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半個小時候後,會議室內。
姚肅心情不佳地雙手交握放在桌上,從左邊掃視到右邊,又從右邊掃視到左邊,沉着張臉,不發一言。
沈忱覺得他再這麽看下去,自己就要得心髒病了,主動舉手示意:“那,那個,姚總……”
姚肅陰郁的眼神挪到他臉上,似乎打量了他片刻,才開口:“嗯?”
坐着好像有點不能體現自己的悔改之意?他馬上站起來,低着頭:“這件事的起因全在我,我知道我錯了,希望姚總您不要因為我的錯誤怪罪于其他人。”
姚肅又是盯着他,目光犀利,似乎想迸射什麽情緒,但是強迫自己收住,過了好幾分鐘,才緩慢說到:“你覺得你錯哪兒了?”
“我既然已經注意到了,就應該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露露姐,露露姐就可以及時應對和處理。”
“還有呢?”
“……還,還有?”還有什麽?他怎麽不知道?
姚肅點點頭,又搖搖頭,手指在文件夾上來回滑動:“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說明孺子可教,但是……你意識的還不夠深刻。”
不夠深刻?
需要怎麽深刻?
正沉默着想,聽見一聲冷淡的嗤笑。
這笑聲賤嗖嗖,舍老大其誰?!沈忱醉了,這個節骨眼兒上老大還要标新立異獨樹一幟,他真是怕他們四個死得不夠快嘛。
羅崇寧、梁宵也是一驚,紛紛擡頭去看慕馥陽。
姚肅聞聲,眉頭皺皺,轉過臉朝着翹起二郎腿仰在沙發上的某人:“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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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馥陽又是一哼:“我笑笑都不行?”
姚肅盯着他,也笑,冷笑:“行,當然行,就你現在這種态度,你幹什麽不行?誰敢說個不行?”
他轉動手裏的鋼筆,在桌面上敲了敲:“小邵,你把他們三個先帶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和小慕談。”
“你們四個,明天每人交一份檢查,由小邵轉交給我,手寫,不能少于五百字,對你們隊伍散漫,毫無紀律,行動過分自由,偶像嚴重失格作出深刻檢讨,我看過後讓公關部給你們進行加工,到時候在官微推送。小邵安排後天的發布會,簡短作出說明。”他眼神在四個人之間來回瞧,又點點桌面,“真誠檢讨,有什麽就寫什麽,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飛速交換了個眼神後,趕緊鞠躬,消失。
會議室只剩下姚肅和慕馥陽兩個人。
姚肅瞥他一眼:“你站起來。”
慕馥陽微微愣了愣,一條腿的腳踝還是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
姚肅放下筆,啪地一拍桌子,不顧風度地吼道:“我讓你站起來!”
嘶啦一聲,慕馥陽不情不願拖着椅子扶手往後,慢騰騰地起身,懶散撇着兩條腿,塌着腰,要是手裏塞根煙,再在背後放根電線杆,就是街上十足的小混混。
“幹嘛啊,抽風啊。”
他的聲音微啞,帶着欠扁的絲絲挑釁。
姚肅擰着眉毛,呼吸劇烈起伏幾下,竭力讓自己鎮靜:“我不想跟你發火。”
慕馥陽哼笑:“這就給我打上預防針了,意思是你要是吼起來,也是讓我氣得呗?”
姚肅黑着一張臉,欲言又止,似乎是是忍無可忍,但最終只是搖搖頭:“你怎麽氣我都可以,我都可以忍了。”
說着,忍不住輕輕嘆息:“畢竟你覺得我對不起你,我也不想跟你再解釋,沒必要解釋。”
“但是你不能氣你外公外婆。”他頭疼地扶額,再擡頭,眼裏盡是藏不住的嚴厲與憤怒,“那是兩個年逾七十的古稀老人!你夥同沈忱把他們氣出個好歹來,考慮過後果沒有?”
“………”
他摸着手上的金表,冷笑:“騙他們出櫃,虧你想得出來!”
“看來是我真的對你認識還不夠清楚,以你外公外婆這個年紀的人,根本沒辦法接受你和一個男孩子談戀愛,你倒是好,一擊即中,我花了多少工夫跟他們解釋你只是叛逆,你不是真的同性戀。怎麽?你在工作上給我搞出一堆爛攤子,回到家我還要給你擦屁股?”
慕馥陽也冷笑:“你可以不解釋啊。”
“……你什麽意思?”
他吊兒郎當地說:“我興許就喜歡男人。”
姚肅愣了愣,語氣激動,怒道:“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我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哪怕我喜歡的不是人,和你們有什麽關系?”
姚肅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椅子向後推推,上下打量伫立在桌邊的慕馥陽。
好一個放蕩不羁,桀骜不馴,臉上挂着輕蔑的笑。
分明萬事不認真,不上心,但是從頭到腳,都是出格,沒有分毫能泯滅于大衆的地方。
不過再怎麽出格,他也是知道他的,要他喜歡男人,絕對不可能。慕馥陽當練習生的時候,不少同期和後輩,甚至還有已經出道的藝人對他表白示好,自己從來不過問,始終裝作不知道,但是基本從邵露露那裏了解了個七七八八,慕馥陽全都拒絕了,連朋友都不多,如果非要說他還有哪點能讓自己稍微省省心,恐怕就剩這點。
看他以勝利者的姿态微笑着,明顯是因為氣到自己而得意,姚肅剛剛提起的心又重新放下。
不可能,慕馥陽是騙自己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氣急敗壞,讓顧雲南的父母氣急敗壞。
他稍微調整自己的情緒,重新恢複平靜,好整以暇道:“你不用激我,我知道你以隊長的身份壓迫着沈忱陪你去給你外公外婆作秀,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下次你再敢拉着他開這麽大的玩笑,我不處理你,我直接處理他。”
暗暗觀察慕馥陽的表情,他果然臉色陰沉,抄起地上的黑包,摔門而去。
晚上,宿舍。
四人難得在外面吃過飯還圍在餐桌前,梁宵拿着筆和紙擠在沈忱旁邊,小聲嘀咕:“我就知道老大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怪不得掏腰包請大家吃飯呢,原來是叫你給他代筆。”
慕馥陽雙腿架在餐桌上,以凳子的兩條後腿作為支點前後搖晃,低頭刷手機。
聲音冷冷:“這麽義憤填膺,要不你拔刀相助?”
靠,這人耳朵怎麽這麽好使!半癱瘓人士就是不一樣,除了下肢,其他地方格外好用。
梁宵心裏飄過串吐槽,縮縮脖子,白眼翻來翻去,不敢再吭聲。
羅崇寧拿着手機奮筆疾書,不出十分鐘,把白紙在桌上一拍:“我好了。”
剩下三人都微微吃驚,擡頭看他,他得瑟地轉筆:“網上随便找了篇抄了,我去洗澡,準備打游戲。”
沈忱吃驚道:“網上還有娛樂圈人士的檢讨書?”
羅崇寧:“你是不是微博用得不純熟?搜索出軌、酒駕、抽大|麻,嫁接一下,分分鐘搞好。”
微博?恕上次點贊烏龍後他戒了,如無必要,不登錄自己的號手欠上去浪。
“哇!你早說嘛,害得我在這兒煞費苦心的思考,拿過來我借鑒着避開一下。”他起身抓過羅崇寧身前那張紙,“忱忱,你也抄吧,我們兩下搞好,一起打游戲啊。”
“不了不了不了。”沈忱狂搖頭。
這事兒他今天才在姚總面前拍胸脯自我深刻反省,而且最深重的罪魁禍首就是他,他怎麽還好意思抄,他還是老老實實寫吧。
梁宵失望地啊了聲,又在桌子前磨蹭了十來分鐘,也寫完了,頓時打雞血歡快飄走。
老大還在。
沈忱望他一眼。
又望一眼。
怎麽個意思?他還不走?
他好心對他說:“你去洗澡、休息吧。明天早上你會收獲一份情真意切的檢讨的。”
“……”慕馥陽還在晃椅子,吱嘎吱嘎。
沈忱擡着頭,等了會兒他的答案,見他不說話,估摸着他應該是對自己不太放心,又說:
“絕對給你搞好。”
“……”
“這樣,我寫完了拿到你房間讓你檢閱,怎麽樣?”
吱嘎聲消失了,他聽到一聲輕笑:“你還挺任勞任怨。”
……真是……瞬間不想幹了。
沈忱忍不住冷哼:“那怎麽樣?我難道還能拒絕嗎?”
慕馥陽放下手機,椅子唰地一收,雙手撐住帥臉,湊過來。
呃,這姿勢怎麽突然好少女?別覺得你帥,是我偶像,我就被你少女捧臉給迷惑了!
“怎麽說?”
“吃了你的飯,又承蒙你為我打架出頭,白浪費我作為專屬奴隸的一天自由身了。”西馬大!他為什麽要說這種詞,專屬奴隸這個詞真的是好雷。
老大點點頭:“哦,原來你還知道你為什麽不能拒絕,那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一遍了。”
“……”知道了,我能不能退下回房寫,看着你嚴重影響我思路。
慕馥陽眼珠轉轉。
剛剛當着羅崇寧和梁宵的面,他不想看某人。
現在忍不住看了。
看餐廳柔和的光線輕輕灑在沈忱的臉上,那張他本就知道長得很不錯的臉上,長睫毛一抖一抖的,真是……
真是讓人心裏癢癢。
完了。
這想法他媽的gay斃了。
我他媽gay的這麽快?
心髒被這毛茸茸的纖細睫毛撩的,有些不淡定。
蠢蠢欲動的……想反撩。
對啊,憑什麽他随随便便地,攪亂一池春水,反而我自巋然不動啊?
先不談以後他們什麽情況,就現在。
就現在……
腎上腺素告訴自己,還是想反撩。
他想反撩。
他張了張嘴,凹出個低沉磁性的嗓音,幽幽說到:“哎,我可是從來沒有為誰打過架。”
“嗯?”沈忱抖了抖。
他聲音倏地變軟:“一般都是那種中二青少年,為了自己女票才打架,我為你做了同樣的事,你不覺得你應該感恩戴德嗎?“
沈忱的表情瞬間難以言語:“前提沒錯…………但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确定啊,讓你知道你受了我多大的恩惠。”
“恩惠不需要這麽gay言gay語。”沈忱放下筆,擡頭。
“gay言gay語嗎?”慕馥陽暗暗笑了,笑容在心裏,臉上還是面無表情,“我說真的呢,你要是老是覺得我作為一個同性,還在向你散發gay信號,你真的很危險,你自我意識過剩。”
沈忱覺得自己不是自我意識過剩。
因為老大現在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起碼主要意圖不是跟自己說話。
哪有人說話是聲音放得這麽輕,故意往自己耳邊哈氣的,弄得自己脖子癢癢。
他縮着脖子掙紮到:“我沒自我意識過剩。”
結果慕馥陽根本不聽他的話,直接就開始下結論:“第一種可能,就是你覺得我是gay,一個對你有興趣的gay,第二種可能,那就太太危險了,你可能gay化了,并且搞不好你其實……內心深處……潛在的……是對我有點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請個假,請到下周一,我再碼碼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