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楚重因為勒索金額重大被判刑三年,出來的時候,肖若比他還要落魄。
而肖雅心苦苦撐了三年,勉強把房子從小破樓裏換了出來,在郊區租了套還算幹淨的屋子。
楚重看着神色蒼老的妻子,又想到兩個不孝子,心底再無半點兒愛意,只是礙于暫時沒有地方落腳,便跟着肖雅心回了家。
他坐在客廳開了電視,看到上面風光無限的楚烨,心底又漸漸冒出來了個念頭。
都是因為肖雅心,楚烨明明是他的親生兒子,應該來給他養老的,肖雅心卻偏偏作證說是養子,讓楚烨跟他關系撇的一幹二淨。
楚重聽着廚房抽油煙機巨大的噪音,心頭也跟着煩躁起來。
手指按在遙控器上,終是下定了決心。
他絕對沒辦法這麽過一輩子的。
楚重親自找了幾家媒體,被拒之門外之後,依舊不甘心。
幹脆問肖雅心拿了錢,自己發微博,買上了熱搜。
我是楚烨親生父親:那些領養文件都是假的……
楚烨看到熱搜,淡定的喝了口水。
任憑楚重說的天花亂墜,他也不可能拿出來半點兒證據,能證明他是親生的東西早就被拿過來了,而親自鑒定的前提也得是楚重拿得到他的樣本。
楚烨靜靜的等着熱搜發酵,冷眼看着楚重開始賣慘,才做了回複。
楚花花:有沒有父母,或者父母是什麽樣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因為為人父母是不需要考核的,人分好壞善惡,父母也是如此。
我在二十三歲才懂得這個道理,所幸還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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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感謝楚重、肖雅心曾經給過我一個勉強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但我更希望沒有這個曾經,因為那個地方充滿了惡。
另,我與楚重先生,沒有任何關系,養育我所花的費用已經翻倍給過。楚重先生親自寫下的斷絕關系文書,現在過的不順并不是他反悔的理由。
以下附上文書圖片。
楚花花:本人将成立糖糖基金會,用于兒童救助以及成長教育。除孤兒外,父母未盡責,且符合條件的兒童也可申請救助金。
微博上一片叫好聲,偶爾有幾個質疑楚烨過的這麽好,為什麽連拉楚重一把都不願的聲音,很快便沉底了。
楚重犯的罪被拉出來又輪了一遍,不管是買賣親子,虐待楚烨,還是洗錢,勒索兒子……都不值得別人去同情他。
楚重捏着手機,瘋魔似的念叨着,“他只要每個月給我幾千塊就好了,對他來說,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麽。為什麽他不給我?憑什麽不給我?”
“先生……”肖雅心試探的叫着他,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她正犯愁,又聽到敲門的聲音,便沒多想,直接開了門。
“過的還不錯?”楚烨拉下墨鏡看了眼房子裏的情況。
肖雅心原本打算問他過來做什麽,開口時楚烨從她身邊經過,只給了她一個輕飄飄的眼神。
那一瞬間便拉開了距離,肖雅心沒說出口的話止在唇邊,多了幾分拘謹。
楚烨前面的兩個保镖進門先檢查了一圈,又奪了楚重的手機,一人按着楚重,另一人則是站到了肖雅心旁邊。
肖雅心下意識的幫楚重說着話,“先生他只是……”
“心虛了麽?怕我戳穿你的謊言。”楚重在楚烨面前,又端起了架子。
楚烨在客廳裏轉了幾步,最後還是沒坐下。
他看着兩鬓斑白,猶如困獸的楚重,本以為的暢意并沒有出現,只有些許釋然。
連跟楚重說話心情也沒了。
還不如回去哄着自家崽陪自己打游戲呢。
楚烨心裏想着,便轉步打算往外走,只留給了楚重一個背影,“為什麽要心虛?我說的就是事實。”
“珍惜今天吧。”
楚重依舊在掙紮着,對楚烨的最後一句話壓根沒放在心上,他等保镖一松開手,立刻拿起手機開始發微博,說楚烨過來威脅他了。
他一刷新,就看到了十幾條評論,立刻興奮的點了進去。
卻發現都是在罵他的。
楚重憤怒的臉上漲紅,還打算罵回去,突然注意到了一條特別的評論。
網友:楚烨正跟溫影帝他們吃飯呢。造謠至少換個時間點吧。
楚重順着指路點進去,才發現剛剛楚烨微博上更新了一個小視頻,是跟其他人一起吃飯片段。
他立刻點開鍵盤輸入,“這些人串通好了的……”
這句話打出去,還沒發送,楚重腦袋裏先轟的響了一聲。
他知道楚烨過來了,但是不會有人相信他的。
而且,即便他日後在提到楚烨的事情,也沒人關注了。
楚重冷靜下來,迅速想着其他辦法,他攥着手機,又聽到敲門聲,立刻搶在肖雅心面前開了門。
看清門外站了一群陌生人,卻瞬間熄了熱血,“你們走錯了。”
他說着打算關門,卻被一條手臂擋住了。
壯漢毫不猶豫的把他拎了出去,又看向肖雅心,“房東說了,這房子不能繼續租給你們。押金退給你們,現在立刻搬出去。”
“他這違反了租房合同。”楚重粗聲道。
壯漢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立刻讓人進門清東西,“押金不是退給你們了麽?”
肖雅心艱難的拎着行李,一手拿着手機找新房子,看着前面等的不耐煩的楚重,心頭突然産生了一絲懷疑。
很快她又驅散了這絲想法,轉而丢棄了些沒用的東西,拎上重要的幾樣跟上楚重的步子。
“為什麽要做公交車?打車才多少錢?”楚重走出小區門,直接叫了的士坐了上去。
肖雅心幹巴巴的張了張嘴,在他目光的催促下,還是坐在了楚重旁邊。
她拿着行李跟楚重跑了一下午,看了三處房子,卻都被楚重給否決了。
眼見着天黑下來,楚重又打算朝賓館走去,肖雅心臉上也多了絲灰敗,“我們只剩下兩千塊了。”
打車來回跑了一下午,花了六七百。
楚重又吃了頓晚飯,花了兩百。
這原本是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
而楚重選的酒店,一晚上又要四五百,住到明天早上,他們怕是連房子都租不起了。
“嫌棄我花錢了?”楚重本就渾身疲憊,又察覺到路人投過來的目光,頓時不快起來。
“要麽離婚,要麽進去住。”
肖雅心到底是屈服了,跟着楚重踏進了酒店。
只是第二天看到賬單上一千二這個數字的時候,忍不住兩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她捏着單子還想問問前臺具體的扣費情況。
楚重卻不耐煩的奪走了肖雅心手裏的卡。
“離婚。”肖雅心拖着行李,狠心道。
楚重難得多看她一眼,卻敷衍道,“等明天吧。”
肖雅心這個明天,足足等了十年,也沒能等到。
反而是她先因為日夜勞作,熬不住倒下了,才擺脫了楚重。
臨死之前,想到能擺脫楚重,她反而由衷的慶幸起來,甚至都想不起多年以前,為什麽要執着于楚重這人。
·
楚重到底是不是楚烨親生父子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
肖若正大着肚子住在一套公寓裏。
他因為跟莊仁私下裏達成的協商,只在監獄裏待了三個月就被放了出來。
而協商的內容,便是他肚子裏的孩子給莊仁,并且永遠不會去認孩子,并且把手上所有的錢都轉給莊仁。
雖然只待了三個月,但出來的時候卻恍若隔世。
肖若身無分文的在街上晃蕩了一天,才發現自己連個可以聯系的人都沒有。
而大學只念了一個學期便辦了休學,當下沒繳學費也回不去。
拿着自己的高中文憑,勉強找了個服務生的工作,卻因為從沒做過,連試用的一天都沒度過。
肖若正走投無路的時候,從前認識的人找上了門。
他跟在莊仁身邊的那會兒,跟這人有過幾面之緣,這人跟莊仁不同的是,他是徹頭徹尾的同性戀。
得知肖若能懷孕,便動起來了心思。
跟這人走,從此過上被包養的生活,和繼續在街頭流浪。
肖若壓根不用多想,便選了前者。
只是他身體虧空已久,足足養了兩年,才懷上孕。
但這人到底只是為了孩子,從來不讓他碰手機,也沒給他任何錢,只是把他關在這套公寓裏。
直到月份大起來,肖若才有了出門的機會。
他從醫院裏檢查回來,正扶着肚子往房間裏走,便聽到了照顧他的保姆的聲音,“還想讓我幫他瞞着先生,放他出去散步?都不知道丢人。”
“要不是給的錢多,誰來照顧他啊。”
肖若捏着掌心,平複下來心情,才推門往裏走,卻沒注意到地面的濕滑,直接摔了跤。
他驚慌的抱着肚子,保姆也從屋裏跑了出來,眼睛閃了閃,飛快的擦幹了地面,才打了急救電話。
孩子到底是沒保住。
肖若剛從手術室裏出來,男人的秘書便往他手裏塞了張卡,公事公辦的态度說道,他自由了。
他懷了三次孩子,生了一個,拿掉了兩個。
這次拿掉孩子身體便徹底衰敗了下去。
還是房東好心讓他在自家便利店裏看店。
只是賺錢的速度遠比不上他吃藥的錢,肖若又難以忍受這種生活,最後還是重新給人包養了。
又幾年過去,他不得已又重新用自己的繼續開了家小店,靠着微薄的盈利生活。
卻在某一日從別人口中,得知了個好消息。
“這片要拆遷了。”
肖若眼底迸射出光亮,又聽鄰居繼續聊着。
“聽說是楚烨要給他們家孩子見游樂園,而且每周還開放一定名額免費給孩子玩兒呢。”
肖若眼底又漸漸黯淡了下去。
他的孩子,應該也過的不錯吧。
·
肖若的孩子最後跟了莊仁的聯姻對象。
原本這位聯姻對象還覺得莊仁抱養了個孩子,省的她自己生。
結果她在家學着帶孩子,莊仁卻在外面跟男人厮混,還被人捅到了她面前。
聯姻對象也不是能忍的人,果斷提交了莊仁出軌的證據,跟莊仁離婚,帶着孩子走了。
莊仁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這些年落的一場空。
跟莊家同一水平線上的家族,早已經往上越了不知多少門檻。
他們家的産業,卻跟六年前一樣,毫無變化。
只是六年前的貴族,在現在只是普通的富戶而已。
而他,則是回到了白手起家那會兒,身無分文,也沒有合作夥伴。
莊仁努力打起精神來,想要重新開始,只是從前的朋友早已經跟他不是同一個階層的人了,見過幾面便漸漸失去了聯系。
而他的生意總會莫名其妙的黃掉。
莊仁只得接手了莊父的公司。
而莊母還在嫌棄着媒人介紹的對象一個不如一個,催促着莊仁趕緊找對象。
人到中年,莊仁摸着松弛的皮膚,看着鏡子裏自己隐隐凸顯的啤酒肚,不得不承認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洗了把臉,再擡頭,卻看到身邊多了個人。
一張十分肖似楚烨的臉,卻帶着幾分青蔥稚嫩。
莊仁目光掃過他身上的校服,心神微動,壓低了聲音道,“我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你也在這裏吃飯麽?叔叔是這家店的會員,待會兒報我的名字,記叔叔的賬。”
他說完就等着對面的少年問他的名字。
楚清河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看都沒看他一眼,“滾進來,把他收拾了。”
門外身形高大的少年叼着煙走進來,擡腳把莊仁揣在水池上,帶着三分促狹的開了口,“小少爺,我這都幫你處理第幾個了?不能總讓我打白工啊。
俗話說得好,要想馬兒跑,得給他喂點兒草吧。”
“愛跑不跑。”楚清河冷漠道。
他徑直往外走,留在洗手間內的少年嫌棄的看了莊仁一眼,打了個電話,“過來把洗手間裏的人處理了,什麽樣的人都往酒店裏放。”
莊仁扶着水池,勉強開口道,“我是……”
“管你是誰,眼睛不想要了,我就替你收了。”少年輕嗤了一聲,等整齊的腳步聲響起,毫不猶豫的轉身往外走,把莊仁交給了其他人。
莊仁被幾個人拖着往外走的時候,還聽到方才那少年,笑着沖另一人喊着,“小少爺,等等我啊!”
他還想再多看一眼背影,眼睛卻被人重重的砸了一圈。
出手的人還沖他歉意道,“對不住了,我們少爺不喜歡你的眼睛,不過也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大家都是文明人,只是讓你失明幾天,然後視力退化一些。”
話是這麽說着,下手卻沒有半分猶豫。
“剛剛那個小少爺名字是……”莊仁毫無還手之力,只勉強抓着打他那人的袖子,虛弱道。
出拳的保镖甩開他的手,又揮了一拳,“那可不是你能知道的。”
“你再問幾句恐怕這張嘴也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