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姜芷溪的耳朵在通氣,她睜着眼睛,無比清醒的聽他詢問下一次是不是可以用背的。她真心覺得,現在可以閉上眼睛歇歇了。

睡着一次情有可原,睡着第二次就是沒心沒肺。她捂着被子,萬分羞恥的出聲:“一定一定沒有下次了。”

柏翊俯身,把被子往上拉,距離近到可以看清每一根眼睫毛。

“沒關系。”

“有關系。”她不敢動。

他一本正經說着堂而皇之的話:“不需要你出力,有什麽關系?”

好像又回到剛才排演辯論的時候,柏翊随便找個刁鑽的角度,就把她堵得啞口無言。

“柏翊,”她想壓下臉頰上的熱度,盡量平靜的叫他的名字:“我九十六斤,标準體重。”

他沒立刻回答,清明透徹的雙眼看她兩秒,倏然笑了。姜芷溪一擡眼就對上那個笑,瞳孔一縮,心跳重重漏了一拍,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眼神慌亂的四處躲,臉上燙意不降反增。

柏翊坐在床邊,從被子下面找到她的一只手,抓住。

姜芷溪麻了半邊,由他牽起來,腦海裏空蕩蕩,暈的都有了重影。

那只大手帶着她的小手,摸到他的肱二頭肌上,姜芷溪摸到硬邦邦一整塊,大着膽子往下移一點,摸到了清晰的線條。

這個動作姿勢使得兩個人靠的更近,柏翊就像感覺不出任何不妥與暧昧,手還覆在她的手上,語調平平的告訴她:“如果你實在喜歡抱,九十六斤,我還抱得動。”

……

姜芷溪不止耳朵通氣,她要炸了。

你抓錯重!點!了!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身上的熱氣燒的眼圈都發紅。

他貌似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重新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比對:“好小。”

掌心整個小一圈,手指長度更是差了一大截,姜芷溪逼着自己看了一眼,羞愧的恨不得跑回媽媽肚子裏重生一遍。

她把手抽回了,忿忿用了力,字從牙縫裏蹦出來:“再小,也比你大。”意有所指。

柏翊不知道她情緒波動的原因,觀察她的神色試圖看出什麽,幾秒後又笑,長臂一伸,在她頭頂上揉了揉,克制着力道。

……姜芷溪敢發誓,她從那個笑裏看出了輕蔑和嘲笑。就那種……随你怎麽說,反正是我讓着你。

“你沒事做嗎?我自己休息就好。”這話不自覺帶了點賭氣挑釁成分在裏面。

他竟然還真認真想了想,琉璃樣的眼珠輕轉,指骨支撐着下颌,手臂與大腿構成直角:“現在好像沒什麽事比你重要。”

姜芷溪臨近崩潰,第一次見面被這個少年冷言冷語警告,第二次見面聽他陰陽怪氣的嘲諷,一路輕松從容沒有一次被激到面紅耳赤,結果在他渾不在意的關心之下,敗了。

再繼續任由事态發展下去,她可能真的會招架不住,淡定的姜芷溪淡定的面對所有事,不能有例外發生。

她決定掀被子下床,現在就回家去。剛要動手,小腹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柏翊表現的很正常,帶着熟悉的漠然,做這件事,像喝水一樣稀疏平常。對上姜芷溪茫然的眼神,他舉起手機晃了晃,言簡意赅:“上面這麽寫。”

上面這麽寫,你就照做了嗎……

肚子上壓着他的手掌,姜芷溪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他看上去是認真打算照顧她,帶着不輕不重的力道揉了兩下,她呼吸加重,有點不知所措。

止痛藥有用,絞痛感已經下去,可下墜感還盤旋着,不止如此,同一水平線的後腰酸脹的她無法忽視。沒有什麽少女心的少女姜芷溪一向對少女漫畫電視劇裏的一系列男主貼心情節嗤之以鼻,也不是沒聽過男朋友用手掌幫女友緩解痛經的日常劇情。

誰還沒長手了,有什麽物理或者化學反應能證明這樣有用嗎?

姜芷溪表面八風不動,心裏的小人卻在啪啪啪被打臉,痛的麻木了。

那只手好像帶着魔力,小腹間升起一股溫熱,不知不覺舒緩了她的脹痛,連帶着把情緒都安穩下來。她不太敢探究此刻臉上的滾燙是因為什麽,更不敢在一切可以反光的地方比如鏡子、窗戶、手機屏幕之類的地方去看自己的臉現在是什麽樣。

“溪水。”他突然叫了這麽一聲,咬字清晰,音調低沉,像深山中山泉與碧月的碰撞。

“嗯?”姜芷溪腦袋暈乎乎的,這一聲叫進心口裏,撞開了一層透明的膜。

“有人這麽叫你嗎?”

姜芷溪沒什麽正經小名,姜媽媽姜爸爸叫小溪,長這麽大身邊相熟一點的朋友叫她小溪。溪水,這昵稱聽上去拗口,念起來也不甚親切,以至于她腦子裏過第一遍,不認為這是他在叫她的名字。

搖搖頭,她沒說話。

姜芷溪還半靠在床頭,身後壓着兩個厚厚的鵝毛枕,柏翊側坐着身,脊背不似平時挺直,很自然的放松,她一掀眼皮,擡頭就能看到他的側臉,濃密睫毛下漆黑的眸子裏一如既往不帶感情,鼻梁側面線條清冷又高傲,唯有唇角,似乎勾了勾。

“以後就這麽叫了。”

……她今天頻頻掉線,姨媽可能把她的智商帶走了。

見到她眼中的一絲費解,他難得願意多說幾句,可能是在解釋:“以後,只有我一個人這麽叫。”

她動了動嘴唇,想說沒什麽區別,叫什麽都一樣,幾個人叫都一樣,轉念一想,興許這句話一出她就是新繼任的話題終結者了,不妥。

可是轉過這個彎兒,又覺得這種沉默的縱容似乎更不妥。什麽關系呀?到那個份上了嗎?用小名稱呼這種事,怎麽聽怎麽沒有距離感啊。

柏翊的高冷少爺人設呢?認識她到現在,喊她全名的次數都一只手數的過來。姜芷溪在他這裏和沒有名字的人沒區別,她私下裏一直偷偷認為他這麽做的原因是看上去更酷,後來發覺,可能只是不屑,或者說懶。

……

一腦門兒稀奇古怪的念頭一個接一個的往出冒,姜芷溪肚子好了,現在又開始頭疼。她今天不止一點點奇怪,不過起個名字,卻叫她引申出這麽多有的沒的的想法來。

最終,姜姓保姆今天沒能做任何工作職責以內的事,連洗個手柏翊都會把水溫調成熱的。午飯一過就如約送她回去,嘴上說着身體不适也要她來,周日還是給她放了一天假。

天氣漸涼了,深秋到來,最後幾片葉子随着寒流晃晃悠悠落下來,樹枝光禿禿一片,連學校柏油馬路看上去都比夏天冷硬的多,

姜芷溪就這麽舒舒服服過了個周末。周一接到個挺突然的消息,師母陶老師臨産在即,徹底休了産假,學校安排了新的代班老師,這意味着姜芷溪因連着三次體育課遲到而帶來的懲罰也徹底結束了,不必再去附中看早讀晚讀,不必再批令人頭疼的卷子,也不會在除休假日以外的時間和柏翊産生任何交集。

她沒去附中和那群相處了兩個月的小朋友做道別,消失的無聲無息。

意識到這一點是在周五晚上,孫顧白在吃晚飯的時候說起了自己高中的事。

“……就這麽回事兒,他覺得丢臉,到現在都沒回學校看過……哎?小溪,你這周去附中了嗎?”

突然被點到名的姜芷溪淡然擡起頭:“沒啊。”

這下連簡繁也看她:“你不去道個別?”

她好像不太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道什麽別?”

謝笙笙從窗簾裏探出頭,手裏還捧着明天上課用的書:“你帶了他們兩個月,有幾個和你關系不是還挺好的嗎?不說一聲就走不好吧?”

她怔了怔,好像才意識到這回事。

姜芷溪有一點很好,适應能力非常強。她小時候不愛說話,姜媽媽曾經擔心過她的交友問題,誰知道上中學之後這些問題都迎刃而解。姜芷溪就像只快樂的小海豚,走到哪裏游到哪裏,總能在別的孩子還後知後覺慢慢相處的時候,迅速融入新環境新集體,給自己找到合适的集體定位。

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從一段經歷中抽身,從不例外。

N大課業很忙,之前因雜事耽誤了太多時間,幾個月過去學業進度早就趕出去一大截。期末沒有傳說中那麽容易過,當她反應過來時,孫顧白已經把牛津詞典背了一半了,更別提她因為參加各種活動落下的一些東西。

臨近期末,姜芷溪閑不下來,周一從大胡子那兒得來消息,她馬不停蹄就把自己埋進專業課的書本裏,這事兒對她來說只是湖面上落下一片葉子——帶起一圈小漣漪,過去了。

想不到還有告別這一出。

隔天去柏翊家裏,姜芷溪遲到了整整兩個小時。

早晨起來手機出了點小問題,這麽早沒有修手機的地方開門,她繞了很遠的路把這件事處理好以後才發覺花的時間有點多。

姜芷溪用最快的速度往柏翊家中趕,刷卡進門時這屋子一如既往的寂靜。

掃一眼過去,一樓空蕩蕩沒有人影。

她輕嘆一聲,東西放好,挨個房間找過去。最後找到柏翊時,他站在二樓最西面的陽臺上吹冷風。

一周不見,柏翊身上沒什麽變化,拒人于千裏外的冰冷,單調,冷色調。今天不算暖和,真正降溫也就是幾天的事,風大,太陽都沒冒頭。他穿着一件單衣,雙手放在褲兜裏,沒做什麽,背對着她站在陽臺上,看不到正臉表情。

陽臺的兩個門大敞着,冷風呼呼不客氣往進灌,姜芷溪剛适應室內的溫暖,風這麽一吹,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擡眼瞧見他只穿了薄薄一件,更冷了。

“我差點就要以為你沒在了。”她上前兩步,把脖子往衣領裏縮。

柏翊沒說話。

姜芷溪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又往前邁了幾步,探頭去看他的臉。看一眼,微怔。

他眉間積着濃濃郁色,化不開的墨一般。黑眸沉沉,一潭死水興不起波瀾,從頭到腳,裹着冰雪極寒。他在用力,脖頸連帶額角的青筋根根凸起,冷白皮膚下迎着白日的光線無比顯眼。

他在隐忍。

餘光裏注意到他露出的一截手腕,半長的血痕,已經結了一點痂。骨骼寬大、小臂線條流暢的削瘦手臂上,這麽一條傷痕,乍眼的厲害。

姜芷溪注視的有點久,眼神晃了晃,伸手在旁邊輕輕碰了一下。

幾乎是在手指碰到他冰冷肌膚的一瞬間,他像被點了什麽開關,忽然大力揮開她的手,反應太劇烈,動作幅度大,她沒防備,只聽空氣中“啪——”一聲……清清脆脆。

柏翊下一秒遞來的眼神居高臨下,結滿鋪天蓋地的冰霜,姜芷溪與他對視一秒,低頭看自己紅了一小片的手背,抿了抿唇。

作者有話要說: 一年多過去了,大腿從一個喝酒飙車的纨绔變成了一個早睡健身的養生纨绔,連煙都戒了

牛逼還是他牛逼,因為不想上,把這學期的課全停了,現在在家全職撸貓,我瑞思白

八卦完畢,說點正經滴,前兩天卡文,卡兩天卡不出一千字有點崩潰,今天有了靈感所以來個小粗長~明天照常更新~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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