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日光和煦,昨夜終于下了一場大雨,久旱甘霖,臨近清晨才堪堪停下。這會兒湛藍的天邊正浮現出一道七色彩虹,被山頂稀薄雲層摩擦的越來越淡。涼風拂過叢林的樹尖兒,傳來幾聲輕快的鳥鳴,野獸的奔跑聲和樹葉噠噠的滴水聲響成一片。

幹涸的大地經過一夜雨水的滋潤變得生機盎然,泛黃的小草又換上了青綠色外套,萎蔫的花朵重新化上彩妝,山下大片大片莊稼慢慢挺起腰杆向着太陽吐露出笑臉。

白澤看着自己種得那一大片蛇泡子終于從地上爬起來,一簇簇雪白的花苞也逃脫了凋零的危險,等到中秋又可以享受一場山莓盛宴。

不禁欣慰的想,老大平時雖然小孩子心性了點,胡天胡地,但做大事還是很靠譜的,昨天剛去找了黑龍,當晚就下了場大雨。這效率,可謂是立竿見影。

“白澤!”

正想着,一聲低沉的呼喚隔着兩座山頭傳來,白澤摸着蛇泡子的手一頓,僵硬的轉過身,就看季霄覆手立在主峰上看着他。一身黑衣迎着山風獵獵作響,刀削斧鑿般的深邃面孔,氣質隽逸不凡。

就是幾十年前為了趕時髦,非得把那頭又長又順的黑發剪掉,一頭短發配這身衣服,就跟拍古裝劇沒帶假發套似的,實在有點辣眼睛。

不過今天為什麽起這麽早?

平時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的老大竟然早起,難道是……

白澤猛然想起,昨天他們好像把一個又黑又糙的卑賤人類扔到了老大床上,莫不是生氣要拿他開刀?!

可那又不是他自作主張,是水鏡預言的啊!

想到這白澤恨不得立刻化成原型,鑽進蛇泡子地裏去。可他不敢,因為被抓住下場只會更慘。

等白澤捏訣瞬移到季魈面前,一把就被他逮住了。兩只手大鉗子似的緊緊箍在白澤雙肩,他都能聽見自己蛇骨嘎巴響了好幾下。

“老大你先別激動,聽我說,其實吧……”

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看季魈冷峻的臉上浮現出一層薄紅,嗫嚅着,開始有點語無倫次。等他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白澤才弄明白他在說什麽。

老大滿臉震驚,氣沉丹田噴了他一身的口水:“白澤,我發現人類的雌性也是有小雞雞的!我媳婦兒的有這麽大,還是嫩粉色的!你說為什麽女人也長那玩意兒?”說着,還用手比劃着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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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非但不讨厭,反而充滿趣味和新奇。

“……”

白澤突然想起來,老大小時候妖族可能還沒開設生理學和性教育課。所以他也不知道人類的雌性與雄性之間有什麽分別,聽他這番少兒不宜的描述,莫不是昨晚成了事?

Ohmygod!腦補到季魈跟那個糙漢子翻雲覆雨的場景,白澤就感覺喉頭一甜,一口淩霄血翻湧而來。

算了,反正又不是他媳婦兒,他看不看好都不重要,關鍵是季魈喜歡就行。只是想到以後共事的時候還要面對個男大嫂,白澤就感覺亞歷山大。

房間裏沒有窗簾,外面一亮陽光就透過百葉窗斜射進來,斑駁了一地的光影。宋丞背朝下趴在床上,手下繡工精美的鴛鴦枕被他抓得稀巴爛,裏面的荞麥殼順着破損的窟窿灑了滿床。

混沌的意識漸漸收歸大腦,宋丞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裏他因為幫小妹逃婚,被判官判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于是他被黑白無常壓着,一會在滾湯的油鍋裏炸,一會在寒冰獄中凍,一會要抽腸,一會要拔舌。

每經過一道煉獄他都覺得自己要死了,可最後卻總能挺下來,繼續忍受下一道煉獄的煎熬。

“咳咳……”

宋丞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紅腫的眼皮撐開一條小縫,他還搞不清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間陌生的屋子裏,就被某處的傷口弄得冷汗直流。

好痛!那種地方怎麽會這麽疼?

他強忍着疼痛,雙手支撐着坐起來靠在床頭,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滿眼的的大紅色。

紅床、紅被、紅毯,紅帷帳,還有上面貼着的大紅喜字,被面上繡得鴛鴦合歡,床頭還剩半截的龍鳳燭。

雖然宋丞沒結過婚,但他也見過別人家成親時的新房。這分明是結婚用的婚房,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恍惚間他想起來,昨天是被妹妹的未婚夫家強行壓上花轎帶走,然後在轎子裏他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然後一醒來是婚房?

等等,婚房?!

一個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說是荒唐的猜想在宋丞腦子裏越滾越大,不會是……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一遍遍否定着自己,可身後近乎撕裂性的疼痛,卻讓他難以自欺欺人。掀開棉被,一股刺鼻的腥味撲面而來,上面星星點點的痕跡只要是個男人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那一瞬間,比寒冰還刺骨的冷意席卷了宋丞全身,他呆坐着在床上,眼淚無聲地從臉頰滑落。

他無力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在上面抓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痕。

他應該很痛的,可卻又不痛。那一刻心是麻木的,他感覺已經已經死了,這只是又到了一層煉獄而已。

好惡心,好惡心!

他抓撓自己的動作越來越激烈,仿佛在用傷痕掩蓋住滿身暧昧的痕跡。宋丞嗚咽着,猛然倒在被面上,可一嗅到上面惡心的氣味,他就捂着胸口哇哇嘔吐起來。吐的滿床都是,腐臭的酸味很快溢滿了周身,可宋丞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把臉埋在污物裏,塗滿自己的全身。

髒吧,越髒越好,反正他已經不能變得更髒了。

忽然,門外傳來悉索的腳步聲,宋丞顫抖的擡起頭,就聽到腳步正朝這裏越來越近。身體随着門外靠近的腳步繃得像塊石頭,全身的神經都在顫栗着叫嚣,他來了!他來了!

在季魈端着從白澤那訛來的人參雪蓮羹推門而入的瞬間,一道白影迅速撲來,他下意識伸手阻擋,手背就被劃了長長一道血痕。

殷紅的血珠順着修長的指尖滾落,季魈湊到唇邊舔舐,方才墨黑的瞳仁中頃刻間浮現出一抹赤紅。他一手端着瓷碗,單手掐住了白影的脖頸摔在地上。

竟然敢偷襲他季魈,是該誇這小賊膽子大,還是笑他嫌命長。

“唔……”

宋丞被掐住脖子,痛苦的掙紮喘息着,他心裏卻想,就這樣死了多好。可下一秒,緊扣住咽喉的手就撤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媳婦兒!你怎麽光着下地了?”這小媳婦兒也太不讓人省心了,一刻也離不開自己。山頂這麽涼,凍着了可怎麽辦。趕緊脫了外衣把人包上樓在懷裏。輕聲安慰:“害怕了就大聲叫我,有我在沒人敢傷害你。”

大概是媳婦兒一個人害怕才攻擊自己的,這事情想想就心有餘悸。幸好他及時發現,這要是新婚第一天就失手殺了媳婦,那他成啥人了!

思及,季魈後怕收緊了手臂,生怕一不留神人就不見了。

宋丞仰面躺在季魈懷裏,張着嘴大口喘着粗氣,傷痕累累的胸口上下起伏,他回過神立刻推開了季魈的臉。

“滾!”

聲音不大,但這已經是他使出的最大力氣了。

被罵滾的季魈也不惱,尋思大概是他剛才掐了媳婦兒的脖子惹他生氣了,沒事沒事,那幫老妖怪說媳婦兒生氣只要哄哄就好了。

可是該怎麽哄來着?

哦,好像是親親。

宋丞眼瞅着那張臉在眼前不斷放大,還嘟着嘴往自己臉上按,臉紅火辣辣的,像是一團火在燒。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對着季魈的臉就吐了出來。

準備一親芳澤的季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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