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這味道……确實有點大
季魈揪起衣襟抹了把臉,也沒功夫去心疼幾百萬一套定制的衣服了。就看宋丞捂着胸口還在不停的吐,眼瞅着都沒啥幹貨了,吐出來的全是粘稠的胃酸卻還是停不下來。
吐的這麽厲害,莫不是生病了吧?
昨晚下了場大雨,今早氣溫降了不少,乍冷乍熱的,确實容易生病。他心疼的把宋丞扶起來趴在自己腿上,有節奏的輕拍着後背,想讓宋丞舒服一點,就見上面全是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疤。季魈手懸在上面,頓時放也不是落也不是。
昨晚還光潔平滑的脊背,怎麽變成這樣了?
季魈抓起宋丞的手,看見指甲裏滿滿的血絲,聲音帶着一絲怒氣:“媳婦兒你怎麽撓自己啊?”挺好一張皮給抓成這樣,都能當棋盤在上面走象棋了。聽白澤說,人類都是很脆弱的,生個小病就會死。媳婦兒又吐又抓自己的,會不會是生了病?
季魈攔腰抱起他,“我帶你去白澤那找點藥。”白澤這家夥,平時不務正業,天天擺弄些花花草草,不過也多虧了他平時種的那些草藥,幫山上的妖怪們解決了不少麻煩。不過他從來都不屑用的,畢竟魈的自愈能力,一向好到逆天。
說着,抱起宋丞就要起身,卻被懷裏的人敲了頭。
季魈被打得一愣,他倒是沒什麽事,可打人的宋丞卻手骨一痛,五根手指都肉眼看見的腫了起來。
宋丞的心在滴血,這家夥骨頭怎麽這麽硬?
季魈從出生起就沒人敢跟他動手,畢竟敢動他的早就被他爹媽給吃了。再後來他占山為王,依舊沒人敢跟他動手,畢竟敢跟他動手的就會被他給吃了。所以今天還是真是開門紅,先是被碎瓷片劃傷、再被吐一臉,最後是爆頭,這對季·傲天·魈來說,都是史無前例。
不過季魈還是不生氣,連他自己都覺得這種輕飄飄的心情有點奇怪。
他嘆口氣,想去瞧瞧媳婦兒的手,被宋丞大聲呵斥。
“滾!別碰我!放開老子,不然殺了你!”
宋丞憤怒的吼叫着,像是一頭受傷的小獸,在拼勁最後一絲氣力捍衛自己的尊嚴。滿臉憎惡的神色無需言表。他握緊了雙手,大有對方再靠近就玉石俱焚的打算。
沒心沒肺三千年的季魈第一次感覺到胸口在抽痛,像是一根針推進了心髒,卻不肯來個痛快,而是在傷口裏不斷的輾轉研磨,讓疼痛持久綿長,而他卻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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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兒,你怎麽……”昨晚還是好好的,怎麽一醒來就變成這樣了。難道是昨晚他有什麽地方沒做好嗎?可媳婦看自己那眼神,就算他再心大也能察覺到,那分明就是看仇人的眼神,哪裏是看新婚燕爾的老公。
季魈感覺很憋屈,可又不敢跟媳婦對着幹。如果白澤在場,大概會給他老大普及一個叫耙耳朵的詞吧。
兩人保持着抱與被抱的姿勢僵持了半天,宋丞掙紮着要下去,季魈只能把人慢慢放下,饒是這樣,宋丞還是差點摔倒,最後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穩住。季魈被瞪了一眼,尴尬的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剛才心态近乎崩潰,宋丞還沒意識到自己正光着身體面對這個強·奸·犯,現在冷靜下來才發覺,對方眼睛還在自己身上流連。宋丞臉色開始不受控制的漲紅,像是跳進滾水裏的基圍蝦要把自己燙死了。
他把桌上的東西通通掀下去,把桌布圍在腰部打了個結,看向季魈,努力保持着幾分理智。
“我妹妹逃婚是我們失了禮數,可你這麽侮辱我,已經觸犯了法律。現在兩條路,要麽跟我去警察局自首,要麽自己把右手剁下來!”
在槐樹村就有條不成文村規,當然在外界人看來可能說是陳規舊俗,就跟濫用私刑差不多,可比起外面的規據,槐樹村還是比較信奉自己祖先老一輩的做法。
這條規據就是,凡有人以強迫、暴力等手段脅迫女性就範,就要自廢右手。
雖然只是一只手而已,可對于需要雙手勞作地裏刨食的村民來說,沒了右手就等于餘生都要靠別人接濟渡過了。連自己都沒有辦法養活的男人,那就連畜生都不如,是要遭到全村人的鄙夷跟唾棄的。
宋丞雖然覺得自己不是女人,可對方這麽做,跟那些無恥的暴徒又有何分別?就該讓他剁掉右手用餘生來償還自己的罪孽!
季魈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機械的重複着宋丞的幾個關鍵詞:“逃婚?侮辱?還要我把手剁下來?”
他這副迷茫的表情,落在宋丞眼裏就像是在逃避責任,心裏不禁對季魈又産生了幾分鄙夷。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行徑卻如此下作不堪,空長了一副好皮囊。看來他并不願意剁手,那只能去外面報警叫警察來抓他了。
宋丞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他很累身上也很疼,可他不敢在多待一刻,他怕自己再留在這裏一秒就會忍不住跟對方拼個魚死網破,就算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他冷靜下來又把這種想法壓了下去,他死了倒是一身輕松,可阿娘怎麽辦,她年紀大了還有腿疼的毛病,冬天沒人生火燒炕她會疼得躺在炕上一天都起不來。還有小妹,她還在學校讀書,将來還會念大學出人頭地,如果他死了誰去給小妹賺學費?
而且阿爹泉下有知,應該也不希望自己如此輕視生命。
看宋丞系着桌布轉身就往外走,季魈心頭一緊慌忙瞬移到前面擋住他,“你要去哪?”
宋丞微微一愣,他怎麽能跑這麽快?而且腳步還沒聲。“回家。”聲音淡淡,沒有起落。
“我不許!”季魈眼中閃過暴虐的赤紅,剛成親就要回娘家,是不打算跟他過日子了麽!他深吸一口氣,從袖口裏抽出一把刀,睨着宋丞:“是不是只要我把手砍下來你就不走了?”
宋丞被季魈盯着,就像是被野獸盯住獵物,渾身僵硬,甚至忘記了呼吸。
他怎麽感覺,這個人好像有點不對勁?
看宋丞嗫嚅半天,也沒說出一個是與不是,季魈就當他默認了。不就是一只手嗎,反正這三千年渡天劫他也沒少斷手斷腳的,而且随着他的修為越來越高,長得速度也越來越快,現在要砍掉基本長出來也就是幾秒的事情。
宋丞就看對面的男人忽然舉起月牙形彎刀朝手腕上砍了下去,在刀鋒劃過皮肉的瞬間,那只手就從手腕處齊刷刷的掉在了地上。
在地面上砸出咚的一聲。
看着深紅色的斷面,和裏面白森森的骨茬,宋丞捂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他剛才确實狠不得把對方千刀萬剮,可現在真正親眼目睹了血淋淋的場景,他還是不可抑制的想要退縮。
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出口的話。如果他去警局的話肯定不會付出比這更大的代價。
宋丞從小因為營養不良長得就瘦弱,所以阿娘就教育他不許跟人打架,這也造就了他乖乖仔的個性,從來不主動生事,基本能忍就忍不給別人找麻煩。
眼前這一幕大概是他有生以來見過最可怕的,沒有之一。
當然,下一秒這個記錄就被打破。因為他看見季魈撿起了那只斷手遞到他面前,而且他用的是右手!右手!被砍掉的右手!
“啊——!”
宋丞大叫一聲,發瘋一樣的往外跑,激動之中踩掉了自己腰上的桌布。
季魈站在門口,就看兩瓣雪白在明媚的陽光下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彈性十足的搖晃着,不禁滾動着喉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忙伸出爾康手:“媳婦兒!那邊是男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