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姜芷溪的大腦中蹦出兩個小人。
左邊那個舉着叉子兇神惡煞: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心虛的也太明顯了吧!
右邊那個非常淡定,佛出一種境界:只是不想讓他誤會,沒別的意思。
左邊怒的一蹦三尺高:你們倆有什麽關系,憑什麽怕他誤會?
右邊的說:人家剛表白,你轉頭就和別的男人走在一起,別人不要面子的啊?
左邊不服: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什麽好解釋的!
右邊一臉真誠:我不喜歡他,真的不喜歡。我不是,沒有,別瞎說啊。
……
真是日了皮皮蝦,神他媽殊途同歸最後還得繞到這個話題上。姜芷溪覺得自己得了急性偏頭痛,痛的沒法見人也不能說話,最好現在就火速離開此等是非之地,管她七大姑八大姨,先蒙頭睡一覺。
然而事實是原地吹了幾秒冷風,她挺直了脊背往柏翊的方向走。
自若的表情下,姜芷溪的內心在罵娘,她盡量放緩語氣,矜持的問:“你來找我嗎?”
柏翊在姜芷溪的宿舍樓下等了兩小時四十二分鐘,夜晚的大學校園很熱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幾十米外的十字路口處有抱着吉他的男生在唱歌,周圍稀疏散着一些觀衆,斜對面百年槐花樹下有一對情侶忘情的擁吻,身後最近的教學樓門口擺着幾個小地攤在組織義賣。
他今天沒有上課,準确的講在上午九點三十分整接到一個電話後沒再回學校。
他有一個消息要告訴姜芷溪,整個白天的時間裏他腦海中無意識幻想過數次她得到消息時會有的表情和反應。
心情一直不錯,直到見到她的身影,還有她旁邊的那個陌生男人。
姜芷溪同樣心情不錯,笑意都在臉上,雙眼裏藏着繁星,明亮有神。她偏過頭去與身邊的男人交談,說話時眼神專注的凝視對方雙眼。那個高大的男人護在她左右,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擋過飛速騎行的自行車,還摘掉一片落在她肩頭的枯葉。
神态自然,動作自然,仿佛這樣做了多少年。
幾十米遠的路程,他們距離最近的時候,有落差的肩頭幾乎相并。
熟悉的灼熱感湧上眼眶,指尖是寒涼刺骨的冰。手指在眼尾處碰了碰,冰火交迫,柏翊的瞳孔猛地一縮,血液裏有什麽暴虐因子在鼓噪,找不着方向四處沖擊,他聽到自己掌握成拳發出的咯吱聲,手心一陣鈍鈍的痛感,過後是火熱。
幾秒後,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姜芷溪問他:“你來找我嗎?”
柔柔的女聲敲上鼓膜,尾音糯糯上翹,溪水般清靈舒暢。柏翊有一瞬迷惑,她對每個人都能做到如此示弱?
冷月昭昭,清輝混進冰冷的路燈裏,卷起一陣涼風劃過耳畔,他霎時清醒。
柏翊冷冷淡淡,沒看她:“不是。”
在冰裏浸過的調子,聽的人心底發涼,姜芷溪心裏打起鼓。
說完,連一眼都不再施舍給她,她在他眼裏此刻還不如陌生路人,柏翊繞開她下了人行道的臺階,只扔下兩個字離開。
姜芷溪跟他相處了這麽久,要是還沒看出來柏少爺在生氣,簡直白做了那麽多頓難以下咽的飯菜。
怎麽辦,哄不哄?
戲很多的兩個小人又蹦出來。
左:呵呵,姜芷溪你沒病吧,你做錯什麽了需要哄?
右:情況特殊,還是哄一下吧。
左:特殊個屁!姜芷溪長到十八歲哄過任何人嗎?柏翊憑什麽做例外?
右:你要是從這個角度講的話,艹……我反駁不出來。
……
她反駁不出來,姜芷溪幹巴巴的站在原地,孫顧白小跑着過來,豎起兩根手指比天:“摸着我的小良心說,我真沒有告密。”
簡繁比她淡定一點,回頭看了幾眼,也沒忍住:“柏翊是生氣了吧?我看這情況,你們倆還真有——”她突然想起身後還站着陳伽策,不合适的詞半路咽進肚子裏,一臉的糾結的用拟聲詞代替:“嗯嗯嗯?”
陳伽策沒和她們差幾步,走的不緊不慢,他拍了拍姜芷溪的肩膀:“怎麽了?”
這點事兒她還沒想過要告訴他,短暫的擰眉,搖頭沒說話。
眼神四下搜尋找那個人的身影,陳伽策有意識無意識的擋住了大半視野,他輕攬了下她的肩:“好了,既然沒事就早點休息,你今天也累了。”
姜芷溪唔一聲,沒放棄,踮起腳尖越過他的肩頭去看。
陳伽策抿唇,頓了幾秒。
“寶寶。”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聲音比方才重了不少。
這一聲把她從大腦中上演的熱鬧獨角戲拉回現實,姜芷溪後知後覺哦哦兩聲。
“知道了,你回去吧,到家微信說一聲。”
男人的表情略松了松,沒再開口。
這一天乘興而來,敗興而返。姜芷溪在浴室沖了足足半小時的熱水,才蒙着毛巾懶洋洋走出來。
孫顧白吃飽了,癱在椅子上玩游戲,旁邊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起,她看了一眼,動也沒動:“小溪,幫簡繁接一下電話,我空不出手。”
她扯下毛巾,繞過去看了一眼,長串的陌生號碼,下面一行小字:安全軟件提示此號碼被1266人标記為騷擾電話。
“騷擾電話,挂了。”姜芷溪擡手劃過去,眼前一閃而過什麽東西。
十幾個小時前的上午,在機場,她同樣接到過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看一眼號碼就知道是私人用戶,當時沒接到,那個電話後來也沒有再打來。
該不會是柏翊……?
如果是柏翊,就能解釋的通他今晚為什麽出現在N大。可是他們雖然已經是表白過的關系,還沒有交換過電話,姜芷溪想到他那個一片空白的電話簿,非常自覺地不去打擾。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求證一下。
翻出手機通話記錄,姜芷溪把那個未接來電撥出去。電話很快接通,然而嘟——嘟——嘟——響了幾十秒,無人接聽。再撥一遍,還是同樣的結果。
她握着手機思忖片刻,編輯一條短信發送。
至于其他的,今天太累了,她需要先睡一覺,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那條短信最終石沉大海,打電話的人就像消失了一樣,不回電話不回信,讓人摸不着頭腦。
姜芷溪乖乖上了幾天課,陳伽策這次回國有事要辦,大部分時間不在,有時也會抽空陪她上幾節課,一起吃過兩次飯。
熬着熬着,時間一轉眼就到了周六。
礙于出現過兩次遲到事件,姜芷溪特意在周五的晚上認真定了三個鬧鐘,第二天順利起了個大早。不像以往随便買早餐應付,這次她看了好幾家早餐店,買到雙手快要拎不下才啓程往柏家去。
去的路上做了不少心裏準備。
不就是冷臉麽,不就是不說話,了不起像上次那樣再給她手背拍一掌。
姜芷溪一遍遍主動回憶起剛和柏翊認識時自己牛逼哄哄讓他當衆下不來臺的事,怎麽了?又不是沒惹過他生氣,又不是沒在老虎頭頂拔過毛,又不是慫。
真不慫,她多牛逼啊,甚至喂過柏翊N天黑暗料理!你看他敢說話嗎?
不敢,他乖乖都吃了。
姜芷溪無所畏懼。
無所畏懼的姜芷溪又一次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向死亡黑洞——柏翊家的大門,倒騰了好半天才拿出門卡鑰匙,滴聲過後,她淡定自若推門走進去。
這個逼沒能裝成功,因為客廳裏沒人,甚至沒有熟悉的現磨咖啡味道。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還是沒有出現一個人影。但是保不準他突然冒出來呢?
姜芷溪默默擡頭丈量了一下客廳到餐廳的距離,又看了看自己手中七八個小袋子,頭一次對柏翊家的房屋面積有這麽大意見——網紅早餐店又沒開在一起,沒法坐車,全靠她一雙腿跑。這麽大的運動量,今天才睜眼幾個小時姜芷溪已經累得不想動了,往柏翊家走的路上彎腰駝背氣喘籲籲沒有一點氣質可言,一口氣暴走幾公裏,她現在只想撲進沙發裏休息。
現在為了不在柏翊面前落下風,還得挺直脊背受這種罪,這令她不太爽。
撐着一口氣把東西放在餐廳桌子上,姜芷溪站在原地歇了歇,忍住躺倒沖動,又往樓上走。
就算在家裏,柏翊也是無趣的三點一線,客廳——卧室——書房,姜芷溪有時候煮好飯沒看到人,按着順序往這三個地方找,一找一個準。
她先是去最近的書房看了一眼,書房沒人,桌面上一塵不染,除了一盞臺燈一個筆電,什麽也沒有。
出了書房門又去卧室,姜芷溪耐心的敲了敲門,沒聽到回應,直接推門進去。
卧室比書房更容易一眼望到底,床上平整鋪着被褥,窗簾拉到最大,空蕩蕩,只有一室陽光。
?
這什麽情況?
姜芷溪懵懵退出來,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柏翊?”
屋子裏靜悄悄,片刻後傳來了她小小的回聲。
姜芷溪:……
搞什麽啊?她設想了那麽多種可能,他居然不在?
姜芷溪揉着肩膀往樓下走,再也沒有顧忌,噗通就把自己扔進沙發裏,癱成一只四仰八叉的烏龜,面朝天花板大腦放空。
嗳?這個沙發還蠻舒服,軟綿綿。
她揉了揉臉,試着彈了兩下。
再彈兩下。
還挺好玩的,姜芷溪玩心大發,找到了樂趣,伸腿翻了個身,順便伸個懶腰。
有點困意,大大的呵欠緊随其後,她甚至盤算着睡一覺等他回來。不過分吧,又不是沒睡過,偷偷睡一下,聽到門響立刻起身!
一邊打哈欠,眼神一邊無意識晃啊晃,晃過了廚房,晃過了餐廳,晃過了客房,晃到了樓梯上,定住不動了。
就這麽一眼,姜芷溪的呵欠猛然被按了暫停,她張大嘴像個要喝水的呆頭魚,愣頭愣腦,稍有淩亂的發絲遮住眼尾淚痣,美色也遮不住的傻。
眼神凝滞,舉止怪異,她保持着這一個動作,眼神裏寫滿了懵逼。
柏翊站在二樓拐角處,長腿筆直,高過扶手一截,一臉平靜,漠然與她對視。
已經不知看了多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留言不多,紅包就都發了,晚上統一發。(說這句話妹有心酸的意思,妹有哭訴你們負心漢拔吊不留情的意思,真的妹有,強撐微笑.jpg)
ps.明天上夾子,所以晚上十一點五十五更新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