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

“誰派你來的?”

一聲短促的厲喝。

劍鋒劃破空氣帶來的淩厲肅殺之意挾裹風雷,出鞘時的铮鳴聲止于堪堪停于脖頸邊的動作,留下一陣幻聽般的餘音落入人耳。

西爾維娅橫劍置于洛伽身前,劍鋒所指之處,衣着普通的男人正在瑟瑟發抖,手邊落着一把用來暗殺的短刀。

男人原本是在磕頭求饒,不想這位女戰士直接橫劍而來,半點不給他磕頭的機會。

“不是死士。”

被西爾維娅擋在身前的洛伽說了這麽一句,情緒分辨不明,只是微微蹙着眉,邁步走出來,手指在西爾維娅的小臂上按了按,“我來問問。”

西爾維娅踹了男人一腳,彎腰把他的手腳都綁起來,順便用劍柄敲了敲他的腦袋:“好好回答,不然讓你哭都哭不出來,聽清楚了嗎?”

男人抖得更厲害了:“我——”

“你什麽你?”

西爾維娅轉了下劍身,凜冽的劍光折射了烈陽,剎那間迸出鋒銳的利芒,她掐住男人的下巴,看了看他的口腔,“還真不是死士。”

洛伽道:“否則剛才就該死了。”

他拉起西爾維娅的手腕,将一方潔白的手帕送進她手裏,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一點:“你去休息一會兒。”

西爾維娅收劍入鞘,攥住手帕,随手擦了擦:“有事喊我。”

她知道洛伽攻心很有一套,這種時候不是她能插手的。

西爾維娅将手帕随手一揣,指尖在劍柄上不自覺地摸索了兩下,後方原本跟着洛伽的護衛隊偷瞄了她好幾眼,見西爾維娅今日心情不錯,知道這位女戰士是好相處、沒什麽架子的人,逐漸圍攏過來說話——洛伽閣下進行審問的時候,他們一點用場都排不上,更何況西爾維娅方才已經直接把人捆成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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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爾維娅,你今天不是休假嗎?”

和洛伽不同,西爾維娅的身份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個戰士,雖然處處可以看得出來和洛伽閣下關系匪淺,但認真論起身份來,和他們護衛隊是差不多的,只稍微高一個身份,算是他們變相的老大了。

目前的劇情已經進行到亞伯大陸的副本,他們從學院離開,一路經過了埃蒙,轉而抵達了亞伯。洛伽在為亞伯王室一位德高望重的莫裏亞公爵辦事,不日亞伯王室會掀起一場政變,以平民作為賭注,引發一場大規模的災難。

西爾維娅擡腳一跨,在臺階邊毫無芥蒂地坐下,随手在臉頰邊扇了扇風:“我要是休假不過來,那把刀都要劃破洛伽的衣服了。”

護衛隊頓時一赧:“這……我們也沒想到會從那種地方突然蹦出來一個人……”

西爾維娅靜靜地看着他們。

辯解的聲音逐漸小下去,護衛隊小隊的隊長站出來,微微垂首:“是我們疏忽不周,下次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西爾維娅擺了擺手,嚴肅的時候是很嚴肅,翻篇也翻得快,她探頭往暗巷中看了一眼,想看審問大概還需要多久,沒想到這一下正好對上洛伽的視線。

洛伽邁步走出來。

“關起來。”

“是。”

護衛隊立馬圍了上去。

洛伽站定在西爾維娅面前:“怎麽過來了?”

“覺得心慌。”西爾維娅姿态随意地說,看不出是真的如此還是開玩笑說的,“果然一來就看到你有危險。”

洛伽聞言,眉眼柔和些許,拿出一枚銀質的劍飾遞給西爾維娅:“知道你要來,特意為你準備的。”

“這種話都要不落下風,你還真是……”

西爾維娅接過銀質的短鏈,與她的劍風格很相配,頓了頓,話沒說完,揚起一抹笑,“謝了。”

護衛隊對此情形見怪不怪。

從這位洛伽出現在亞伯王城起,西爾維娅就與他同行,兩人的關系自然不是戀人,但又在細微處容易讓人引起遐思,可西爾維娅卻是明明白白作為洛伽閣下的戰士存在——她是洛伽閣下從一而終最鋒利的一把劍,無往不利,永遠是這位風度翩翩的政客身前最有力的保障。

政客。

是洛伽現階段的定位。

西爾維娅不能讓洛伽随便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實力,何況洛伽現在即将要覺醒血脈,未來一段時間會陷入生理上的痛楚與突破,作為現階段武力值還是比男主角高的西爾維娅,她更要好好護着他。

洛伽看了眼她的手,再次握住了西爾維娅的手腕,在她一臉“你沒必要吧”的表情下,執意用手帕将她的手指一點一點擦幹淨。

西爾維娅:“……”

西爾維娅:“閣下您還真是執著啊。”

洛伽垂着眼,嗓音清淡,像在講睡前故事般溫和:“那個人并不清楚背後的真正雇傭者,只是來試試我的實力。”

“噢,估計是随手撿來的炮灰了。”

握着劇本的西爾維娅反應不是很熱絡。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對洛伽的這些事情表現出什麽急切的情緒,更有一種旁觀事外的冷靜感,她僅僅只對洛伽的安全作出最快的反應,所以這麽久了,洛伽并不覺得這件事奇怪。

他只認為西爾維娅并不喜歡聽這種事。

洛伽眼睫微微顫動,冰藍色的眼眸到了現在即便仍然有人議論紛紛,他卻不需要再披着寬大的黑袍掩蓋發色、垂首走過每一條街道,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立于太陽之下。

“但我猜,應該是弗雷德裏克王子的手筆。”

哪怕西爾維娅興致缺缺,洛伽還是喜歡将這些事樁樁件件都告訴西爾維娅,若非如此就像是無法安心,身後的護衛隊自覺在這個時候和他們隔開一點距離,不論是從閃瞎眼的角度還是不能窺探的角度,都退得遠遠的,“為了改革的事情,弗雷德裏克王子一直對莫裏亞公爵懷有不滿,更因為提案由我策劃,他将目标瞄準了我。”

沒事,誰想搞你都是個死。

西爾維娅知道這段劇情,完全不虛。

她拍了拍洛伽的還未撤開的手背,自以為用上了最誠懇的語調:“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洛伽擡眸望了她一眼:“是對你自己有自信,還是對弗雷德裏克殿下的善良有信心?”

希爾表現得過于平淡了。

雖說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但相處久了,洛伽是見過西爾維娅真正慌亂緊張時刻的表現的,和現在有着天壤之別……可她也絕非不在意自己。

這讓洛伽想不通。

“我就不能是對你有信心嗎?”西爾維娅乜他一眼,有些好笑,趁着沒人注意戳了戳他的手臂,洛伽已經完全不複還在學院時的瘦弱,他學會了深藏不露、更加隐秘地将自己掩蓋在如沐春風的笑容下。

他現在還學會了笑。

再也不是剛認識那會兒一點動靜就讓他臉紅結巴、走路撞樹的樣子了。

洛伽看着她的眼前,仿佛在确認她所說的真假:“比起信任,我更希望你能在受傷時關心我。”

“哇你好不吉利。”

西爾維娅連拍了他的手背三下,“妄語退散。——你不會受傷的好嗎,哥?”

她情緒出現波動,眼底碧綠的湖面便活泛起來,整個人都跟着鮮明許多。

洛伽彎了彎眼:“你要繼續回去休息麽?我還要去花市看一下。”

西爾維娅的回應相當具有前世所處世界的風範:“來都來了。”

作為騎士,西爾維娅習慣走在洛伽側後方的位置,但洛伽經常要糾正她的職責所在,很喜歡拉着她一起走。

西爾維娅:“哥,給我這個騎士一點面子?”

洛伽睫毛一顫,眉梢眼角流露出些許難堪的憂愁:“你不在我視線內,我總覺得不安心。”

西爾維娅:“……”

她就當洛伽是被驚到了。

西爾維娅是吃軟不吃硬派的絕佳代表人物,與其說是“吃軟”,不如說她從性格裏就天生不是很能應付露出脆弱面、表現出柔軟一面的人。

洛伽前段時間高燒不退的記憶還很鮮明,西爾維娅一看見他語氣虛弱地服軟,自動就繳械投降。

西爾維娅一臉“生人勿進”的表情走在洛伽身邊,所到之處比整個護衛隊都好使,洛伽就一點一點地和西爾維娅講他最近在做的事,以及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

西爾維娅聽得簡直生無可戀,“哥,求你了,我不護衛你了,你讓我去休假吧。”

洛伽就好言相勸,語氣透着無奈:“這麽不喜歡聽嗎?”

西爾維娅猛點頭。

洛伽笑了笑,顯得很是斯文沉靜:“可是我想說給你聽。”

西爾維娅:“……”

你有毒。

終于抵達花市,西爾維娅忍無可忍,道了別轉身速度開溜,走時和來時一樣的氣勢洶洶,大有“誰敢攔我統統錘死”的王霸之感。

洛伽望着她一陣小旋風般離去的背影,內心不自覺地升起一種感覺,是他不敢印證、卻藏在心底深處的念頭:

[她就像是……特意為他而來的。]

在他苦難時出現,由她站在眼前的那刻帶來了獨特的光明,他自此才開始擁有蘇醒的知覺。

洛伽收回視線,轉身進入花市。

次日,洛伽收到了西爾維娅留下的信。

她離開了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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