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銅鍋裏熱油滋溜溜地蹦炸着,年清芷小心翼翼地用一雙長筷将處理好的蟬夾了放進銅鍋內用熱油炸着。

放進去用小火煎炸片刻,一陣酥香鮮美的香味便從鍋中飄出來。

時至午膳時分,胤禛卻是沒有任何胃口,索性用這段時間在書房內溫着書,卻是聞見了一股食物的酥香味。

随着香味走到後院內,遙遙地便瞧見一個淡青色的纖細背影蹲在那兒拿着長筷翻動着小銅鍋裏的食物。

胤禛看了眼身旁跟着的太監劉義,吩咐道:“去給清芷搬張凳子來。”

話音剛落卻是被這陣香味引得不自覺咽了下口水,他沉默了下又改口,“搬兩張凳子。”

年清芷聽到身後的動靜,忙是拿着勺子撒了些鹽進入銅鍋,翻炒了幾下夾出一塊放在小碟子中。

然後便站起身來,興沖沖地捧着碟子跑到了胤禛身邊,蹲了下來像獻寶一般,“四阿哥,您嘗嘗。”

胤禛看了眼小碟子中泛着金黃泛着些許的蟬屍體,忙是捂住鼻子皺了眉間說道:“清芷你又胡來,還不趕緊将這些丢掉。”

雖是**歲的孩童模樣,卻是一派少年老成的嚴肅模樣。

年清芷卻是堅持,一雙漂亮如星辰的眼睛閃閃發光,“您試試!”

胤禛不屑一顧,“丢掉!”

一炷香後。

年清芷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已經吃了一碟的胤禛,笑彎了眉眼,“怎麽樣,好吃嗎?”

胤禛優雅地從一旁托盤上接過毛巾擦拭了下手,淡定作答:“不好吃,這東西對身體不健康,清芷你也要少吃。”

“回四阿哥的話,奴才知曉了,單單吃炸知了确實不健康。”年清芷規規矩矩答道。

下一刻她就扭頭吩咐劉義,“我再炸一盤,去給四阿哥端碗清粥就着吃。”

胤禛擦拭手的動作瞬間停下來,瞪着眼瞧她,“清芷!”

年清芷又将銅鍋熱了油炸起了蟬,香噴噴的味道傳來,硬是将胤禛口中的話憋了回去。

“是!清芷姐姐。”

劉義差點噴笑出來,四阿哥年紀雖小,但整日板着一張小臉的嚴肅模樣,便是說話也是老氣橫秋的派頭。

整個承乾宮裏敢這般對待四阿哥的,也就只有眼前這位年清芷姑娘了。

劉義也是近幾年才被調來的承乾宮,據說清芷姑娘原先是德妃娘娘的宮女,後來被德妃娘娘送來承乾宮照料四阿哥,一照料便是八年,與四阿哥的情分自是不一般。

劉義剛抽動了下嘴角便見胤禛瞪了他一眼,忙是将嘴角又收了回去。

他忙是小跑到承乾宮的小廚房吩咐廚娘做道清粥來。

廚娘一聽頓時欣喜,“四阿哥這是終于有胃口了?”

這幾日天悶熱,四阿哥沒有胃口,做出來的吃食怎樣端進房內又原封不動地送出來。

四阿哥本就比其他幾個阿哥要瘦一些,現在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佟佳皇貴妃急得不行叫着小廚房變着法的給四阿哥進補。

她花費了無數心力給四阿哥做吃食,可四阿哥卻是對那些吃食絲毫不感興趣,似乎是不想讓佟佳皇貴妃失望一樣每樣只勉強動了一筷,讓她們這些廚娘得以向皇貴妃交差。

年清芷事先吩咐了劉義,此事不要對外說,畢竟吃炸知了在這宮中可是聞所未聞的事,若是傳了出去少不了要被佟佳皇貴妃責罵。

他只含糊地點了點頭,“對,快做吧,四阿哥等着呢。”

小小的後院裏翻騰的是炸知了的香酥氣息,胤禛坐在銅鍋旁的小板凳上拿着《禮記》溫習着早上師傅教的功課。

年清芷聞着香噴噴的味道默默咽了下口水,前段時間她就開始捉知了了,悄悄鎖在緊密的籠子放在院落裏,準備抓夠了再做給四阿哥吃。

只是這幾日不知道怎麽回事,院落裏的知了突然少了很多,害得她大半夜冒着被發現的風險跑到了佟佳皇貴妃的院落裏,偷偷地捉了一會兒才捉過一籮筐。

畢竟是佟佳皇貴妃的院落,她沒敢靠屋子太近,在離得稍遠的樹上捉的,今日總算是捉夠了幾鍋,待四阿哥吃完還能送些給胤礽去,剩下的分給宮人們。

年清芷忍住口水,一邊翻動着鍋內的蟬一邊念叨着,“四阿哥您可別小瞧了這炸知了,雖然炸知了在宮內不常見,可在民間卻是極為受歡迎。小的時候一到夏天,額娘便叫仆役用粘杆去粘那樹上的知了然後親自炸給奴才吃。額娘告訴奴才,這知了生津止渴,還有藥用價值,早在秦漢時期就有蟬體入藥的藥方,可以治療外感風熱、咽喉腫痛。最重要的是它還很好吃,外酥裏嫩、肉質鮮美。”

胤禛一向最讨厭讀書的時候有吵鬧的聲音,可年清芷的聲音輕細甜美,就算是唠叨起來也不會讓人覺得煩。

相反的,他喜歡聽年清芷的念叨。

胤禛手上翻閱的動作微微一頓,意外地說道:“沒想到你額娘竟還精通醫理。”

年清芷一窒,這些話可不是原身額娘告訴她的,是她原世界那位中醫界泰鬥爺爺告訴的。她一時說的爽快竟是連藥用價值都說了出來。

她暗罵一聲自己話多,随即面不改色地圓謊道:“奴才的額娘不精通醫理,奴才哥哥就好這一口,每次夏季都能吃一大籮筐,額娘有些擔心便叫來了大夫詢問。這些話呀也是奴才的額娘聽那位大夫說的。”

年清芷伸手去将胤禛手上的《禮記》抽去,“奴才的額娘還說,做學問呀要勞逸結合,這大中午用着膳呢,四阿哥就不要這麽勤奮啦。”

胤禛早就習慣她這般沒規矩,索性就松了手上的力氣任由她将《禮記》抽去。

他懶洋洋地坐在凳子上,随口問道:“你額娘還說了什麽,說來給我聽聽。”

年清芷将《禮記》遞交給一旁的宮女秋蘭,又轉過頭來用勺子撒了一把鹽進銅鍋內。

一面翻炒着一面道:“奴才額娘說,這世間上的東西只分好吃、不好吃還有不能吃的。”

胤禛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白皙的頰邊隐隐露出兩個小梨渦,“你額娘可當真有趣,那你說說還有什麽能吃的我又不知曉的。”

“比如蛇,聽說南方福建那附近的人們很喜歡吃蛇,煎炸炖炒燴樣樣皆可。”

年清芷沉吟着,又不能說太不常見的動物,省得又讓人起了疑。

年清芷想了下道:“還有大部分的蟲子都能食用,只不過有些太小了還不夠塞牙縫的呢。比如蚱蜢、蟋蟀、螞蟻……”

她說地興奮,“蝗蟲也可以食用呢。”

“蝗蟲竟也可食用?我竟是不知曉。”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年清芷和胤禛同時朝聲音的方向望去,走來的少年身穿杏黃色蟒袍,水腳上有翻騰的水浪,以着山石寶物相飾。

他容貌俊美,一雙狹長的眸子帶着笑和恣意。

少年的年紀稍輕本無法撐起這華麗尊貴的衣服,然而他身上卻并不顯突兀,更是襯得他氣質的華貴卓然。

院落的奴才們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忙行禮道:“奴才參見太子,給太子請安!”

來者正是當今的太子,胤礽。

胤禛忙是站起身揖手道:“胤禛見過二哥。”

年清芷微微有些吃驚,太子到來承乾宮沒有太監禀報,想是随性而來。

她剛準備站起身行禮,胤礽的眼神往那兒一瞥朗聲道:“清芷你不必多禮,坐那便好。”

胤礽自顧自地走到鍋旁,往那鍋中看了眼,微焦的知了在滋溜溜的熱油中翻滾着,白色的煙飄在上面像是籠罩了一層薄紗。

他還是瞧清了那銅鍋裏是什麽,忙甩開了折扇捂住鼻子,“清芷你這是在做什麽?”

“回太子的話,奴才這是做炸知了!”年清芷笑吟吟地回答道,“太子來得正好,一道嘗嘗吧。”

她一面将銅鍋熄了火,拿出兩個小碟子平均地給胤禛和胤礽分了炸知了。

胤禛畢竟先前吃了一份,知曉那鮮美的滋味,倒是坦然地接了過去。

胤礽卻是往後退了幾步,扭過頭去看胤禛,只見他拿起筷子有條不紊地夾了一個放進嘴中。

他眼睛更是瞪大,不可置信地說道:“四弟你怎麽吃進去了,這可是蟲子!”

年清芷笑了下,将剛才知了的藥用價值又說了一遍。

胤禛一張小臉木着,一本正經地說道:“二哥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知了……還勉強能入得了口。”

他說完便又去夾了一筷。

年清芷偷偷瞪了眼胤禛,這個小屁孩怎麽年紀輕輕地就這麽別扭,說句好吃能讓他憋死嗎。

胤礽見胤禛吃得香,不似有假的模樣。

他微擰着眉間拿起筷子,半信半疑地夾了一小塊送進嘴中。

剛開始胤礽還嫌棄地不敢将筷子放開,直到舌尖碰到那酥脆的表面,帶着微微鹹的肉香。

他看了眼一臉期待的年清芷,又看了眼一旁的胤禛。

胤礽想着四弟都敢吃,若他不敢吃,豈不是在清芷面前很沒面子。

他狠下了心咬了下去,卻是驚奇的發現這肉質彈牙鮮美,像是炸蝦尾,卻又比炸蝦尾要多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劉義正好将一小鍋的清粥端來,胤禛胤礽兩人各端了碗粥,就着這外酥裏嫩的炸知了喝下。

年清芷笑眯眯地看着大快朵頤的兩兄弟,他們性格大相徑庭,一個恣意一個低調,一個驕傲一個老成。

這會兒倒是像的很,果然王境澤的“真香真理”無論走哪裏都很适用。

胤礽吃得香,卻是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蹙了眉,擡起頭不滿地說道:“清芷你也太偏心了,竟然背着我給四弟做這般好吃的吃食,若是我不來是不是就永遠想不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  胤禛、胤礽:真香!

晚上還有一更~

看在我這麽勤勞的份上,寶貝們點個收藏呗~麽麽啾!

謝謝小天使“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MISS.白”、“重重”、“你個青團!”、“闖入君懷”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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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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