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為什麽殺不得。”沈宓目光平視前方,雖然他也不知道天道在哪。
“有……用。”
沈宓頓了下,仿佛在思考:“可以放過他們。告訴我一個人的下落。”
天道沒出聲。
沈宓不緊不慢道:“你可以把我炸出來的縫隙補上,我也可以繼續炸。炸一次殺一個人,遲早可以殺光他們。”
四方修士不知道他們成了沈宓勒索天道的道具,要是知道,恐怕得吐血三升。
“可……以。”
沈宓眸光閃動,過了好一會兒:“我的伴伴在哪?”
上輩子,他就只見到了他伴伴的屍體。他身邊一群人精,就只有這個人太傻了。
伴伴要是還在的話,其他人應該還都活着。
他的伴伴是他最先離開他的。
死的時候,身長的箭矢還沒拔。
沈宓知道,他是想留最後一口氣,只是……沒等到。
“還……在。”
沈宓笑了起來,特別燦爛。
他不指望天道真能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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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就好。”
沈宓手指一點,術法消失在空中。
他身影再次膨大,照見四方。
沈宓冷酷道:“若有下次,殺無赦。”
這次四方寂靜無聲,這個青年真的有殺了他們的實力。
“桃花源,我的地盤。”
“趙文……我人間代理人。”
沈宓這具身體不能用了,他要早早做安排,他手指一劃:“西南深處,吾家。”
一層層華光閃爍連綿,疊加成一道道陣法。妙法仙寶,流光四溢,彩雲袅袅,天臺路迷,神霄绛闕,令人眼花缭亂又神往不已。
所有人都覺得這道似乎帶着無盡歡欣的聲音是在他們耳邊響起的。
“吾家,桃花塢。”
沈宓說完,身體再次縮小,神魂歸位。
他又虛弱了不小,只是精神好了很多。
沈宓看了看窗外,天色将亮。
應該才六點多,應該可以再睡一會兒。
***
戰場已經散了,沈宓消失的無影無蹤。
其餘人處在靜默之中,他們有點難接受這樣的事實。
就在剛剛,有人炸了金丹。
而且炸了金丹後依舊把他們吊起來打。
這就很過分,這豈不是顯得他們很沒用?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雞窩頭的女子突然竄了起來,她好像剛睡醒。
睡意随便套到了身上,很是淩亂。
她凝目望天,臉色一變,聲震八方:“你們這群該死修士。我說過多少次了,華國境內禁止鬥毆。你們都一大把年紀了,cos殺馬特呢。卧槽?華家老祖,頭發豎的跟鋼針一樣,你是想去菜市場賣針麽!批發價多少,兩塊八賣不賣啊!”
華家老祖并不惱,微微點頭,算是見過禮,又恢複了溫和的中年男子形象。
女子卻并不滿意,依舊叉腰,對着受傷最重的輪椅老者,嫌棄道:“你的蓮花是被狗啃了?本來就活不了兩年了,還不矜持點。這麽關心流浪狗,讓你孫子少進兩次宮,也不用每次都掏錢撈他。”
輪椅老者陰鸷面容稍微緩和:“不是狗,是蛇。”
女子嫌棄的擺擺手:“我管你蛇還是狗。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聚衆鬥毆,一萬字書面檢讨,星期五之前送到靈部去。”
“現在散了,通通散了。”
大家很和諧的略過那個也參加鬥毆,但是因為跑得快,不用寫一萬字檢讨的青年。
女子等人散了後,掏出來一個粉色的手機:“喂,爸。那個誰誰誰怎麽回事?又是深山老林出來的,爺爺沒教好就給放出來了?不過看樣子很吊啊。”
“……”對面沉默了下:“這事你不用管。”
女子并不在意,她從冰箱裏扒出來了昨晚吃剩下的煎餅果子:“我也管不着啊。我就問問,自稱吾,難道是個兩百年沒出世的老怪物?不過聽聲音真好聽。”
“……還有事沒?我要挂了。”
“別別別。”女子連聲阻止道,“有他的電話號碼嗎?微信也行。順便幫我問問,他介不介意來段黃昏戀……”
“嘟嘟嘟。”
女子看了眼手機:“哦豁。”
她爹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連女兒的電話都給挂了。
這怎麽能行?
***
趙文還沒有休息。
他聽到了一道聲音,遙遙如天際變傳來,他分明又聽的很清楚。
“趙文……我人間代理人。”
聽到這話時,他仿佛看見了漫天術法燦爛,四方一尊尊照見天地的巨人。
他嘴唇有些僵硬,只覺得心髒跳動的極慢,心神遠飛高空,和那些人一一對視。這些人他都沒見過,只覺得仿佛看見了高人。
就是高人。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高人。
趙文感到惶恐,立馬卑謙的低下頭以表尊敬。
雖然低着頭,趙文還是想尋找他聽見那道聲音的主人。那聲音好聽的莫名,是個年輕人。
趙文突然想起了沈宓的師傅。
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想笑,又知道自己不能笑,這就讓他的臉有些扭曲。
他抱上一根粗大腿,純金的,很值錢的那種。
趙文知道,從今天開始。那些隐藏在伏冰之下的龐然大物将會慢慢對他展開全貌。
他是和沈宓有些不愉快,但他畢竟什麽也沒做。就是當初,他帶人去找沈宓,也只是氣勢洶洶。
趙文完全忽略了這是因為沈宓看起來特別不好惹,而且他的産業起死回生的情況下。
他正處在另一種激動中。
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只是一個呼吸間,趙文又回到了自己辦公室。他笑容可掬正在春風得意時。
趙文壓了壓心神,想給沈宓打個電話,報告一下這件事情。
不管沈宓知道不知道,小心無大錯。
就在他要撥電話的時候,趙文看見了時間,六點多。
他猶豫了下,還是往後推推,十點再打。
其實十二點更保險的。
***
家裏沒人。
王鳳蓮和沈建國下地去了,七朵花上學去了。
沈宓打開冰箱裏,在最下面的儲物櫃裏面翻出來他珍藏了好久的布丁。
其實也沒有珍藏好久,放了有四五天吧。
沈宓靠到冰箱後面,慢慢撕開布丁的包裝,用湯匙敲布丁最前面的焦糖。
咚咚。
沈宓吃了一口,甜的有些發膩。他的丹田在漏風,四經八脈在漏氣。
這次打架很威風,付出的代價有點大。
他把自己炸成了半殘廢才弄出來的一條縫又被天道補上了。雖然沒完全補上,但是也差不多了。
他本來炸出來了一條頭發絲粗的小眼,然後天道給修理上了。他體內的确有玄氣,但是只能用放大鏡才能看見。猶如一粒塵埃,或者說海中一蜉蝣。
在他把這一蜉蝣練大之前,沈宓覺得老老實實做個普通人。
修士也只是地位超然而已,就是社會中的上流人士。他們也是華國的一公民,受法律約束。
也就是說,你就是修士開車闖紅燈也得被扣分交罰款。
很科學,很民主。
“這次你準備把我放到哪?我希望是個富貴人家,總不能又要我用勤勞的雙手致富吧?我跟你講,我活了這麽久,唯一擅長的就是裝神棍,給人算命。”
“這樣的話,我又要跟那群修士打交道了。我脾氣可不好,又惹到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小心我把他們全宰了。”
“還有,這次總得放寬點吧。狄厄肯定要去大城市了,最起碼也得是二線城市,難不成你還要把我困到大王村這樣的小地方。我覺得不可能,大城市裏的一個小區都比大王村還大了,這次我能自由活動的空間是在一個城市還是一個省呢?”
“我這具身體是個小孩,三歲。這家還是在農村,只要小孩活的好好的,性格什麽的他們是不管的。我可要去大城市了,要角色扮演嗎?扮演失敗怎麽辦?我要被送精神病院那就太慘了,我可不希望被繼續電療。”
“天道,你可要對我負責啊。我現在可是弱小無力還是一個殘廢。這次玩嗨了,我神魂受傷了。真的受傷了,我現在要慢慢療傷,我不會再炸金丹了。太他媽疼了,這不是人幹的事。”
“你能不能幫個忙,我不想死到這裏。”
沈宓說了一大堆,沒人搭理他。
稍微有點修為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命不久矣。
沈宓的臉色蒼白,靈魂還在和□□剝離,這并不好受,像得了重感冒,全身無力。
身體各方面的機能也在衰敗。
他的心髒跳得很慢了。
沈宓仰起頭,不太滿意自己死在這個小房子裏。
他的陵寝很大,冰棺兩側的長明燈千年未滅,長長的宮階兩側堆滿了奇珍異玩黃金鲛珠,陪葬的銀器有數千件。
沈宓不知道他的陵墓是誰建的,裏面放了很多小玩意。花燈、萬花筒、九連環等等,他數了很久,也沒數清到底多少件。
裏面還有許許多多形态各異的風筝,他的确喜歡放風筝,只是這下是地下,除了嗚嗚的山風,風筝根本飛不起來。
沈宓有嘲笑過修他陵墓的人是個蠢蛋兒。
現在又有些思念他。
想必他在的話,自己不用死在客廳裏。
沈宓其實想體面的去死的,就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前幾天藏起來的布丁,就想着來吃一下,不然就要便宜七朵花。
沈宓費力的眨了眨眼睛,眼神已經無光,人依舊漂亮,唇角稍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