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綠了

喬毓那幾句話說完, 場中便是一陣詭異的安靜,略微過了會兒,衆人不約而同的哄笑起來, 連守在曲江池邊兒, 準備給自家人加油鼓勁兒的女眷們都沒忍住。

皇帝與皇太子、秦王、晉王便坐在不遠處, 自然也聽見這聲音了,皆是忍俊不禁。

昭和公主笑的肚子疼, 叫韓國夫人幫着揉了揉,欽佩道:“小姨母,你好厲害啊。”

喬毓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有嗎?好像是有點。”

韓國夫人也啧啧稱奇:“妙啊。”

最慘的大概就是曲江池裏邊兒比賽的四支隊伍了。

喬毓這麽一嗓子喊出去, 年輕小夥子們如遭暴擊,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 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一般奮起前行,但時間都在那兒擺着呢,指定要比另外那三組差了。

章家人跟裴家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到船上去參賽的年輕人們,一道重回場中時, 看喬毓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章六娘今日也在,拎着彩帶準備給哥哥們喝彩,眼見自家落了這麽一個成績,氣的面頰漲紅:“你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

“為什麽不能這樣?”喬毓無辜道:“我專程打聽過, 可以喝倒彩的啊。”

“……”章六娘怒道:“哪有喊這個的?簡直是不要臉!”

喬毓無所謂道:“一回生兩回熟,這不就有了嘛。”

章六娘眼眶裏幾乎要往外噴火,正待說句什麽,昭和公主忽然将手裏邊兒的團扇砸過去了。

“你在跟誰說話?章家就是這麽教你的?”

她面色不善,吩咐左右道:“叫申國公夫人來說話。”

章六娘這才想起喬毓還有個秦國夫人的身份在,雖氣不過,卻也知形勢比人強,忙屈膝施禮,讪讪道:“小女冒昧,今日失言,望請昭和公主與秦國夫人見諒。”

Advertisement

若母親還是皇後,誰敢在她面前說這些混賬話?

早就趕出去刑杖了。

昭和公主還在生氣,挽着母親的手,不搭理她。

鬥了幾句嘴而已,喬毓也不覺得這事兒多大,見外甥女似乎真生氣,笑着說和道:“算啦算啦,今日到此,原本就是圖高興的,你耷拉着臉算怎麽回事?”

說完,又向章六娘道:“沒事兒,去別處玩兒。”

章六娘見昭和公主作色,原以為會鬧大的,畢竟喬毓是個一言不合就拔刀殺人的主兒,不想竟三兩句了結此事,心緒倒覺有些複雜。

她又行一禮,真心實意道:“多謝秦國夫人體諒。”這才帶着仆婢往別處去。

昭和公主悶悶道:“小姨母,你心腸太軟了,會被壞人欺負的。”

旁聽的韓國夫人:“……”

心腸太軟了,會被壞人欺負?

外甥女兒,你是不是對這句話有什麽誤解?

我們真的生活在同一本裏嗎?

這時候就能看出人與人之間的區別了,韓國夫人還在凝神苦思,懷疑人生,喬毓就能臉不紅心不跳的開始扯淡了。

“唉,沒辦法,誰叫我是個爛好人呢。”

她謙遜道:“我一慣的處事原則,就是以和為貴,這讓我收獲了很多感悟,也交到了許多朋友……”

硬生生扯這麽一通鬼話出來,也真是難為她了,剛說完沒多久,曲江池裏邊兒那四組人就出來了。

“大錘哥,”裏邊兒有熟悉喬毓的人,路過她那兒時,朝她豎起一根大拇指,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厲害。”

“別這麽誇我,”喬毓摸了摸頭,笑道:“怪不好意思的。”

說話人:“……”

章家人冷着臉,一句話都沒說,裴家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剩下的人裏邊兒還有些同喬毓認識的,路過時看見她,悲憤道:“大錘哥,你的……”

“別問了,”喬毓像個慈眉善目的老外婆一樣,臉上全是憐愛:“我的良心是不會痛的。”

說話人:“……”

“真可憐啊,”喬安與喬南是第三波兒上場的,這會兒已經要下去準備了,正好路過這兒,惺惺作态道:“當時我看見這一幕,情不自禁的流出了同情的淚水。”

說話人:“……”

喬南道:“已經擦幹了同情的淚水。”

“……”說話人惱羞成怒,暴跳起身,撲過去掐這倆人的脖子:“就你們倆有嘴!”

喬家兩兄弟哈哈大笑,動作靈活的躲閃過去,飛快的跑掉了:“溜了溜了!”

周遭人哄笑成一團,那人也忍不住笑了,最後道:“別人能喊,我們也能喊,誰怕誰?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其餘人起哄起來:“我們也留在這兒喊,看他們誰挺得住!”

喬毓聽得笑了起來,韓國夫人咋舌道:“看你,開了一個壞頭。”

“沒事兒,”喬毓低笑道:“這事兒也就是頭一個喊出來有用,後邊人都有防備了,作用沒那麽大。”

此處的人有些多了,大半又是郎君,她便想着換個地方說話,見不遠處有幾株石榴,枝頭紅花開的熱鬧,底下也沒人,便同韓國夫人與昭和公主一道過去了。

仆從們送了座椅過去,幾人便倚着欄杆說話,喬毓冷不丁一回頭,竟在不遠處瞧見了一個熟人。

眉眼英秀,氣度雅正,正是那日她進宮時遇見的,武安大長公主的孫兒林缙。

他也察覺到了喬毓的目光,微微垂首,以示敬意。

喬毓悄悄問韓國夫人:“林缙怎麽在這兒?”

“他是跟着淑質來的,”韓國夫人揶揄的看了昭和公主一眼,低笑道:“聖上有意叫他尚主,淑質若是出宮,時常叫他陪着,一是看顧,二來也多相處些……”

喬毓恍然。

昭和公主十三歲了,不算大,但也不算是小,皇帝寵愛幼女,早些為她篩選驸馬,也不奇怪。

喬毓看重家人,當然也愛護子侄,知道那可能是将來的外甥女婿,不免再多打量幾眼。

林缙家世不俗,相貌更是出挑,能被皇帝選中,派到昭和公主身邊,想必是沒什麽毛病了。

喬毓越看越滿意,又問昭和公主:“阿琰仿佛還叫他表哥,他今年多大了?”

昭和公主想了想,不甚确定道:“仿佛是二十了。”

喬毓看她這态度,似乎沒怎麽往心裏去,不禁多問一句:“你不喜歡他嗎?”

昭和公主坦然道:“不喜歡。”

喬毓有些詫異,道:“他不好嗎?我覺得各方面都挺合适的。”

“合适并不意味着就會喜歡呀,”小姑娘年紀小,倒是看得很明白:“天底下郎才女貌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要配成雙?”

她搖晃着母親的手臂,撒嬌道:“小姨母,你去勸勸父皇,叫他別操心這些了,我若有心上人,會同他說的。”

這種事喬毓真不怎麽敢往身上攬,為難一會兒,道:“我怎麽好去說這些?還是叫你外祖母去講,她是長輩,聖上也格外敬重。”

“也行,”昭和公主想了想,道:“我不喜歡他,但也不讨厭,我們倆差着七歲,若是來日成婚也就罷了,若是沒有,豈不叫人空等這麽些年?這可不好。”

韓國夫人點了點她額頭,笑道:“你還挺體貼。”

說遠處傳來轟鳴的鼓聲,新一輪的比試開始了,幾人扶着欄杆去看,便見年輕郎君們成排坐在龍舟之上,額頭勒着紅色帶子,手中船槳連貫揮舞,龍舟在水面上飛速前行,帶着一片水波。

之前登場過的年輕郎君們便站在喬毓他們方才站的位置,學着她的樣兒,兩手合攏擱在嘴邊兒,揚聲大喊:“用力啊,孩子就要出來了!”

還有人在喊:“再加把勁兒,開三指了!”

諸如此類的聲音,回蕩在曲江池邊,此起彼伏,知道的是在賽龍舟,不知道的以為這兒臨時改産房了呢。

喬毓聽得忍俊不禁,卻覺遠處有目光向此處投來,她對此十分敏感,扭頭去看,卻見盯着這兒瞧的人還不少。

常珪夫妻倆、邢國公夫妻倆、前不久見過的安國公,剩下的那些就不認識了。

怎麽回事,沒見過新品種的大錘嗎?

喬毓有些莫名,又不好說什麽,扭過頭去,背對着坐席那邊兒了。

……

今日這場比試,怕是歷年當中最混亂的一次,但也是氣氛最為熱烈,衆人情緒最為高漲的一次。

裴家與章家兩組遭受了來自喬毓的致命打擊,最先出局,那對于喬家而言,剩下的對手便只是安國公府吳家那一隊了。

喬安去年輸了,心裏邊兒就憋着氣,或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呼聲,到最後還真叫他贏了。

這樣的比試,輸贏大家都瞧在眼裏,沒什麽好糾結的,他們那一隊有十二人,皇帝便自內庫中十二柄劍賜下,以做嘉獎。

喬安高興壞了,其餘人也是如此,倒不是因為那把禦賜的劍,而是因為成功的一雪前恥。

他們表達喜悅的方式就是将喬安高高舉起,抛到天空之中,再蜂擁而散。

“你們這群王八蛋!”

喬安捂着屁股,跌跌撞撞的追着他們打,衆人哈哈大笑着跑開,空氣裏充斥着快活的氣息。

這比試蘇懷信與許樟也參賽了,瞥見喬毓之後,專程過去跟她說話。

“大錘哥,鐵柱哥,謝了啊。”許樟說的誠摯。

在某種意義上,蘇懷信跟喬安他們其實不算是一代人了,兩年前起,他便不再參加端午的龍舟比賽,這次再加入,主要還是怕許樟一個人在那兒不自在。

同理,喬安是衛國公府的人,想找個人組隊那還不容易?

專程叫上許樟,也是為了叫他拓展人脈,認識一下長安各府的郎君們。

這些情分許樟如何不明白,只是現下無能為力,說的再多也是徒勞,還不如藏在心裏,來日再報。

喬毓與蘇懷信也明白他這心思,也沒覺得自己吃虧,嘻嘻哈哈的坐在一起扯了會兒,才問許樟:“過得好嗎?”

“不好,老頭子就跟中了降頭一樣,什麽都依從李氏。”

許樟顯然是吃過苦了,頭疼欲裂道:“你要說她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那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啊。你要說她是當朝公主,備受寵愛,食邑萬戶,還自帶府軍,那也罷了,可她就是婢女出身……”

許樟是個樂天派,難為寧國公能把他搞成這樣。

喬毓有點幸災樂禍:“出什麽事兒了?”

蘇懷信雖沒說話,神情中也透着幾分好奇。

許樟糾結了大半日,見左右無人,長嘆口氣,言簡意赅道:“李氏被老頭子捉奸在床了。”

哇,刺激啊!

喬毓追問道:“後來呢?又一次把她原諒?”

許樟似乎有些難以啓齒,許久之後,方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兒來:“後來,老頭子多了一個義子,我多了一個義兄。”

喬毓:“……”

蘇懷信:“……”

這也可以?

許樟生無可戀道:“聽說有人背後管我叫小綠頭鴨。”

“……”喬毓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別理會那些人。”

蘇懷信也道:“要不然,你就搬到外邊兒去住,也清淨些。”

許樟道:“你們笑,別硬憋着,對身體不好。”

“……”喬毓道:“那我們就不客氣啦?”

許樟道:“請便。”

喬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懷信:“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你們還真笑了!還笑的這麽大聲!”

許樟怒發沖冠,跳起來掐他們倆的脖子:“老天在上,我願用我爹十年壽命,換他們被人叫小綠頭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