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不要旁人來替他承擔過錯

第二天,餘明淵好多了,肚子不再痛,兩人一起吃了早餐。蔣羨祺問他還要去上課嗎?餘明淵點頭,說身體康複了大半,為什麽不去?

蔣羨祺無可奈何,便先送他去學校。下車的時候,囑咐他放學就回家,有車來接,回家之後,常醫生會過來再過來複診一遍。

餘明淵笑着點頭,抓着他的手用力捏了捏才下車。上課時間快到了,餘明淵背着書包只得埋頭趕路。争分奪秒、氣喘籲籲爬了四層樓才到階梯教室,這一節是公共課,好幾個班合起來一起上課,偌大的教室,人頭濟濟。

此時臨近上課時間,代課老師還沒到,學生都坐在位子上聊天,餘明淵一進教室的大門,室內的喧嚣驟然停了一停。

這個反應突兀,餘明淵有些意外,就算他自诩長相出色,但也沒到所有人屏息的地步。他擡起臉,朝教室內望去,大部分人都擡着頭看他,在他視線看過來的時候,有些低下了頭,有些仍然在好奇地打量他。

出什麽事了?

教室後排的座位是最受歡迎的位置,早就沒了,只剩下靠近講臺的兩排。餘明淵挑了第二排靠邊的位子上坐下。

與他隔了兩個位子的位置上坐着兩個女生,她們頭挨着頭一起偷偷看餘明淵,在餘明淵坐下來的時候,捂住嘴小聲道:“他坐下了,坐下了,啊——”

餘明淵從書包裏拿出課本,後座也坐了人,只聽後面有人道:“是不是真的啊,真看不出來。”

看出來什麽?

正巧代課老師拿着教案走進來,教室安靜下來,那些議論聲音終止了一會兒。

餘明淵低頭聽課,他心裏有些異樣,即使上課了,周圍打探他的視線仍然不少。公共課老師不像專業課老師,要求每個人都要專心聽講,見學生興致不高,也不多說什麽。

第二節 課,消磨掉上課熱情的學生對餘明淵的探尋目光越發露骨,到了餘明淵無法忽視的地步。

到底發生了什麽?

餘明淵想了想這幾天他在學校的事,好像都沒有能拿出來讓人八卦的。

他拿起筆,撕了一張便利貼,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揉成團,趁着老師不注意的剎那扔到跟他隔了兩個座位的女生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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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的女生看見紙團很驚訝,她睜大眼睛歪頭去看餘明淵,餘明淵指了指紙團,作出一個打開的手勢。

女生正面看到他的臉,臉頰緋紅,快速撿起紙團打開,上面寫道:“請問能告訴發生了什麽嗎?今天同學們好像特別關注我?謝謝。”

紙團打開的時候,跟女生坐一起的短發女生也瞧看見,她伸過頭與女生一起看紙團上的字。

餘明淵等了一會兒,他扔過去的紙團被扔了回來。餘明淵打開一看,上面寫着:“我不太清楚,抱歉哦,不過,我問同學,她說是早上有人傳的流言,說你——”寫到這兒的字,筆墨明顯重了一點,“說你被人包養,對不起,我會跟同學講,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傳。”

原來是這樣。餘明淵把攤開的紙團夾到書頁裏,察覺到旁邊的女生在看他,他朝她們笑了一下。

那女生的朋友說:“快找他要微信啦,快啊。”邊說推她的身體,想把她擠到隔壁的座位上。

那女生極力推拒:“不要開玩笑,快點聽課,老師都看過來了。”臉紅的差點把頭埋進桌肚裏,真是丢死人了。

餘明淵卻已經沒心思再管她們,他垂着眼睛看着那紙團上寫的內容,眉毛一點點皺起來。

跟他一個圈子的,沒有人會這麽沒眼色去得罪他,得罪他就等于蔣羨祺,這麽多年下來,敢這麽做的,餘明淵還真沒看到幾個。

那就是不是跟他一個圈子了。下課鈴響的時候,餘明淵把紙團撕碎,扔進了教學樓下的垃圾桶裏。

下午還有兩節課,他沒興趣在做流言蜚語的焦點人物,他想弄明白是誰傳出來的。

他一邊朝校門口走,一邊掏出手機給在校園外待命的保镖打電話。蔣羨祺一直有給他安排保镖,他要是想出風頭,可以天天名車相送,保镖開路。

安排給餘明淵的一衆保镖每天無聊的要命,這天突然接到正主的電話,忙不疊過來接人。幾個穿着黑西裝的彪形大漢,虎着臉站在車前,待一看到餘明淵出來的身影,馬上沖過去給餘明淵拿書包的拿書包的,打遮陽傘的打傘,搞得原本和餘明淵并行幾個學生,都吓得躲到離餘明淵有兩三米遠。

這等架勢實在太過招眼,餘明淵的臉又特別突出,不少人都認識他,一看,傳得紛紛擾擾的流言就更多了。

他把事交代下去,學校那頭的副校長就接到一通聯絡感情的電話,雲山霧罩的聊了一會兒,那邊說我聽說貴校校風嚴謹,才把孩子送過去讀書的,沒想到一個好好的孩子,認認真真讀書,卻被同學用風言風語中傷,以至于課都上不下去,王校長啊,你瞧,是不是得好管管?

那王校長聽到這兒哪還不明白,忙對電話說:是是是,這陣子是我疏忽大意了,沒注意到學校內部還出現這樣的事,您放心,我馬上督促下面的人好好管教學生。學校是授業解惑的神聖地方,我們決不允許有人敗壞學校的風氣。

王校長放下電話,心想這位老同學也沒有孩子在學校讀書啊,他說的誰呢。他摸着光禿的腦門,找了學校的教務,問下午是不是有人請假沒上課。

大學每天都有人逃課,這個範圍就太大了,那教務主任也犯難。王校長說,不是有所逃課的,跟班導請過假的,他想了一下“以至于課都上不下去”的深意,又道,上午有課來上的,也不是病假。

這麽排查,名單果然少了大半。王校長把名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看到餘明淵的名字時,心涼了半截。

心裏叫苦不疊,這都是什麽事啊。

餘明淵中午在家吃飯的時候,就知道了是誰在學校傳他的留言。這個人他不認識,名字很陌生,餘明淵放下筷子,開始看這人的簡介。

那伺候餘明淵吃飯的女傭看餘明淵不動筷子,等了半天,還是上前道:“餘少,是飯菜不合心意嗎?”

餘明淵擡頭看她,有些訝異,“不是,廚房的手藝很好。”

他以為他這麽說,女傭就會收拾碗筷,沒想到那女傭面色仍然不見喜悅,還是很擔心的問:

“您就吃了小半碗飯哪夠?要不我再去給你端一碗新煲好的湯,淡淡嘴裏的味道?”

餘明淵沒說話,看了一會兒女傭。他這個神情讓女傭心裏十分忐忑,感覺像做錯事的時候,被蔣羨祺抓住一樣。

她在緊張,平時他就算吃得少,她勸我多吃,也不會這麽緊張。

他想到了昨晚的事,大概是蔣羨祺将房子裏所有照顧他的傭人都耳提面命一遍。不然他們也不會連他少吃兩口飯都要關注。

其實,他昨晚是故意的,他是罪魁禍首,但是受罪的卻是其他人。

不知道他們心裏有沒有憎恨我。

“我已經飽了,馮姨,你就像以前那樣就行了。”餘明淵說。

馮姨露出不贊同的表情,說:“這怎麽可以?做錯事就要挨罰,您身體又弱,确實是我們疏忽才導致您生病。”

“但昨晚不是你們的錯,你放心,我會跟蔣先生說的。”

馮姨還是不同意,“這種小事,您跟先生提做什麽,憑地生怨氣,快別提了。”

餘明淵看出馮姨是真心不想他提,便不再多說。他心裏想,等見到了,還是要提,他不要旁人來替他承擔過錯。

下午,有專門在會計事務所幹過幾十年的老會計給他講課,他們是前線下來的老人,對會計所知根知底,又和大中小企業打過幾十年交道,有一肚子學問。

餘明淵聽着老師講課,中間一通陌生的電話打到他的手機裏。

他按滅了一通,過了一小會兒,同樣的號碼再接再厲又打進來,十分堅持。

講課老師人老成精,立馬道:都講了四十分鐘的課了,我的嘴巴都幹了,不如各自休息十分鐘,都去喝一杯水潤潤嗓子。

餘明淵馬上叫傭人給他沏一壺新茶,自己去客廳聽電話。

“喂?”他問。

電話那頭道:“請問是餘少嗎?”

餘明淵不說話,只嗯了一聲。

那邊馬上道:“餘少,您好,我叫錢浩鈞。我知道您不認識我,但我必須向你說對不起。是的原因,才導致您在學校的名聲受毀,我向您鄭重道歉。”

“你就是錢浩鈞?”餘明淵說。

“是。”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事?我并不認識你,也沒有和你結怨。”餘明淵只想弄清這一點,對于錢浩鈞的道歉,他不在意。

錢浩鈞說的本來就是實話,這世上的人再霸道,也不能因為別人說了實話,就認為對方有錯。

“是我哥哥。”

“你哥哥?”餘明淵疑惑。

“對,”錢浩鈞說,“我哥哥是助理醫生,他昨晚跟着常醫生一起出診看到你,跟我說,你認不認識餘明淵?我說,認得,他是我學校的同學。他說那你知道不知道,他被人包養的事。我說不可能,你不是這樣的人。他說,那我就是看錯了。第二天,我去學校,把這事跟孔薇薇說了。之前,別人都傳你和孔薇薇認識。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沒想到這事怎麽傳到別人口中,還傳的那麽廣。”

這番話不免有推脫嫌疑的成分,餘明淵想到那天在學校看到的靓麗女孩,說:“你和孔薇薇是?”

“她是我的學妹,我們關系很好。”

原來是這樣,餘明淵想,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我知道了,這事雖因你而起,卻不怪你。”

錢浩鈞很感激,“謝謝,餘少,我保證學校傳的那些流言我會去澄清。”

“好,再見。”他不願再多說。

錢浩鈞是個有眼色的人,他說孔薇薇是他的學妹,于是貿貿然拿我的事去跟孔薇薇講,一番話下來,好像他什麽錯都沒有,最後傳出流言來,是孔薇薇的錯。

然而孔薇薇背地裏被人如此編排,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不知道孔薇薇信了錢浩鈞的話沒有,孔家信了沒有,還是要裝聾作啞,糊弄母親,把姐姐娶進門,以便能透過他,攀上蔣家。

權勢是那麽美好,能讓人将自己的臉面踩在腳底下。

幸好姐姐已對孔家沒有任何留戀,說到成長,其實,他們母子三人,當屬姐姐最為慘烈苦痛。

他想到蔣羨祺的那個賭約,他想,希望別打擾到姐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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