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中歡喜

“神明”心中亦是歡喜,然後就乖乖去給她熬藥了。

他想多為她做點什麽,可糟糕的是他不太會照顧人,謝柔入睡之後,他茫然思量許久,覺得為今之計是要她快點好起來,好像煎藥是目前手頭上唯一能做的事。

大夫也不跟他客氣,醫館深更半夜沒個小厮,他眼睛也不太好使,恰巧有蕭承啓在,這些事自然就一股腦扔到了他手裏。

“那位姑娘是你什麽人?”大夫斜眼看他。

蕭承啓一愣,“皇後”兩字差點從嘴裏蹦出來,幸好大夫沒等他回答,自個兒接了下去,堵住了他的嘴:“是你娘子不是?是的話就自己動手,我們窮鄉僻壤地方小,抓藥都是自己來。”

他往旁邊一指:“草藥在格子裏,藥罐在那兒。”然後打了個呵欠,拉着自家夫人去睡覺了。

他的夫人看見蕭承啓滿臉為難的樣子,拽了一下自家夫君的衣袖,人家厚金尋診,總沒有自己熬藥的道理,可大夫眼睛一轉,卻道:“讓他自己來吧,我看他樂意着呢。”也不知是哪只眼睛看出來的,算得上奇準。

蕭承啓有點後悔了,他好像懲罰卓遠兩人過早了些,應該留下兩人幫忙抓藥的。現在剩下他一個,頓覺棘手,只是謝柔還病着耽誤不得,他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一副藥連找再熬過了好幾個時辰,等大夫睡醒,蕭承啓已經收尾了,他探過身子,對藥罐裏的東西品評了一下。

“你這個人真是不仔細,給你娘子喝的熬成這副德行,你看看面糊一樣,讓人怎麽喝。”大夫恁的事多,拿了金子嘴也沒閑着。

他夫人終于看不過去了,瞪了他一下,對蕭承啓道:“小夥子,我來吧,你如果願意的話在旁邊看着,以後再自己動手,熬藥不費事的,心意到了就夠了。”

蕭承啓有些尴尬,但如今有求于人,身份又不能暴露,自然旁人說什麽就只能聽着。

再進屋時,謝柔已經醒了,蕭承啓将藥放在床頭桌子上。

“臣妾謝過陛下。”她幾乎下意識的就說了這句話,兩人都怔了怔。蕭承啓對于感情一事十分遲鈍,卻也品出些不妥來,兩人并非在宮中,可相處的模式還和以前一樣,這稱呼說不上錯,可就有股“半生不熟”的味道,在皇城裏還不曾感覺,放在其它地方便有種違和感。

蕭承啓道:“微服出巡隐匿身份,不必稱我為陛下。”

謝柔想了想就道:“那叫什麽好呢?”

蕭承啓泛起難來,他覺得有關于她的事都很難,難想也難做,他禁不住去看她的神情,也忍不住去猜她的心思,心裏其實有個答案,可他不知她怎麽想。

“醫館的大夫以為我們是夫妻。”帶着一點忐忑,他緩聲道。

謝柔微怔,假裝沒瞧見蕭承啓眼中的期盼和試探,有意繞過那個答案,道:“那叫您‘少爺’,可好?”

蕭承啓萬沒想到是這個回應,他皺了皺眉,心裏像有什麽東西被戳破了一樣,直往下沉,謝柔看着他,隐在帷帳後悄悄翹起了唇角。

心裏是甜的,但現在不能說,她用了很長時間盼着他來到身邊,可她需要的不只是陪伴,從他在黑夜裏現身的那一刻,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在一起了,然而過去兩人缺失的太多,蕭承啓自己又想不明白,她只好一點點靠近他的心,不能太倉促也不可太激烈,她甚至有點怕吓壞他。

那個男子有一顆赤子之心,她從來都知道,他對她有多好,所以她願意陪着他成長,無論是作為天子,還是作為……夫君。

“少爺,我的傷還有點疼,您能幫我端一下藥嗎?”她彎着眉眼,小聲對他道。他聽不出來的語氣裏,帶着一點撒嬌的味道。

他還不太懂,但他願意為她做一切事,念及她的手臂有傷,他捧着藥碗遞到她的唇邊,翻出記憶裏她喂藥時的情景,将湯藥吹涼了一些。

女子微笑着看他。

“我記得你怕苦。”蕭承啓道。

謝柔喝了一口藥,确實苦澀,但她搖了搖頭道:“這碗不苦。”因為有你喂我呀。

她低頭将藥喝完了,動作很小心,全程沒有碰到蕭承啓,她能感覺到蕭承啓接近她時,全身都似緊繃着,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不能和人離得太近,他也許已經很努力在突破自己了,她很知足。

其後的一天裏,蕭承啓一直陪着她,只是臉色不太好,謝柔側躺在床上,看他略顯笨拙的照顧自己,忙前忙後,高高在上天子處理國事得心應手,可和她相處就有點力不從心。醫館大夫是那種快言快語的人,說為人如何苛刻也不是,但好像格外喜歡為難蕭承啓,都快把他當小厮了。

蕭承啓看在謝柔的面子上沒說什麽,若他當真要懲罰大夫,直接将身份告訴他絕對能把他吓死,還好他一次次的忍住了。

大夫的夫人喬氏卻對他倒是印象不錯:“女孩子都是用來疼的,你對你的娘子有多好,她一定能感受到的。”

蕭承啓心裏終于好受了一點,因着那一聲“少爺”,他一直不痛快。輕咳一聲,他不恥下問:“怎麽能讓一個女子開心?”

喬氏笑了:“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的女子喜歡花喜歡草木,有的女子喜歡新做的衣裳,你得知道她想要什麽。”

蕭承啓聞言愣住,這麽一說,他還真不知道謝柔喜歡什麽,多年宮廷生活,好像不缺錦繡珠寶,她又是皇後,用的也是他能給到最好的東西,至于喜歡不喜歡,他沒有問過。

既然決定守在她身旁,總該行動起來,他不怕從頭開始,如果說過去的生活是為了國家政事、為了鏟除異己,那麽現在他要為了自己、為了他們兩人而活,心裏的疼是真的,悸動也是真的,他還沒有真正明了那份情感,不過沒關系,不會的他可以學,等不到就繼續等,他們還有大把時光可以重新磨合。

蕭承啓用了一天的時間,放下身段,學會了熬藥,連做飯都學的差不多了,晚上他看着謝柔把飯菜吃完,她還病着,燈火下像帶着露水的花瓣,只是每每望向他時,眼底都有溫柔之意,這一點從來沒變過。等謝柔喝了藥在帷帳後入寝,蕭承啓猶豫了很久,站在帳外問:“你……有什麽想要的麽?”

這句話問得着實有點突然,謝柔道:“少爺為何這樣問。”

蕭承啓道:“我想着這幾日呆在村子裏确實無趣得很,你若有喜歡的東西,我可以替你找來。”

喜歡的東西麽?謝柔默念了一遍,然後看向了蕭承啓。

他沒明白,只看着她沒動作。

她忍俊不禁,傻瓜。

小時候她喜歡和哥哥一起騎馬,覺得那是最自由的時光,後來進了宮,她不必喜歡那些绫羅綢緞,因為他一定都會送給她。這個問題她也曾想過很長一段時間,大約有幾年光景罷,直到哥哥寄了那封信,她才發現自己的心意。

說到底,她和那些入了宮的嫔妃是一樣的,想要被人牽挂在心頭,在初雪落下的時候,有人牽着她的手走到白頭,關心她的冷暖,願意為她摘星攬月。她曾笑世間為愛過于癡狂的男男女女,卻原來她也是個俗氣的女子,和世上大多數的人并無區別。

現在他終于問出了這句話,她呢,要不要告訴他,或是透露一點自己真實的心意。他那麽迷茫,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笨拙而莽撞的向自己跑來,她笑得時候他眼睛會亮,又因為一聲“少爺”,眼眸裏就晦暗起來,有點傻氣,卻也可愛極了。

不曾見過這樣的蕭承啓,所以她很珍惜。

心意初定,她穩了穩心神,對他道:“少爺,我沒有什麽想要的,不過有一樣,也許少爺可以給我。”

蕭承啓微怔:“是什麽?”

她抿唇淺笑道:“少爺,你離近點可以嗎,我告訴你。”

蕭承啓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幾乎貼到了紗帳:“你說……”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謝柔什麽都沒說。

只是做了。

她不顧肩頭的傷口,忽然起身跪在床榻上。平視着男子,她隔着層層紗簾,吻上蕭承啓的臉頰。

蕭承啓整個人在那一瞬間完全僵住了,話語斷于唇齒,蜻蜓點水的觸碰停留在側臉,他屏住了呼吸。

小小的房間裏,只剩心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敲擊着鼓膜,全身血液逆流而上,洶湧地沖擊着心房,他眼前炸開無數重光影,似繁花盛開,又似碧波萬頃。

隔着紗簾,他們望着對方。

謝柔臉頰滾燙,燙得眼眶都有點發紅。她用了八年時間和他并肩而立,又用了畢生的勇氣靠近他。她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心,她最想要的,是他。擁抱與親吻,歡喜與愛,她都要。他還做不到,沒關系,她會努力向前多走幾步,也許走到了,他就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蕭直男:突然開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