵怎麽了,今晚如此粘人,是生病的原因嗎?
他想了一下,拿起手機,給助理發了一條簡訊後,朝餘明淵走近兩步,把餘明淵的手塞進被子裏。
“當心着涼,”蔣羨祺溫柔地說道,“我不走,別擔心。”
餘明淵的眼裏露出絲絲笑意,蔣羨祺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然後扯開領帶,去了盥洗室洗澡。出來的時候,餘明淵還硬撐着沒睡,他掀開被子躺到餘明淵身邊,餘明淵朝他靠過來,蔣羨祺只好摟着他。
“睡吧,我會一直陪着你。”蔣羨祺在他耳邊道。
餘明淵終于安下心,靠在蔣羨祺的胸口,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漸漸進入夢鄉。
就這一次,他想,讓我任性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