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男人持着金屬傘骨,站在了她面前:“雲秘書,沒帶傘嗎?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我送你回去吧。”聲線溫潤,穿過雨簾撞上她的耳膜。
雲暖認得他,是房産銷售經理,叫丁明澤。恒泰房地産公司有正副銷售總監各一位,另有七、八位大區經理。丁明澤就是東南大區經理。
他二十□□歲的年紀,不僅是最年輕的大區經理,帶領的團隊銷售業績更是連着兩年為全國最高。加上他長得不錯,人也風度翩翩,成為恒泰集團最有人氣的男員工top 1。
有肖烈這麽出色的老板,最可憐的就是公司裏的男性員工——即便原本看起來條件還不錯的人,也會被對比得黯然失色。
但,如果說肖烈是只能在幻想世界裏YY的無法攀附的四次元高牆,而丁明澤卻是有可能成為男朋友甚至老公的有為青年。
恒泰對員工之間談戀愛沒有相關限制,不過要結婚的話還是有規定的——直線上下級之間不可以有婚姻關系。否則,其中一人必須調離或者辭職。
丁明澤算得上少年得志,難得為人并不傲慢。不像別的銷售經理、總監,除了老板眼裏根本看不到別人,好像全公司都是他們養活的。
“啊,那太麻煩你了。”雲暖說。
丁明澤聞言一笑:“不麻煩,今天雨大,不好打車,同事之間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嘛。”
雲暖也不再客套,向他道了謝,走過去,站在他的傘下,丁明澤紳士地主動為她拉開車門。
上車系好安全帶,雲暖看到肖烈的那輛藍色的布加迪威龍從他們旁邊駛了過去。
丁明澤和雲暖不熟悉,但一個性格随和,一個有意接近,所以一路上并不太尴尬。聊了幾句,雲暖得知,丁明澤就住在她家旁邊的一個小區。
“啊,沒想到我們住得這樣近?”她有點意外。
“是啊,我原來住在南城家裏,上下班實在不方便,最近幹脆搬了出來。你每天怎麽上班,坐公交?”
雲暖搖頭:“我走路。”
為方便上下班,省去擠地鐵或者打車的麻煩,雲暖租住的小區離公司只有二十分鐘的路程。除非是霧霾或者大雨天,她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既鍛煉了身體還很環保。如此,她已經堅持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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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來回四十分鐘,會不會覺得浪費時間?”
“并不會啊,反而多了時間思考。還可以欣賞沿途四季風景的變化,感受平凡的生活氣息,一舉數得。”
丁明澤點點頭:“下班回家再想出來鍛煉,需要很大的勇氣。有時候吃完晚飯,沙發上一躺,就不想動了。現在聽了你的話,我都有點心動了。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周末休息一起去爬山吧?”
雲暖有點吃不準他是随口一說,還是什麽,所以也沒拒絕,只說:“行啊,哪天有空一起去。”
丁明澤微微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就好像他是一時興起的一樣。
回到家,雲暖洗了個暖暖的熱水澡,外賣也到了。她坐在客廳柔軟的地毯上邊看電視邊吃晚飯。
堂姐祁嘉钰發來視頻邀請。
祁嘉钰已經過世的爺爺和雲暖的爺爺是堂兄弟,她的父母都是科研工作者,工作很忙又都在外地,所以她從小是在雲暖家長大的。兩人年齡相近,感情比親姐妹還要好。
視頻接通,巧了,她也在吃晚飯。
于是,雲暖關了電視,兩人便聊邊吃。
祁嘉钰長着一張小巧的蘿莉臉,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眼鏡。她吃着從便利店買的一盒咖喱雞排烏冬面,看着雲暖吃新疆炒米粉,很是眼饞:“早知道我也叫外賣了,隔着屏幕我都聞到了那誘人的香味。”
紅彤彤油亮亮的米粉,又香又辣根根入味。明明辣到眼淚直流,但還是讓人忍不住把每一根裹着醬汁的米粉吃幹淨,這就是新疆炒米粉的魔力。上中學時兩人去西單逛街無意中吃到一次,從此這對堂姐妹成了它的狂熱愛好者。
雲暖吃了一口飽浸醬汁的粗粗糯糯的米粉,故意誇張地手舞足蹈,一臉享受。
祁嘉钰咬着筷子,悲憤地哀嚎:“你等着!”
吃完飯,祁嘉钰推了推大眼鏡,八卦兮兮地問:“老妹兒,最近和男神有進展沒?”
雲暖點點頭:“我們今天拉手了。”
祁嘉钰立刻哇了一聲:“親愛的,請你立刻馬上把剛才那句話擴展成一篇至少二百字的小作文。”
雲暖清了清嗓子:“就是今天我遞茶杯的時候,他的手指碰到了我的。”
“我去!這算哪門子的進展?”
“怎麽沒有,四舍五入我們就是拉手了。”
祁嘉钰“呵”了一聲,“八年啊,八年!抗.戰都勝利了,你竟然還一天到晚沉浸在自我YY的狂想裏。”
雲暖小聲嘟哝:“男神是什麽?就是你看第一眼就知道這輩子和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的男人。”
“但是,你和他不同啊,先是救命之恩,後有同事之誼,這能是普通的緣分嗎?暖暖,你難道真的就這樣守着他,他要是三四十才結婚呢?你就一直不回帝都?一直都單身?你爸媽能同意?”
“那,我能怎麽辦?表白失敗的概率是70%。我可以為他上刀山,但是不敢表白。”
“傻子,你撩他試試呗?不貿然表白不等于站在原地被動傻等。他不是也單着呢嗎?你主動靠近,如果他喜歡你,那就皆大歡喜。如果他不喜歡你,你就立刻馬上給我滾回來,反正你也不可能在恒泰呆一輩子。時間會治愈一切的。”
“我……”
也不知道那個肖烈給小堂妹施了什麽妖法,一聽到他的名字,雲暖就慫得一比。“你再磨磨唧唧,我就給你爆菊!”祁嘉钰恨鐵不成鋼地隔着手機屏幕點着她的額頭。
雲暖嘴裏的飲料差點噴出來。祁嘉钰也是個奇葩,身高不足160,卻是肛腸科為數不多的女戰士。
“猜猜我今天爆了多少個菊?”
見雲暖不理她,祁嘉钰嘿嘿一笑,相當有成就感的用手指頭比劃了一下:“54個。”
“金眼科,銀外科,開着寶馬的口腔科。這麽多光鮮亮麗的科室不選,你為什麽非要去肛腸科?”雲暖真是搞不懂這個堂姐的腦回路。
“适合女生的外科并不多。腦外、心外這些是真心累,進了手術室就得從早站到晚,滴水不進,很容易老欸。而我們科,除非腸癌這樣的大手術,一個手術不用太久,醫生比較輕松。”
祁嘉钰又推了推大眼鏡:“其實肛腸科是相對幹淨的,比起呼吸科,細菌不知道少了多少,我可以放心大膽地自由呼吸。而且現在生活節奏很快,飲食無規律,患者數量龐大,不愁沒病人。很多女性患者覺得男醫生看診會尴尬,覺得跟女醫生溝通起來更順暢。所以,你老姐我在我們科可是相當搶手的。”
雲暖眨眨眼,真心地道:“行,以後我向別人介紹你,就說這是全國著名肛腸科大牛——祁嘉钰。”
祁嘉钰笑得眼睛眯起來:“這個可以有。”
姐妹倆工作都忙,難得有時間湊在一處,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
這一晚,綿綿密織的秋雨下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漸漸停下。
雲暖蜷在被子裏,睡得不踏實,鬧鐘響了三遍,她才起來。
臨出門的時候,她發現一直佩戴的D.W.手表停了。雲暖習慣戴表,來不及找別的表,将放在梳妝臺抽屜裏的伯爵拿出來戴上。
趕到公司,正是上班高峰時間,電梯門口聚了不少人。大家看到雲暖,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周姐站在她身邊,掩着嘴打了個哈欠,“天氣冷了,就更不想起床了,下雨天多适合睡覺啊。”說完,她又打了個哈欠,看向雲暖,目光在她手腕上一頓,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驚叫一聲:“伯爵!”
她這一句話,周圍的女同事們紛紛把視線聚集了過來。有人道“哇,是伯爵嗳,這一塊金鑲鑽,至少十五萬起吧。”
旁邊另一個女同事拍了拍旁邊人的胳膊,道:“王艾,你們倆手表是同款诶。”
王艾是市場部的,父母做批發生意,家裏經濟條件不錯。她穿了一身緊身短裙,将前凸後翹的好身材展露無遺。
聞言,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後,又看了一眼雲暖的手腕。紅唇一開,聲音裏帶着鄙夷地說:“哪裏一樣了?我這塊表要二十二萬呢,和旁人的A貨可不一樣。”
和王艾一身名牌不同,雲暖在公司向來低調。
見雲暖被王艾這樣嘲笑都沒說話,瞬間氣氛就尴尬了起來。尤其是周姐心裏懊惱自己嘴怎麽那麽快。說起來,大家都是工薪階層,她自己有時也會為了虛榮心會買些A貨什麽的。但是被這樣當衆戳穿,小姑娘面子上下不來,肯定心裏也不好受吧。
她愧疚地小聲道:“雲秘書,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嘴快。”
雲暖一笑,搖搖頭表示不介意。她是真的不介意,她也懶得為塊手表多做解釋。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可在周姐眼裏,對她的評價又高了一個等級。小姑娘長得漂亮不說,工作能力沒得說,性格也好,人還大度,好像還沒男朋友……做母親和做媒是女人的兩大天性,周姐這會兒已經開始在腦子裏把身邊适齡的未婚男青年過篩子了。
雲暖完全不知道周姐準備給她拉郎配了。
肖烈站在不遠處。
他有自己的專屬電梯,不用跟員工們擠。
電梯門打開,方助理幫他開着電梯門,卻見老板不知在看什麽,遲遲不上電梯,他也不好催。
過了一會兒,忽聽肖烈提高聲音說:“雲秘書,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