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拈風和吃醋
藍祐兒雖然是在此地長大的族長之女,世面見得不多,但是她也能通過眼前這幾個人的舉止打扮、言談風度,猜測他們背景不凡,出身富貴。
只是這富貴能有多富貴,那便是她窮極畢生想象也不能猜到的了
沈徵沖倪孝棠冷冷道:“小閣老自己唯利是圖,不要把別人都想成和你一樣。”
哪知道,藍祐兒撇着嘴巴,嬌笑着說:“他說得沒錯,我就是想要一個有錢有勢,有本事的男人帶我走出大山。”
沈徵愕然。
倪孝棠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嘲笑。他見過的女人實在太多,多到拿眼睛一打量,聽她們說上幾句話,就可以斷定是個什麽類型。
林一閃怕天黑了在野外不好找路,催促着說:“祐兒姑娘,這三位大爺都是有錢有勢的主兒,你把我們帶到一個好說話兒的地方慢慢挑便是,這不是地方,咱先出去。”
倪孝棠抱臂點了點頭:“她說得是,你還是聽她的吧。”
他雖然沒有沈徵那種英姿勃發的無暇少年氣,但是邪佞俊美,且帶着一股豪門巨族出來的貴人氣勢,別人再怎麽對他熱情洋溢或是冷言冷語,他均是一副厭世冷酷的面孔。
藍祐兒被小閣老這種派頭鎮住了,乖巧地點了點頭。
指路走路的時候,藍祐兒就特別配合地走在倪孝棠旁邊,有問必答,不時頻送秋波,沖他露出青春無敵的甜美笑容。
她的心機和打算,自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其實都落在旁人眼中。
倪亨識趣地和他們拉開一段距離,跟在後面;沈徵和林一閃離得更遠。
沈徵在後面,瞧前面膩膩歪歪的樣子,很是看不下去:“倪孝棠風流無恥,這小女孩天真單純,只怕要中了他的圈套。”
林一閃微笑道:“你又覺得別人天真單純了,也許她只會覺得,你很礙事。”
沈徵正色:“那也是為了她好,免得以後後悔。”
沈徵心中,不以為然,藍祐兒只是一個十六七歲,不谙世事的鄉下女孩兒,當然本性是天真無邪、不谙世事險惡的。她怎麽玩得過倪孝棠?
他不願意看着這樣一個花朵兒般的女孩兒,被倪孝棠糟蹋。
沈徵:“人性本善,我們得設法勸住她,不要走上歪路。”
林一閃笑了笑,不去和他争辯。
前面倪亨忽然停下來說:“二位在商量着什麽哪?可別琢磨對付我們家老爺什麽,否則沒二位的好。”
林一閃對這位倪孝棠的大管家,卻顯得格外熱情,笑着說:“有倪管家在,我們合起來也未必是您的對手,怎麽敢胡亂造次呢?”
這話雖然自謙得很,但沈徵從她話裏,這才知道倪亨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心裏暗暗吃驚。
藍祐兒帶領衆人走到一片谷地,此時天色已晚,暮色四合了,藍祐兒說:“公子,天黑不好找路,我們在這裏歇一夜,白天再繼續趕。”
倪孝棠:“到達茶伯居住的地方還要幾天?”
藍祐兒:“茶山離這裏不遠,但是他們為了防我們部族的人接近,布置了很多機關,他們的自己的人有近路可抄,可是我們不認識機關,要繞去原路才能到達,大概還要像這樣走兩天吧。”說罷指着前方一個山洞道:“公子,就在這裏歇一歇吧。”
“嗤”地一聲,火折子被擦亮了,倪亨舉着樹枝作火把在前面開路,衆人一齊進入了岩洞。
這山洞口看似狹窄,裏面卻越走越寬,山洞套着山洞,之間層疊相連,好似一個四通八達的迷宮。
一滴水落下來,林一閃伸手接住,擡頭仰望。
只見頭頂上高低參差的石筍林立、鐘乳倒懸;遠處近處,都傳來此起彼落的滴水聲。
這裏很久以前應該是一條從山上下來的河流蜿蜒經過,所以形成了這樣的一個溶洞,但又不知什麽原因,河水沉降去了別的流向,所以這裏留下一個巨大的溶洞群。
地面還殘留着一些臨時燒火造飯後的餘燼,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以前還有人在此間生活過。
“我們就在這兒歇了,”藍祐兒找到一個通風幹燥的高處,比走來的地面稍微高一個天然臺階,“公子您等一等,我再撿些幹草鋪着,您就可以睡個好覺。”
她此刻擠眉弄眼,在讨好倪孝棠這一處上,可謂下足了功夫。
沈徵看藍祐兒給倪孝棠選的那個睡覺的地方,通風幹燥,很适合休息,于是也學着找了一個離得不遠的相似地:“林役長,你就在這睡吧,我守着。”
倪亨馬上用劍把他攔住了:“這裏是咱老爺的地方,二位要睡覺,麻煩另尋別的地兒。”
沈徵譏刺:“這麽大的地方一人獨占,你家老爺好大的屁股。”
倪亨也不生氣:“咱們能在野外生存,全靠藍姑娘引路,誰都看得出來藍姑娘是沖咱家老爺的,你們二位不過是借光,能讓你們跟着已經很不錯了,還想要睡在老爺卧榻之側,未免想多了。”
他說罷,笑眯眯地沖藍祐兒望去,滿臉的讨好之色。
藍祐兒似乎也已将自己當成了女主人,眉宇之中透出一股驕傲的神氣。
沈徵:“那我要是不走,你又能把我怎樣。”
倪亨正要發作,這時候,倪孝棠發話了:“你出去,林一閃留下。”
沈徵頓時警覺地盯着他,怕他對林一閃圖謀不軌。
藍祐兒的臉色也微微一變,奇怪地望望倪孝棠,又撅起嘴巴,忿忿地看向林一閃清媚雅致的臉蛋。
倪孝棠冷冷一笑,對沈徵道:“你犯不着這般疑神疑鬼,我會讓倪亨和你一起出去。你留在此,對我有威脅;倪亨留在此,對她有威脅。所以叫你們兩個一塊出去。”
沈徵想,倪孝棠藍祐兒不會武功,林一閃在跌下巨坑時,扭傷了右肩,此刻戰鬥力損耗大半,倪亨的武功深不可測,自己的武功當前最高;
如果能跟倪亨互相牽制,把林一閃和倪孝棠放在一起,相對而言,還是林一閃占些上風。
他正在考量倪孝棠這麽安排的用心,突然藍祐兒不滿地說:“那我歇在哪?”
倪孝棠:“姑娘你可以自便,看你願意跟着他們兩個,還是我們;此時此刻,你是我們之中最有本錢的人了,自然你說了算。”
藍祐兒一聽,笑逐顏開。
她會認路,會當地野外生存技能,能識別陷阱規避危險,所以大可以待價而沽。
她找了個幹淨的地盤,緊挨倪孝棠的位置坐下來,帶着幾分得意看了林一閃一眼。
不知何時開始,她就對林一閃抱持了很大的敵意,把她當做對手看待。
沈徵最不放心的就是林一閃和倪孝棠呆在一起,跟她說:“你小心,有什麽事就叫我。”
林一閃:“放心。”
——當晚五個人達成協議,林一閃晚上跟倪孝棠在山洞裏休息,沈徵倪亨在外面。藍祐兒随便她行動。
夜裏,沈徵和倪亨出去了,剩下林倪藍三人。
林一閃身上有傷,坐着調息運功;倪孝棠體質不好,躺在幹草垛上閉目養神,一時間十分安靜。
藍祐兒一會兒看看倪孝棠,覺得他閉目的睡顏雍容華美,比自己部族那些粗野黝黑的漢子們高雅不知多少倍,心中歡喜不已;一會兒又對他和林一閃的真實身份很好奇,便挪動屁股,坐到林一閃的身邊,來同她套近乎:
“林姊姊,你是北方人吧,你家住哪裏,家裏做什麽營生呢?”
林一閃盤膝而坐,溫和地道:“我嗎?沒什麽好營生可做,給大戶人家打打散工。”
藍祐兒眼珠一轉,暗喜的神色:“這麽說,你可是在這位倪公子手下打工的?”
她這般說着,突然看林一閃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傲氣,就好似林一閃的女主人一般。
藍祐兒:“我早就知道公子他不是一般人,你們這一群人要不就很怕他,要不就很聽他的話,他是你們當中最大的一個。”
林一閃不跟她做任何解釋,仍舊閉目調息。
這時候,倪孝棠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他說:“我剛思忖一番,覺着有些不妙。”
倪孝棠:“茶伯發現我們跟蹤,故意将我們引到這片林子,想借蠻人之手将我們除去。若這般前去,即便找到他的藏身地點,他也要對付我們。”
林一閃:“曹察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有警惕在所難免。從他每年向大內進獻鐵觀音的舉動來看,未必會對朝廷有所惡意。”
倪孝棠:“你真的确定他就是曹察?”
林一閃:“十之八九,因為……”
藍祐兒聽不懂他們說什麽,急于想要插上話,便搶着打斷了林一閃:“公子要是想進入茶山,我還有一計。”
倪孝棠:“你說。”
藍祐兒:“其實,茶伯的人和我們一直交惡的同時,還得罪了此地的一夥外來的帶刀武士,這些武士便屢次派人來,想和我阿爸聯起手來對付他,我阿爸都沒有同意。我看那些武士一個個功夫高的很,若能得到他們的協助,公子想要攻破茶山不在話下。”
倪孝棠注意地說:“此地有泉州布政司衙門監管,什麽人敢帶刀聚衆集夥了。”
藍祐兒:“這些人不是本地的,他們坐船從東瀛過來。”
“開船的東瀛人,那不就是倭寇嗎?”林一閃詫異接口,回頭去看倪孝棠。
兩人目光相碰,俱是充滿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