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羅接着翻看，當林希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其實他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有些驚訝。期初他還贊嘆兒子的畫工這麽好，畫的真像，這是一張林希微笑的畫像，雖然沒有開口大笑，卻跟平時那種冷清很不一樣，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不知為何，連老羅這種粗人都從中看到了一些柔情來，他不覺微微的皺了皺眉。
接着又翻了幾頁，上面都是林希的素描畫。
老羅的心慢慢的往下沉了。
越翻越覺得不對勁，心裏就越來越恐懼，有種難言的感覺，呼之欲出.....
他不死心，又拿出了另外幾本畫冊，翻看着，幾乎全是林希。
“啪”的一聲，手裏的畫冊掉在了地上。
他低頭定定的看着地上的畫冊，上面還映着林希的面容，他睡着的樣子，很是文靜。
畫冊的一角一個什麽東西凸了出來。
老羅伸手撿起來，是一張照片。
青春正茂的兩個少年，并排站在一片草地上。
羅羽的手搭在林希肩上，他們微微笑着。
可那笑容卻那麽的晃眼，老羅翻開背面，上面赫然寫着一句話“與你一生終相守,許你一世盡溫柔.....羽.希”
老羅即使再傻也明白了羅羽跟林希那不一般的感情，是他心太大了嗎？怎麽就沒發現兩個之間那種不尋常的關系，他慢慢回想着他對林希和羅羽在一起的記憶，突然覺得自己是真傻，其實很明顯......
他對同性戀是沒有概念的，雖然有聽過，但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邊，更何況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身上，這個他真的接受不了，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砸在了腦門上，腦漿都砸出來了。
心揪得生疼。自從老婆走了之後，其實在老羅心裏，活着跟死了沒有區別，要不是為了把羅羽拉扯大，他可能早就不想活了，看着羅羽一天一天長大，他突然對生活燃起了一絲希望，雖然從沒有想過享受什麽天倫之樂，但至少想看着羅羽能夠結婚生孩子，這是他生活着的唯一動力了。可是羅羽跟林希，生生磨滅了他心中那點小火苗。老羅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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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羽的眼睛布滿了紅紅的血絲，眼窩有點深陷，一看就是一夜未眠。老羅暈倒的時候，他當時腦子是一片混亂的，打了120之後，手都是抖得，他從來沒發現自己盡然這麽不抗事，慌亂的把老羅從地上扶起來，伸手擦着他臉上的血，羅羽的心都擰在了一起。
時間是漫長的，120來了之後就做了處理，根能被他的事情刺激的，老羅一直在昏迷。醫生找到了羅羽。
“你是羅勇的兒子？”
羅羽點點頭，醫生看着他有些猶豫。
“你們家還有家長嗎？”
羅羽搖搖頭“大夫，我爸怎麽了，嚴重嗎？你告訴我吧，我們家就我們爺倆。”
醫生看了看他“是這樣的，剛剛拍了個片子，羅勇的肺部有一些陰影，但是還要進一步做化驗，希望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不排除是肺癌的可能。”
當時羅羽身體晃動，一下沒站穩，醫生趕緊扶住了他：“這也只是初步判斷，一切還要等檢驗結果。你也不要太悲觀。”
之後醫生說什麽，羅羽已經聽不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病房，坐在那裏，看着羅勇蒼白的臉，他感覺自己的世界塌了，他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害怕，害怕老天懲罰他，雖然他覺得自己沒有錯，可是對于父親，他是真的心裏愧疚。醫生在一邊勸解，也說了很多可能，或許是誤判也不一定，可羅羽心裏卻沉到了底，老羅常年吸煙，煙瘾很大，不管他怎麽吵怎麽鬧，都沒徹底戒過，有時候背着他抽。管都管不住。
羅羽是真的怕了，他在病床邊做了一宿，再看看老羅蒼白的臉，他才恍然發現老爸這些年老了很多，不像以前那麽的威武了。羅羽腦子裏混沌不堪，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媽媽，想到了他跟老爸相依為命的這些年，回憶就像電影般，從腦子裏迸發出來。
羅勇醒來，兩人對望，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徹骨的疼。
老羅從床上慢慢的坐了起來.....
羅羽趕緊去扶他，他揮了揮手。
“死不了。”
這話一說出口，羅羽的眼睛突然就紅了。
老羅嘆了口氣。
“斷了吧，兒子，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沒你想象的那麽容易......”
羅羽沒說話，站起來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出去了。
羅勇覺得這樣的羅羽有點不對勁，可能被吓到了，這麽冷靜，他以為羅羽可能會跟自己再争執一下，本來他都想好了對策，如果實在不行，他就帶着羅羽回老家，眼不見為淨，時間長了或許就淡了。
可是羅羽什麽話也不說，沉默的讓他心裏有點沒底，猛然的有一個念想閃過，羅羽這小子不會帶着林希一起私奔吧。想想又覺得應該不會。
自己兒子自己清楚，林希他也清楚，打死他們，他們都幹不出這種事情。
這樣想着又是一陣躊躇，心裏哀嘆，他這個粗人，要是遇見別的男孩跟羅羽這樣，估計他都會跑過去揍人，可偏偏是林希，他對林希連句重話都說不出口，別說下手了，為什麽偏偏是林希呢。
這倆孩子，怎麽走着走着就變成這樣了。
羅羽坐在醫院的走廊裏，看着來來往往的人，他看不清楚這些人的長相，仿佛他與他們不在一個世界裏。
他恐懼，害怕，不知道怎麽面對羅勇，不是因為林希，而是那個還沒出來的檢驗結果，壓得他喘不上氣。
如果可以，他想停留在昨天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事情會不會就有所不同......
老羅這幾天在醫院住着，羅羽的話很少，幾本老羅說什麽他都應着，老羅覺得這樣的羅羽很不對勁，他心裏也隐隐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想要出院，醫生也不讓。
第三天下午，化驗報告出來了，這對羅羽來說如淩遲般殘忍，肺癌晚期。
羅羽拿着報告頹然的坐在了地上，這幾天他想了很多，可是依舊無法面對這樣的結果。
“醫生，我爸還能活多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羅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個也沒有确切的時間，有些人确診後依然能活一兩年，有些人确診之後也可能撐不了三個月，這個要看病人的治療效果。”
之後醫生也說了很多專業上的知識，可羅羽好像已經聽不進去了，他腦子裏只有“一年，”“三個月”突然發現，這個時間好短啊，短到他希望從此刻開始時間停止。
如果一切可以倒流，他希望回到那天之前，就那麽定格該多好，他跟林希依舊甜蜜如常，老爸依舊健健康康，那該有多好。
他開始理解林希對奶奶的那種自責了，老羅之前經常咳嗽，呼吸不順，他知道的，也勸過他少抽煙，可是就是沒有真正的重視讓他到醫院做個檢查，如果他能提前帶老爸來醫院，會不會就不是這個樣子了，會不會老爸就得有這種病了.....
如果他再強烈的堅持一些不讓老爸吸煙，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如果......
他想了好多如果.....
卻終究不能面對這個事實。
他不敢不敢去想以後，想未來.....
他都還勇氣去想老爸是否會在不久的将來離開他，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羅羽趕緊自己的心像被刀絞一般。生生疼的他無法呼吸。
他在安全通道裏很久了。
久到從白天坐到黑夜。
這種事情瞞不住，這幾天醫生給羅勇做了很多的檢查，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下午看羅羽一直沒回來，他就去問了醫生。
知道病情的時候他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本來就是一件急血攻心的小病，怎麽生生折騰除了肺癌晚期。
羅羽回來的時候，老羅正在收拾東西，羅羽攔住了他：“你幹什麽啊？”
老羅推開他，沉聲說道：“我沒病，我好着呢。我要回家！”
羅羽趕緊心揪了起來，他多希望老爸說的是真的。
可是現在不是恍然的時候，他伸手按下了老爸的手：“沒事，有病咱就治，現在科學這麽發達，肯定能好的，一定。”
老羅撐着的肩膀瞬間頹然，他覺得自己簡直糟透了，要讓羅羽經受這些。
這讓羅羽怎麽活。一個人的人生，該有多孤獨......
突然又想到了林希，那孩子是真的可憐，當時他奶奶去世的時候，他倔強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羅勇的心。
那樣的孩子，是有多大的勇氣，才能一個人面對世界，活的那麽辛苦也依然沒有放棄過自己，不可否認那孩子是他見過最優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