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創的自尊似乎也間接打擊了沈曼曦的睡眠品質。

步入辦公大樓,她左手拿着熱拿鐵,右手輕揉着太陽穴,頹喪的模樣還不如手肘上的名牌包包來得嚣張。

那個惡毒的男人,居然輕輕松松就搞得她心浮氣躁,整夜不得好眠。

她時睡時醒,偶爾渾渾沌沌醒來,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本能地摸來手機,查看通訊軟體的視窗,瞧瞧男人是否有傳來任何的訊息。

結論當然是沒有。

她好挫折,想不透為何如此棘手,也想不透自己為何如此在意。她自己心知肚明那家夥根本就不是她的菜,雖說愛情本來就沒什麽道理,可是這也太沒有道理了。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無來由地,男人給她一種隐隐約約的安全感,總覺得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表達出最真實的脆弱,她甚至可以想象出男人用他那溫醇的嗓子來安慰她說:“沒關系、別難過、別哭了”等等之類的言語……

這真是怪異,她明明對那家夥一點也不了解,也沒聊過幾句話,怎麽會莫名産生了那種毫無根據的想象?

唉,算了,不想去理解這種事了。她輕輕嘆了一聲,收起心思,低頭快步往電梯走去。

上班時段的電梯前總是擁擠的,人群團團包圍在電梯門外,她杵在人群後方,以一雙惺忪的眼茫然盯着電梯上方的燈號,任由思緒飄遠。

睡眠不足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早。”

一個聲音從耳邊竄入,她吓了一跳,手上的熱咖啡差點兒滑出去,因為她認出了那獨特的嗓子,她回頭望了眼,果然是丁柏鑫。

真糗,他應該沒看見她剛才的鱷魚嘴吧?“呢……早、早安啊。”

“你的咖啡快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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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了驟然回神,發現自己手上的咖啡斜了,幾滴咖啡溢出,滴落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啊……不好意思……”她連忙将手上的咖啡杯扶正,并且尴尬地偷偷瞄他一眼。

他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僅僅挂着禮貌而疏離的微笑。那是個很輕很薄的眼神交會,就仿佛他是認得她的,但僅僅也只是認得而已,沒有任何逾矩的意圖與欲望。

這時電梯“叮”的一聲抵達一樓,電梯門開啓,人群魚貫步入,輪到她的時候,電梯裏頭僅剩能夠容納一個人的空間,她忍不住回頭對他投了一記試探的目光。

他懂她的意思。“你先上去吧,我搭下一趟就好。”

他的态度很果斷,她卻反而遲疑了,僅僅三秒間的猶豫,她轉過頭來朝着電梯門邊的陌生女子擺擺手,道:“謝謝,我搭下一趟。”

女子點頭示意明白,松開了按押開門鈕的手,兩扇不鏽鋼門緩緩閉上。

電梯前,僅剩下她與他獨處,在這個空曠的大廳。

氣氛變得有些尴尬。

她是不是應該要開口說些什麽來打破這個僵局?那麽,她該說什麽?問他早餐吃了沒?還是問他有沒有睡好?

可是她轉念一想,反正不管她說出什麽,男人都會讓她變成一艘撞上冰山的沉船吧!

“中午你有空嗎?”

正當她還在糾結的時候,男人反而率先出聲。

“嗯?”她吓了一跳,由恍神中清醒,“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中午休息時有空一起吃飯嗎?”

她一度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楞了楞,反問道:“你是說……中午就我們兩個一起吃飯?”

“如果你方便的話。”

老天哪,真不枉她失眠了一整夜。沈曼曦按捺着內心的激動,強作冷靜,“好、好啊……幾點?”

“十二點……”話說一半,他突然想起十一點的時候有個會議,“不,十二點半好了。”

“嗯,好!”僅僅只是約個吃飯而已,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會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感到狂喜。

她的野心何時變得如此渺小?還是幸福的定義已經悄悄地被改寫了?

“那你想吃什麽?”他又問,“吃面嗎?還是比較喜歡吃飯?我記得這附近好像沒有火鍋店……”

她噗哧被他逗笑了。原來他還記得她的邀約嘛!“我不是一定非要吃火鍋啦,只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面。”

“欸?”

“我喜歡吃口感稍硬的面。”

聽了,她一時沒了反應。這男人的意思是願意讓她進一步了解他嗎?他認同她了嗎?才剛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她的心跳便驟然快了好幾拍,握着咖啡杯的五指稍稍收攏了些,耳根緩緩燙了起來。

“怎麽了?”他察覺到她的異樣。

“沒有,沒什麽。”她回神,趕緊搖搖頭,“對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賣烏龍面的店。他們的面很好吃,口感Q彈,不會軟爛,而且湯頭很夠味。”

“你說的是那間“TAKIZAWA”嗎?”

“啊,你也知道?”

“當然。”也不想想他是什麽樣的資歷,“我在這家公司五年多了,方圓一公裏內的每家店我都知道。”

“啧,這樣就很難給你驚喜感了……”她佯裝失望的模樣。

他見了,沒說什麽,只是淡淡微笑。他沒說出口的是,其實他這個人本來就不愛驚喜。

這時,“叮”一聲,另一邊的電梯來了。

“那就約在“TAKIZAWA”的店裏見?”進電梯後,她又向他确認了一次。

“嗯,十二點半。”

“OK,我會先幫你占個好位置。”

“……好。”他還真不知道什麽叫作好位置。

點了兩碗面,他倆開始天南地北胡亂閑聊……不,與其說是閑聊,不如說是比較接近你問我答的局面。

丁柏鑫一反先前的淡漠,主動開口問了她好多事,像是問她休假時都在做些什麽、平常外食的時候喜歡吃什麽、有哪些興趣、都在閱讀哪一類的書籍等等,仿佛是急于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了解她似的。

她喜孜孜地暗忖,兩人的關系大概是要走上正軌了吧?

就像是尋常而平凡的情侶那樣,慢慢了解彼此、漸漸穩定交往,然後,幾乎是可預期的,她與這個男人的感情大概很快就會進入無波無瀾的局面……

雖然聽起來好像很糟糕、很無聊,這或許就是伊玫希望她去體會的經過吧?她要她在平淡而紮實的感情裏找到一段真正腳踏實地的幸福,而不是一味追求那些刻苦銘心的風花雪月。

可是,那樣的感情真的能拯救她嗎?她不确定。

從小到大,她的愛情一向華麗、絢爛,然後短暫。戲劇化地展開,戲劇化地結束,始于大喜,終于大悲,所以她從來沒體會過什麽是細水長流的淡淡愛情。

她早已習慣了熾焰般的熱情互動,即使面對的是這個活像木柴的男人,她也不停想着如何能夠一把火點燃他。

她靜靜看着他吃面的端正模樣,想着那些歪七扭八的事……

突然,她明白了自己為何對這個男人如此介懷,丁柏鑫沒有天菜般的驚人外貌,也沒有金磚般的顯赫身家,可正因為他總是戴着這副冷冰冰的鐵面具,于是她總會偷偷想象面具底下的他會是什麽樣。

這是一種想要改造對方的壞心眼嗎?

“欸……”思緒至此,她忍不住啓口喚了對方一聲。

“嗯?”

“其實你應該知道……我根本不是因為什麽心靈成長課程才和你去吃那頓火鍋吧?”

他靜了下,點頭。

“……那你為什麽沒戳破我?”

他靜了幾秒,放下筷子,才道:“我那時候心裏想的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改變現況,或許你就該有親口說出來的決心,可是你沒有。所以,我猜想你應該只是順從別人的建議而已,并不是你發自內心想要去改變什麽。”

她因他的話而啞口無言,他說的沒錯,幾乎完全正确,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不是她主動去争取來的,甚至她可以說是半推半就。

然而,男人臉上那無所謂的表情,卻深深在她心裏割了一刀。

她抱着戰戰兢兢的寄望,将這顆種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裏,但是土壤的擁有者卻不讓她種下,只因為這顆種子只是路邊的人送給她的。

她不服,辯道:“就算不是我提出來的,但也不代表我無心經營啊……”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會接受這樣的安排?你應該很清楚我們兩個不合适。”他語氣不冷不熱,就像是在會議上與專案經理展開談判與拉鋸一般。

“沒試過,你怎麽能斷定不合适?”

“因為我已經評估過了。”

“評估?你拿什麽當作依據?”

“你感受不到我們的差距有多大?”他苦笑了下,細數道來,“你喜歡逛百貨公司,我喜歡待在書店;你喜歡精致的甜食,我卻不懂那些東西;你沒事喜歡出門和朋友聚聚,我卻寧可把時間留下來學點新東西。”

一聽,她青天霹靂。她以為對方是為了親近她而探詢她的喜好,沒料到真相竟是暗暗在心裏給她打分數,然後判她出場,這要她情何以堪?

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服氣道:“可是交往不就是這樣嗎?妥協彼此的匹異、然後互相配合各自的——”

“那是以彼此已經有了好感為前提。”他打斷了她的話,道:“如果一切都是從零開始,就像是相親一樣……難道你聽過有人會故意挑雙不合腳的鞋子,卻硬要穿到合腳為止?”

“如果我夠喜歡那雙鞋的話,我會忍耐。”她逞強,回了個違心的答案。

“是呀,如果你“夠喜歡”的話。”說完,他頓了幾秒,道:“但你其實沒那麽喜歡我吧?”

她被堵死了,胸口像是被顆巨石給壓着。

搞什麽?這男人……說話一定要這麽銳利嗎?好嘛,她承認自己的确是沒那麽喜歡他,但是凡事總有個開頭,感情不就該慢慢培養的嗎……唔,好吧,雖然她從來沒有培養過這種東西。

突然,男人因為她那羞惱又困窘的表情而發笑。

“……笑什麽?”她盡可能地不去瞪他。

“沒什麽。”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尾牙的那一晚,她的落魄、她的悲傷,以及她的眼淚。

“你是笑我把交往想得太簡單,對不對?”

是取笑嗎?不,不是的,他并沒有取笑她的意思,反而是一種接近“你又何苦如此”的愛憐……

“今天就先這樣子吧。”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徑自披上外套,一副準備走人的模樣,“那麽,祝你好運,希望你可以達成你想要的改變。”

祝她好運?

祝什麽好運呀!她不可置信地皺了眉頭,這跟被發好人卡有什麽不一樣?而且還是被一個如此樸素的男人給……

沈曼曦太震驚了,震驚到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感傷還是生氣。

丁柏鑫僅是盯着她一會兒,沒再說什麽,起身買單離開了。她則呆坐在原位上,一碗面只吃了一半,卻已經再也沒有胃口。

……所以她被甩了嗎?

回想當初,伊玫向她提議跟這個男人試試看的時候,她确實假想過許許多多不同的情境,像是“萬一初次約會就看對方不順眼”啦、“覺得對方講話無聊沉悶”啦、“交往三個月之後開始厭惡對方的呆板”啦……

可她絕對沒想過三分鐘前的這一種。

她自負地以為,是男人就一定會接受她,而且是抱着榮幸的心情;她高傲地認定,決定權一定是握在她的手上,她只要煩惱要不要接受就行了。

不過,任憑她擁有比別人更漂亮的臉蛋,地球終究不是繞着她轉。

那個男人就像是個沒有使用手冊的全新儀器。

為什麽?她真的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哪一步?為什麽他連一點點、一渣渣的心動也沒有?就算只是看上她的臉也好啊!

慢着,等一下,她反省個什麽勁呀?她沈曼曦是什麽等級的人物?他不要是他的損失吧?哼!

像是重新為自己灌入了士氣,她再次擡頭挺胸、微揚下巴,拿出香奈兒皮夾優雅地走向結帳櫃臺,這過程中,餐廳裏凡是男人多半總會回頭多看她一眼。

瞧?這就是她所擁有的魅力,她自己明白,也引以為傲……嗯,好吧,至少大部分的時候是引以為傲的。

于是她暗暗埋怨起伊玟,莫名給她牽了這條荒謬離譜的紅線——以“一雙不合腳的鞋子”為由,她被殘酷地擺回架子上了,他甚至連試穿都不願意。

想到這兒,她終于不免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抽了張鈔票,擺到結帳櫃臺上。

她擠出禮貌性的微笑,道:“六桌,一碗鍋燒烏龍面。”

光頭老板對她笑得油膩膩的,将鈔票推了回去,道:“小姐,剛才那位穿藍衣服的先生很貼心啦,已經一起算過錢了,他沒跟你說喔?”

她的微笑僵凝在臉上,須臾,她回過神來,皮笑肉不笑地收回了自己的錢。

她想,貼心個鬼?!都說了那種不留情面的話了,何必讓她再欠一碗面?他以為一碗面就能讓他重新當個紳士嗎?

心裏愈想就愈是不甘,轉瞬之間,點點星火已經燃遍山頭。

該死的,改天一定要約伊玫出來狠狠念她一頓,瞧她出了什麽馊主意,這下可好了,要她以後該抱着什麽心情走進技術部?

唉,想到就頭疼。

真是千不該萬不該答應吃這窩邊草,更何況她連根草都還沒吃到,倒是先嘗到了苦頭。

沈曼曦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丁柏鑫傷了感情,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有哪個部分被那家夥的毒舌給毒壞了。

上班的時候,她心不在焉;下班了之後,她失魂落魄,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幾乎封閉了所有的社交活動,舉凡吃飯的、跑趴的、看電影的、喝酒聊天的……她提不起勁,全都推掉了。

連她那少根筋的室友都看不下去了。

唐瑷琳從浴室裏出來,正哼着歌走過客廳想去冰箱拿罐啤酒時,驀地被沙發上那團像是怨靈的東西給吓了一大跳。

她咒了聲,忍不住怒罵,“喂,你夠了哦!到底想怎樣啦?”

已經一個禮拜了!這女人已經連續一個禮拜都活得像是行屍走肉,化妝超馬虎、衣服随便穿、泡面吃完了不丢、垃圾滿了也不倒。

“嗯?”沈曼曦懶洋洋地輕睐了對方一眼,随即将視線移回無聊的節目上,冷冷道:“我哪有想怎樣?你擋到我的電視了。”

“我擋到你的電視?你說我擋到你的電視?”

媽呀,真是活見鬼,這女人從前幾乎不看電視的,整天只會吵着要出門去找樂子,“哇靠,沈曼曦,我沒想到那個什麽副總來頭的男人……居然可以讓你受到這麽大的打擊?”

“……副總?”沈曼曦皺眉想了想,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那個副總啊。”

其實她自己也有些意外,沒料到在完全沒有新歡的情況下,她竟能如此迅速淡忘情傷,是因為已經有了更痛的一道傷痕嗎?

哦不不不……也許不能稱它是更痛的傷痕,她甚至沒有任何的痛感,只是覺得心煩意亂罷了。

對,只是心煩意亂……

“瑷琳,我問你哦。”

“什麽?”

“你有想過要改變嗎?”

“改變啊?我想想……”唐瑷琳以食指指尖點了點下巴,歪着頭道:“有很多耶,你問的是哪一種改變?”

“像是生活形态啦、穿着品味啦、休閑興趣什麽的。”

“哦,有啊有啊!當然有。”唐瑷琳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仿佛未來的路上一片璀燦,“我有超多事情想改變,所以我才會努力跑趴,看看能不能釣到誰家的公子,從此之後過着貴婦一樣的生活,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頂級貨。”

“……”沈曼曦突然覺得自己問錯人了,“算了,你當我沒說。”

“欸?為什麽?我有說錯嗎?”

“沒事沒事,你沒說錯什麽,只是我要去洗澡了,晚安。”她馬馬虎虎地結束了,連電視也忘了關,匆匆起身躲回自己的卧房裏。

事實上,她最初的室友并不是唐瑷琳,而是伊玫。

大概是兩三年前的夏天,她和伊玫同時進了現在的公司,因為當時兩個人都是公司裏的新人,自然而然便産生了革命情感,最後甚至決定合租下一間兩房一廳的老公寓。

房東是個不缺錢的退休老太太,人很好,尤其心疼那些獨立在外打拚的年輕女孩,兩、三年下來租金也沒漲過,所以她們也一直沒有打算要搬離。

直到去年初,伊玫結婚搬去了夫家,她不得已只好再找一個室友進來分擔租金,這一找便找來了唐瑷琳。

她和唐瑷琳在大學的時候就相識了,因為外貌水準相仿,穿着打扮也同樣講究,于是不知不覺漸漸愈走愈近,當時還被學校的男生稱作是商學院的雙校花。

唐瑷琳這個人并不是不好,只是太過世故、太過物質化,她總嚷着女人若是長得漂亮就要懂得拿來當武器。

要找樂子,就找瑷琳;要聊人生,那就千萬別找她。講直白些,唐瑷琳是稱職的酒肉朋友,但絕不會是良師益友。

當然,不可否認透過唐瑷琳的牽引,她确實結交過不少知名企業小開,衣櫥裏那一整櫃價值不菲的名牌衣裝全是那些男人送的,然而曾幾何時,她看着那些昂貴的禮物卻已經毫無任何的喜悅。

每當她生氣、不開心,男人總是以首飾、包包來打發。最後,她自己也開始漸漸明白,那些男人根本不在乎那一點錢,卻總是拿錢來換取女人的原諒。

這是否代表着這個女人就跟他花掉的鈔票同樣微不足道?

當她寂寞的時候,男人不見得會陪在她的身邊;當她生病虛弱的時候,男人更是肯定不會在她的身邊。

曾經她有個金融新貴的男友,年收入上看千萬,卻在她病得幾乎走不出門的時候說:“我工作很重要,別傳染給我。你自己去看醫生吧,車錢、醫藥費,還有看你想吃什麽,要花多少錢都算在我頭上。”

那番話令她心灰意冷,病還沒痊愈就先和對方分手。想想,她的感情路似乎老是陷入了這樣的漩渦之中。

是命中注定?還是她咎由自取?

突然,卧房的木門板被外頭的人敲了兩下,打斷了她的思緒。

“喂,女人。”那是唐瑷琳的聲音。

她開了門,倚在門框邊,“怎麽了?”

“禮拜三晚上,那個Ge要開生日趴,你要去嗎?”

“誰?”哪個Ge呀?

“你這麽快就忘記啦?十月從美國回來的那個男生,讀經濟的,半個月前不是才見過?”

“哦哦……我有印象了。”聽說那男人一家都是炒股票致富,光是家族的房産就有五、六億的價值。

可是,她興趣缺缺。

“要不要去看一看?順便介紹幾個不錯的男人給你。”

“不太想去耶,懶懶的……”

“懶懶的?你真敢說,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多邋遢,就算有男人送上門來也會被你吓跑。”

沈曼曦聽了,冷笑一聲。邋遢嗎?就算她穿得光鮮亮麗出門,某人也還是照樣會被她給吓跑。

“你就去露個面吧,不然你這樣堕落下去也不是辦法,是該出去透透氣、找個男人吸點養分回來了。”

……是當她蜘蛛精嗎?還吸點養分咧。

唉。她嘆了口氣。“好吧,我去。”

“幹麽答應得那麽不情願?”

“星期三晚上耶,下班都幾點了,還跑趴,多累呀。”她說了個極其大衆化的借口。

“那你要自己過去嗎?還是我等你回來再一起出發?”

沈曼曦擺擺手,興味索然,道:“還有四、五天的事,你急什麽急,到時候再說。”

“哦,好啦。”唐瑷琳見她心情低落,也不想自讨沒趣,撇了撇嘴便徑自轉身走開了。

有那麽一瞬間,沈曼曦是真心希望住在這個屋檐下的仍然是伊玫,而不是剛才轉身走掉的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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