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綁架(二)

“這位大哥~小女子今日進城, 不小心貪玩耽誤了時辰, 眼看回家就要天黑, 我爹斷然要拿藤條打我......能不能讓人家先過,來日,人家必當報答~”

他的易聲丸還沒有失效, 嗓子一捏,嬌滴滴的與閨閣小姐沒有兩樣。

尋常男子自然不比方羿閱人無數,陡然一見安戈, 還以為是仙子下凡,于是飄飄然退身,讓出路來。

一個接着一個,都讓安戈到前面去, 以免回家晚了又遭打罵。

故而, 眨眼間的功夫,安戈便憑借過硬的撩漢技術,終于在城門關閉之前,跟守城兵打了招呼。

守城兵嘛,也是身強力壯的男人,是男人哪有不愛美人的?于是他仍舊搬出最熟練的那一套, 學着戲臺子上的名角, 蘭花指盈盈一翹,喚道:

“軍爺~人家回去晚了要被爹爹抽藤條, 能否——”

然而,這個守城兵卻不一般, 安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劈頭蓋臉喝住:

“——少在這裏套近乎!”

茫茫人群裏的這一吼,宛如一道悶雷入地,頓時硝煙四起,将平坦地面砸出一條幽深駭人的溝壑。

那人生了一張铿锵正義的國字臉,秉公職守,絲毫不吃這一道美人計。他上下打量安戈一番,道:

“方才上頭下了命令,凡是青衣女子一律不得出城。我看你一身青衣,舉止行為怪異,倒是可疑的很。”

這話一落地,安戈的臉色霎時一白——上頭下令,也就是說,方羿已經發現他不見了!

于是趕忙軟下語氣,讨好着打商量:“這位爺,您行行好,我家裏真有急事兒,回去晚了不成的。”

那人紋絲不動,“再急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安戈跳了一下,“怎麽就不差了?回去晚了我爹要打我的!”

“那便讓他來找理論,我奉命行事,自然會給他一個說法。再說......”那人眼睛一虛,又道,“如果你真的有問題,我若将你放了,到時候上頭怪罪下來,誰給我承擔?”

“怎的會怪罪?您放心,我就大良民一個,從來沒有做過壞事,抓誰也不是抓我啊。”說着,又偷偷塞了一塊碎銀到對方手裏。

那守城之人并非小兵小卒,而是負責西門安全的巡邏長。方羿下的命令死,他就算再多十個膽子也不敢違背。

故而将碎銀又推了回去,對上安戈發紅的眼睛,猜測他可能真有急事,奈何身肩重令,他也沒有辦法。

于是嘆息道:“姑娘,你且收回去,華泱是容國的國都,不比其它地方。規矩命令都是板上的釘子,容不得悖逆。你若不是咱們要攔的人,方侯爺自會給你安排住處,明早城門開時,送你出城,不必擔心。”

“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得啊!”

“天子腳下,豈能行朝令夕改的糊塗事?華泱開關城門的時辰皆是定死的,即便是方侯爺,沒有大王的指令,也不可擅自開門。”

安戈氣得臉綠,這什麽亂七八糟的破規矩?城裏人就是喜歡瞎講究!

他本就是個急脾氣,何況是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于是不由分說就朝那人罵去,字字誅心。奈何那人軟硬不吃,只讓他去旁邊待着。

罵人不管用?

——那就跑啊!

安戈瞅準守城兵的空隙,撒腿就往門外奔。

“想跑?抓住她!”

在他跨出城門的前一刻,背後一緊,就被某個士兵拎小雞一樣拎了回去。

“哎喲!別拽我頭!”

他兩條腿在半空亂踢亂蹬,像只被逮住翅膀的大白鵝。

“幹什麽你們!放手!我告訴你啊,要不是你這城牆太高了我翻不出去,不然我早跑了!”

“一個個的氣力這麽大,怎麽不去碼頭做苦力,工錢保準比這裏多!”

“橫什麽橫?不去打仗殺敵,倒是在這裏跟平頭小百姓橫,您自個兒還挺得意是不是?”

安戈胡攪蠻纏起來誰都不是他的對手,本來當兵的就嘴笨,罵陣就要敗下來不少。再加上他們以為安戈是女人,本着男女授受不親的想法,也不敢動作太大。

結果便是——安戈跟他們幾個扭打在了一起。

那巡邏長頭痛不已,眼見到了關門的時辰,神情才終于緩和些許——馬上就能把所有扣留的青衣女子交給侯爺了,據說見到侯爺的女人都會靜若處子,希望這人......能別鬧騰了罷。

“時辰到——關城門——”

嗡————

沉重的木門緩緩收攏,發出陳舊的渾厚聲,似是要将青天劃破一個洞。

“不能關!”

安戈在幾條胳膊的縫隙之間望着城門,幾近絕望地吼着——要是他現在回不去,往後更別想走了。

大丫頭他們等了他那麽久,小八的身子也不知道有無好轉,是胖了還是仍舊像之前那樣瘦?五丫頭的字也不知練到什麽地步了,有沒有惹先生生氣?還有就是萬惡的安如意,居然敢辜負那像美玉一樣的國師!他一定得找她算總賬!

難道他的這些盼頭,這些他忍受各種宮規家規換來的自由,就要因為這扇門化成泡影?!

他這樣悲哀地想着,就差流出兩行清淚來應景了。

但俗話說得好,天無絕人之路,水無斷舟之河。

就在安戈以為要與自由無緣之時,身後傳來了一陣奔騰的轱辘聲,以及一記高喊:

“安小姐快些上車——”

只見塵土滾滾之間,茫茫視野中驀然出現一個黑點,一輛馬車飛快駛來,駕車的前座有兩名壯漢,一人駕車,另一人朝安戈的方向伸出手臂。

安戈大喜,這是來救他的!于是想也不想便搭了上去,雖然不認識這兩人,但總歸是來幫他的,先跑出去再說!

“駕!”

攔路的幾名士兵見馬車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倉促着讓開了去。

城門還在繼續掩合,中間的空隙越發變小。車夫狠抽了幾下馬屁股,馬車朝那空隙駛去,車棚的兩側被刺啦劃破,木頭屑飛得老遠。棚蓋被刮去一個角,車身将将擠過。

安戈顧不得整理淩亂的頭發,只膽戰心驚地回頭,看那門縫逐漸縮小,守城的士兵沒了追趕的機會,才喘着粗氣坐下。

“小夜叉!”

突然,一聲振聾發聩的怒吼刺穿他的耳膜,使他周身一震!

在容國,只有一個人這樣叫他。

那個人,他避之不及。

趕忙再回頭望去,扒着車軒的邊緣,見城門已經合上,只在中間的一線縫隙之間,隐約瞧見那雙銳利卻無法穿門而過的眸子,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這才穩了下來。

還好還好,已經追不上來了。

除卻那一點莫名其妙的空虛,大體上,他心中還是歡喜的,于是對着車棚裏方才救他的壯漢一笑:

“兄弟,謝了啊!”

然則,他這笑還未來得及收回,後脖子就被一記手刀劈中。

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那壯漢陰鸷地看着不省人事的安戈,緩緩收回手刀,笑得陰險,左臉的刀疤在時明時暗的光影中十分瘆人:

“不謝。”

作者有話要說:

讓你跑,這回遭殃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