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一次見面,賞個臉?
第二日,劉涵之果然如期給他打電話。餘明淵下了班到地方,劉涵之早已在位子上等待。
餘明淵由服務員領着過去,劉涵之坐在的位子上放着一杯不冒熱氣的咖啡,看樣子等了很久。
他今天穿着一身與昨天相遇風格完全不同的西裝西褲,打着一條藍黑的細紋領帶,頭發經由造型師精心打理,看起來十分精神帥氣。
竟然這樣的認真準備。
餘明淵低頭反觀自己,洗衣機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黑色褲子,因為平日時間緊,熨燙都極少,上衣穿了一天,手肘處不可避免褶皺多,發型更是沒有,加之,上了一天班,滿臉風霜疲憊。相形之下,餘明淵有些自慚形穢了。
劉涵之坐在位子上看到他,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從座位上站起來向他招手。
餘明淵見他如此熱情,不由放下了心,他入座,說:“對不起,叫你久等了。”
不管餘明淵是不是準時到,劉涵之早到了,那就是餘明淵的來遲了。他畢竟是代表客戶一方,不能當做普通朋友待之。
“跟我不必這麽客氣,還沒吃飯吧,你看看菜單,有什麽需要再加的。這家的紅酒牛腩味道特別正宗。”
劉涵之把餐廳點餐的pad遞給他。
餘明淵掃了一眼點好的菜單,劉涵之點了四個菜,因為是西餐廳,主食點了意大利面。
“就按你的點吧。”餘明淵沒什麽意見,劉涵之考慮的很周到。
劉涵之在他低頭看菜單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餘明淵你的臉色。餐廳的每張餐桌上方,都點着一盞暖色調的燈,鵝黃的燈光落下來讓每個人臉上的五官都變得更加有質感。
餘明淵一擡頭,目光就撞進劉涵之含笑的眼裏。
“想喝什麽紅酒?這家餐廳有店長自己推薦的一家酒廠,我喝過的一款冰酒味道很特別,要來一瓶嗎?”劉涵之說。
餘明淵不是傻瓜,這目光不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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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要回去看表格,換果汁吧。”餘明淵謝絕。
劉涵之露出驚訝表情,“還要加班,你們公司是打算你們的睡覺時間都壓榨掉嗎?”
餘明淵笑,“現在年底了,一個人當三個用,不睡覺的多得是。”
他說着,心裏斷定劉涵之一定不是加班一族,真是幸福。
“早有耳聞你們行業加班成風,今日一見,果然傳聞不假。”他喟嘆。
“還沒請教,你是做什麽工作的?”餘明淵問。
“我是行政的,現在在人事,打雜的,不比你們人人都是精英。”他說。
能跟着一起出來談項目的人事肯定不是一般的打雜的,餘明淵想,下次打聽一下這位到底什麽來頭,知己知彼。
“做人事多好,朝九晚五,一周雙休,有閑暇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餘明淵道。
“你現在的工作不是你喜歡的嗎?”他好奇。
“是自己喜歡的,但是一旦愛好成了工作,性質就變了。”餘明淵坦誠。
“那倒是,我是我爸逼我讀MBA的,上學也是混一張文憑,遠不如你。——那你平時有什麽自己的愛好?我工作能力可能一般,但是如果說到玩,你真找對人了。”
“哪有人這麽評價自己。”餘明淵有些好笑,只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公子才精通玩樂,上班只是去點個卯,只為跟家裏人交差。
“我喜歡賽車,你呢?我知道有一個賽車場,環境特別好,正好這周它們舉辦一場比賽,我有邀請,我們一起去看看?”劉涵之熱情邀約。
賽車場——餘明淵心中一動,他有用一種新的目光看向劉涵之,“你說的是‘方程式’嗎?”
方程式就是蔣天澤那個他為了自己那點小愛好開的賽車場,會員制,一般人很難進去。當初因為借用賽車場,餘明淵還得罪了蔣天澤,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還在營業。
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蔣家大少爺比自己想象的長情。
而劉涵之又是什麽人物,安陽一個小小的人事部員工,能被他們的劉總帶出來談判,又能拿到方程式的邀請函。
“對,你知道?”劉涵之露出驚訝的表情,馬上就靈機一動,說:“你以前去玩過嗎?你是不是也很喜歡賽車!”他急于想找到和餘明淵的共同愛好。
“不。”餘明淵說。
劉涵之還要再問,這時服務員推着餐架過來上菜,兩人止住話題。等服務員離開後,劉涵之道:
“去嗎?就在這周日晚上,你們周日應該不用上班,那也太不人道了。”
餘明淵對劉涵之的那點好感此刻已經全無,雖然交朋友與錢無關,但劉涵之顯然不是普通人,可能還和蔣天澤扯上關系。
他必須小心一點,餘明淵說:“抱歉,這周我實在抽不出時間。”
劉涵之一臉失望,但是一想到餘明淵的工作,又振奮起來:“沒關系,下次有空再約。”
下次?餘明淵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跟劉涵之止步于單純的客戶關系了,私交實在沒必要。
他笑笑,低頭吃東西。
食不言,餘明淵嚴格遵守良好的用餐禮儀。劉涵之又提了兩個話題,餘明淵都敷衍過去,埋頭吃東西的樣子。劉涵之只得暫時放棄了交談,三心二意地吃着東西,眼睛不停瞄着餘明淵低垂的睫毛。
他們放下刀叉,劉涵之見餘明淵吃飽了,興致又起來了,打算再打探餘明淵的興趣點。這時一個人從他們的座位走過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腳步,猛地回頭看向劉涵之。
“——涵之,你今天也在這裏吃飯?”那人說,他從微黯的環境裏走到兩人桌前昏黃的燈光下。
他的個子比燈泡的位置還高,臉還在陰影裏,看不清是什麽模樣。餘明淵只看見他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小西裝,身高腿長,脊背挺秀,已經足夠讓人心驚。他說完話,頭一低,神采飛揚的臉落進光暈裏,更是讓人難忘。
“師秋,你也在?”劉涵之神色意外。
名叫師秋的青年看起來心情極好的樣子,他看着劉涵之說:“我跟朋友來吃飯,你早說你也來這兒,我們就拼桌了。”他說着,朝餐廳另一角指了指,那一桌是大桌,坐着三四個跟他打扮相似的年輕人。
劉涵之想顯然跟他們都認識,看一眼就回過頭對着師秋道:“今天就不必了,我請朋友吃飯呢。”
“咦——這位是誰?涵之,不介紹一下?”師秋仿佛才發現餘明淵。
餘明淵對着師秋微笑,師秋也朝他笑,但是目光也太銳利了一點,好像探照燈一樣,似要把他的骨頭都照得一清二楚。
有意思。這是劉涵之的什麽人?餘明淵看了一眼劉涵之,劉涵之臉上無奈的神色不像是僞裝,看起來并不想被人打擾的樣子。
而師秋看起來這麽伶俐的外表,也不像不識趣的人,但這時候又驽鈍起來,等着劉涵之介紹。
“師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餘明淵。明淵,這是我的好朋友師秋。”劉涵之說。
“餘明淵——幸會。”師秋伸出右手。
餘明淵聽到他念自己名字的時候語速可以的放慢,望着自己的眼神十分玩味。他伸出手,和師秋握了一下。
師秋只把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就松開。
劉涵之沒察覺這麽細節,對師秋說:“我們剛剛吃完,你們呢?”
師秋道:“我們也是,晚上我們準備去別的地方續攤。市郊劉姐開的會所去了嗎?要不要今晚去看看,之前一直等你有空,沒想到你不聲不響就有了時間。趕早不如趕巧,就今晚吧?順便也和這位新朋友一起看看。——明淵,我可以這麽叫你吧?一起去嗎?劉姐開的會所都特別有意思,絕對值得一去。第一次見面,賞個臉?”
劉涵之今晚還沒餘明淵聊夠,正打算找別的理由續攤,沒想到師秋一來就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沒說反對的話,跟師秋一起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着餘明淵。
“對,明淵,平時工作那麽辛苦,就借着今晚放松一下,不算什麽。一起去吧?”
全然忘了餘明淵跟他說過晚上要回去看表格,餘明淵心裏嘆氣,不靠工資吃飯的人當然有底氣給自己放假。
“不了——我……”
“今晚是老六的生日,晚上所有的花費我全包了,你是涵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就去切個生日蛋糕,花不了多少時間,——你不會不肯跟老六道一聲生日快樂吧?”
師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
餘明淵靜靜地看着師秋,眉頭微微皺起,“其實,我跟劉先生……”
“哎喲,都這個點了——走吧走吧,我們快遲到了!”師秋突然拉住餘明淵的手臂,将他從座位拽起來,不顧餘明淵的拒絕,推着他一起出了餐廳。
幾個不事生産的公子哥,搭乘着跑車就朝着市郊出發。
路上,師秋和劉涵之同坐一排,餘明淵被安排在別的車上,就是拒絕也晚了。
真拒絕到這份上,誰知道劉涵之會不會惱羞成怒,跑去給他們的合作添麻煩。
他們說的會所建立的十分富麗堂皇,走進去就有顏色姝麗的男女穿着制服給他們引路。他們訂好的包廂內,有泳池、吧臺、KTV、桌游……想玩什麽都可以,落地窗戶外,還有戶外趴體,穿着比基尼的男男女女在水裏暢游,想獵豔,下樓就有去處。
師秋說得倒也不算作假,他們一到,已經預定好的節目,一個接一個,不讓人又空閑,幾層高的大蛋糕推進來,氣氛到了高潮,現場徹底成了發洩的場地,到處都是亂扔的奶油蛋糕和小食。
餘明淵看無人注意他,便推門走出去。即使是個外人,身上也不免遭殃。這件襯衫是徹底報廢了,頭發上也不知道被誰砸了半片奶油蛋糕。
餘明淵順着服務員指的方向,去衛生間洗掉黏住頭發的奶油。心裏說不窩火是不可能的,可惜師秋口口聲聲你是劉涵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劉涵之他又不能得罪,這口氣也只得忍着。
他從衛生間走出來,轉過彎,還沒走出去,兩個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你今晚是幹什麽?為什麽一定要逼明淵過來?”這是劉涵之的聲音。
哦。餘明淵冷淡地想,這個富家子還知道自己是被逼來的,看來也不是眼瞎沒腦子。
師秋不甘示弱,他道:“你還問我為什麽?俞城告訴我你喜歡上這個不要臉的賤貨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的眼光。”
“什麽賤貨,你說話放幹淨點!”
“看來俞城也警告你了,你還這麽執迷不悟。他不是賤貨是什麽?你以為他冰清玉潔?被人草爛的貨色,你還當成寶?”
“師——秋——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嘴巴放幹淨一點,如果你還想讓我把你當成朋友的話。”
“好,好,我不說了。是我多管閑事。”
劉涵之吸了氣,說:“俞城說的是他以前的事,現在他好好工作,靠自己說的雙手吃飯,我想我有權利追求他。”
“追求?呵——你還不知道吧,他有個小表弟,像狗一樣扒着俞城,只為俞城給他的公司一點幫助。還有他那個媽,三番兩次想找蔣家,被人明示暗示,還當看不見。——你怎麽不知道,他現在對你若即若離,不是待價而沽呢?”
“他看起來不像——”
“不像,呵,不像能給人包六七年的時間。涵之,你太想當然了。”
“你別說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今晚一定要他來嗎?今晚少君也在這兒,我們來看看他見到少君是什麽反應。”
“喂!這——”
“涵之,少君是什麽人,你比我更清楚吧。你以前可迷少君迷的不得了,比對餘明淵還投入,怎麽,現在再見少君都怕了?”
“我沒有。”
“行了,回去吧,少君也快來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餘明淵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是失望到極點,還是劫後餘生。
還好,早一點知道劉涵之是什麽人,以後不必浪費時間。
這樣一想,也不算失望,對一個陌生人的能失望到什麽程度。
他朝出口大步走去,路上見到對他彎腰低頭的服務生,他又覺得生活沒到讓人絕望的地步。
起碼,他現在有的選擇,未來是他選的,他的同事雖然有磕絆,但是也有予禾這樣堅強聰穎的女性。
正低頭專心想着事,迎面幾個人朝他走過來,帶頭的正在回頭跟旁邊的人交代事情。他走的走廊是不算寬敞,餘明淵放慢腳步,靠邊停了停,快要幾步路的時候,那一行人與他面對面相遇。
這時,餘明淵擡起頭,看到那回過身人的正臉後,不由一怔。那一瞬間,迎面帶頭走來的男人也擡起眼睛,與他的視線恰好撞在一起。
——是蔣羨祺。
作者有話說:就想寫一寫修羅場,錯字可能有些多,我早上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