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希望和他單獨待一會,你害怕以後沒有機會再告訴他。
這狀态真糟糕,如果在往常,你會讓自己跑上五十圈冷靜冷靜,這是不理智的,而任何不理智的東西都是殘次品,包括你自己。
“我并非覺得你不重要。”
你再次道歉,盡管你不知道這是不是有用處,你只是希望他可以好過一點,但艾格看上去不好,他沒有讓小Z過來,也沒有對你的道歉做出回應。
你耐心等待着,好一會兒,他才說:“蘭斯,你需要一個能幫助你的人,各個方面,而我也想要嘗試一段真正的婚姻,在此時提出離婚或許不太合适,但過了今晚恐怕我就沒法做出決定,你是一個合格的議長,優秀的Omega,這毋庸置疑,但我能給你的支持太少了,我可能做不到,等這件事結束,我會向父親提及此事,他會答應,請不用擔心。”
你沉默,最後平靜的點了點頭:“如果你想的話,我沒有意見。”
你在他背後,看不到艾格的表情,他嗯了一聲,沒有回頭:“那麽我會處理好這件事,請不用擔心。”
奇怪的是你沒有離開,他也沒有。
你俯下身,從背後抱了抱他,禮節性的:“再見。”
你知道怎麽兵不血刃的颠覆一個家族,知道怎麽攻擊一個身經百戰的将士,可你不知道該怎麽對待你年輕的愛人。
幼時的戒尺只會在犯錯時落下,督促你一刻不停的學習,後來它變成了腦子裏的一根線,狠狠地敲打你,指導你生活中的一切,玩鬧是不對的,情緒是不對的,你要沉默寡言,學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你要冷靜,要理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籌碼來交換,只要拿到了話語權,就是牌桌上永遠的贏家。
你以為如此,多少年來順理成章,但艾格卻不一樣,他是你想要留住的東西。
你可以挽留他,你知道如果那樣他會留下的,艾格就是這麽好,你知道,可你知道你不能。
你太糟糕了。
“再見。”你又說了一次,延緩了擁抱的時間。
他的聲音變得很奇怪,仿佛胸膛裏裝了一面小鼓,或者風箱,砰砰的,呼哧呼哧的喘氣,裝熱可可的杯子啪的摔到了地上,但他還維持着拿杯子的可笑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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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忍不住親了親他的額頭,安慰似的。
那雙總是泛着笑意的湖藍色眼睛定定的看着你,聲音卻拔高了。
“我說過,不要做會讓我誤會的事。”他忽然抓着你的衣服,很崩潰似的:“你有病。”
你愣了愣,伸手扶着他的胳膊,讓他免于倒下:“你的傷。”
他看起來更生氣了:“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去死吧蘭斯,你活該單身,活該!”
這簡直不像艾格會說的話,他的眼眶紅紅的,眼淚忽然流了出來,被他粗魯的抹去。
你感到手足無措,慌亂的抱着他。
“對不起,艾格。”
“滾開。”
他粗魯的推搡着,你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們從心裏,或者靈魂,或者五髒六腑的随便哪個地方,避開了重重禁制和你的喉嚨,低聲的,謙卑的道歉:“我愛你。”
艾格。
我愛你。
你放開手,他僵在你懷裏,像一個可笑的木偶。
“你說什麽?”
“我愛你。”
你單調的,幹巴巴的重複。
你聽到自己的聲音。
平靜如同宣布一則公告。
淡而乏味。
但好像在在空氣裏捕魚,或者在冰塊裏點燃火焰,這句話和你格格不入,以至于讓人産生了懷疑,艾格木偶似的表情慢慢融化,他試探的看着你,充滿疑慮和不确定,然後偏過頭,看周圍警戒的士兵,抱着胳膊的戴納,蒼白的德米爾,仿佛在找什麽可以論證這句話的東西。
有人在找你,秘書抱着成堆的文件,教官們神态冷凝的等待,時鐘滴答滴答,你應該在随便的什麽地方,不應該留在這裏,還有醫生,保衛科,許許多多的人。
他們聚在你的身邊,等待着你迅速處理好這點突發狀況,然後回到工作中,可現在他們全都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魔法。
而你施魔法的源頭。
你說,你愛他。
你其實知道自己的語氣不夠陳懇,不夠動人心弦,你不擅長溝通和交流,從小就是這樣的,你是一杆最标準的利益的尺,是無鋒的殺人的刀,高高在上的調撥着手上的籌碼。
可惜人不是生而無情,你從無序中來,落地時哇哇的啼哭,對這個充斥着規則和義務的世界視而不見,只知道貪婪無度的索取。
但還好有人為此定下了标準,你只需要按照這個框架去執行,就可以遠離疼痛和懲罰,戒尺懸在你的背後,它規定你用餐的時間,睡覺的姿勢,微笑的弧度,它制定規則和獎懲,無處不在的窺探,它說你做得不對,蘭斯,把手伸出來。
它說可以蘭斯,你做到了。
紅的是疼,不能走出去,黑黑的房間裏尖叫的聲音和哭泣,一張逃不出的網。
你常常會玩兩個房間的游戲,它有時候是貓和侍女,有時候是玩具和書,它有時候是死的,有時候是活的,那雙手在背後推動你。
去吧,蘭斯,從兩個房間裏挑一個帶走。
你選擇小狗,它就會帶給你侍女的屍體給你,你選擇玩具,就必須餓上兩天作為懲罰,它嘲笑你愚蠢,訓斥你沖動,你在懸崖的兩邊,一頭走到另一頭,從一開始的懵懂無知,到最後能夠權衡利弊的選擇。
越來越多的房間,越來越多死的活的東西,你游刃有餘,似乎沒有一開始你選擇小狗和婢女那麽難,你思考過,但你不知道,似乎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拿走一樣,就不能有另一樣。
可是艾格不是等待你決策的下屬,不是懼怕你仇恨你的政敵,所以你擅長的方式對他通通沒有用。
你想告訴他,別難過了艾格。
于是你試圖從匮乏的詞庫裏檢索出合适的詞,卻不知道為什麽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你說我愛你,很多次。
你站在原地,披着厚厚的,不會動搖的冰冷的外殼,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無須猜測他人的反應,你不需要他的回複,只是想告訴他。
可他看起來沒有動容,“你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蘭斯。”他奇怪的看着你,低低的嘆了口氣,仿佛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不是的。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
可這些話比那句我愛你還要難以開口。
你無從解釋。
“我不想。”結束婚姻。
你認真,很鎮定,但這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艾格忍不住擔憂的看着你,他太驚訝了,看起來想問你到底怎麽回事。
“蘭斯!”
你聽到艾格吃痛的聲音,你忽然反應過來,蹲下身,你抱着他,然後說:“我不想。”
“什麽?”
“結束婚姻。”
他的臉上挂着滑稽的笑容,好像一瞬間調整不好自己的狀态,那副冷冰冰的,疏離的樣子産生了變化,變成了你熟悉的,柔軟的艾格。
你把話重複了一次,艾格不明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生氣,所以想擺出憤怒的臉,嘴巴裏卻憂心的嘀咕着瘋了,到底怎麽了之類的話。
他反複叫你的名字,好像想确認你的身份,你一次又一次回答,把他抱進懸浮車,然後說:“晚上見。”
艾格安靜的坐在你身邊,他想說話,但又停住了嘴巴,那雙湖藍色的眼睛不時的看着你,你覺得他認為你有病。
可能吧,你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天降正義,掉下鑽石,所以我為什麽要虐攻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