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龍舟

說到最後, 常珪神情之中不免透露出幾分傷懷。

皇帝默然不語,趙融也不好說什麽, 如此過了幾瞬, 常珪方才斂起失落,輕輕道:“不過,四娘所說的這些,倒是很有道理,江南氣候适宜,若真能廣植水稻, 不說是一年三熟,即便兩年三熟, 也會極大的減輕北方糧食負擔。”

“朕和何嘗不想叫人開發南方,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皇帝嘆道:“連年戰亂, 北方人口一直沒有彌補上, 如何還能南遷,再則, 華夏安土重遷, 哪有人願意背井離鄉,到別出去呢。”

“水滴石穿,繩鋸木斷, ”趙融笑道:“聖上年富力強,咱們也不算老,慢慢來。”

常珪同樣笑了, 贊同道:“是這個道理。”

……

喬毓對于宮中之事一無所知,接過聖旨看了會兒,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喬老夫人見她這神情,好笑道:“這是好事,你有秦國夫人的诰封,便免了向人行禮的麻煩,又食邑千戶,更是彰顯榮寵,要知道,廬陵長公主也才六百戶呢。”

喬毓吩咐人将聖旨收起來,美滋滋道;“聖上真是太客氣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常山王妃笑着揶揄她一句。

喬毓正待說句什麽,就聽外邊兒侍婢前來傳話:“老夫人,王妃,延川郡王與四郎五郎一道回來了。”

“怪了,”喬老夫人詫異道:“還不到月底呢,怎麽就回來了?”

“老夫人忘了,再過幾日便是端午,”林媽媽自外邊兒入內,含笑道:“想是國子監體貼,叫回府小住幾日。”

“瞧我這記性,”喬老夫人“哎唷”一聲,連連道:“老了,真是老了……”

她們說的那三個人,喬毓一個都沒見過,聽得滿頭霧水。

林媽媽笑着為她解釋:“四郎是二爺的次子,五郎是國公的第三子,早先在國子監念書,四娘沒見過。延川郡王是王妃的小兒子,年歲與四郎相當,都是十四——至于另外兩位郡王,都随同父親領軍在外呢,等再過些時日,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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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毓“哦”了一聲,又道:“人呢,怎麽還沒瞧見?”

“馬上就來了,”林媽媽笑容滿面:“方才正遇上二郎、三郎,兄弟幾個正說話呢。”

較之喬安、喬南,四郎與五郎便要稚氣些,面容卻帶着喬家人慣有的英朗,已經有了挺峻的輪廓。

而延川郡王,卻同母親不甚相像,雖然才十四歲,但身量卻是三人中最高的,大抵是像他的父親。

喬家新冒出來一個喬四娘,這事兒早就在長安傳開了,這幾人雖在國子監,卻也有所聽聞,也曾聚在一起,猜度這位小姑母/小姨母是何等品性,是否好相處。

衛國公世子喬荀不在,喬安便是小輩兒裏的頂梁柱,他跟小姑母相處的不久,卻真正為她所折服,怕弟弟們不知喬大錘盛名,還專門科普了幾句。

這短短的幾句話便将幾個小年輕的心思給激出來了,跟長輩們寒暄過之後,便躍躍欲試道:“小姑母,咱們去演武場走一圈兒?”

“好啊!”喬毓屁股下邊兒就跟安了彈簧似的,一聽這話,馬上就彈起來了:“我們這就……”

上一次出現這種場景後,發生了什麽?

常山王妃有些頭疼,按住她肩膀,将人被摁回去了:“不,你不想。你哪兒都不想去,只想在這兒呆着。”

“……”喬毓被命運扼住了喉嚨,乖巧如一只鹌鹑:“好。”

常山王妃這個姑母慣來威嚴,喬毓都蹦跶不起來,更別說其餘幾個小輩兒了。

也就只有延川郡王掙紮着道:“阿娘,我們頭一次見小姨母,總該叫年輕人聚在一起說說話?”

四郎幫腔道:“對啊,我們都沒見識過小姑母的風姿呢。”

喬毓道:“我就想看看他們功夫,又不出府。”

延川郡王也嬉笑道:“是啊,又不出府,哈哈哈哈。”

“再哈哈牙給你打掉。”常山王妃瞥了兒子一眼,後者立即噤若寒蟬,老老實實。

她看着這群青春年少的小輩兒,總覺得頭更疼了,輕嘆口氣,道:“不許出府惹事。”

衆人連忙點頭。

“走走,趕快走。”常山王妃擺擺手,催促道:“眼不見心不煩。”

衆人齊聲歡呼,向喬老夫人道了句別,便一窩蜂跑出去,轉眼就沒影兒了。

“再過幾日便是端午,屆時在曲江池那兒會有龍舟比賽,”往外走的時候,延川郡王同喬毓道:“皇後姨母過世,正是國喪,原本不該有這些的,只是時值端午,聖上格外開恩,才有了這一樁事。”

“原是這樣。”喬毓對此兩眼一抹黑,全然不知:“往常年也有龍舟比賽嗎?”

“當然有。”接話的是喬安:“每到端午,曲江池便有宴飲,帝後也會親至,勳貴子弟下場比賽,贏了的還有彩頭呢。”

喬毓聽得有些興致:“去年誰贏了?”

喬安給哽了一下,擡起下巴,道:“去年是我們不屑贏,才叫對方那一隊取勝的。”

輸了就是輸了,還扯這些沒用的。

喬毓心下腹诽,怕侄子覺得難堪,倒沒直接說出來,只道:“被你們讓的是哪一隊?”

喬安哼唧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喬南幾人也是耷拉着腦袋,喬毓見狀,便知是輸給了對頭,否則不會這麽蔫的。

她心下好笑:“裴家?還是章家?”

“都不是,不過也差不多,”喬南萎靡道:“是安國公府吳家。”

“原來是他們家。”

喬毓同安國公府的接觸少得可憐,第一次是在山匪口中得知,第二次便是吳六郎,最後一次則是安國公府登門還錢,願賭服輸,倒有那麽點敞亮勁兒。

“我聽過一句話,叫在哪兒摔倒的,就在哪兒爬起來。”

她鼓勵侄子們和外甥:“今年贏他一回不就行了?”

喬安挺着胸膛道:“今年贏得一定是我們!”

“沒錯兒!”其餘幾人紛紛附和。

喬毓看他們這樣意氣風發的模樣,心中倒生出幾分長輩的欣慰來,頓了頓,又滿懷期待道:“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參加?”

“這怕是不成,”喬安有些歉疚的道:“參加龍舟比賽的,向來都是男子……”

“好。”喬毓有些失落,卻也只得如此。

她不是會為一點小事傷春悲秋之人,很快就将這茬兒抛諸腦後,興沖沖道:“走,咱們到演武場去見真章!”

……

皇帝叫人再去準備今年的端午宴,其實純粹是為了喬毓。

他知道喬毓沒死,皇太子等人也知道,但其餘人可不知道。

正值國孝,宴飲歌舞之類的取樂之事都暫且停了,連帶着喬家人想聚一聚,都不甚方便,更別說是叫喬毓出現在長安勳貴面前,正式的露個臉兒了。

借着端午節這麽個機會,叫她挨着認認人,也是亮個相,倒也不壞。

喬毓可不知皇帝父子倆的好心,在家跟侄子侄女們玩了幾日,便一心盼着端午節出門看人賽龍舟了。

到了五月初五那日,晨起時用的早膳裏便有粽子,喬毓先給母親和姐姐剝了一個,這才挑了個肉餡的吃。

自家的崽,喬老夫人怎麽看怎麽順眼,笑眯眯道:“真乖。”說完,又從懷裏取出一根五彩繩來,小心翼翼的系在了她手腕上。

“阿娘,”喬毓有點不好意思:“這是小孩子戴的。”

喬老夫人道:“你再大,在娘眼裏也是孩子。”

“好。”這也不算是什麽大事,母親的一片心意,喬毓便從善如流了。

吃過早膳之後,孩子們便有些坐不住了,昌武郡公的一對雙胞胎女兒已經回府,湊到喬老夫人面前一個勁兒的催問:“祖母,我們還不走嗎?”

“這就走,這就走,”喬老夫人慈愛道:“去叫上其餘人,咱們準備出發了。”

“好哎!”大雙跟小雙齊齊歡呼,拉着喬毓往外跑,馬車都不肯坐,喬毓夾帶着一個,喬靜夾帶着一個,坐在馬上,興沖沖往曲江邊兒去。

喬家人到的時候,曲江邊已經安置好桌椅坐席,又設了圍幛,免于遠處行人窺探。

早有別的人家到了,剛到地方,便見一衆女眷淡裝素裹,绮麗生姿,正聚在一起說話,男人們坐在另一邊兒,似乎也正商談什麽。

再遠一些,有好些少年郎手握球槌在打馬球,你追我趕,英姿勃發。

喬家人到的時候,好些人都将目光投了過去,想瞧一瞧傳說中的喬四娘,這一瞧可了不得,好些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原因無他,這位剛回喬家的四娘,同明德皇後生的也太像了些。

常珪今日到的早些,聽聞喬家人到了,不可免俗的想見一見喬家四娘,等真的見到,人卻怔住了。

他慣來謹慎沉穩,現下卻少見的失了理智,茫然近前,有些失禮的打量片刻,才失神道:“你,你……”

喬毓見他情狀,隐約猜到是因為二姐姐,又見常山王妃沒有制止,顯然是同喬家相熟的,便行個半禮,道:“尊駕是?”

容貌相似,性清相似,連眉宇間的神情都是相似的。

常珪怔怔的看着她,竟說不出話來。

常夫人自曲江池邊散步回來,瞧見的便是這一幕,怒火中燒:“這老王八蛋,有這麽好看嗎?跟跑了魂兒似的。”

她橫眉豎目,一提湖藍色輕紗半臂,緩步近前,扭頭瞧見喬毓的臉,也給驚住了:“大錘哥?!”

二姐姐結拜的人也太多了點兒,真是的,阿娘也不管管她。

“……”喬毓有些郁悶,道:“我叫喬毓,不是你的大錘哥。”

常夫人對着她左右看看,忽然流下淚來,忙擦拭掉,行禮道:“想是秦國夫人當面。實在是對不住,你同明德皇後,着實相像,恍然失神,還請不要見怪……”

喬毓見她如此,如何能說出別的來,忙道無妨。

常山王妃向她介紹道:“這位是門下省侍中常珪,那一位是他的夫人。”

“常侍中夫妻嗎?”喬毓想了想,道:“我好像見過他們家的郎君。”

常夫人見了她便覺親切,笑道:“我有三個兒子,你見得是哪一個?”說着,又吩咐侍婢去喚兒子來。

事實上,也不必再麻煩別人了,遠處打馬球的少年們發現喬家人來了,隔着老遠便開始吆喝:

“大錘哥!過來玩兒啊!”

好端端的打招呼,硬是被喊得跟窯姐兒招呼客人似的,喬毓心裏吐槽一句,頗覺意動,只是常珪夫妻在此,又不好就此離去,不禁躊躇起來。

“你也喜歡打馬球嗎?”

常夫人含笑看着她,像是通過她,看到了舊人的影子:“去,別跟我們悶在一起,怪沒意思的,去跟他們玩兒。”

常珪也催她去。

他們既說了,喬毓也不客氣,自侍者手中接過球槌,便要往那邊兒去,沒走過幾步,卻見又有兩撥兒人到了,其中一撥兒她還認識。

是邢國公府,蘇家的人。

畢竟是見過面的,兩家關系也不壞,喬毓笑着打了聲招呼,卻見另一人僵在馬上,雙目微眯,緊盯着她看,如此過了會兒,又下了馬,慢慢踱到近前。

這人相貌有些陰鸷,目光卻鋒銳逼人,年歲也不輕了。

喬毓被人看得多了,也不打怵,輕車熟路道:“我是不是很像你的大錘哥?不過我真的不是她,我叫喬毓,是喬家的四娘……”

說話間的功夫,邢國公已經到了近前,身後是蘇懷信,他輕哼一聲,道:“大錘哥是我們的,可不是他的。”

喬毓聽他這語氣,似乎同那人不怎麽對付,便停了口,蘇懷信介紹道:“這位是安國公。”

原來是吳家的人。

喬毓明白過來,假笑道:“原是安國公當面,前不久,咱們還發生了點誤會……”

安國公眉頭緊皺,盯着她道:“秦國夫人?”

喬毓繼續假笑:“是。”

安國公神情微動,似乎是想說句什麽,邢國公卻先一步扯住喬毓衣袖,将她拉到一邊兒去了。

“別理他。”他如此道。

喬毓聽這裏邊兒似乎有事:“怎麽,當年二姐姐沒跟安國公結拜嗎?”

“他?年輕時候就這幅德行,陰着臉,成天跟別人欠了他似的,”邢國公似乎滿腹怨言,又有些小得意:“我們不帶他玩。”

喬毓:“……”

邢國公,你幾歲了?!

她不知該說什麽才好,輕咳一聲,瞥見一邊兒同樣不自在的蘇懷信,道:“鐵柱跟我一塊兒去打馬球。”

蘇懷信笑道:“走走走。”

兩個年輕人都走了,邢國公方才擡着下巴,得意洋洋的往裏邊兒走,路過安國公身邊兒時,忽然被他叫住了。

“那是秦國夫人?”

邢國公假笑道:“不然呢?”

安國公眉頭微蹙,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你看他,”邢國公向夫人道:“話都不說完就走了,多沒禮貌。”

這倆人掐了好些年,邢國公夫人都懶得說和:“走了走了,先去地方坐下。”

……

喬毓跟蘇懷信過去的時候,喬安正跟高家三郎吵架。

“去年要不是你拐了我一下,我們才不會輸呢!”

“要不是你賽前拉稀,我們肯定會贏!”

“果然,我拉稀就是你害的!你是不是在我的飯裏邊兒放巴豆了?!”

“放屁,你以為我是你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曾經偷偷喂我的馬吃巴豆!”

“不是說不提這事了嗎?再說,最後你的馬不也沒事兒嗎?”

“那是我的馬體質好!”

“浪費了我一把巴豆!”

喬毓聽得有些心累,問一邊兒的喬南:“今年他們還是一隊嗎?”

“當然,”喬南笑道:“都是自家親戚,打鬧歸打鬧,總是親近的。”

高家是喬老夫人的娘家,現任的家主是喬毓的親舅舅,而眼前的高三郎,也要叫喬毓一聲小姨母。

不過現在,他更喜歡叫大錘哥。

“奇怪,”喬毓左右看看,狐疑道:“三弟呢?怎麽不見他?”

“寧國公府的人還沒來呢,”蘇懷信嘆口氣,低聲道:“寧國公年輕時,也是英武非凡,只是上了年紀,卻……唉。”

喬毓聽這裏邊兒有事,不禁多問一句:“怎麽了?”

“李氏的名聲不好,不僅僅因為她是寧國公抛棄糟糠之妻之後另娶的妻室,而是因為……”

蘇懷信大抵是不擅于說這些八卦,再三壓低聲音,才道:“因為她生性放蕩,背地裏甚至養了情夫。”

時下風氣開放,長公主們和高門貴婦養個男寵也不奇怪,但那是因為她們有這個底氣養男寵,自家丈夫都不吱聲,旁人更不會管。

可是這個李氏……

喬毓有些頭大:“不是說李氏是婢女出身嗎?寧國公竟也忍了?”

蘇懷信嘆道:“他總是像父親一樣,将她原諒。”

喬毓:“……”

三弟真可憐,攤上這麽一個爹。

旁邊兒人已經在催,喬毓也不推辭,跟蘇懷信一道上馬,打馬球去了。

她既精于騎射,馬球也打得好,在一衆少年之中,始終占據上風,末了,又開始出言指點。

喬毓的感知異常敏銳,察覺有人在看自己,順勢回頭去望,卻見安國公站在不遠處,正對着這邊兒看。

他背着光,看不清臉上神情。

喬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是這兒人這麽多,若真是跑過去說“你別盯着我看”,未免也太自戀了。

她轉過頭去,繼續去跟人說話,沒有再理會過。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皇帝便帶着皇太子與其餘三個孩子,一道往曲江池來了,龍舟比賽也快要開場了。

喬安等人去換了窄袖衣袍,一副幹淨利落的模樣,又同喬毓感慨:“可惜小姑母不能同我們一道登船,否則……”

“都一樣啊,”喬毓笑道:“我在邊兒上看,也能給你們鼓勁兒的。”

喬安等人也只能這麽想了。

時辰差不多到了,白露與夏至便催着喬毓過去。

或許是有人刻意打過招呼,她旁邊兒便是韓國夫人,說個話也方便,昭和公主許久不見母親,心中惦念,如何也坐不下去,跑到喬毓身邊而去坐了,親親熱熱的開始說話。

申國公不喜喬毓,申國公夫人也是如此,他們還想着嫁女兒進宮去做繼後的,冷不丁冒出個喬毓來,希望就沒了大半兒。

“你看那女人,”申國公低聲哼道:“這麽快就把昭和公主哄過去了,真是好深的心機!”

申國公夫人附和道:“正是如此!”

申國公又問安國公:“吳兄,你說是?”

吳國公看他一眼,淡淡合了下眼,卻沒說話。

這個悶葫蘆。

申國公老大不痛快,見殿中侍禦史目光瞟過來了,方才悻悻的坐直身子。

喬毓卻沒注意這一節,問昭和公主道:“賽龍舟的時候,你的哥哥們不參加嗎?”

“不參加,”昭和公主撿了枚點心吃,笑道:“他們若是去,就沒人敢贏了,其實也挺沒意思的。”

“原是這樣。”喬毓點點頭,默默吃喝起來。

正是國孝,雖然皇帝準允行宴,但歌舞就別指望了,衆人幹巴巴的說了會兒話,賽龍舟便開始了。

皇帝似乎興致不錯,帶着人到了池邊,說要親自給優勝哪一組發彩頭,年輕郎君們臉上的希冀與迫切,便更加濃重一層。

偌大的曲江池上停了十六艘龍舟,一場賽完也怪沒意思的,便叫抽簽分組,四個四個的來。

喬安那組運氣不壞,組裏邊兒沒什麽勁敵,想來也能節省好些體力,倒是幸事。

更幸運的是,章家跟裴家撞到一起了。

抽簽是現場決定的,那簽也是現場做,現場抽的,黑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都能撞上,就是運道不好了。

喬毓有點幸災樂禍,喬安也是如此,這神情似乎戳痛了裴家人,一個喬毓不認識的裴家郎君專程過去,拿眼角夾了他們一下,冷冰冰的扔了句:“走着瞧!”

“哎呦,脾氣還挺大。”喬毓笑着說了一句。

時辰差不多了,年輕人們各自登上龍舟,等鼓聲一響,便要争分奪秒的駛向終點。

參賽人家的女眷面色迫切,聚集在曲江池便,帶着侍婢仆從,手持彩帶,随時準備給家人喝彩助威。

喬毓叉着腰看了會兒,道:“允許出聲喝彩是嗎?”

昭和公主道:“當然允許。”

喬毓想了想,道:“能喝倒彩嗎?”

“也能。”韓國夫人笑道:“年輕人争強好勝,去年的時候,喝倒彩的聲音比喝彩的還大呢。”

“那可太好了。”喬毓道:“快找幾個人過來,待會兒跟着我喊。”

喬老夫人與常山王妃沒跟過來看熱鬧,盯着喬毓的人便換成了韓國夫人。

她警惕道:“你要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喝幾句倒彩呗,說幾句話的事兒,還能闖禍嗎?”喬毓催促道:“快去找人嘛。”

“好。”韓國夫人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躊躇一會兒,只得去叫了人來。

鼓聲響起,龍舟上的人齊齊用力,那幾艘龍舟便如同活了過來一般,驟然前行,帶着一汪碧波。

旁邊兒人助力大喊:“哥哥,快,快快快!”

還有人道:“用力啊,再試一把勁兒!快了!”

喬毓叉着腰站在岸邊,揚聲喊道:“用力啊,再加把勁兒!孩子快出來了!!!”

韓國夫人:“……”

其餘人:“……”

船上的人:“……”

兄弟,你是想叫我們死嗎?

各式各樣的目光投過來,喬毓恍若未覺,繼續道:“用力啊,快!看見頭了!!!”

其餘人:“……”

船上的人:“……”

求求你做個人!

死一樣的安靜中,只有喬毓欣然大喊:“啊!出來了!是個男孩兒!!!”

作者有話要說:  其餘人:喬大錘,你是魔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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