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姜芷溪兩秒鐘辨認了一下，确定是自己不認識的陌生號碼，手指劃上綠色區域正要接起，鈴聲戛然而止，屏幕熄滅了。
陳伽策看了一眼，随口問道：“誰啊？”
“不知道，可能是打錯了。”她猶豫着是否要把電話回過去，陳伽策一開口，還是算了。
就算今天天塌地陷，誰也不能排在陳伽策前面。
“今天什麽安排，先回家嗎？”姜芷溪把手機重新塞進包包裏。
男人啧一聲，似是嫌棄她推車速度慢，輕輕将她往旁邊推了推，單手接過推車，步速卻在遷就着她的腳步腳步走：“回家放行李，然後去你學校。”
“啊？”她拽着包表示不懂：“你坐十幾個小時飛機不累嗎，去我學校做什麽？我學校就在那裏又不會跑，着什麽急？”今天的安排難道不是她送陳伽策回家，然後陳伽策埋頭補眠，她去廚房裏把最近新GET到的技能炫耀給他看？
“一刻也等不了。”陳伽策瞥她一眼：“我要親自看過才放心。”
作為一個合格的青梅，姜芷溪可以很負責任的講，十幾年時間內，陳伽策幾乎沒怎麽變，當然長相身高或多或少會有變化，譬如從一個傲嬌的小正太長成一個傲嬌的大帥比，從小學比她矮半頭到現在需要她費點力氣擡着脖子看。外形有區別，人還是那個人，臭脾氣，鋼鐵直男，但是唠叨。
又不是生下來就能佛到現在這種境界，姜芷溪也有過瞎幾把亂想的中二時代，初高中那會兒追陳伽策的女生一茬接一茬，割不完的韭菜似的，那時候陳伽策還沒有現在的紳士好修養，別說站在那兒耐心聽完人告白，就連同班的女課代表發作業收作業都懶得搭理。
誰誰今天穿了個漂亮裙子，誰誰今天校服下面是短褲，陳伽策兩眼不聞窗外事，瞎的明明白白。
那時候的陳伽策身邊只有一個母的，數來數去多少年也只有一個姜芷溪。占着這麽個特殊的位置，姜芷溪不止一次很悶騷的想過她可能就是那個天選之女，因為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先機，所以才是笑到最後讓浪子回頭金不換的開挂女主角。
雖然後來現實啪啪打臉，日子照常過，沒有什麽偶像劇情節，還是不妨礙她有過這麽一段中二的幻想。
至于每次聽有女生聊到陳伽策的性格，說到他高冷又酷，姜芷溪都忍不住一陣唏噓，只能說他在外人設立的太成功，誰也不知道私下裏陳伽策廢話一句比一句多。
一年四季噓寒問暖，陳伽策認真算起來，比她爸爸都要為她操心的多。
本以為出國一年會收斂些，誰知道飛機一落地，還是那個陳伽策。
姜芷溪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在學校挺好的，什麽都好，沒什麽需要你不放心的。”
“行行”他敷衍了兩聲：“想吃什麽，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重點來了！姜芷溪頓時來了精神，眼神炯炯：“先回家好不好，中午我煮給你吃？”
“你？”陳伽策沒忍住笑出來：“算了吧，回頭把廚房炸了還是我的事兒。”
“我沒跟你開玩笑，不然你點兩道，我做給你看。”她在陳伽策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定位啊，就算煮不出好吃的飯，也不至于炸廚房吧。
不涉及原則問題的情況下，陳伽策通常對她百依百順，小時候不懂事還争辯兩句，自從上初中以後就都讓着她了。
他妥協似的擡起手：“好好，交給你交給你，哥哥确實有點累，現在只想回家。”
折騰這麽久，路上又是堵車又是繞路的，耗時不少，回到陳家時已經是兩小時以後的事。
姜芷溪随便剝根火腿腸給他墊肚子，留他自己在家休息，自己揣着小錢包到附近超市買菜，現在她對于這些流程已經十分熟練，二十分鐘滿載而歸。
陳伽策已經沖澡換了衣服，頭發還滴着水，他擦着頭發往廚房走。
“買了什麽？”
“你愛吃的啊。”她在一旁洗手，頭也沒擡。
他撥開袋子挨個看，看了幾眼氣笑了：“蝦仁番茄冬瓜松仁……”陳伽策數了幾個，問她：“不是，這哪個是我愛吃的？”
洗手的姜芷溪背影僵住了，她停下動作，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
好在他沒在意，更沒多問，煮什麽吃什麽。
最後菜上桌的時候陳伽策還是有點意外的，先不提味道，至少擺盤看上去有模有樣，顏色也還算能勾起人食欲，因此多看她好幾眼：“我走這一年誰虐待你了，可以啊，做飯都學會了。”
姜芷溪催促他趕快嘗嘗，自己坐在對面，眼神裏有期待。
灼灼目光之下，陳伽策舉起筷子夾了一顆蝦仁放進嘴裏，咀嚼幾下。
“怎麽樣？”她有點小緊張，但是又胸有成竹般的自信。
年輕的男人俊臉上面無表情，他擡手碰了下鼻子，頓兩秒：“嗯，不錯，不過以後這種事還是交給我吧。”
“不可能。”這種委婉的話姜芷溪從他這裏聽太多了，她完全不信，筷子也不拿了，頓時胃口盡失，挫敗感油然而生：“別人都說好吃的。”
陳伽策問：“誰說的？”
“柏——”她說了一半剎住，改口道：“我的一個朋友，他說好吃。”
其實柏翊從沒說過好吃，他寡言，行動說明一切，更多時候只是與她坐在餐桌前默默吃完一頓飯。他口味偏向清淡還有點甜，喜歡吃番茄蝦仁、松仁玉米、糖醋小排、紅燒茄子……打住打住！
姜芷溪搖了搖頭，怎麽回事？滿腦子都是那個人，什麽事都能聯想到他。
這太不正常了，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姜芷溪。姜芷溪應該是淡定的、高冷的，誰也不能令她錯亂節奏，誰也不能占用她過多思緒。
吃過飯，陳伽策還是執意要去N大看看，路上吩咐姜芷溪打電話給室友約時間，要請她的室友吃飯。
孫顧白一聽有人請吃飯，當即果斷的翹掉晚上的選修課，強行有時間。
地點就選在校外不遠處的火鍋店，因為價格小貴，人少環境好，是個聊天的好地方。
一見到帥哥，還不是男朋友或者追求者身份，孫顧白自動進入第二人格模式，溫柔娴靜，張口之乎者也歲月靜好。謝笙笙翻了好幾個白眼，最終也沒堅持住，塑料姐妹手牽手進入花癡大軍。
陳伽策很少和女性交際，飯桌上話不太多，拍了拍姜芷溪的肩膀，略顯懶散的靠在椅子上：“她沒長什麽心眼兒，平時有得罪的地方你們多擔待。”
孫顧白嬌羞掩唇：“哪裏哪裏，小溪很懂事，沒人不喜歡她。”
陳伽策本來就是客氣一下，繼續後面的：“換季的時候她很容易生病，平時有什麽不舒服或者別的麻煩，她不好意思開口，也請你們多照顧。”
孫顧白頻頻點頭：“應該的應該的，我們平時都是互相照顧的。”
……
姜芷溪神态自若的剝蝦，全程沒怎麽說話。上菜的間隙，孫顧白趴到她肩膀上咬耳朵，雖然這個姿勢看不見表情，但不妨礙她腦補白白一臉猙獰。
“這什麽情況啊？你們倆到底什麽關系？我靠我對這種類型的男人毫無抵抗力啊！早知道你朋友長這麽帥，早上我就該送你去機場！”
白白胖胖的蝦肉在碗裏滾了兩圈，姜芷溪也沒刻意控制音量：“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除此之外再沒有超過友情和親情意外的東西。
“真假的？？”孫顧白狐疑：“那他有女朋友了嗎？”
她哼笑兩聲，不知意味：“沒，要電話嗎？給你。”
孫顧白一瞬間感動的，要跪下喊爸爸了，從沒有這麽一刻覺得她形象如此高大。
一個激動，聲音就大了點：“你放心吧，改天你和別的男生出去浪，我也絕對不告訴你家柏翊！”
鍋底咕嘟咕嘟沸騰開了，陳伽策煮了一些牛肉，轉手就撈進她碗裏，突然插話進來：“柏翊是誰？”
姜芷溪拿筷子的手一抖，肉重新掉回碗裏。
他動作一滞，斜着瞥了她一眼，目光耐人尋味：“激動什麽？”
“我沒激動。” 她垂下眼簾，聲音輕輕，重新夾起來。
這倆人間的激流暗湧孫顧白這個大咧咧的缺心眼兒壓根沒看出來，并且也學不會簡繁和謝笙笙飯可以亂吃話絕不多說的蹭飯精髓，眉眼彎彎就開始八卦。
“柏翊呀，正在追小溪的小弟弟。”
姜芷溪看她兩眼：“別胡說，人家沒追我。”就是喜歡而已，真沒有追。
陳伽策有點興趣了：“哦？寶寶，你喜歡人家嗎？”
第一次聽陳伽策加她寶寶的人都會有所誤解，其實此寶寶非彼寶寶，小時候陳家父母當做乳名這麽叫她，陳伽策有樣學樣也這麽叫，這麽多年成了習慣，一直沒改。
“不喜歡。”她斬釘截鐵，語氣堅決。
陳伽策輕笑一聲，沒接話，伸手一摸口袋碰到煙盒，頓了頓，手又抽出來。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陳伽策偶爾也會很給面子的陪着她們聊兩句。快結束時他率先下樓結賬，姜芷溪等人随後姍姍來遲，路過他身邊，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
她有點意外，沒問。
天色黑壓壓沉了個徹底，陳伽策送她們回去，姜芷溪和他并肩走在後面。
“看樣子你适應的很好，是我多擔心了。”
姜芷溪看他一眼：“要去我們學校逛逛嗎，這個點的景色也很好。”
他說不了：“今天時間不早，送你回宿舍我就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
“在國內呆多久？”
“曠課回來的，留不了幾天。”
她一時有點無言，沒注意看路，一擡頭直接撞在前面的孫顧白身上。
“怎麽突然停下了？”姜芷溪揉着鼻子，有點痛。
小喇叭此刻終于停下了她叭叭不停的嘴，默默讓開兩步，視野頓時寬闊不少。
姜芷溪擡眼，還要問些什麽，眼底映入一個人影。
少年站在宿舍樓下，身形一半掩入昏暗，他站在那兒，看到了她，黑色的眼珠像漩渦，眉眼一貫的冷漠精致，沒動，沒說話。
姜芷溪默默調整了呼吸，表情如常巋然不動。
對視兩秒後，她朝着與陳伽策相反的方向走出去兩步。
腳步頓了頓，又走出兩步。
作者有話要說： 溪水：我就随便走走，沒別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