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傷誰?”
“薄溪。”
薄溪,折璇轉下眼睛看向窗外,她一年前的記憶只停在校道上與薄溪和鄭瑤見面的畫面,接下來她便被修仙者奪取了身體,控制他身體的是修仙者的一魂一魄。因為控制他身體的修仙者魂魄不全,所以她在別人的眼裏是一個暴躁不安,見人就打的瘋子。若真傷人,也肯定是那個奪舍了她身體的異界修仙者做出來的。
折延見她沉默不語,怕她受到刺激,急忙道,“姐,我相信不是你推她下樓梯的,可是,所有的監控視頻都顯示是你推她下樓,導致她身受重傷。薄溪和鄭瑤也一口咬定你是因為被醫院通告批評,心裏不甘故意推到薄溪的,我根本就沒辦法找到其他證據。學校找到我的時候,你已經出事了。”
“所以學校直接認定是我故意傷人加上被醫院通告,而後承受不住發了瘋是嗎?”
“是。”想起這些,折延還是有些氣憤不平,她姐學校的做法讓他無法接受,調查都不調查,直接給她判定了結果。
“所以,學校也蓋章我違反醫院規定私自給病人錯誤的診斷。”傷薄溪的事,她是無法解釋清楚了,可是違反醫院規定私自給病人錯誤的診斷這件事,她沒有做過。
診斷書的結論不是她寫的,确認簽名也不是她簽的,這是明顯的陷害。她心裏有懷疑的人選,給學校和醫院書面報告,希望學校和醫院等待她的證據再做處理。只是,學校和醫院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是。”折延語氣不忿。私自給病人診斷這件事,他堅信她姐不會做。
折璇沉默了一下,“我老師呢?”
那天,她就是為了老師的事,才匆匆從醫院趕回學校。路上遇到薄溪和鄭瑤時,她們兩人攔住她只為了奚落她和取笑侮蔑自己的老師。若當時不是被奪舍,折璇照樣會給她們兩人兩巴掌。
“姐。”
“說吧。”
折延語氣低沉,“袁教授被撤銷了行醫資格和教授頭銜。”
被撤銷行醫資格,折璇眼睛一下就紅了。她的老師,一個把治病救人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從醫三十年從未出現過任何事故的醫生,就這樣被否定了所有的價值,這簡直就是判了他死刑。
折璇十六歲考上京都第一醫學院,本博八年連讀,七年的時間都跟着她的老師袁銘學習,她非常的尊重和敬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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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銘主攻神經外科,醫術高超,從醫三十年來救人無數。他謙恭謹慎,對待病人對待病情永遠秉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态度。對待學生更是傾囊相授,秉持培養更多優秀醫生的信念,盡職盡責。他信任她的每一個學生,當初她被陷害私自出錯誤診斷書時,袁銘第一個相信她沒做過,想辦法幫她找證據。
這樣尊重醫學,醫術高超的人怎麽會出現這樣簡單的事故,因此當年老師的“醫療事故”發生時,她第一個不相信。
那是一個腦腫瘤切除手術,這種手術對袁銘來說,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可是那天病人在手術開顱後,袁銘突然發現病人狀況突變,不符合手術指征。盡管袁銘盡力搶救,病人還是死在了手術臺上。
那是一個十歲的小孩,雖然長了腦腫瘤,但因為腫瘤位置比較安全,身體狀況非常穩定,根本就不會出現不符合手術指征的狀況。
袁銘懷疑手術前病人被失誤注射了藥劑,導致身體狀況在手術臺上急速變化。然而沒等得及他查明情況,病人的家屬就把事情鬧大,認為是袁銘對小孩的身體判斷失誤,是醫療事故。
事态的發展很迅速,“事故”發生第二天,病人家屬就以“故意殺人”的名義把袁銘告上了法庭,還找來了十幾家的媒體大面積報導。家屬的所謂‘故意殺人’指控是因為袁銘的妻子十年前被病人父親醉駕撞亡,認為袁銘趁機在手術臺上對他們進行報複。
袁銘被迫中止所有醫療工作,等待醫院和公安部門的調查。
輿論紛紛,所有的人都被引導着抨擊袁銘的不負責任,沒有醫德,以公報私,應該立即受到處罰。
折璇和袁銘其他的學生根本就不相信老師會出這種事故,都在努力找着證據。那天她匆忙從醫院趕回學校,就是因為自己查到了一些事情。
可如今的判定結果直接指明是老師的醫療事故,連一絲其他的疑義都沒有。她當初能查到的疑點,為何警察會查不到。
“李暢當選了醫院的副院長是嗎?”折璇沉沉出聲。
老師出事前,醫院正好空出一位副院長的職位,能夠競争這個位置的,只有兩人,她的老師和腫瘤科的李暢。兩人同為科室主任,但在學術和醫術上,她老師具有較大的優勢。
折璇是袁銘學生,薄溪鄭瑤是李暢的學生,折璇調查自己被陷害私自給病人診斷書的證據時查到了薄溪鄭瑤的身上,而調查袁銘的事時,她查到了李暢頭上。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查找到證據,自己就出事了。
“是,他在袁教授出事半個月後就任職了副院長的職位。”因為袁銘是折璇的老師,折延非常關心袁銘的事。
半個月的時間,老師就被判了死刑,折璇嗤笑一聲,老師的事百分百與李暢有關。
如今她醒了,她一定要幫老師和自己查明真相,還老師一個清白,還自己一個清白。即使自己無法洗清傷人的事,她也不要背負私自給病人錯誤診斷的黑鍋。
因為老師和自己的事,她情緒起伏,折璇握着拳頭,任由體內的金丹旋轉不停。
“姐,你沒事吧?”看到折璇頭上的汗,折延不免有些緊張,害怕她出事。
“放心,我沒事。”折璇慢慢平複心情,不急,她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折延還是不放心,蹲到他身邊,“姐,你現在先別想那麽多,等你身體好了,再慢慢解決。”
雖是這麽說,折延也明白以他們的身份,想要幫袁銘翻案那是何等的艱難。當年的案情輿論那麽大,還是結案的那麽快,不用想都知道是有人在背後推動,他們人單力薄,調查都難。
“好,這件事不急。”折璇呼了一口氣,臉色凝重,“爸的身體出了什麽狀況?”
折延站了起來,撇頭,看着窗外的眼珠子不安的轉了轉,“爸只是感冒了,過幾天就好。姐,我是醫生,你不相信我嗎?”
折延在折璇考上京都第一醫學院一年後也考上了京都的一所醫科大學,六年本碩連讀,一年前正好畢業。
折璇見他這樣,臉色更凝重了,她沉聲,“別忘了,我也是醫生。”
“姐,爸真的沒事。”折延繼續說着,想讓折璇相信他的話。
“真的沒事你會和小柯回到鎮裏醫院上班?我出事爸媽能照顧的來,不需要你們從京都回來這裏,給我說實話!”折璇的臉色很嚴肅,一點都不相信折延的話。
雖然倆姐弟感情好,但折延從小就怕有些怕嚴肅的折璇,尤其是現在有了金丹修為的折璇嚴肅時散發出了一絲威壓。
他張嘴嗫嚅,而後紅了眼眶,“姐,爸生病了,食道癌,末期。”
說完,折延就轉過了頭,他不想讓折璇看到他的眼淚。
即使自己學醫七八年,即使在醫院裏見多了重病患者,可當絕症發生在自己親人身上時,折璇心裏也充滿了害怕。她以為父親只是得了病,可沒想到是癌症,還是末期,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折璇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住心裏的慌亂。“化療結果呢?”
折延悶着聲,語氣裏有着難過和無措,“爸沒有化療,他不肯去醫院。他說他不想浪費錢。”
“我的事賠了多少錢?”既然她被學校以故意重傷他人的名義開除,那她肯定也要做出賠償了。
“三十萬。你們學校說,薄溪覺得自己和你是同學一場,只要你賠了錢,她就不起訴你了。爸媽怕你被起訴,匆匆把錢賠給她了。”
父母都是農民,雖然他們兩姐弟從小讀書成績好,每年都有獎學金,讀書方面父母沒有花多少錢,可是三十萬也是掏光了家底,家裏肯定也欠了不少外債。她知道父親不想因為治病給他們增加負擔。
折璇壓下心裏的難過,“把爸的報告給我。”
折延回房間把報告拿了過來。“姐,我找了老師,找了京都所有的醫生,他們都沒有其他治療辦法了。”折延在京都學醫,自然也認識了好多醫生。父親生病後,他第一時間就透過關系找了京都所有的醫生,可得到的結果都是失望。
末期癌症,在如今的醫學界,是絕症,幾乎沒有任何的治療希望。
折璇接過報告仔細看了一遍,沉默不語。“我的手機給我,你回去休息吧。”
“姐。”
“放心,我沒事,你出去吧。”
折延有些擔憂她,但還是聽話的出去了。
折璇拿着自己的手機翻找所有的聯系人,她知道癌症末期已經沒有治好的希望了,可是她不想就這樣放棄。她記得兩年前認識一個專攻免疫學的專家徐亦農博士,當年他已經開始研究免疫回輸對治療癌症的作用,或許,他已經有了新的突破。
折璇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是得來的依舊是失望。
“免疫治療是可以提高免疫力,但治療癌症也只是在探讨階段。對于初期中期癌症,協助化療治愈率是很高,但如今你父親已經是末期了,折璇,你也是醫生,末期的治愈概率已經是微乎及微了。抱歉,我不能欺騙你,我幫不了你。”
折璇再也忍不住,抱着手機哭出了聲,體內的金丹因為她情緒的起伏又開始旋轉,靈力從體內沖出,因為不受控制,如一陣猛烈的風刮倒了房間裏的所有擺設。
噼裏啪啦的聲音拉回了折璇的思緒,看着房間裏的狼藉,她趕緊讓自己心情平複下來。然而這一次體內的金丹并沒有因為她心情的平複而停下旋轉,靈氣越來越暴動,争相往外溢。
折璇變得暴躁不安,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靈氣越溢越多,金丹旋轉越來越快,她仿佛被架到火爐上。
“調息凝神。一吸通關,一呼灌頂,一屈一伸,一濁一清。”那道缥缈荒蕪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折璇仿佛在烈陽下找到了清涼的樹蔭,她跟着那個聲音默念,體內暴動的靈氣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金丹才停下了轉動,折璇全身是汗,忍不住問道,“你是誰?還在嗎?”
那道聲音再一次如幻象般消失,回答的是門外折延擔憂的聲音,“姐,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花瓶倒了。”