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信你個鳥命

一早起來, 徐妧沒有去商會,謝允打過電話了,說是幫忙聯系了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中醫, 已經打過招呼了, 可以過去看看。

徐妧跟徐柔說了, 謝允從醫之後的确認識了不少的大夫,徐柔答應了一起去。

寒冬臘月,這場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北城道路堵塞, 電車和轎車反而不能用了, 滿大街都是除雪的人,大帥府也開始了掃雪的活動,徐妧這個南方人, 經過了幾年生活,對于下雪已經沒有什麽執念了。

顧修遠本來是要陪着徐柔一起去看中醫的, 可惜徐柔不願讓他跟着,他讓人出門去攔黃包車了,一個人在樓上叨叨叨的, 在房間裏面生悶氣。

為了陪徐柔去看大夫,他特意推了所有的事, 結果人家還不想讓他陪着。

徐柔讓徐妧先下樓, 關上了房門開始訓夫。

徐妧只好先去樓下等着,在無數次的夫妻內鬥當中,顧修遠都是雷聲大, 雨點稀,或許有的時候他也窩着火,發着脾氣的,但是不論是理論還是舌戰,他都是敗的一方。

到了一樓,徐妧走到了門口。

她穿着一件紅色的毛呢大衣,長發披肩,頭頂還戴着一頂翻毛的帽子,打開房門,寒風一吹趕緊退了回來,今天似乎更冷了,晃回沙發上坐着。

很無聊,她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巧克力來。

然後脫下了大衣和帽子都放了沙發上面,徐妧裏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小心避開了袖口,她将兩手從袖子裏抻長了些。

這個時期的巧克力都是個稀罕東西,打開包裝袋,咬了一口,靜靜等着徐柔下樓,一樓的餐桌還在,昨天晚上玩得太晚了,還有一些酒杯和餐具沒來得及收起來,香秀和吳媽還有其他兩個人來來回回收拾着東西。

徐妧一塊巧克力吃光了,又喝了點水。

正百般無聊地看着自己的棉鞋,比量着雙腳,腳步聲從樓上傳了下來,她揚起臉來,看見顧雲栖一手揉着額頭,慢慢走了下來。

昨天晚上他喝醉了,睡在了二樓客房裏。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了,顧雲栖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他先是略顯難過地叫了聲妧妧,随後加快了點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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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妧沒動,顧雲栖一直到了她面前,挨着她坐下了。

他兩手都揉着額頭,臉色略白:“我還是第一次喝了這麽多的酒,昨天晚上沒做什麽失态的事吧?”

昨天晚上……

徐妧仔細看着他的臉色:“昨天晚上你都幹了什麽,不記得了?”

顧雲栖一手還敲着頭,他靠近了她一些,往後一靠,靠在了沙發背上,哀嚎出聲:“頭好痛,我不記得了,我和商會的老陳一直說着燈牌的事,後來他給我開了一瓶說是烈的,喝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徐妧哦了聲,側目看着他,還有些防備:“一丁點一丁點都不記得了?”

雲栖揉了額頭,又捶着自己胸口:“半夜起來吐了好幾次,現在很不舒服,昨天晚上光喝酒了,沒有吃什麽,現在真的很難受,以後可不喝酒了。”

香秀在一邊聽見,忙問了他一句:“三少爺,吃點東西嗎?”

顧雲栖搖頭,順勢一倒,一下靠了徐妧的肩上,還不等她動作,他已經是抱住了她的手臂,有氣無力地哼哼着:“我是想吃點東西,但是現在還很難過,妹子,把你的巧克力分我一塊,我下樓的時候可看見了,二哥送你的巧克力,是吧?”

徐妧回手拿過外套,從口袋裏拿出一塊來反手遞給他:“起來,別靠着我。”

顧雲栖接過了巧克力,立即坐直了身體:“看吧,我就知道是巧克力,還別說,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和謝允一起隔離了我,氣的我在夢裏一會是謝允,一會兒是二哥,總之亂得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說着,他打開了巧克力,也咬了一口。

徐妧始終留意着他的神色,刻意提起了謝允來:“我和謝允約好了,一會有點事一起出去一趟。”

雲栖嗯了一聲,笑着看着她:“妹子,我看謝允對你還算上心,要不,你考慮一下把他真的發展成上門女婿得了,那樣的話,咱們三劍客就天天能在一起喝咖啡了。”

神色之間,并無不妥。

徐妧松了口氣,說實話經過昨天晚上的那一出,她見了顧雲栖有點別扭,幸好當時只有顧良辰在場,回頭叮囑他不要說出去就好了。

現在顧雲栖和她談笑風生,也不像是那樣的人。

或許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以為是在夢裏,只是做夢了?

雖然有點說不通,但是他一個喝酒喝斷片的,當時醉酒說的話,也當不得真的,徐妧回眸看着顧雲栖,還有點半信半疑:“真的斷片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顧雲栖手上動作頓住,似乎認真想了下,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我連怎麽進房間的都不記得。”

徐妧哦了聲,提醒了下:“是二哥把你拖進去的,他好像還踢了你兩腳,有沒有一點印象?”

雲栖撫額笑出聲了:“還踢我?真的沒有一點印象,再不敢喝酒了……”

二人正說着話,房門一開,顧良辰的身影出現在了玄關處。

他沒穿外套,身上一件紅色的毛衣,白色的襯衫翻領,扣子扣得規規矩矩,進門就走了過來。

顧雲栖擡眼看見他了,也是笑眯眯的:“二哥,徐妧說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你把我拖回房間的,多謝了,我和老陳一起,這個老陳不地道,給我開了一瓶烈酒,直接給我喝倒了……”

顧良辰兩手插在口袋裏面,才到沙發跟前就瞥了他一眼:“喝倒了?那你昨天晚上……”

話還未說完,徐妧已經是騰地站了起來,她幾乎是跳起來的,一手捂着他的口鼻,一手拖着他手臂,往一邊走了去。

“別別別說……”

徐妧給人扯了一邊去,還直對着他眨眼,壓低了聲音:“……他喝斷片了,說是做夢夢見自己是謝允還是你了,根本不記得有那回事,你就別提昨天晚上的事了。”

她指尖柔軟,還有着淡淡的馨香味道。

顧良辰低眸看着她,随後拿下她手,他攏着她指尖,輕輕握了下,放下了:“……”

他沒說話,走了沙發前坐下,留了個背影給她。

不管怎麽說,他沒再提昨晚顧雲栖說的那些話就好,徐妧松了口氣,随後也轉了回來,樓上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徐柔下樓了。

顧雲栖對顧良辰比了下手裏的巧克力:“多謝二哥,巧克力不錯。”

徐妧到沙發邊上,拿起了外套和帽子,剛要轉身,顧良辰背對着她,手反伸了出來。

看着他空着的掌心,徐妧以為他也要巧克力,從口袋裏把剩下的最後一塊放了他手上,然後飛快穿上了大衣,也戴上了帽子。

顧良辰拿了巧克力,到眼前看了一眼,回頭:“你昨天晚上準備了一晚上,就給我這個?”

徐妧:“呃……”

她昨天臨去醫院的時候,還說要給顧良辰準備禮物,等從醫院回來了顧雲栖喝醉了,那麽鬧了一通,她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顧修遠送徐柔下樓,邊走還邊叮囑着她:“大夫說什麽,你回來就告訴我,什麽事別一個人扛着,還有我呢,好歹兩個人合計着,總比你一個人放心裏強。”

徐柔嗯了聲,走過來了。

顧雲栖看見了,回頭看了眼徐妧:“你幹什麽去?你們都要走的嗎?能不能留一個照顧照顧我,不然你見了謝允,讓他給我拿點藥。”

徐妧兩手在口袋裏摸索了下,口袋裏空空如也,她走了沙發邊上,對着顧雲栖笑得眉眼彎彎:“禮物麽,等我回來給你,今天就委屈二哥在家照顧照顧雲栖哥,照顧照顧顧小美。”

說着轉身,不過還沒等她走開呢,顧良辰又叫了她一聲:“喂。”

徐妧回頭,下意識覺得是在叫她。

果然,顧良辰沒有回頭,但是他手上的巧克力對着她晃了晃,徐妧笑,上前一步:“你不吃,我可就拿走了,一會給謝允吧,他這幾天……”

話還沒說完,剛要伸手把巧克力拿過來,顧良辰指尖一動,巧克力一下扔了顧雲栖的懷裏來。

逗她玩嗎?

徐妧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一天沒個正經,竟是鬧。”

徐柔走了她的身邊來了:“妧妧,走吧。”

徐妧嗯了聲,扶了她一邊手臂,外面叫的黃包車已經到了帥府院裏等着了,她們母女攜手離去。

人都走了,顧修遠還開着房門遠遠望着,寒風從門口吹進來了,他迎風而立,還直嘆着氣:“老天保佑吧,佩華年紀輕輕就走了,柔她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

說着還是不放心,又跟出去了。

顧雲栖在沙發這邊看着門口動靜,手裏的巧克力連同那塊沒開封的,都放在了茶幾上面。他從口袋裏拿出了塊帕子擦着手,動作緩緩地,像是慢動作一樣,顧良辰也站了起來,沒理會他。

香秀和吳媽在一旁收拾着餐具,也不知道是誰沒拿住,一個酒杯掉了地上,摔碎碎的了。

顧良辰循聲看去,也不知道是跟誰說着話的:“三人行,必有出局者,你确定不跟去看看嗎?”

吳媽手忙腳亂地收拾着地上碎片,顧雲栖伏在沙發背上,轉過身來也看着那邊:“二哥想必要傷心了,有些東西是注定得不到的,或許是命。”

他笑意十足,既不接話,也不說破。

顧良辰聞言回頭,這一次對上他的視線了,他面上三分惱色,揚起臉來說了兩個字,轉身走了。

“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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