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怎麽不想承認，生病這件事終究逃脫不了，老羅現在是離不了醫院了。
馮叔一家來的時候，看到老羅躺在病床上，先紅了眼眶，老羅還呵呵笑笑：“哥，來了。”
羅羽讓他們坐，剛坐下，馮嬸眼淚就掉了下來。她趕緊把臉轉過去，偷偷的抹淚。
羅羽心裏也難受。
馮叔恨鐵不成鋼的拍了一下老羅身上的杯子。“你小子！怎麽這麽不聽話！我早就說讓你戒，你不戒！你說你這！你這叫什麽事兒啊！”
說完，他也轉過頭去了，五十多歲的男人，也忍不住落了淚。
老羅卻笑了，他拍拍馮叔：“哥，沒事，我這天天天南地北的跑，也挺累的，正好可以歇歇。”
馮叔無奈：“歇什麽，我這老頭子都沒說歇呢，你歇什麽，害不害臊，你不好說，再掙兩年錢，風風光光給羅羽娶個媳婦。你這......”
提起這個，老羅跟羅羽都想到了林希，羅羽的臉色暗了幾分，老羅用眼角撇了他一眼，打斷道：“好了，你老什麽啊，男人五十也是一朵花呢，是不是嫂子。”
馮嬸看着他，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們夫妻一下呆到晚上九點才離開。
之後馮叔馮嬸每隔一天就來次醫院。又是指責又是嘆息，可誰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事情已經發生，羅羽現在什麽也不想想，只想讓要老爸活着。
羅羽請了長假，治療是需要人時刻照顧的，而且要做的事情也很多。
他這段時間一直告誡自己要平靜，要學着去處理這些事情，讓老爸不那麽擔心，讓老爸覺得他長大了，是可以安心依靠的人，他不能倒。
也不允許自己倒。
醫生跟羅羽詳細談了治療方案，後續治療會非常痛苦，抗癌是一個很漫長而痛苦的過程。
羅羽什麽話都沒說，只是一直點頭，他不知道說什麽。也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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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冬炎打了電話，大致說了下情況，冬炎二話沒說就回來了。
羅羽知道自己這麽做挺自私的，可是他沒辦法，他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而林希，則是他心裏一個重要的難題。這一個星期，他跟林希幾乎沒怎麽聯系。
羅羽想了很多，想了跟林希在一起的時候，是那麽的甜蜜快樂，林希在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也是他最不想要傷害的人。
他的未來将會度過一段殘忍難熬的時刻，他不想林希跟着一起經歷。所以羅羽決定，讓林希出國。
冬炎回來以後，跟他一起待在醫院照看，羅羽稍微能騰開些時間，周末，他給林希發信息，讓林希回來一趟。
林希周六下午到家的時候，羅羽先到的家。
他看着林希的房間，這個地方對他來說無比的熟悉，比自己房間都要熟悉，這裏都是他們倆的影子......
他和林希在一起最多的時間就是在這個房子裏度過，他們相遇相知相愛，一切的一切就如過眼雲煙一般沖擊着羅羽的大腦，即使他做了很足的思想準備，可這一刻已經有些後悔了。
但最終他依舊選擇了最痛苦的那種方法，林希，你恨我吧，這樣的路才好走一點。
羅羽做了一桌子菜等他。
林希進門的時候，本來是冷着臉的，他覺得羅羽這周對他很冷淡，可是看到那一桌子菜的時候，臉色還是稍微緩和了一下，羅羽讓他洗洗手坐下吃飯。
林希從洗手間走出來坐在餐桌旁。
“如果是為了出國的事，就別說了。”
羅羽把筷子遞給他，沒說話。
這頓飯吃的尤為沉默。
林希心裏一陣疑惑，吃過飯以後，羅羽收拾完之後，拉着林希回了屋裏，他讓林希坐在書桌旁。
自己則坐在林希對面，林希皺着眉看他，不知道羅羽今天為什麽滿臉愁容，還這麽嚴肅。想他要說出什麽話來。
羅羽開口道：“林希，你還是出國吧，這是對你好的事情。”
林希輕哼一聲：“說來說去，還是這幾句話，我已經說了我的決定，我不會去的，我就不相信了我在這裏就學不好！”
羅羽看了他一眼，林希恍然從那一眼中看到了一絲決絕。
林希心裏一顫。
“你不去其實是因為我吧，你去吧林希，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了。”
林希一驚，立馬站起來。
“羅羽！你發什麽瘋！我去不去真的就那麽重要嗎！你因為這個要跟我分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羅羽深吸一口氣，低着頭：“恩，我說真的，你去吧，從現在開始，我們什麽也不是了！”
“羅羽，你混蛋！”
他一下跌坐在凳子上。眼眶都紅了“我不去！”聲音卻弱了很多。
羅羽緊咬住自己的嘴唇。他就知道林希不會因為分手就離開。最終還是走到怨恨的那一步了。
羅羽站了起來。
“無所謂了，你去也好不去也好，都跟我沒關系了。”羅羽雙手插兜，背對着林希。
林希看着他，眼淚不覺就流了下來，他不甘心，他不知道羅羽今天是怎麽了，他跑過去，一把抱住了羅羽。
“你怎麽了？我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我們......”
羅羽打斷了他的話，“我爸知道咱倆的事情了。”
這句話，生生的打斷了林希所有的思路。
他有點不确定自己是否挺清楚了羅羽剛才的話。
“你剛才說什麽？”
可是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沒聽錯，只有這樣，羅羽今天的舉動就都說的通了。
可林希依舊不願意放手，他想過這個問題，跟羅羽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想過這個問題，羅羽的爸爸對他太好了，所以他一直很愧疚，只是一想到要放開羅羽，他就做不到，以前沒在一起的時候，做不到，現在......他更加做不到了。
他本打算，未來等他們都足夠成熟了，有能力了再去處理這件事情，可沒想到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事與願違......
“我們可以求羅叔叔，他會明白的羅羽，跟我一些時間，我會......”
“林希，我就我爸這一個親人，我沒辦法離開他，如果他跟你只能選一個的話，對不起，我只能選他......”
羅羽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敲打着林希的心......
林希想說的話很多，他想說，是你說永遠不會離開我的，是你說你愛我，可他怎麽也說不出口......
這種在愛人和親人之間的選擇，如果是他，他或許也會選擇親人吧，更何況對方是羅羽的父親，那個一直幫助他的人......
羅羽深吸一口氣，把林希的手生生的拽了下去，他轉頭看着林希。
“我已經答應跟我爸一起搬回老家了，我們學校離那裏也就，以後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林希咬了咬嘴唇，他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可是卻那麽的真是，一字一字的擊打着他的心髒，仿佛要破碎了一般。
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感覺好像出血了，嘴裏鹹鹹的，什麽自尊，什麽愧疚，什麽痛苦......
在羅羽踏步出去的那一刻。他突然一下就全忘了......
林希猛地上前幾步從拉住羅羽，聲音都有些顫抖......
“都是我的錯，我去求羅叔叔，做什麽都可以，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們可以不在外面，就這個房子裏，彼此守候就可以了，就這個屋就足夠了，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我.....”
林希的舉動就像是個拳頭一樣，一點的攥緊了羅羽的心，揉碎之後，連渣都不剩…….
羅羽緊緊的閉了閉眼，他現在真想給自己一拳，可他不能，他僵硬的推開林希的手，然後側身一拳砸在了他給林希畫的那副“夕陽”畫上，玻璃應聲而碎，羅羽的手瞬間血染一片.....
林希整個人都呆住了。
羅羽低頭撿起地上的畫，一點一點的慢慢撕碎了.....
這是他跟林希的夢，現在夢碎了，他想林希恨他，恨得徹底一點，這樣林希可以毫無顧忌的飛走了.....
林希從未見過這樣的羅羽，他有些陌生的盯着眼前的這個人，這個曾經和他山盟海誓，熱烈癡纏的人，他不要他了。
“林希，就這樣吧，別再互相折磨了，我爸他不想看到你，我的世界已經容不下你了。”
說完羅羽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林希聽到“咔嚓”一聲，感覺自己的心被擊碎了。
他想好了一切磨難，也想過好多面對磨難的對策，他就是想所向睥睨的帶着羅羽闖過一切難關，卻唯獨沒有想過羅羽會是最先撒手的那一個，他不是愛自己嗎？他是愛自己的吧。林希哭着哭着就笑了。
走出去的那一刻，羅羽的步伐都有些輕，像是個無魂之人一般，或許他的魂，應了林希的要求，永遠的留在了這個屋裏，這個只屬于他們的小天地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